第三百四十六章 悠悠我心

無論三國之間的形勢是多麽緊張,但荀粲所在之地,卻總帶著一種難言的安謐,他的好友衛泓,已經順利返回魏國了,身體雖然還是比較瘦弱,但根疾已除,隻要小心保養,絕對可以好好活下去。

不得不說的是,衛泓原本是抱著必死之心來見摯友最後一麵的,那種精神頗有些像飛蛾撲火,但他為了愛,卻意外的獲得的拯救,仿佛那滿腔無私的友愛,化作了他的餘生一般。

他帶著荀粲的囑托好好活下去,而他此時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那就是成為掌權者,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幫得到荀粲,才能幫得到天下百姓,荀粲的那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成了衛泓一生的更加執著的追求。

當然,衛泓不知道的是,這話荀粲就是拿來裝逼用的,荀粲本人的追求才不在這裏,為天下為百姓謀福利那是順便做的事情,愉悅舒適自由的生活才是他的追求,雖然看起來太過小家子氣了,但是荀粲自己覺得快樂就行了,至於偉大的理想與追求,就全部托付給兄長和摯友了。

雖然如此,衛泓在乘著舟筏回望那巍峨的蜀中山峰時,偶爾也會感到一絲悵惘,若是可以,他可真想找個溫暖的懷抱依靠一下,隻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那絕世傾城容顏之上便浮現出了一絲苦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開玩笑說的一句話,這輩子隻能對著鏡子自己擁抱自己了……

此次衛泓離蜀,卻是從水路而走,會經過荊襄之地,那條水路自是李白曾在一首詩中寫過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那條水路,或許衛泓在途中還真會感受到那“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

扁舟之上,衛泓的手中捧著一幅字畫,卻是荀粲在蜀中時所抄的《蜀道難》,全詩以行書筆法寫成,一氣嗬成,揮灑自如,而上麵的署名卻是李白,他不知道荀粲什麽時候又有李白這樣的大詩人朋友了,但無論如何,這這首《蜀道難》卻真真正正用瑰麗宏大的筆法寫出了“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其浪漫主義情懷,配上瀟灑的荀氏行書,當真讓衛泓愛不釋手。

衛泓覺得若是這幅字畫拿到拍賣場去拍賣的話,絕對可以拍到天價,無論是字還是畫,皆可入上品,如此書畫,當真可作傳家之寶,能收到這樣的禮物,衛泓那本就純淨的內心變得更加柔軟。

回首望著漸漸遠去的蜀中山川,聽著江水拍打兩岸的聲音,回想起摯友長亭想送的場景,衛泓詩興大發,在身懷上品武藝的衛家老仆的筆墨伺候之下,他卻寫下了一首真正體現自己本心的詞,詞名《愛侶》——寒侵秋道,霜打林葩,淚灑菱花。憂撼山驟雨,風燭危危。拍天鯨浸,孤舟岌岌。/卮酒方歇,長亭應別,披襟當風兩相偕。同一笑,歎悠悠我心,惟君可解。

寫完之後,衛泓麵若桃花,其容顏之美,卻令天上的鳥兒見了都墜落於水,而水中的魚兒見了,也沉沒了下去,此之謂“沉魚落雁”。

嘴角噙著的一絲笑意終究化作了一聲歎息,他一揮而就的整首詞,被他撕爛了,灑到了空中,漫天都是紙屑在飛舞,他僅僅落下一滴清淚,而後卻引吭高歌,舉止豪邁,放聲大笑,笑聲在整個天地間激蕩,引得兩岸猿聲回應不止。老仆見狀,不由惑惑不解。

後有《世說新語》記曰:“季風之情懷,散佚於三峽江中,而其後名士之姿,海內皆稱焉。”

……

無論衛泓如何,荀粲隻當他是摯友而已,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這幾月他在蜀川,一直在向諸葛亮學習,兵法謀略,皆有所涉獵。

諸葛亮似乎真的將荀粲當作了自己的傳人,實則他卻有更深層次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在諸葛亮看到自己的女兒和某人漸漸走進之後就產生了,不管怎麽說,若是琅琊諸葛氏能同潁川荀氏拉上關係的話,起碼諸葛氏就又多了一個臂助。

而荀粲在諸葛亮身旁潛移默化的影響,也使得諸葛亮對於蜀國的前途漸漸變得不太看好,天下大世家本就同氣連枝,若女兒諸葛果可以嫁入荀家,也算門當戶對,到時候若蜀國被滅,依靠荀氏在魏國的根基,加上原本諸葛氏就有的根基,諸葛氏依舊會屹立不倒,興盛下去。

說到底諸葛亮隻是將蜀國當作一個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而已,出身大世家的他,更加在意的也是自己的家族,王朝雖然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大世家終究會永久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