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滅蝗

陳留已被徐州軍重重封鎖,如何將消息平安送出,這是一個大傷腦筋的問題。

曹丕苦思冥想,依舊沒想到穩妥的法子。

城中人手不缺,缺乏的還是城外的情報。

誰也不知道外頭有多少敵軍遊騎。

如果走漏了消息,臧霸一定會矢口否認,那時候,收服開陽軍的希望將‘蕩’然無存。

曹丕無奈,隻得求助於曹休:“兄長,依你之見,臧霸究竟是什麽意思?”

軍中無戲言,曹休皺起眉頭,道:“我在軍中耳目閉塞,一無所知,不敢妄加揣摩”。

如此看來,曹休、臧霸是指望不上了。

曹丕歎了口氣,“趙子龍的輕騎四處遊‘蕩’,此時出城,隻怕凶多吉少呀”。

曹洪語氣不耐:“難道我滿城勇士,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報信之人?”

曹休臉‘色’急劇變幻,須臾,他咬牙說道:“大公子,叔父,我可以出城試試”。

“不可!”

曹丕、曹洪異口同聲,他們都覺得曹休是在自尋死路。

曹休卻有自己的想法:“張遼、臧霸等人知道我的身份,即便我失手被擒,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如果換了別人,那就不好說了”。

失手不可怕,可怕的是走漏消息。

除了曹休之外,曹丕真的不敢輕信於人。

如果曹休真的願意出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最起碼,曹丕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準備信物了,因為,曹休本人便是最好的信物,隻要他回到許昌,向曹‘操’麵稟一切,曹‘操’一定會深信不疑。

如果換一個信使,曹‘操’首先要的做的事情便是確認信使的真偽。其後才是傳遞的訊息。

順水推舟,就此答應?

曹丕有些意動,可是,曹洪尚未表態,他不好多說。

因為曹休入城的問題,曹洪已經對曹丕頗有微辭,曹丕不想‘激’化矛盾。

果不其然。沒多久,曹洪便追問道:“陳留距離許昌數百裏。文烈,你有什麽打算?”

曹休吸了口氣,“我有一計,可以魚目‘混’珠,如果大功告成,當有七成的把握”。

“計將安出?”

“派遣四名‘精’騎由四‘門’而出,吸引徐州軍的注意力,趁敵不備之際,再派出四人。我可以‘混’在其中”

不得不說,這法子確實有成功的可能。

相對於直截了當的開‘門’衝殺,曹休此計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迷’‘惑’徐州軍。

就算徐州軍察覺不妥,等到他們有所反應的時候,也肯定來不及了。

陳留到許昌,鄉間道路極多,徐州遊騎不可能封死每一條路。

隻要有一絲縫隙。曹休便有衝出的可能。

曹洪聞言微微頜首,“子烈此計甚妙,如此,當可瞞天過海,不過,。此去許昌太過凶險,子烈,你還是留在城中吧”。

曹丕也虛偽地勸了句,“叔父所言極是,子烈兄剛出虎‘穴’,須得好生休整”。

曹休連連搖頭,他目光堅定:“大公子。叔父,我已是敗軍之將,之所以苟延殘喘,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想留待殘軀以報曹公,若非如此,我早已經自裁謝罪了,又那夥苟活至今?如今,既然臧霸有意合作,絕不能錯過”。

曹洪無奈,“子烈,何苦呢?”

“我意已決,還請叔父成全”

“也罷,既是如此,你可要多加小心”

“叔父寬心”

曹洪同意之後,曹丕也無異議。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陳留四‘門’‘洞’開,四名兗州‘精’銳打馬狂奔。

“定是兗州信使,一定要將其攔下”

“死活不論,殺!”

外頭的徐州軍第一時間予以攔截,他們熟悉地形,知道配合。

幾乎沒多久,四名騎士便有近半落網。

等到曹休策馬狂奔的時候,第一輪騎士隻剩下一人尚未落網。

還好,曹休定下暗渡陳倉之計成功了,徐州軍沒有意識到這是曹休調虎離山的把戲,他們鬧哄哄的,將己方取得的戰果上報,壓根沒想到這是曹軍的詭計。

曹休就是在徐州軍徹底鬆懈的時候衝出城的。

徐州軍已經‘亂’了陣腳,他們沒想到,兗州軍竟然會連出‘精’騎,措手不及之下,曹休成功逃出。

臧霸聞聽之後“勃然大怒”,他使人緊追不舍,並且快馬聯係青州騎軍,希望他們協助攔截。

趙雲接報後,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曹休一人雙馬,徹底拋開了徐州軍的追趕。

能否追上?

趙雲自己都沒有把握。

陳留城下,臧霸勃然大怒,他親手斬了失職的什長。

高順、張遼本想問個究竟,可是,看到臧霸的模樣之後,他們全都打消了心思。

毫無疑問,臧霸正在氣頭上。

這時候再去問訊昨夜之事,隻會火上澆油。

反正開陽軍就在此地,明日再問也不晚。

想到這裏,高順、張遼結伴回營。

城中,曹丕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曹休是否成功逃脫?

沒有人知道答案。

適才,開陽軍將俘虜、斬獲的人馬盡數展現,唯獨少了曹休,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率先出城的騎軍本是吸引注意力的死士,這一點,他們自己也知道。

隻不過,誰也沒想到,城外徐州軍竟然真將陳留圍的水泄不通。

四個方向,騎軍盡數落網。

由此看來,曹休隻怕也凶多吉少。

曹丕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見了曹休的屍首,他一定會決堤為其報仇!

張遼、高順等人壓根沒想到,因為臧霸之故,他們竟然逃過一劫。

下邳,一場朝會正在進行。

“啟稟陛下,琅琊地震乃上天之警示,請陛下起詔,以定民心!”

天子劉敦心中惱怒,若非太後早有提醒。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眼下,他隻得寄希望於李賢,“大將軍,你意下如何?”

李賢正‘色’道:“琅琊地震,並非陛下之過也”。

“非天子之過,難道是大將軍之過嗎?”

李賢嗤之以鼻。“如果是我的原因,鄙人自然會給百姓一個說法”。

“大將軍果然爽快。自古以來,天災便是上天對我等的警示,此番,琅琊地震,大將軍以為寓意為何呀?”

“琅琊地震並未造成嚴重後果,此舉,無非提醒我等慎小甚微,防患於未然罷了”

“狡辯”

李賢眉眼一瞪,就要駁斥。

這時候。天子劉敦低聲說道詔曰:”…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群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群臣無大小,可以上書言明天子之過。

眾人大喜,天子雖小,卻比李賢懂事的很。

李賢歎了口氣。“陛下”。

劉敦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數日之後,群臣上表,直言得失。

天子劉敦下詔:“群僚所言,皆朕之過……”

琅琊地震,以劉敦的罪己詔結束。

不過。劉敦沒有意識到,另外一個災難已經到來。

這一日,劉敦正在朝會。

忽然,一名官吏腳步匆匆來到李賢身旁。

眾人臉‘色’不虞。

李賢示意官吏大聲稟告。

“啟稟陛下,冀州國淵急報,涿郡已現蝗蟲,已有一縣受災”

群臣嘩然。

有圖謀不軌之輩大為興奮。他們在心中盤算著如何將此事大肆宣揚……

劉敦也慌了手腳,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天子,蝗蟲之害,他早有耳聞。

每一次蟲災出現,意味著千裏饑荒。

“大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李賢朗聲說道:“蝗災並非不可戰勝,隻要舉措得當,必可一絕後患”。

“荒謬,蝗蟲一出,遮天蔽日,寸草不生,若有舉措,為何不見先人留存?”

李賢知道,文武百官對蝗蟲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他們覺得這玩意兒是上天降下的神罰。

既然是神罰,如何抵抗?

隻能咬牙承受,至於蝗災造成的損失,百姓也好,朝廷也罷,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甚至有官吏在朝會上如此宣揚,“陛下,蝗蟲乃上天之使者,我等當奉之以廟宇,四時祭祀,如此當可消弭禍患”。

李賢怒發衝冠,“信口胡言,祭奠蝗蟲,虧你還想的出來”。

“大將軍何出此言,我等為君分憂,有何不妥”

李賢氣極反笑,“為君分憂是吧,祭祀蝗蟲是吧,要不要打一個賭,如果祭祀蝗蟲,依舊為其所害,那該如何是好?”

“這,興許是祭祀之心不誠,祭祀之物不夠豐盛”

“放屁,把你的心挖出來祭祀才夠虔誠嗎?”

“李賢,你放肆”

“真正放肆的人是你,祭祀蝗蟲,隻會讓百姓心生恐懼,不敢放手滅蟲,在我看來,阻撓滅蟲之人,不是‘奸’賊,便是逆匪,當殺之!”

那人沒想到李賢說殺就要殺,他渾身顫抖不已,忽而一個‘激’烈跪倒在地,向劉敦求救,“陛下,陛下救我”。

劉敦也覺得祭祀蝗蟲之人該殺,如果祭祀有效,豈不是說他那這個天子又得承擔責任?

“大將軍,你有滅蟲良策?”

李賢微微頜首。

劉敦大喜,“計將安出?”

真正的曆史上,直到玄宗姚崇當政時,才破除了民間對蝗蟲的恐懼。

姚崇提出以火焚燒法,大見奇效。

不過,眼下飛蝗尚未成災,還沒到大規模需要放火的程度。

思來想去,李賢不得不斟酌詞句,提出另外一個法子:“陛下可令國淵驅趕家禽至飛蝗之地,以觀其效”。

劉敦將信將疑,“此計可成?”

李賢又道:“若是蝗災已成規模,可讓百姓在田間燃火,如此也可滅蝗”。

天子尚未頜首,朝中已經有人跳了出來。

“大將軍,‘春’秋戰國以來,先賢無數,然而,無有一人膽敢直言滅蝗之事,如今,大將軍直言滅蝗,下官鬥膽,隻問一句,若是蝗災不減,該當如何?”

李賢似笑非笑:“你覺得我該怎樣?”

“無他,隻要大將軍坦承過錯即可”

“喔?我有何過錯?”

“‘激’怒上天之使,增加百姓之苦,這便是大錯”

李賢大笑,“好,我也問你一句,若是蝗災已除,又該如何是好?”

那人不肯直言,隻是狡猾地說道:“若是如此,那便是上天之德,萬民之幸”。

聽到這裏,天子劉敦都覺得嗤之以鼻。

感情出了問題就是李賢的責任,有了好處就是老天爺的賞賜?

李賢搖了搖頭,道:“上天自然有好生之德,我隻是問你一句,若是蝗災已除,你當如何?”

那人沒想到李賢如此咄咄‘逼’人,當著朝臣的麵,他隻好梗著脖子說道:“若是蝗災斷絕,下官當自裁已謝上天!”

李賢好整以暇地說道:“好,我記下了,希望不要忘記今日之言”。

那人渾身發冷,不過,隻是片刻他便寬慰自己,李賢是在嚇他。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蝗災可以徹底根除。

李賢如此,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隻是,真的如此嗎?

李賢自然不打沒把握的仗,“請天子製詔”。

適才李賢那番表態,嚇壞了其餘大臣,蝗災能否滅絕與他們沒有本質的關係,他們可不想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無人阻攔,劉敦微微頜首,道:“製詔冀州太守,著其依李賢之議”。

“喏!”

一場朝會就此落幕。

會後,劉敦將李賢留下。

“大將軍,那滅蝗之策真的能夠成功嗎?”

李賢微微頜首,“千真萬確”。

“大將軍怎麽知道?”

李賢笑道:“幼時曾聽先師教誨,所以銘記在心”。

劉敦很是好奇:“不知先師名諱?”

李賢故作遲疑,“還請陛下恕罪,先師不肯直言其名,我也不知其名諱”。

劉敦有些惋惜,“那倒是可惜了,我還打算滅蝗之後,為其修祠呢”。

“陛下,先師不在乎這些虛名,隻要百姓受益,他便知足了”

“真是大才呀”

李賢不置可否。

會後沒多久,李賢便使人飛鴿傳書,將滅蝗之法告於國淵知曉。

國淵將信將疑,他按照李賢的法子,驅趕家禽入田。

‘雞’鴨最喜蝗蟲,它們吃的不亦樂乎。

不過,僅僅如此,尚不能根治。

到了夜裏,在官差的帶領下,百姓在田間燃起火堆,等到蝗蟲飛來,他們用掃帚集中撲殺,同時在田邊掘了個大坑,便殺邊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