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爭論

冀州下設安平、常山、中山、河間、清河、趙國、巨鹿、渤海、魏九個郡(國),土地廣袤,物產豐富。

建安元年秋,青州軍兵鋒所指,清河郡、渤海郡、安平郡紛紛偃旗息鼓,歸順朝廷。

一時之間,與青州接壤的魏郡、河間國蠢蠢‘欲’動,大有投靠李賢之意。

一州之地九去其三,剩下來的郡縣也搖搖‘欲’墜,袁譚也好,袁尚也罷,他們都明白,大敵來襲,滅族之禍就在眼前,若再勾心鬥角,袁氏一族便要從冀州除名了!

袁紹好不容易才為袁氏一族打下了偌大的根基,袁氏兄弟不想將其葬送到自己手中。

一番決斷之後,在荊州孟公威的指點下,袁譚、袁尚決定攜手對敵。

如何對敵?

首先要擯棄前嫌,袁譚也好,袁尚也罷,他們相互間都有太多的猜疑、忌憚,如果不能深入地‘交’流一番,即便“攜手”,也難以成事。

如此一來,孟公威便出現了,他極力促使袁譚、袁尚相見。

地點就在常山國,距離張揚的河內不過數十裏。

為了以示誠意,袁譚、袁尚並未攜帶大軍同行,可是,青州軍神出鬼沒,青州暗營更是凶名在外,為了保護袁氏二人,孟公威說服張揚,使其親臨五千兵馬抵達現場

孟公威雖有辯才,卻無實力,張揚的加入,使得說和的可能‘性’大幅增加,畢竟,張揚也不想直麵青州兵鋒,如果冀州袁氏能夠抵擋青州軍的侵襲,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在數千兵馬的保護,袁譚見到了袁尚,這是兄弟二人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相見。

單從身量上看,袁譚、袁尚全都繼承了袁尚的優點,省的高大魁梧,唯一不同的是袁譚皮膚略黑。而袁尚麵目白皙。

甫一相見,二人都不知如何開口。

孟公威、張揚隻是做個和事佬,並沒有摻和袁氏家事的打算,確定兄弟二人不會火並起來之後,二人便遠離了。

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起來,不知過了多久,袁譚動了動嘴‘唇’。道:“三弟,袁氏基業不能葬送你我之手。否則的話,我們無顏見黃泉之下的父親”。

袁尚微微頜首,不情願地喚了聲:“兄長所言極是”。

“巨鹿馬嚴、渤海潘氏皆鼠輩也,若不能施以雷霆手段,定會有人效仿,此風斷不可漲”

袁尚不置可否:“兄長意‘欲’何為?”

“你我聯手,先奪巨鹿,震懾宵小!”

巨鹿一失,鄴城所在的魏郡失去了屏障。隻要青州軍攻入趙國就可以將魏郡與冀州餘部的聯係攔腰截斷,使其成為一塊孤地。

袁譚數年的根基俱在鄴城,怎能容忍鄴城失手?

袁尚有些不情願:“兄長,青州軍勢大,兗州曹‘操’已然自顧不暇,隻怕難以援手,僅靠河內張揚一部。如何是太史慈的對手?”

袁譚皺起眉頭:“據我所知,太史慈麾下不過三萬兵馬而已,你我兄弟聯手,人馬足有四萬,何須懼他?”

袁尚搖了搖頭:“兄長有所不知,據我所知

太史慈裁汰降兵,取其‘精’銳,已經成軍五千人,高覽、鞠義皆為其所用”。

袁譚破口大罵:“高覽可恨,枉我袁氏待他不薄,他卻恩將仇報,實乃狼心狗肺之人!”

袁尚雖然惱怒。卻不像袁譚這般失態,降軍雖成,可是戰鬥力肯定是個問題,真正需要顧及的還是太史慈的青州軍。

然而,不等袁尚開口,袁譚又道:“我聽說公孫瓚帳下餘孽田楷統領一部人馬,正在清河郡,三弟,若不然先拿他開刀?”

袁尚再也忍耐不住:“兄長,姑且不論田楷戰力如何,單說你我兩軍,如何趁其不備將其剿滅?大軍出行,絕難銷聲匿跡,然而,一旦暴‘露’行蹤,太史慈怎會坐視不理?隻怕我方人馬尚未抵達,青州軍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袁尚分析的井井有條,便是袁譚都有幾分認可,然而,在自己的死對頭麵前,袁譚卻不想認慫,他嘴裏道:“數月不見,三弟卻是謹慎了”。

這是在嘲笑袁尚膽小怕事。

若非以大局為重,袁尚早就反‘唇’相譏了,可是,這時候卻聽他說道:“兄長勿要感情用事,我冀州兒郎實在經不起太大的折損了,如果沒有絕對把握,我不會對付田楷,更不會征討巨鹿”。

袁譚強忍著怒意,道:“你想怎樣?”

“如果兄長打算往北退卻,我可以保證,必會出動大軍護得兄長周全”

“如果我執意留下呢?”

袁尚歎了口氣,道:“那就休怪兄弟我獨善其身了”。

袁譚大怒:“說來說去你還是怕了,你若無膽,何必淌這一趟渾水?老老實實地躲在窮鄉僻壤,永遠也不要出現便是”。

袁譚再三譏諷,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袁尚再不忍耐,道:“我若不出現,父親豈不是永遠死的不明不白?”

袁譚大為驚咦:“你這是什麽意思?父親怎麽死的不明白了?”

袁尚冷笑:“我且問你,父親征戰多年,可曾出過紕漏?”

袁譚沉默不語

袁尚緊盯著袁譚的眼睛,道:“定有‘奸’細‘私’通李賢,否則的話,父親斷不至於敗的這麽慘!”

“你可有證據?”

袁尚仰天大笑:“證據?我經營多年的涿郡一朝被襲,多年積攢的糧秣折損殆盡,若非‘奸’細通稟,李賢怎麽知道涿郡空虛?”

袁譚心中一沉,道:“誰是‘奸’細?”

袁尚冷笑不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兄長何必問的如此清楚?”

袁譚滿頭霧水,忽然,他看了袁尚一眼,當即恍然大悟,看袁尚這模樣,隻怕對他成見已深:“你這是何意?”

袁尚前行一步,道:“兄長,你敢說你身邊之人皆是清清白白的?”

“這……”袁譚被袁尚問的一滯,可是。隻緩了片刻,就見他惱羞成怒,反問道:“三弟,你又如何能保證你身邊之人不是‘奸’細?”

“我九死還生,險些為李賢所殺,如此還不能證明嗎?”

“高覽、鞠義可是活得好好的,再者。三弟不是陷入城中的嗎?怎麽非但毫發無損,反而帶著‘精’銳全身而退?”

這是袁尚最痛苦的一點。李賢明明是殺死袁紹的罪魁禍首,可是,當是時,袁尚卻無法拒絕李賢的饋贈。

於是,今日麵對袁譚的質問,袁尚也無力反駁。

袁譚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他又冷曬道:“三弟手中不是還有父親的遺囑嗎?為何步拿來一觀?”

遺囑很有可能是個假的,對此,袁尚早有心理準備。

可是。此番麵對咄咄‘逼’人的袁譚,袁尚卻不能有半分退讓,他若退了,便意味著他自己心虛

“兄長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我曾經說過,青州軍雖然俘虜了我,可是看護並不嚴密,那一日。我便是趁其不備,帶來冀州兒郎殺了出來”

“喔?三弟也算個大人物,你能逃竄,為何未曾聽聞李賢派人追趕?”

“許是我方人馬逃的太快,李賢來不及反應”

“哼!”

袁譚懶得爭辯。

此處劍拔弩張的局麵很快就傳到了張揚、孟公威耳中,二人聽罷。急忙勸阻:“二位且聽我一言,青州兵多將廣,若是冀州不能統一對敵,隻怕凶多吉少”。

袁尚不置可否:“荊州也與徐州接壤,為何不派兵滋擾?”

孟公威顯得很是尷尬:“江東孫策賊心不死,正派人強攻白帝城,荊州一時之間‘抽’調不出人手”。

“如此。荊州如何相助?”

“劉使君願意資助刀具三千兵,長槍五千,甲胄一千具”

袁尚這才停止不依不饒的態度。

一番詰問,‘逼’得孟公威狼狽不堪。

張揚有心救場,可是,袁尚所言極是,既然荊州有心敵對,為何不曾派人對付李賢?

難道是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念頭?

懷疑的念頭一經冒出便再也無法扼殺。

孟公威明白,這時候他必須將事情說明白,否則的話,聯袁拉張共抗李賢一事就要胎死腹中了,“諸位且聽我一言,我家使君已與曹孟德有言在先,隻要冀州有難,曹孟德絕不會袖手旁觀!”

袁尚再度嗤之以鼻:“太史慈連奪冀州數郡,為何不見曹‘操’一兵一卒?”

張揚也猶疑起來,劉表無法‘插’手的情況下,如果連曹‘操’都三心二意,僅靠他河內一家,就算與冀州聯手又能怎樣?

苦也,早知冀州袁氏如此不堪,曹‘操’這麽靠不住,當時就不應當衝動

現在倒好,袁氏會盟,張揚也成了主謀,再想‘抽’身而退,隻怕李賢也不會放過他。

袁譚一直未曾開口,此時,頗為期待地問道:“孟先生,我知道你的辛苦,可是,曹孟德何日才能發兵來援?太史慈奪了清河郡,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兵圍鄴城,一旦鄴城失守,冀州南部將再無可守之地呀!”

饒是孟公威有三寸不爛之舌,這時候也不禁有些語塞,他隻負責合縱一事,可是,對於曹‘操’並未管轄之權。

曹‘操’何時出兵,哪裏是孟公威能夠管得著的?

有心忽悠一番,可是,一旦謊言破滅,孟公威苦苦經營的聯盟馬上就會分崩離析。

無奈之下,孟公威隻得含糊其辭,道:“青州軍並非不可戰勝,隻要眾誌成城,太史慈絕難得手”。

袁譚並未多言,隻是瞪大了眼睛,等待孟公威繼續揭曉答案。

無奈之下,孟公威隻好應承起來:“曹孟德自知兗州與冀州乃‘唇’齒相依的關係,一旦冀州有失,兗州必不可守,這般情況下,曹孟德絕不會袖手旁觀”。

“兗州軍雖不是青州軍的對手,可是,素有‘精’銳之稱,若是曹孟德真心相助,鄴城一定可以守下去!”

袁譚似乎在說服自己。

鄴城是袁紹經營多年的根基,城內糧秣、盔甲無數,隻要一日未曾破城,袁譚便有說話的底氣。

反之,如果讓袁譚棄城而逃,就算兵馬毫發未損,士氣也必定會跌落穀底。

那時候,沒有鄴城作為根基,袁譚如何是袁尚的對手?

袁譚也好,袁尚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便是孟公威、張揚也不能免俗,他們願意合作,但這個合作的前提是不去損害己方的利益,如果因為合作一事,影響到自家權益,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

氣氛再度凝固住了,幸好,袁尚打破了沉寂,“久聞張叔父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不過,小侄有一問,不知叔父可否解‘惑’?”

看模樣,袁尚很是尊重張揚的意見,否則的話,言語間不會那麽小心。

張揚連連頜首:“賢侄直言便是”。

“若是李賢分兵對敵,我冀州軍遭遇強敵,而河內隻要置身事外便可明哲保身,不知叔父會如何選擇?”

張揚啞然,這種情況是他從未想過的。

眼下,聽得袁尚發問,張揚隻得硬著頭皮笑道:“賢侄寬心,叔父言出必踐,隻要立下盟約,無論李賢如何離間,我都會不動分毫,至於適才一問,我可以告訴你,河內軍定會上陣一戰!”

自從黃巾覆滅,黑山軍南下以來,河內軍已經許久未曾上陣廝殺了。

當務之急卻是如何保證軍卒的戰鬥力。

聽得張揚表態,不等袁尚回禮,孟公威便急切地道:“諸位,時辰已到,我等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時光呀”。

袁譚連連頜首:“孟先生寬心,我部人馬必定死守鄴城,不讓青州軍得手,萬一守不住城池,我也不會讓青州軍好過!”

袁尚在孟公威的‘逼’視下,隻得承諾:“涿郡前些日子剛剛遇襲,糧秣、盔甲一掃而空,不過,隻要孟先生、張叔父攜手對敵,我願共進退!”

“好,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孟公威大為高興。

此番,若能完成劉表下達的任務,孟公威必定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

張揚也鬆了口氣,怕就怕袁氏二子不知死活,非要分出個勝負,那樣的話,河內就要早謀退路了……

還好,袁尚、袁譚還算識大體,沒有讓張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