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欒提於夫羅

心中發寒,軻比能急急的丟下一句 “我去派人探查匈奴人動向”後就匆匆遠離,從來沒有一刻如同現在這樣,能讓他打心底感覺到刺骨的冷意的,軻比能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到底是何感想,一種與虎謀皮的念頭砰然在心中滋生起來,

“主公……”邁步上前,許褚張了張嘴遲疑著想要出聲,卻不防董卓忽然間擺擺手將其阻了下來:“仲康,鮮卑與匈奴無異於虎狼也,對於大漢,隻要王朝頹敗,他們就會化身為猛獸凶禽,狠狠的在大漢這塊肥肉上啃上一口,如今我隻帶了兩萬大軍南下,又在東勝留下整整一萬,如此一來,如果在與匈奴對戰的時候鮮卑與其結連,就算是再給我增加上三兩萬之眾,也難逃敗亡的結局,如今隻有狠狠將鮮卑人震懾住並將其緊緊扯在我們這邊,戰爭才不會出現變故。?.”

“諾,末將明白了,主公稍待,末將這就去傳令。”許褚看著癡呆,人卻不傻,立時就明白了董卓話中的意思,一條將令,看似狠絕,在最大限度除掉匈奴的同時卻又能將軻比能掌握在手中,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許褚自然樂得其見,至於說董卓話中那絕戶之意,那不過是他們早早就商議好的,如今不過是將原本該用在鮮卑人身上的手段用在了匈奴人身上罷了,

許褚一去傳令,不久之後破敗的東勝城中頓時陷入到了血腥之中,哀嚎求饒聲、悲泣呼救聲、怨憤咒罵聲以及殺戮之中甲胄兵器碰撞聲與士卒嗜血狂笑聲交互錯雜在一起,很快就將將整個東勝籠罩其中,

因為要探查匈奴的動作,大軍當即在東勝停駐了下來,時間一晃匆匆就是數天已過,這幾天之中,董卓也沒讓軻比能閑著,以東勝為中心,鮮卑人與他帶來的士卒分散作數股將東勝周邊近百裏的地方挨個犁了一遍,殺戮無數,屍積如山,在董卓與軻比能麾下士卒的鐵蹄之下,周邊精壯早已撤離的匈奴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抵擋的機會就被一一踏平,

不過董卓的這一動作,大軍南下的腳步卻是不得不停了下來,頓時給匈奴集結留下了不少時間,連他也沒有想到,他這一段時間的停駐,等到他們大軍再與匈奴人麵對的時候,兩邊已然成了大規模的決戰之勢,

五天,短短五天的時間,軻比能麾下的探馬跑遍了周邊數百裏的距離,將傳回的消息一點一點整理出來後,一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匈奴人早早就已經撤退向了榆林,而匈奴單於傳令所有部落聚集的消息也終於被探馬確認下來,而與此同時,隨著四下劫掠的士卒奔走的越來越遠,董卓與鮮卑人大肆屠戮匈奴的消息也隨即被傳了出去,匈奴人在大怒的同時,針對漢人與鮮卑人的仇恨也一點一點的積累了起來,

昔年舊秦時,為抵禦北方民族的南侵,秦國修築了從臨洮到榆中的長城,蜿蜒其間連綿不絕,榆林就是其中的一個重鎮,榆林再向南些,即是始皇一統六國後分天下為三十六郡中的上郡,作為昔年抵禦北方民族的第一線,榆林、上郡之間的聯係緊密異常,有著上郡作為支撐,整個榆林被建成了長城之上的一個重要關隘,匈奴雖然不擅防守,然而其中的有誌之士卻是知道榆林的重要性,而如今的匈奴單於欒提於夫羅正是其中的一個,

榆林,隨著匈奴單於的命令在羌胡之地傳開後,幾乎每天之中都有著或是幾十,或是數百的匈奴男丁驅馬趕來,斷斷續續不停之下,半月不到的時間中已然聚集起了近八萬男丁,而這八萬人,卻已幾乎是如今羌胡之地匈奴人部落中的男丁總和了,

“單於,殺出去吧,這樣下去,咱們部落中的人都要被殺盡了,孩子、女人、牲畜全沒了……”於夫羅的帳前,幾乎每天都有傳來消息整個部落被夷滅的部落中的男丁趕來哭求,隻是這一切,在麵對於夫羅的時候卻都成了徒勞,

欒提於夫羅,其實其如今也才不過四旬的年紀,隻是不知是不是北地的風刮的烈,才四旬年紀的他不但頭發已經全部花白,整個人也如同垂暮的老人一樣,動作遲緩不說,隻是稍稍走上幾步,他的氣息就會變得完全混亂起來,病懨懨的沒精打采,這種狀態下的他,對匈奴部落的情況又怎麽會有精力去管,其實,如今的匈奴人中根本沒人知道,於夫羅的狀態不是因為他上了年歲,而是如今的他還真就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曆史上,於夫羅正是在明年的這個時候病逝的,

不過,他畢竟是當了一輩子單於的人,眼光見識根本不是那些普通的匈奴人所能比擬的,在剛一直到鮮卑人與董卓的動作後,於夫羅對眼前他們所要麵對的形勢就已經有了明確的判斷,是以才有了之後所謂的集結的單於將令,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鮮卑人也好,一向以以德服人的漢人也罷,兩者結連之後竟然會這般的血腥殘酷,那種幾乎可以說是種族滅絕的災難竟然會降臨到他們匈奴人頭上,

半晌,帳子中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響傳出,跪了一地的匈奴人中頓時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仰天長嘯起來,猩紅的眸子讓人看著就心中發寒,片刻後嘯聲停下,就見這漢子霍然自地麵上竄起,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定定的盯著帳子看了許久,漢子隨即轉身看向身邊跪了一地的部落中的男丁,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單於不讓我們北上殺敵報仇,兄弟們,咱們南下,這偌大的羌胡之地中可是有著為數不少的漢狗,殺子奪妻之恨不可不報,唯有以血還血,血債血償。”

“殺,殺,殺。”頃刻間,跪著的匈奴人猶如瘋了一樣呼嘯狂呼起來,也不管他們現在所立的地方是不是合適,猩紅的眼睛中,濃濃的寫滿仇恨,很明顯,漢子口中的漢人,已經成了如今他們所能發泄的目標,

不再多說什麽,還是漢子帶頭,一群人來的匆匆,去的同樣也是匆匆,很快就自帳子前消失不見,須臾,榆林關中傳出了一陣陣馬蹄聲直衝向南,不久就自城頭士卒的目光中逐漸消失,

“咳咳……”不知何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帳子中傳了出來,震天的響動聲好似要將什麽從身體中分離出來一樣,撕心裂肺的,讓人一聽就會不由的揪心起來,很快,咳嗽聲落下,隻餘下呼呼的喘氣聲猶如風箱一樣呼呼作響,

“單於,該喝藥了。”於夫羅跟前,一個模樣端正的漢家女人正滿臉驚懼的渾身顫栗著,帳子外麵的動靜她都聽的一清二楚,本就心思剔透的她又怎麽不明白那些人要去做什麽,她甚至絲毫不懷疑,要是之前她出現在那些人麵前的話,那些人根本不會顧及她是不是於夫羅身邊的人而直接將她揮刀剁碎了,

“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連這些個人也敢不聽我的話了……”一句話說出,於夫羅頓時又劇烈的喘息起來,顫顫巍巍的身子一副好似隨時要斷氣的模樣,讓人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一口氣上不來躺下了,

“你別害怕,我這還在呢,沒人敢打你的主意。”良久,緩過氣來的於夫羅仿佛是看透了女人眼神中的慌亂和懼怕,緩緩的一字一句的出口說道,隻可惜這話聽在女人耳中卻好似無形的風一樣,根本沒有能讓女人安下心來,哆嗦著手將藥碗遞在於夫羅嘴邊,好容易等其將一小碗的藥湯喝完,於夫羅的臉色總算是紅暈了一些,

“鮮卑與匈奴一樣,攻殺之間最多也不過將部落中的老弱斬殺,女人和孩子卻會被當做是戰利品裹挾而回,連孩子也不放過,此必是漢人的手段,如此毒辣的心思,其人所圖必然非常大,可恨我如今已經時日無多,不然必親提大軍將其斬殺,可恨,可恨。”眼睛微微閉著,在女人退下後帳子中頓時一人,低聲喃喃間,於夫羅的眼角處一抹晶瑩倏然閃現,

有心無力,正是如今於夫羅的真實寫照,鮮卑人與漢人如此不管不顧的辣手施為,其必然有所憑仗,隻是於夫羅心中如今還沒有弄明白他們的這個憑仗到底是什麽,是以這段時間以來,他便將所有趕來他帳前請令要出兵的人都給堵了回去,這百多年來,雖然大漢積弱給了匈奴人發展的機會,可是生活在羌胡之地的匈奴人其實隻是當年依附於漢朝的那些,雖然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匈奴的人口依然不多,眼下這些人可以說是匈奴最後的希望了,他根本不敢來去冒險,

“我恨啊。”良久,仰頭一聲長歎,於夫羅臉上寫滿了頹敗:“早知有今日,我當初說什麽也不會讓呼廚泉將我匈奴精銳全部帶去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