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起長安 第229章 發難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馬鈞不由愕在當下,他怎麽也想不通,如他一樣的小人物,有什麽價值讓董卓親自出麵相邀?

“怎麽?你不願意?”馬鈞的遲疑,給董卓看在眼中就成了不願意,臉色當即拉了下來,世家看不起他也就算了,給一個工匠出身的馬鈞也看不起,就讓他怎麽也淡定不下來了,對工匠,他並沒有“士農工商”的階級眼色,可是這不代表他能接受被一個工匠看輕了的事實。

“願……願意,鈞不過一介草民,如何當得主公如此看重,鈞惶恐。”眼皮直跳,不得不說,黑下來臉的董卓還真是夠嚇人,起碼馬鈞隻是瞬間的功夫,後脊背上就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忙不迭的出聲解釋,以打消董卓臉上露出的不快。

“好,願意就好。”仿佛變臉一樣,董卓臉上很快就又露出的笑容,盡可能的讓自己的笑容看著親切一些:“那撞車造的不錯,你這人很有想法,而且也能動手,在製造這方麵,你的天賦十分出眾,我很看好你,從現在開始,你就開始專門鑽研攻城器械這個方向。”

董卓說話的時候,一手還不斷的在馬鈞肩膀上拍打著,一句我很看好你說出的時候臉上的賤笑更是遮掩不住,讓一旁的許褚見了暗自撇嘴,就是馬鈞,也被董卓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傻傻的看著董卓說不出話來。

“行了,記得好好努力,若是這次進攻梓潼時你造的器械建功了,我給你加官進爵。”無厘頭似的話一說完,董卓便揮揮手讓馬鈞退下,而後自己就在屋子裏陷入了沉思。

穿越至今,董卓一直自我感覺不錯,尤其是在那些他熟知的名臣良將投效之後,更是讓他有種誌滿意得之意,這倒也不是什麽太壞的事情,不過最為主要的是,一直以來,董卓都覺得自己很努力了,而且做得事情也不少,而且也常以自己做出的成績自得,可是如今麵對城高牆厚易守難攻的梓潼,以及在這有著不凡才思的馬鈞,讓他忽然間醒悟過來,一直以來,被他忽略掉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之前的時候,他即便是有時間,也多是跟賈詡、李儒他們這些分屬於“上層”的人物打著交道,對於真正的民間疾苦,百姓福禍卻是少有在意,即便是那些有利於百姓的政策,也多是他效仿後世爭取民心的下意識之為,卻非是他的本意,可以說,雖然他不曾看不起過那些普通百姓,可是在他心中,也沒有將這些百姓放在什麽重要的位置,不是他不懂,而是他沒有刻意去做。

如今的雍涼,百姓有了,能臣良將也有了,可是這一切都隻是建立在他董卓在的基礎上,也隻是不會阻礙雍涼兩地的正常運轉罷了,而維持著一個爭權存活的必要的基礎他卻從來沒有詳細的細化過,一旦出現危機,這大好的局麵甚至可能會在旦夕之間崩塌,因為他現在的這一座摩天大廈,隻是建立在平地之上,而這平地,根本不足矣支撐起他的這座大廈。

“生當為人傑,我雖不如項羽、劉邦,可現在也算是威赫無兩,如果不能再這個時代留下些自己的痕跡,豈不是愧對老天對自己的厚愛?”咬了咬牙,董卓決定回去後就開始籌謀這些,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最好是能夠將益州攻占在手,這樣麵對著崛起後的諸侯,他董卓即便是獨戰天下,也能有著足夠的底氣。

誰也不知道,一場戰爭,竟然讓董卓再又有了體悟,他畢竟是一個後世之人,對冷兵器時代還是很陌生的,即便是有些有限的知識,也大多都隻是來自書籍或是電影電視中看來的,甚至直到現在,他董卓才算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接觸到戰爭,進攻的戰爭。

“究竟是我運氣太好還是太白癡,竟然會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一直沒有注意到?”董卓皺著眉頭糾結著,怔怔出神,誰能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腦中竟然轉起了這麽多念頭。

良久,董卓動手在紙上將腦袋裏麵的想法一一寫了下來,他太忙,又容易因為女人分心,生怕等到自己回了長安以後將這些事情忘掉,而後,董卓就這麽伏在案上開始詳細的思慮起來。

古語有雲:治大國,若烹小鮮。

董卓雖然不怎麽知道這句話,可是對這個道理卻是明白,他知道,如果說想要讓天下百姓歸心,起碼在衣食住行上,自己必須將自己的聲名打出去,而且在這之中,他還不能讓麾下的官員覺得,自己搶了他們的飯碗。

一邊撓著頭,董卓一點一點的開始補充完善起那些個念頭。

卻說馬鈞離開,帶著一腦門子的霧水,可是那些工匠就沒人會理會他這個了,反倒是對於他完好無損的從董卓那裏回來,讓眾人好奇不已,是以他才剛一露麵,就被蜂擁上來的匠人們淹沒了。

“德衡,快說說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就好好的出來了?”一人伸手拉住馬鈞,也不管馬鈞臉上的茫然不茫然,張口就嚷嚷道。

“……”馬鈞聽了頓時一腦門子黑線,董卓是什麽意思他不懂,可麵前這人這句話他能不懂嗎?什麽叫好好的出來了?難道說他就不能出來了嗎?他這是遭誰惹誰了?

這還不算,更讓他感到無語的是,不管他這兒臉色好看難看,另外一個同樣年紀不是很大的人接口就問出聲:“那人看著挺凶的,就是你說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嗎?咋你就好端端的出來了呢?”

“……他娘 的。”憋悶了半天,馬鈞對他這些個“工友”算是徹底服了,你說你直腸子就直腸子吧,你至於直成這樣嗎?

“亂什麽亂,都趕緊幹活!”突然,旁邊一下子傳來的喝罵聲算是給馬鈞解了圍,轟的一下,圍著的眾人瞬間四散拋開。馬鈞忽然間發現,原本這個他一直很討厭的這個聲音,此時竟是這麽的悅耳動聽,隻是,還沒待他怎麽感慨,就被走近的泠苞後麵緊著的一句話噎得直翻白眼。

“我說你這家夥運氣真是不錯啊,就造了這麽個奇形怪狀的東西,能用不能用都還不知道,竟然就得了主公的青睞,大家以後同為胞澤,你看你這是不是該擺上一桌酒席,咱們好歹也慶祝下不是?”咧著嘴角,泠苞眯著眼睛直笑,隻是說出來的這話,卻讓馬鈞羞憤難當。

馬鈞本是避難進入益州的,其實他就如同一個流民一樣,手中根本沒有自己的田地,僅有的少少一些還是向大戶人家租賃而來的,地薄難收不說,每年還得上繳上足額的糧食,若不是他手上還有著這些個活計,甚至連生存下來對他來說都是艱難,說什麽益州富庶,沃野千裏,慕名而來的馬鈞可是為此吃了不知多少苦。

生活都是問題,你讓他拿什麽來擺這一桌?

馬鈞窘迫不知如何作答,可這並不代表泠苞會就這麽揭過,一句問話說出後沒能得到回應,泠苞卻好像對此渾不在意一樣,臉上仍舊眯著眼睛嘿嘿笑著,就在馬鈞猶豫著是不是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就聽見泠苞又再次開口了:

“哎呦,我差點忘了,主公可是等著用這些器械的,我們確實沒有什麽時間呐,而且,這麽個大家夥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此物既然是你德衡先生做出來的,便由你來給咱們示範一下吧。”一個看似不太過分的要求,隻是那陰陽怪氣的聲調,讓人怎麽聽心裏怎麽不舒坦。

隻是很快,偷眼望向馬鈞的眾人忽然間發現,泠苞的話音落下後,馬鈞的臉色瞬間憋的通紅起來。

原來,不是泠苞心好,問題卻是出在了他所造的那架撞車上。

古人所謂的車,多是兩輪的,這本沒有什麽,隻是在馬鈞製造出來的那架撞車上,卻足足裝了八個,一邊四個的輪子,自然也就讓整個撞車形狀大了起來,一丈多寬的車身,讓人幾乎看著就雙眼發暈,再加上車身上麵四個角處對頂著靠在一起的四根粗大的圓木,每一根都不下四五百斤。

再下麵一些的半空中,一根更大的圓木懸空著,被一根根藤蔓緊緊係著掛在那交叉的著的尖角上,再上麵一些,是一塊厚重的木板,整個平平的放置在擺木上麵,成為了一個好似穹頂一樣的護板,可以說,就這麽一架撞車,單隻是重量,就不下三兩千斤重,即使是有著輪子存在,他馬鈞一個人能夠推的動嗎?

作為撞車的設計者,馬鈞自然清楚要是想將這架撞車利用起來,需要花費的人力到底有多恐怖。

可是同樣的,就是這麽一架撞車,所能起到的效果也絕對不是其他的那些撞車所能比擬的。

隻是現在,馬鈞卻是被泠苞一下子給將在這裏,一個得意一個羞憤的兩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就在兩人不遠處的一個地方,一人正眼光閃爍的注視著兩人,而在之後不久,兩人之間發生的這些事情,就被人遞到了賈詡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