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水淹三軍
曹操端坐在大廳之中,雙目微閉,臉色陰晴不定。
兩旁分別立著夏侯惇、夏侯淵、曹丕、曹彰、曹洪、程昱和滿寵等一班心腹之將,眾人臉色陰沉,一副垂頭喪氣的神色。
大廳內一片鴉雀無聲,如死一般靜寂。
終於,夏侯惇率先打破了沉寂,焦躁的說道:“損失了無數的精兵良將,眼看就抓住了漢帝,卻想不到那匹馬竟然能飛渡一裏寬的黃河,真是功虧一簣啊。”
這一戰,夏侯家失去了三個嫡係子弟,曹家失去了家族中的第一武將曹仁和嫡係子弟曹休,失去了曹營第一武將許褚,失去了曹營最精銳的騎兵虎豹騎,還有夏侯惇最要好的兄弟蔡陽。如此慘重的損失,卻未能將漢帝留在青州,叫他豈能不恨。
程昱喟然而歎:“荀氏叔侄竟然吃裏扒外,一個害死了郭刺史之後自殺,一個叛逃;更可恨的是蜀漢的劉辯,不肯合作也罷,居然還將劉長史殺了,這都是主公麾下的精英啊。”
兩人說完,眾人又是一片沉默。謀臣武將損失慘重不說,如今讓漢帝逃了出去,接下來即將麵對漢帝的鎮壓,以兩州之地對漢帝的舉國之力,勝算能有幾分?
哈哈哈!
{?? 曹操突然睜開雙眼,仰頭哈哈大笑,洪鍾般的笑聲在大廳之內回蕩著,笑得眾人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
曹操騰身而起,滿臉的慷慨之色。凜然說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帝王又寧有種乎?想那漢高祖劉邦不過一個亭長,而後卻能殺入秦都鹹陽。破項羽於垓下,最後坐擁天下;光武帝劉秀。起於布衣,卻能中興大漢;劉協當初不過一介九歲小兒,四周殺機重重,隨時小命不保,卻能驅逐董卓二十萬虎狼之師;而我等如今坐擁青、冀兩州膏腴之地,治下五百萬子民,擁兵二十萬,糧草數百萬斛,良將千員。又何懼與劉協小兒一戰?劉協東征西戰,得以平定天下,不過占據了大義之名,若論文蹈武略,又豈能與曹某相提並論?”
眾人眼睛一亮,紛紛朝曹操望來,腦海中細細思索一番,不覺精神大振。
程昱擊掌而笑道:“不錯,漢帝不過占了大漢正統的名分。才得以讓許多謀臣武將來投,若論文蹈武略,比起主公差之太遠。其在主公麵前,不過一介勇夫耳。而其得以平定天下諸州,又豈能離開主公的鼎力相助?若非主公當年發矯詔起兵討伐董卓,此刻他仍為董卓手下一個傀儡而已。甚至早已死於非命。”
眾人紛紛附和稱是。
程昱騰身而起,對著曹操拜了下去。朗聲道:“臣等願誓死跟隨主公。今既已與漢帝宣戰,不如主公就此稱王。此為齊地,國號可為齊。同時可發布檄文,以漢帝殘害忠良、逼兄篡位之名討伐之,舉青、冀兩州之力,與漢帝決一死戰!”
眾人會意,齊齊跪拜下去,高聲喊道:“恭喜齊王,我等願誓死跟隨齊王,與漢帝決一死戰!”
曹操哈哈大笑,起身將眾人扶起。
滿寵眉頭微皺,緩聲說道:“齊王稱王不在此一時,如今華雄、文聘和徐晃三路自南麵進逼而來,須派兵拒之。如今郭刺史身死,夏侯將軍又身在青州,冀州空虛,不得不防。北麵並州高順,幽州公孫續將與漢帝匯成一處,須提早應對。待得局勢稍安,再稱王不遲。”
曹操點了點頭道:“伯寧說的有理。孤則封你為冀州刺史,與元讓、妙才即刻快馬奔回冀州,抵擋張遼的禦林軍。”
滿寵、夏侯惇和夏侯淵三人立即轟然應諾。
曹操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華雄不過一介勇夫,故已遣於禁將軍等候其多時,一戰可擒;文聘雖然頗有將才,也自非李典將軍的對手;北麵之敵,孤將親率大軍奔赴冀州相迎,仲德(程昱)輔之,與漢帝在高陽城決一死戰。”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遲疑的說道:“如今唯有徐晃的無憂軍這一路,難以對付。無憂軍乃百戰精兵,又多來自關西,精騎較多,而且裝備精良,再加之徐晃此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深諳兵法,極具謀略,尚無可靠之人足以應對啊。”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大漢無憂軍,橫掃關西,馬踏大江南北,從未一敗,的確是一隻勁敵。
程昱突然眼前一亮:“臣推薦兩人,可拒徐晃。”
曹操疑惑的問道:“哪兩人?”
程昱笑道:“魏文長將軍,曾單騎舍命救主公,可謂忠心,且曾斬殺河北名將文醜,武勇過人,不讓徐晃;司馬仲達,天文地理、兵法謀略、布陣用兵,無一不精,其能不下奉孝。若能以文長為主將,仲達為隨軍軍師,遣此兩人出戰,必然不懼徐晃。”
曹操微微蹙起眉頭,沉吟不語,許久才遲疑的說道:“奉孝尚在之時,一直對文長猜忌甚深,言其腦後有反骨,但是後來舍命救孤,足見忠誠,倒是可用;但是那司馬仲達,雖然有經天緯地之才,卻鷹視而狼顧,乃是野心勃勃、不甘為臣下之相,孤雖當年強行將其從河內征辟,並非為重用他,而是擔心其被他人所用。”
身旁的曹洪急忙說道:“對徐晃一戰,關係重大,此兩人不可全用。末將願為主將,攜子丹(曹真)從之,另請司馬仲達為隨軍軍師,定斬徐晃之頭以獻主公。”
曹操思索了一陣,決然道:“好,就依此而行。可派人往北海國召回文長,與孤一同征戰北麵之敵。”
公元205年農曆十一月,大漢鎮東將軍華雄率三萬徐州精兵,走臨朐、奔廣縣。此時的他尚未得到漢帝脫困的消息。恨不得插翅殺往臨淄,救出劉協。
這位性情剛烈的將軍。率著部曲馬不停蹄的越過廣縣,來到淄水河畔。意欲沿淄水而上,直搗臨淄。
剛剛奔到淄水邊,就遇到曹軍於禁部將牛金率領的一部人馬,兩軍在淄水河畔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兩軍苦戰了三天,華雄終於大敗牛金,曹軍潰退,牛金也被華雄一招春秋刀法劈飛頭盔,險些送命。
淄水河畔殘陽如血。
無數具死屍疊摞在河畔的沙土之上,鮮血染紅了河邊的枯草。戰馬淒厲的哀鳴著在戰場上徘徊,似乎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華雄登上了一處高崗,眺望遠方。
風中一股刺鼻的血味傳到他的鼻子之中,卻令他感到十分的舒服。當年他在潼關足足守了四五年,在關樓、清風和明月之中虛耗著歲月,所以他比徐晃等人更渴望戰鬥。
在他心底,有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他日能隨著漢帝殺入益州之地,再與關羽對上一陣,雖死無憾。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軍司馬何在?”
“末將在!”
“命令大軍停止打掃戰場,繼續前行,務必在五日之內抵達臨淄。”
“遵命!”
華雄將身子挺得筆直,在獵獵北風中。猶如一棵百折不彎的古鬆。
臨淄……陛下你可還困在臨淄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華雄萬死不足抵恨啊。
就在徐州軍再次急行北上的時候,牛金又率軍擋在漢軍的麵前。
原本就心急如焚的華雄這次徹底震怒了。
大旗一舞。一馬當先,手舞雁翎刀對著牛金疾馳而去。恨不得一刀結果牛金的性命,身後的徐州精兵更是氣勢如虹。對著曹軍洶湧而去。
牛金率著曹軍惶惶然若喪家之犬。
他的部曲不過五六千,根本就不是徐州軍的對手,除了開始利用預先築造好的防守工事苦苦撐了三天,後麵根本無法抵擋徐州軍的攻勢。
“給本將堅持住三天,三天之後再邊戰邊退,引著華雄往淄水上遊跑,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這是主將於禁交給他的任務,雖然他不知道這位曹操的心腹之將有何用意,但是卻堅決的執行。
牛金也是一員悍將,手中的一杆四十斤的馬槊舞得虎虎生風,是靠著自己的武勇拚上來的騎都尉之職,所以他甚至想與華雄一戰,取他人頭。然而華雄那恐怖的刀法徹底讓崩潰,不敢再與之交戰。
華雄催動大宛馬呼嘯而來,竟然將身後的部曲甩開在百米之外,單騎突入曹軍,直奔牛金而去,如入無人之境。
雁翎刀如同天外流星一般呼嘯而來,奔向牛金的脖頸。
牛金大驚,急忙轉身挺槊相迎。
那詭異的雁翎刀眼看就要劈向牛金的馬槊,卻突然刀鋒一轉,劃過一道驚豔的弧線,劈在了他的腹部。
噗!
甲葉碎裂,刀鋒劈入了他的腹部。長刀一收,腹部的腸子隨著噴湧的鮮血滾滾而出。
嚓!
刀光一閃,牛金的頭顱便飛了出去,跌落在塵埃。
奔逃中的曹軍,原本還算是有秩序的撤退,此刻卻因主將的死亡而變成潰亂,再無陣型,四散奔逃,有的甚至直接扔下武器舉手投降。
哈哈哈!
華雄痛快的大笑,長刀一舉:“不要停留,沿河一路向北,直搗臨淄!”
徐州軍一路追殺著曹軍,狂奔了三四裏地,殺得曹軍哭爹喊娘,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快快渡河,於將軍在對岸接應我們!”有人驚喜的喊道。
淄水對岸,一處營寨依河而駐紮,連綿一兩裏。
如林的繡旗之中,一杆“曹”字大旗在風中飄展,緊挨著旁邊的是一杆“於”字繡旗。
驚慌失措的牛金部曲紛紛下河奔往對岸。
河水隻有膝蓋深,整個河麵都是曹軍逃軍。
“什麽人?不許亂竄撞壞了營寨,否則我們放箭了!”
對岸的曹軍大驚,紛紛大聲吆喝著阻止河麵上亡命逃竄的曹軍,那些登上岸的曹軍往岸上的營寨內一陣亂竄,令營寨內的曹軍一陣大亂。
華雄望著麵前的亂象,一陣大笑,高舉長刀喊道:“殺!全軍渡河突擊,一舉擊滅於禁!”
嗬嗬嗬!
徐州軍士氣大振,紛紛大聲呼喝著衝入河水之中,滾滾向對岸殺去。
華雄縱馬躍入河水之中,突然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急忙抬頭朝上遊望去,不禁大駭,急聲喊道:“退回岸上,速速退回岸上!”
可惜為時已晚。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雷聲響起,滔天的大水從淄水上遊滾滾而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河中的漢軍和尚未來得及逃上岸的曹軍撲來。
華雄**的大宛良駒縱蹄而起,向著岸邊的飛馳而去,又一路奔向一處高崗才停了下來。
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無數的士兵在洪水之中翻滾哀嚎,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華雄該死!”華雄呆呆的望著滔滔大水,突然拔出腰中的寶劍就要自刎。
“將軍,萬萬不可!”身旁幸存的將士急忙緊緊的抱住了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