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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攔河大堤上數聲巨響,堅厚的大堤被數十枚土雷炸毀。隨即堤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若萬馬奔騰,又若巨龍咆哮,巨大的水流迅猛的衝開殘缺河堤,鋪天蓋地的奔瀉而出。
巨浪滔天,很快衝出狹隘的河道,向兩岸湧了過去,瞬間就將兩岸的土地淹滅,滾滾的向定穎城奔去,勢不可擋。
無數大浪翻滾,最高的浪頭有一米多高,在水麵上跳躍著,嘶吼著,如同猛獸一般,一浪接一浪的撲向定穎城和城周的土牆。
嘩!
一棟民房被滾滾的洪水瞬間撲倒,冒了幾個泡,就不見了蹤影。
哢擦!
一株碗口粗的樹也被衝倒,隨著浪濤隨波逐流,向前滾滾衝去。
劉協與諸將站在上流處一座小山丘上,望著滾滾的洪水,眼中充滿憂慮,眉頭微微蹙起。
“陛下不必擔憂,城周的百姓已全部撤離,地裏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百姓不會有多少損失的。”
一旁的徐庶見劉協這副表情,連忙輕聲寬慰。
定穎城內外一陣大亂。
城外臨時修築的土牆,因為夯實度不夠,被挾帶著泥石、樹枝的滔天大浪一波接一波的轟擊,牆上的土層一層層的被洪水衝刷下來,很快就搖搖欲墜。
驚慌失措的守將們,大聲吆喝著指揮士兵們加緊築牆,可是為時已晚,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滲水,有的聰明的主將急忙率著部曲亡命逃竄。愚笨一點的守將還在大呼小叫的想要挺住洪水的肆虐。
轟!
一處土牆轟然塌掉一大道口子,洪水洶湧而入,迅速將口子越衝越大。餘下的守將見勢不妙也嚇得衝下土牆撒腿就跑,身後的士兵也爭先恐後的跟在後麵拚命狂奔。
土牆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連綿不絕的被洪水衝塌,倒入洪水之中。數萬士兵跟著決堤的洪水在賽跑,不過土牆雖然在連綿不絕的倒塌,但是土牆築得還算厚實和高大,洪水開始的衝勢並沒那麽凶猛,留給了士兵們較為充裕的時間去逃跑。但是隨著土牆倒塌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波波巨浪如同一群猛獸一般在奔逃的陳軍士兵背後吼叫著,惡狠狠的撲壓而去。部分奔逃不及的士兵被卷入了浪濤之中。而數萬兵馬互相擁擠踐踏,又踩死踩傷不少。
比起外麵臨時搭築的土牆,定穎城主牆則要堅固得多,雖然大水一波又一波衝刷著城牆上的泥土,城牆依然巍然如山而立。大水順著城門不斷的滲入城中,已經引起城中一陣大亂。不過因為之前畏懼漢軍的土雷,定穎城內建造了甕城,又及時將城門處的用土石封了起來,城中的百姓並未受災。
袁術率著諸將站立在城頭,臉色青黑。眼中充滿悲涼和無奈。
他在定穎城屯集了十一萬兵馬,幾乎是他的全部主力軍。但是城內隻有五萬兵馬,兩邊延伸的土牆後有六萬兵馬。這六萬兵馬被大水一衝散。大部分都不會再歸隊了,因為他的三十萬大軍大部分都是強征強抓湊起來的,而且現在形勢對他極為不利,那些逃散的士兵就算想當兵也隻會選擇占據大義的漢軍。
眼前的定穎城雖然城高牆厚,壁壘重重,但是這種黃土夯實的城牆被大水泡過幾天之後就會像稀泥一般鬆軟,就算能堅持不倒,防禦力也大打折扣,更何況漢軍還有那令陳軍聞風喪膽的神雷。而且兩邊延伸的土牆一倒。定穎城將會被四麵團團圍住,一旦城破。他父子兩人將插翅難逃。
定穎城守不住了……
定穎縣衙,後堂之內。
袁術和袁耀相對而坐。相顧無言,室內的氣氛顯得有點壓抑。
“待大水一退,你與大將軍和太尉立即率一萬大軍撤回京師(譙縣),繼續招兵買馬。沛國、魯國、陳國和梁國四郡,人口近兩百萬,隻需五丁抽一,也能征集三四十萬大軍。朕為稱帝已籌備多年,京師之中的兵糧有數百萬斛,足夠耗用多年。如今你叔父尚坐擁兩州之地,孫策遲早攻下荊州和揚州,西蜀之軍一旦攻破東川,也將威脅關中,一旦狼煙四起,漢帝必將四處分兵救之,則我大陳即可化險為夷。”
說到這裏,袁術滿臉的哀戚之色,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匣,遞給袁耀道:“此傳國玉璽你須帶在身邊,這大陳國的重擔以後就要壓在你身上了。朕要在汝南之地與漢帝死戰,能阻擋一陣算一陣,為你爭取時間。”
袁耀全身一陣顫抖,哭泣道:“我袁家四世三公,父皇又是天命所屬,必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父皇不必如此灰心。”
袁術黯然歎道:“當年董卓十五萬大軍被小昏君拒於雒陽之外,北氓山的百裏大火未能燒掉他半根毫毛,陳倉道身中毒箭落水尚能存活,如今漢帝更是羽翼豐滿、咄咄逼人,漢室四百年江山終究是氣數未盡啊……”
袁耀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冷冷笑道:“劉協小兒,已入孩兒網中,事若不濟,孩兒可收網將其滅之,則漢軍必亂。”
袁術眼中光亮一閃,隨即黯淡了下來,苦笑道:“我聽聞漢帝武藝高強,連呂布都未能將其擊殺,又有‘隱龍’秘碟,你那張網恐怕網不住他這條大魚啊。退下吧,先去準備撤離事宜。”
袁耀盡管滿臉的不服氣,但是對父親還是言聽計從,正要躬身告退。
“大將軍張勳,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你須好好重用之。為人君者,最忌的是嫉賢妒能。”袁術滿臉凝重的叮囑道。
袁耀臉色一紅,急忙施禮告退。
……
漢軍大營,中軍大帳。
眾將雲集。劉協端坐在正中,臉色凝重,毫無水淹三軍的喜色,隱隱還透出憂慮和不安。
在他麵前的龍案上,擺著一封從幽州傳來的加急密信。
緩過氣來的袁紹集中兵力與剛剛收編了張燕十萬黑山軍的公孫瓚在中山國大戰。原本戰得不相上下,卻因公孫瓚過於好戰和自負而打破了僵持的局麵。在一次大戰之中,公孫瓚自負勇力,率軍孤軍深入,被袁軍團團包圍,左衝右突不得突圍,幸虧身邊的一千多白馬義從悍勇,終於殺出一條血路,護送其逃出包圍圈。
這一戰,不但使他的白馬義從徹底覆滅,他本人也中了文醜一箭,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主帥受傷,致使幽州軍士氣大降,很快就被袁紹的十萬大軍殺出中山國。得勝的袁軍,趁機進逼幽州。
其實在曆史上的公孫瓚,在193年殺了劉虞之後,便變得日益驕矜,不恤百姓,記過善忘,睚眥必報,此後江河日下,最後在198年被袁紹所斬。劉協的橫空出世,使他尚未展露出曆史上的劣根性,仍舊是一個拚命三郎式的勇夫,到目前為止已比曆史上多活了兩年。不過在老奸巨猾,手下猛將和謀士如雲的袁紹麵前,他終究是鬥不過的。
“不如再施驅虎逐豹之計,下旨令曹操攻擊冀州,緩解幽州的壓力?”徐庶進言道。
“不可,徐州之戰,曹操野心已然顯露,若令其進攻冀州,則其將坐擁兩州之地,其害將遠甚於袁紹。”龐統搖頭道。
“曹操實力不如袁紹,豈能輕易占取冀州,庶之計不過緩兵之計,為豫州之戰爭取時間,待得豫州之事一了,則全力討伐袁紹,平定中原。”
“曹操,中原一餓虎耳;袁紹,中原一惡犬耳。今驅餓虎而吞惡犬,使其得以飽之,可謂養虎遺患,禍害無窮也。”
……
兩個意見不和的同窗好友,如同在當年“鹿門書院”求學時一般,就地辯論了起來。
劉協望著爭得麵紅口赤的兩人,覺得非常有趣,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讀書時開辯論會時的情景。
從他的角度來看,龐統的意見顯然是對的。曆史上的曹操在勢力微薄的情況下,尚且擊敗了如日中天的袁紹,更何況如今實力相差無幾。更重要的是,自從當日曹操連續抗旨,已使他產生了警惕和防範之心。
麵對這個曆史上的三國第一諸侯,他還真沒信心能夠擊敗之,這種敬畏的感覺遠遠超過了其他諸侯,包括劉備和孫策。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正爭執得麵紅口赤的兩人頓時停了下來,大帳之中寂靜無聲,所有的將領將視線齊刷刷的朝他望來,屏心靜氣的聆聽著陛下的旨意。
“兩位愛卿不必爭執了。如今之計,當速破袁術叛軍,再圖袁紹。豫州膏腴之地,城池縱橫,人口濟濟,若一路強攻猛打,則兩年也未必能剿滅叛軍。明日朕派花將軍率五千騎馳援孟起與文和,務必在十五天之內攻破舞陰,直搗汝南郡後方,截斷袁術的退路。”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臉上殺機陡起,殺氣騰騰的道:“務必在汝南郡境內,擊殺袁術!”
眾將轟然應諾。
龐統臉色凝重的說道:“據臣所推斷,定穎水退之後,袁術一定會遣袁耀逃回譙縣,重新招兵買馬。就算擊殺了袁術,袁耀也會繼位繼續作亂。”
劉協輕蔑的冷笑道:“朕與袁耀打過交道,此人自視甚高,又好大喜功,不過一介庸人,不足為慮也。隻要袁術一死,偽陳國的覆滅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