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零章 瘟疫,來了!

有句話叫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劉和在賑濟災民的同時,不忘防範瘟疫的發生。他下令在並州和幽州的北麵構築起一條隔離帶,嚴禁隔離帶南麵的漢人行商私自越界進入北方收購胡人的出產,同時也禁止北方的胡人偷偷進入隔離帶的南麵。一旦被邊界上巡邏的騎兵發現私自進出者,將會處以極刑,也就是砍腦殼。

對於劉和這些不近人情甚至於過分嚴厲苛刻的命令,理解支持的人有之,暗暗痛恨咒罵的人也有之。隻是,當潛伏在漠北的細作們冒著生命危險穿越瀚海,將一份已經確認的消息送到邊境的隔離帶時,整個北方再也沒人敢懷疑和指責劉和。

因為,瘟疫,真的來了!

集寧都尉府城向北百裏設有十數座烽火台,它們自東向西聳立在集寧城的北方,就好似一個個警惕的衛兵,時刻防備著北方草原上的豺狼光顧這座新生的城池。

這天早上,編號為戊未的烽火台駐守士兵鄭得裕看見有一個穿著胡人服飾的男人騎在馬背上向著烽火台疾馳而來,他急忙敲響身邊的銅鍾,將烽火台裏麵的其他幾個戰友喊起來。沒錯,是叫做“戰友”,一個在各軍之中日漸流行的稱呼,據說出自大將軍之口,用來取代同伴、同僚、屬下、上峰等稱謂,受到了軍中將士們的歡迎。

一個烽火台內駐守著二十名士兵,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警戒瞭望。在發現重大敵情時點燃狼煙,為南方的城池提供預警和準備作戰的時間。

“射響箭。警告來人!”戊未台的頭目何慶給上等士兵鄭得裕下令。

響箭,又稱作鳴鏑,射出時箭頭能發出響聲,既可以用來攻擊,又可以用作告警。

“滴——!”尖銳的箭哨聲劃破長空,向著遠處身份不明的來人而去。

烽火台外的來人聽到鳴鏑之後,急忙從馬背上翻下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衝著烽火台揮舞起來。

“不要射箭,讓他靠近過來!”何慶沉著下令。

來人到了烽火台下之後,衝著台上的士兵喊道:“吾乃軍情司下屬北方區探員,有十分緊要的情報傳送,讓你們的台頭跟我答話!”

“某是戊未台的台頭何慶,如何證明你的身份?又如何證明你說的情報無誤?”

“你們用繩索放一隻吊籃下來,我這裏有一封書信。你們接到之後,立即派快馬傳回集寧城!”

何慶見來人比自己還要謹慎,並未提出過分的要求,於是立即按照來人的要求照做,先是用吊籃將書信取上來,接著又派了兩名騎術好的士兵結伴而行。騎著烽火台內配屬的快馬如同一陣風般向著集寧城方向奔去。

當日夜裏,集寧都尉杜幾便接到了戊未台傳來的書信。他先檢查了一下火漆,並未發現有人私拆的痕跡,然後用小刀拆開信封,從中掏出一封了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書信。

杜幾從密櫃中取出一本譯碼本。將書信上的蝌蚪樣字跡仔細翻譯出來。

“漠北發生大疫,軻比能逼迫染疫部落向南而來。其本部向則北遠遁。”

看明白了密信的內容之後,杜幾的眉頭緊皺,略作思索之後,立即喝道:“來人啊,立即點燃城中紅、青雙色烽火,敲響示警鍾!”

翌日清晨,馬城接到集寧傳來的警訊,驍騎衛主將張郃一麵派出快馬向薊城傳訊,一麵下達了緊急出動的命令,上萬騎兵於當日午時便緊急馳援集寧城。

第三日中午,駐守高柳的徐晃接到警訊,他的行動幾乎與張郃相同,一麵派人向南傳遞疫情消息,一麵調動部隊向集寧城方向靠攏,根本沒有考慮回避。

七日之後,遠在鄴城的劉和收到北方傳來的急報。

“還真是被文和先生料中了啊,漠北爆發鼠疫,軻比能自己帶著族人向北海逃遁,卻讓染疫的部族向南而來,分明是想把瘟禍傳給我們啊!”劉和感慨說道。

“世仁不必擔憂,驍騎和幽燕兩軍早在一月之前便做好了應變的準備,此時他們應該已經抵達集寧和白山的北麵,用不了幾日,就可以在那裏構築起一條隔離帶,就算鮮卑人想要禍水南引,也做不到。”田疇安慰劉和說道。

“形勢越來越嚴峻,我必須回薊城穩定人心。”劉和當即作出決定。

得知漠北發生大瘟疫之後,劉和心中沒有半分的幸災樂禍。雖然現在死的是鮮卑人,但瘟疫可不認種族,隻要有適合它肆虐傳播的條件,很快就會從北方蔓延到南方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死多少漢人同胞。

劉和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在北方的提前部署是否能夠阻擋鮮卑人向南的滲透和突破,如果鮮卑人在死之前還想拉一些墊背的人,毫無疑問自己這個他們口中的“魔鬼”,是他們在死前最願意拉上的。

早在東漢之前,曆代王朝都曾有瘟疫發生。由於中國是一個季風國家,地處太平洋和歐亞大陸交接處,冬夏氣溫冷暖不均,氣候變化很大,這種特殊的自然環境也很容易引發疾病災害。根據幾千年來古人留下的文獻記載,許多種類的瘟疫,如天花、鼠疫、白喉、猩紅熱、霍亂、斑疹傷寒、傷寒、肺病、麻瘋、瘧疾、吸血蟲病等都曾襲擊這塊大陸。

另一方麵,由於古人對疾病的認識有限,因此他們往往對瘟疫的具體類型分辨不清。根據古人的解釋,所謂疫,就是指“民皆疾也”,意即凡能傳染的病都通稱為“疫”。至於“瘟”,則是指烈性傳染病。可以在禽畜動物與人之間相互感染。基於此,古代中國把傳染病、流行病通稱為“瘟疫”。

據後世的曆代文獻記載。自公元前7世紀至公元20世紀,中國較大規模的瘟疫竟達七百多次。曆史發展到漢代,由於長期的戰亂以及各種自然災害,終於導致疫病的大規模流行。即使在西漢王朝的“文景之治”時期,也出現了“民大役死,棺貴”的悲慘景象。到公元1至3世紀的東漢王朝時期,由於瘟疫更是來勢凶猛。尤其是在東漢末期,在王朝的統治中心中原地區。一種可怕的疫病以空前的速度席卷每一個角落,給人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當時,東漢王朝的各級地方官不斷接到大量的病例報告,有的村莊甚至幾乎全部死亡。地方官不敢怠慢,趕緊將這些情況上報朝廷。但是令他們失望的是,這時的朝廷卻正陷入腐敗和混亂之中,對老百姓的生死根本無暇顧及。結果由於缺乏有效的防治。瘟疫的範圍進一步擴大。

東漢末年的這次大瘟疫,當時人通稱其為“傷寒”。有關史料記載,這種疾病的主要症狀為:由動物作為病毒宿主傳播,具有強烈的傳染性;發病急猛,死亡率很高;患者往往會高熱致喘,氣絕而死;有些患者又血斑瘀塊。在瘟疫來臨的初期。麵對可怕的瘟疫,人們幾乎是束手無策,隻能在絕望中等待死亡。

據後世曆史學家統計,從公元119年至217年這百年間,就曾有幾十次大瘟疫。而在東漢末期的數十年間。大瘟疫更是連綿不斷,其死亡人數之多。簡直無從統計。東漢末年短短三十年間,有明確記載的全國性大瘟疫共有十二次。在瘟疫流行期間,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後果十分悲慘。

在曾經繁華的中原地區,一度出現了這樣的慘狀:“家家有位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而當時著名的醫學家張仲景,也曾悲痛地回憶道,他的家族本來人口眾多,達兩百餘人口,但在不到十年的瘟疫流行期間,竟有三分之二的人口死去了,而其中又有七成是死於傷寒。在東漢王朝的首都洛陽地區,瘟疫竟奪去了一大半人的生命。再加上當時這裏不斷發生戰亂,中原地區陷入極為恐怖的狀態。

後世一些研究學者根據出血熱的特征,提出了一種新穎的觀點:東漢末年的瘟疫很有可能是匈奴人生物戰後遺症的大爆發。後世的醫學則認為,出血熱的宿主動物和傳染源主要是小型齧齒動物,包括家鼠、田鼠和倉鼠等,此外一些家畜也可攜帶這種病毒,如馬、家貓、家兔、狗、豬等。一旦這些作為病毒載體的宿主動物本身染疫後,隻需通過接觸就可將瘟疫傳給人類。

還在西漢時期,當漢武帝對匈奴人發動軍事進攻時,“匈奴聞漢軍來,使巫埋羊牛,於漢軍所出諸道及水源上,以詛漢軍”。結果,漢軍觸及、食用或飲用過設置牛羊屍體的水源後,就發生了瘟疫,使軍隊喪失戰鬥力。甚至有人分析,當時著名的軍事統帥霍去病,在遠征匈奴大獲全勝後,年僅二十四歲就病死了,其原因恐怕就是因為他的軍隊曾食用過匈奴人遺留的牛羊。匈奴人的這種手段,稱得上人類曆史記載最早的“生化武器”。

後來,一些遊牧部落便模仿匈奴人的手段與漢王朝對抗。據《資治通鑒》記載,東漢桓帝延熹五年春三月,當皇甫規討伐羌人時,就曾出現“軍中大疫,死者十之三四”的現象

按照剛剛頒發的防疫法案,冒死返回南麵送信的探員不可以越過隔離帶進入自己的家園,他們在傳回情報之後,隻能按照隔離帶這邊的同僚指引,前往白山城以北的一處觀察區生活一段時日,在確定他們身上並未感染疫病之後,才能進入白山城。

旱災尚未過去,一場令人聞之色變的瘟疫又在北方爆發,劉和隻覺得心中無比的鬱悶和煩躁,卻不知道向誰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