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當麵豎中指
夜已深,靜靜的屋外偶爾傳來一陣士兵巡邏時的腳步聲,時而遠,時而近,聽得分外清楚。
屋內油燈昏黃,有熱氣彌漫。
“奶奶滴,總算又能洗上熱水澡了。要是洗完澡還能有個足底按摩或者全身鬆骨啥的,這日子也就湊和能過了……”
劉和坐在半人高的大浴桶裏麵,一麵屈臂使勁用手抓撓著後頸往下難以夠著的部位,一麵自言自語。
從昭家堡出來之後,劉和就再沒有機會洗個熱水澡,頂多是在行路間隙跳進伏牛山中的無名溪流或者水潭之中衝洗一下。
山間流水倒是清澈幹淨,可畢竟不如坐在寬大的木質浴桶內舒舒服服地泡著熱水澡來的舒服。更讓人惱火的是,這時候沒有香皂、洗發水之內的日化用品可供使用,所以劉和總覺得自己這一頭“秀美及腰”的長發,從來就沒有洗幹淨過!
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棄之”,所以男童在弱冠之前,也就是二十歲之前,是不會隨意削發剃頭的,頂多是將發梢修剪的短一些,然後收攏在腦後束成一個發髻,然後用頭巾包主。
大環境如此,劉和也就隻好頂著一頭解開來“長發及腰”的頭發不敢隨意剪短了。他是皇帝近侍,又是太傅之子,言行必須符合禮儀,否則少不得被人背後嘲笑甚至是當麵質問。
雖然古人不分男女,頭上都頂著頭冠或發髻,但不要就此覺得古人不講究個人衛生。實際上,秦漢時便形成了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的規矩,以至於官府每五天給官吏的一天假期,也被稱之為“休沐”。
古人洗發主要用的是皂角粉或者豬苓粉。豬苓是富裕人家才用的起,其中加了一些香料,用後發絲之間有濃鬱的香氣,平常人家隻能用廉價的皂角洗頭。
劉和現在住進了冀州牧的府邸,自然不是尋常人家,所以他伸手抓一把豬苓粉,然後低下頭,讓長長的頭發垂入水中,開始雙手使勁揉搓起來。
作為劉和這樣上檔次的貴賓,韓馥本來是安排了夜裏侍寢的奴婢,可劉和如今還沒有完全適應大漢朝官宦人家“腐化墮落”的生活方式,所以等到兩個明顯毛都還沒長齊的小“蘿莉”給他倒好洗澡水之後,便被他攆到了外間,不許進來。
劉和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哦,對了,這個年代似乎還沒有柳下惠的說法。可若是遇到自己心儀或者喜歡的姑娘,他也不介意來一次知行合一的“身體實踐”,畢竟“小擼怡情,大擼傷身,強擼灰飛煙滅”,能在不擼管的情況下,找個合適自己的女子陪侍枕席,總是令人愉悅的事情。
可惜的是,自從轉醒以來,劉和基本上都是在趕路和算計中渡過,還沒機會完全放鬆下來愉悅身心。在屈家堡的時候,屈家倒是奉上兩個十四、五歲的蘿莉給他侍寢,臉盤子也看得過去,可是劉和終歸是下不了口。
尼瑪,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後世才是上初二和初三的年齡,你讓前生憧憬著做人民教師的劉和情何以堪?雖然後世不乏生冷不忌的禽獸校長和老師們幹出一些帶著小學生開房的勁爆之事,可作為“四有青年”的劉和,那是有做人做事的底線和節操的!
兩世為人,劉和暗暗告誡自己,就算是要開葷,那也必須得是十八歲以上的女子,否則一切免談!
因為心中有些這樣那樣的奇怪想法,所以劉和在屈家堡時隻讓兩個侍女鋪床疊被,薰衣束發,卻始終沒有讓兩女侍寢陪睡,也不知當他走後,屈蒙小盆友知道此事做何感想?
也是因為記憶中有個叫唐姬的女子,所以劉和在經過鄴城時,也沒有心情去打探那裏是否有個名叫甄宓的美女,而最終,劉和也沒有去潁川。
劉和所住的這處院落,屬於州牧府內的院中院,他的房屋兩側住著王越師徒和李嚴等人,其餘的二十名衛兵則被韓馥安排到了另外一處。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劉和願意送上門來當人質,而韓馥又知道王越師徒有一身來去自如的武藝,所以不存在相互提防和算計的問題。
劉和要是怕韓馥加害於他,何必暴露行蹤,自己入甕?韓馥要是擔心劉和暗算自己,何必將他接進府中,引狼入室?
因為暫時不必趕路和躲藏,所以這一夜包括劉和自己,從南陽出來的這夥人都睡得十分踏實解乏,一覺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相比於劉和的輕鬆淡定,高邑城內另外一些人卻是渡過了一個輾轉難眠的長夜。
發過脾氣之後,高幹連夜派人向城外送出消息,將劉和來到高邑的事情送往遠在阜城以東的袁紹軍營。
劉和現在冒頭雖然已經難以影響大局,可高幹心裏總有幾分不安。袁紹一向對高幹信任有加,但在逼迫韓馥投降這件事情上,他知道自己馬虎不得,所以在這緊要關頭也不敢擅自做主,還是先向袁紹報告一下為好。
沮授從韓馥府中回來之後,也沒有閑著,他立即提筆給張郃去信一封,信中詳細分析了冀州目前麵臨的危機。
所謂危機,並非貶義的詞語,而是危險中藏著機會。隻要張郃能夠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頂住袁紹的進攻,而劉虞真的能夠緊隨公孫瓚之後揮兵南下,那麽接下來就是四方勢力在冀州相互牽製的局麵,到那時反倒是處於守勢的韓馥一方最能得利。
眼看著天氣轉冷,隻要將戰事拖進寒冷的冬季,袁紹和公孫瓚就不得不退兵返回各自的老巢,冀州的危險便會得以解除。
更為關鍵的是,劉虞這個兒子明顯不是省油的燈,等他回到幽州,隻怕今後公孫瓚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就看他這次的行事方式,人還在歸家的路上,便開始幫著他老子對付別人,這種護短的家夥怎麽會坐視公孫瓚繼續逼迫其父呢?
第二日中午,韓馥采納了劉和的建議,大大方方地將高邑城內的重要文武官員請至府中,主題便是為途經高邑的天子特使劉侍中接風洗塵。
宴會的規模並不大,與會之人大多數也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為了表示熱情,韓馥甚至還派人將高幹也請了過來。
這一下,場麵就變得格外熱鬧和詭異起來。
當劉和見到高幹時,還真是吃了一驚。在他的記憶之中,高幹不過是袁紹手下一名不怎麽出名的武將,估計也就跟淳於瓊、張南等一個層次水平,反正是遠遠不如顏良、文醜來得勇猛厲害。
實際上,卻是《三國演義》這種帶有杜撰性質的小說影響了劉和。實際上,高幹在袁紹陣營裏的地位那是相當之高,其能力也是非常突出。
曆史上,袁紹吞並了冀、幽、並、青四州之後,分別任命自己的三個兒子和外甥高幹各領一州擔任刺史。而高幹入住並州七年,通曉文事武略,在並州聲望頗高,治績卓越。後來曹操反攻河北時,高幹以孤軍防守壺關,獨戰曹操大軍七、八個月,足以證明他在軍事方麵也是十分厲害。
真正讓劉和吃驚的是,他看到的高幹年紀約摸三十歲左右,不僅長得身材欣長、容貌俊秀,而且言談舉止很有修養,比他這個“冒牌”的官二代強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劉和卻是不知高幹出身於陳留望族高氏,乃是蜀郡太守高躬之子,司隸校尉高賜之孫,那是正兒八經的高幹子弟。若非高家在陳留很有聲望和勢力,四世三公的袁家又怎會將女兒嫁過去呢?
袁紹這個家夥一貫喜歡以貌取人,袁家的親戚子女眾多,為何獨把高幹當兒子一樣喜歡?這是有原因滴!
賓主見麵,韓馥居中引薦介紹,大家一團和氣,場麵上的話語不深不淺地說了幾句,然後各自入席落座。
也不知是韓馥故意為之,還是碰巧如此,廳中各人的席位安排的很有意思。
此時宴席不似後世,流行的是獨坐分餐,韓馥坐在中間主位之上,作為貴賓的劉和被安排坐在了韓馥的右手側第一個位置,而沮授作為主陪,緊挨著劉和坐下。
高幹作為另外一名貴賓,被韓馥安排坐在了自己左手側的第一個位置,而郭圖作為主陪,緊挨著高幹坐下。
冀州另外兩名從事荀諶和辛評,分別挨著沮授和郭圖麵對麵地坐了,整個場麵看上去倒也齊整有序。
按照禮儀,先是一番歌伎伶人的表演,然後大家舉杯觥籌交錯,相互遙舉酒杯進行敬酒,然後,便進入到了“肉戲”表演的階段。
先是郭圖看著劉和說道:“公子不是在長安侍奉天子麽,為何忽然來了冀州?”
劉和暫時摸不清郭圖問話的意圖,於是中規中矩地回答:“和受天子所托,前往冀州傳諭,途經高邑時為韓中丞所邀,入城稍作歇息。”
辛評不冷不淡地跟著說道:“也是巧了,前日有故人從長安來,曾經提及公子,說的卻是公子奉命出使荊州,不知如何解釋?”
劉和回答說:“仲治先生所言不差,吾本來是要先去荊州的,但剛入南陽便遇大規模民變,阻了道路,是以舍近求遠,北上幽州。”
高幹冷笑幾聲,開口說道:“劉公子這番說辭似乎難以服眾。既然天子命你出使荊州,隻因小小一場民變就南轅北轍,是否有些陽奉陰違呢?”
劉和毫無顧忌地翻個白眼,懶洋洋地回答說道:“是不是陽奉陰違,似乎不關元才兄(高幹字元才)什麽事情吧?難道我會告訴你其實我身上揣著一道天子秘旨,必須要麵呈吾父?”
高幹聞言大怒,指著劉和鼻子便罵:“豎子安敢如此戲吾!吾奉袁公之命,特來高邑斡旋,與韓州牧商議借道西進討董之事,倒是你父子二人居心不良,先是劉伯安去年推諉不參與會盟,這次爾又忌於董卓凶殘,不惜拋下少帝北逃,真是令人不齒!”
被高幹劈頭蓋臉的一陣罵,劉和卻沒有生氣,竟然當著眾人的麵輕輕的笑了出來。
“嗬嗬,罵的很爽嘛!”劉和衝著高幹豎起了右手中指,然後笑嗬嗬地說道:“發客!二b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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