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霸氣側漏公孫度

王烈雖為侯府長史,卻隻是掛了個名,其實郡內大小事務皆由公孫度把持,這從韓珩到來時公孫度派柳毅前去迎接就能看出端倪。

若是王烈真有權力和地位,守衛襄平城門的士兵第一時間應該向王烈匯報此事,而不是直接向公孫度匯報。畢竟同窗來訪這種事情,並非什麽大事,若非那守城的官兵暗中得了公孫度的指使,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向長史本人匯報。

至於公孫度派出心腹柳毅前去迎接韓珩,然後又親自陪同韓珩前往王烈的住處,看似熱情重視,實則有提醒王烈的意思。

王烈將韓珩一行迎進府內,公孫康和公孫恭則隨柳毅返回遼東侯府,臨走時柳毅還說公孫度明日將會在府中設宴,為韓先生接風洗塵。王烈和韓珩同時向柳毅致謝,表示明日一定盡早過府赴宴。

進屋之後,王烈屏退仆人,要與韓珩談話,卻發現一個護衛模樣的家夥很是不知眉眼高低,竟然賴在原地沒有出去的意思,於是皺眉不悅,便要開口。

韓珩此來幹的就是看人下菜,看臉色說話的差事,急忙搶先說道:“鮮於都尉,還不向彥方先生見禮!”

鮮於銀對於王烈並無惡感,加之此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央求於他,便規矩客氣地向王烈躬身行禮。“鄙人鮮於銀,為襄賁侯、幽州牧劉伯安大人帳前步兵都尉,見過彥方先生!”

王烈聽說這名護衛打扮的壯漢居然是劉虞帳前都尉,於是臉色稍緩,轉頭問韓珩:“子佩,不知鮮於都尉扮成你的護衛前來襄平所為何事?”

韓珩便說:“此事說來話長,容我向彥方兄細細道來!”

隨後,韓珩將自己這趟替劉虞父子出使遼東的來意詳細告訴了王烈。

王烈聽完韓珩的解釋之後,眉頭微蹙,說道:“想不到劉伯安如今的處境竟然這樣不堪,堂堂太傅卻被昔日部下逼得四處求援。”

鮮於銀聽了王烈這話,有些不太高興,插話道:“彥方先生此言差矣!吾主並非拿公孫瓚毫無辦法,隻是不想主動挑起戰端,令幽州無辜百姓遭受塗炭。若是公孫瓚依然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早晚會率大軍將其蕩平!”

王烈今年已是五十有三,年紀比劉虞還大上幾歲,此時見鮮於銀出語維護劉虞的尊嚴,於是笑了,說道:“嗬嗬,鮮於都尉還真是個急性子!不知你家公子又是何方高人?竟然可以輕鬆蕩平公孫瓚這樣的強大軍閥。”

鮮於銀一臉得意地回答:“我家公子便是剛從長安返回幽州不久,曾在冀州促成信都會盟,在歠仇水以寡敵眾大敗鮮卑軻比能的劉世仁!”

“劉世仁?”王烈聽到這個名字,有些茫然。

遼東遠離冀州和幽州,中間又隔著公孫瓚勢力、烏桓各部和東部鮮卑,消息傳遞十分緩慢,加之王烈來了襄平之後又是醉心於學問和授徒,對於忽然在幽冀之地“火”起來的劉大公子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

鮮於銀這番話要是對著公孫度說,公孫度保證不會一臉茫然。就算消息傳播速度再慢,如今幾個月已經過去了,信都會盟的事情肯定已經傳到襄平,歠仇水大捷的消息估計還在路上。

韓珩插話:“公子名和,字世仁,乃劉太傅嫡長子,在長安時曾為天子侍中,這次奉了天子密旨,特地返回幽州公幹。實不相瞞,我現在也是公子府上的入幕之賓,這次主要是受公子所托,前來遊說公孫度。”

王烈點頭,說道:“想不到劉伯安為人優柔寡斷,居然養得如此獅虎之子!子佩遠道而來,一路勞頓,今日暫且歇下,遊說公孫度之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韓珩聽出王烈的話中有話,問道:“彥方兄,此事是否讓你為難了?若是不便,我便直接去見公孫度,亮明身份,曉之以大義和道理,讓其做出選擇!”

王烈苦笑,說:“子佩初來遼東,可能對於公孫度此人還不了解,我便好好對你說一說。”

韓珩和鮮於銀一幻俠頭,洗耳恭聽。

“公孫度此人外寬而內忌,看似善待士人,招賢納士,實則處處防備,內藏不臣之心久矣。公孫氏欲在遼東自立一國,脫離大漢統治。前日,我曾聽其子公孫康閑聊時談及公孫度最近正下令在遼東各地緝拿一個名叫劉政的人。劉政是北海人,與前來避禍的名士邴根矩同郡,乃漢室後裔,聽說他來遼東避禍之後,甚得士民百姓的喜愛,因此被公孫度所忌,隨便安了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便欲緝拿而殺之。”

說到這裏,王烈搖搖頭,對於公孫度這種做法很是不認可。

鮮於銀臨來之前,曾被劉和麵授機宜,其中專門談及了邴原與劉政以及太史慈之間的牽扯,此時聽到王烈談到公孫度竟然真的對劉政下手了,心裏忽然有種驚悚的感覺。

劉和是在兩個月前告訴鮮於銀這些秘密的,那時候他剛剛返回薊城不久,而公孫度也沒有對劉政下手,這就意味著劉和是在毫無消息的情況下,未卜先知了公孫度的舉動!

鮮於銀瞬間就淩亂了,他不知道遠在馬城的公子現在是不是正用一雙可以看透時空的詭異眼睛看著自己。

雖然有些淩亂,但該問的話還得及時問。鮮於銀問王烈:“敢問彥方先生,不知那劉政如今有沒有被公孫度抓住呢?”

王烈搖頭,回答:“還沒有。聽說劉政已經潛出城了,具體去了哪裏,老夫也是不知。”

鮮於銀心想:公子曾經特意交待過,公孫度若對劉政下手,劉政在無路可去的時候,就會前往邴原的住處躲避,而邴原在收留了劉政之後,就會委托同州壯士太史慈護送劉政返鄉。現在我既然知道劉政還沒有被抓住,那就直接去尋邴原,等著劉政和太史慈相繼浮出水麵,然後一籮筐裝了,立即返回薊城!

想明白這些,鮮於銀閉口不言,並不出語詢問邴原的事情。鮮於銀也不傻,在摸不清王烈的立場之前,才不會冒失地告訴王烈,劉政可能去了邴原所住的地方。反正邴原在遼東的名聲不比王烈小,過了今日之後,尋個借口溜出去稍微打聽一下,不就查出來了嘛!

當日夜裏,王烈在府中為韓珩設宴接風,還邀請了遼東候府中的柳毅、陽儀兩位公孫度心腹作陪,席間說的都是些不涉時事的話題,倒也賓主盡歡,一團和氣。

這種場合,鮮於銀並未出現,他現在繼續扮作韓珩家養的私兵,混在一群士兵和奴隸當中,冷眼觀察著不遠處那座遼東侯府。

劉和交給鮮於銀的主要任務是將太史慈給帶回去,至於聯絡公孫度從東牽製公孫瓚,至於順帶著將劉政也帶回去,都是見機行事,捎帶著辦。為了招攬到太史慈,劉和甚至做好了韓珩被公孫度扣在遼東的心理準備。

鮮於銀能夠體會到公子內心對於勇猛武將的渴求,同為武將的他,並不排斥親自為公子招募到另外一位類似於趙雲那樣的猛將。公子離開薊城前往馬城之前,特意對鮮於銀說過:“無論今後我帳前有多少能臣勇將,你和子泰護送我離開長安的情誼,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隻要有這句話在,鮮於銀便覺得不管遇到多少困難,這次也要幫著公子從公孫度身上挖幾塊“肥肉”回去!

夜深之時,遼東侯府公孫度居住的寢帳內依然亮著燈,柳毅和陽儀這兩條忠犬此時正向公孫度匯報著一些事情。

“啟稟主公,卑職在席間與那韓珩多有辯論,可以確認此子確實胸有才華,並非浪得虛名之輩。”陽儀說道。

“卑職也仔細旁聽了王長史與韓子佩的言語,可以確定兩人確為故交好友,昔年同學於潁川大儒陳寔門下。”柳毅說道。

公孫度點頭,開口問道:“可曾查明此子前來襄平的用意?”

“王長史隻說韓子佩是受了自己的邀請,特來遼東遊學,並無明確的目的和企圖。”陽儀回答。

公孫度再問:“可知此子是何地人氏?”

柳毅回答:“韓子佩自稱是代郡高柳人氏。”

“高柳?便是處於劉伯安控製下的邊塞之城高柳麽?”

“正是。”

“柳主簿,本侯交給你一項差事,明日立即派出細作前往遼西打探,查一查這個韓子佩是如何安然無恙的從代郡穿過公孫瓚的地盤來到襄平的!”

“卑職領命!”

“陽治中,緝拿劉政及其家人的事情還需多費心,你立即替我起草一份緝拿劉政的公文發往各縣,便說‘敢藏匿劉政的與劉政同罪!’”

“大人,如此堂皇地緝拿劉政,是否有些不妥?”陽儀小聲勸說道。

“嗯!有何不妥?”劉度麵露不虞之色,反問道。

陽儀額頭冒汗,急忙解釋:“那劉政畢竟是漢室後裔,大人若是將其拿住殺了,遼東士林之中難免會有人非議此事,隻怕對您的聲譽有損。”

“哼,本侯手下殺的士族還算少麽?誰敢非議,便以合謀罪論處,一並抓來殺了!”

公孫度說這話時,霸氣側漏,遼東王的氣勢展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