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聽了蔡氏之言,精神大振,自己此刻就是為孫燦一事煩憂。無論蒯良說的是否正確,孫燦是忠還是奸,都已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怎麽說孫燦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了。自己所能想的也隻有退敵之法,而非求和之道。蔡氏口中的退孫燦,救蔡冒,將孫燦趕出荊州的可能性太過誘人了,無法拒絕。
雖常言道:婦人之言,不可聽。但此刻劉表自己分不清麾下眾臣誰忠誰奸,唯一可信的也隻有這位枕邊人了,聽她說有好辦法,便立刻問道:“夫人有何高見?”
蔡氏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她將一切都賭在了劉表的身上,隻求生得一子,憑借劉氏血脈,荊州沃土,能夠飛黃騰達,一生富貴。
“無論是誰也別想阻止自己的目標。”蔡氏憤恨的想著。
“夫人???”劉表感覺到蔡氏灼然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轉頭看了蔡氏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麽神情這麽奇怪。
蔡氏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立刻恢複了千嬌百媚的神態,說道:“孫燦至孝,其父母孫哲、李氏,皆隱居在襄陽不遠的葫蘆口,隻要我們擒得此二人。即可左右孫燦想法,命他退出荊州,不得入荊。”
劉表開始以為蔡氏有什麽奇謀妙計,卻不想竟是如此毒計。要知劉表身為“八俊”之首雖無大才,但德行卻是高尚,下令攻打宛城,完全是因為聽信蔡冒的讒言,認為孫燦有謀取荊州之心,才先下手為強的,此純屬自保之法。
如今,卻聽妻子出如此毒計,登時大怒,一拍案桌,喝道:“毒婦,此歹毒之計怎能使得。孫博淵世之大儒,現雖歸隱田園不問世事,卻受世人景仰。對其敬重不及,安能加害。汝為婦人,我不與你計較。若再胡言,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當即拂袖而去,不理蔡氏。
蔡氏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雙眼怨毒的看著劉表的背影,哼哼,你不幹,我自己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破壞我的大計。
說著,就走出了房間,讓心腹找來韓嵩、蔡忠二人。
刺史府偏房。
蔡氏望著韓嵩、蔡忠冷冷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蔡忠第一個叫道:“此法甚好!弟立刻就去葫蘆口擒拿孫燦父母。”
“且慢”韓嵩擦拭著額上的汗珠,孫燦父母可不是一般的人,士林之首,世之大儒,此事若真做了,那他韓嵩這輩子,必成過街老鼠,不容於天下。
蔡氏將韓嵩的神態看在眼裏,冷聲道:“韓嵩,你想臨陣退縮?要不要我將你買主求榮,背信棄義的事情抖出來?”
韓嵩大為驚恐,他當年在前任荊州太守王睿麾下效力,因為收了武陵太守曹寅的好處,暗中幫助曹寅做偽證,陷害王睿。使得孫堅看了王睿的偽證後,逼死了王睿。不想,事情被蔡冒發現了。
蔡冒領兵不行,但對陰謀卻很在行,立刻就利用這一點,將韓嵩控製在自己的手上,成為他的心腹謀士。
韓嵩也無可奈何,有把柄在對方手上,他隻能全心全意的對蔡冒效命。
他見蔡氏重提此事,急忙表示自己的忠誠,說道:“夫人哪裏的話,嵩非臨陣退縮,而是覺得應當三思而後行。孫哲,在怎麽說也是世之大儒,士林之首。若此消息傳出,主公將會背負天下之罵名,為世人所不恥,荊州也不會再有賢良前來投效。如此,荊州必亡。”
蔡氏是一婦人,雖有野心,但無遠見,聽韓嵩如此一說,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便問韓嵩道:“那你有什麽看法?”
韓嵩額上的汗珠已經消失,既然橫是死,豎也是不死,不如拚上一拚,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隻要能保密,就可以瞞過一切。
他沉著的說道:“在我說出看法之前,夫人必須回答我三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蔡氏點了點頭。
韓嵩問道:“孫哲夫婦確定在隱居在葫蘆口?”
蔡氏回答道:“確定,世人隻知道孫哲已經隱居,卻不知道其隱居何處。不巧,葫蘆口正是我蔡氏一族的起源地,也是我蔡氏一族的中心。哪裏的人幾乎都是我蔡家的人。因此,孫哲隱居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當然也決不會錯。”
韓嵩在問:“主公對大公子如何?”
蔡氏看了一眼韓嵩,如實答道:“很差。原本他十分寵愛劉琦。但我常向他進毀琦讚琮之言。劉表寵愛於我,每每信之。對劉琦不聞不問,現對劉琮寵愛有佳。”
“那二公子對夫人如何?”韓嵩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蔡氏不屑的說道:“那小子小小年紀就迷戀吾之侄女,不過是一頑劣小兒。對吾言聽計從。”
韓嵩道:“那就好辦了,夫人,可以先擒住孫哲夫婦,以他們為質。告訴孫燦,讓他退出荊州,並且不得聲張。孫燦至孝,必然會乖乖退去,不會將此事傳揚出去。孫燦一退,主公必會心疑,查其根源。我們在以恰當時機在隻有蔡冒大人、夫人、在下、二公子這四人的情況下,將實情說出。”
蔡氏聽了,想起不久前劉表的那個神情,心中一寒,問道:“還要告知他,可不可以不告訴。”
韓嵩搖頭,斷然道:“不可,孫燦突然撤出荊州。一定會引起決大數人的懷疑,有心人便會暗中查訪。若被查出,我等必死無疑。惟有讓主公知曉,將孫哲夫婦軟禁於刺史府內,並由主公采取一定的措施,才能將此事瞞下。”
蔡氏雖然認同韓嵩的看法,但是她知道劉表的脾氣,憂心道:“相公的脾氣,我知道,如果我說出來,他一定會寫休書,將我和哥哥送到孫燦那裏賠罪。”
“不然!”韓嵩相當自信的說道:“夫人隻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主公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且性多疑忌,不見事變,立意自守,而無四方之誌。他不會相信孫燦對荊州無心,內心對其非常忌憚。因此,夫人如此作來,其內心恐怕還會為此而高興。但其為名士,高風亮節,得知後,定會發雷霆之火。此刻隻要蔡冒大人、二公子、在下一同勸主公,分析因果。以主公之性格,一定會拿不定主意。此事不可外傳,主公也隻能暗自著急。夫人這時可假意暈倒,以主公對夫人之情,定然會請大夫來治療。隻要買通大夫,讓他說夫人暈倒是因為有喜,而且依照經驗來看,很可能是位公子。
事情至此,也暫告一段落,主公絕對不會再提夫人脅持孫哲夫婦一事。但是要記住一點,孫哲夫婦關在刺史府內,絕對要關懷備至,不可有一絲怠慢。要知道此事後,主公對孫哲夫婦一定會深懷愧疚,若在讓他們受到怠慢,被主公得知,那下場就不堪設想。”
蔡氏略一蹙眉,說道:“別的都沒有問題,可是胎兒能瞞一時,卻瞞不了一世啊!”
韓嵩非常鎮定,顯然已經想好了對策,說道:“這個放心,夫人不是對大公子還有忌憚之心嗎?隻要尋得時機,嫁禍給大公子,就說大公子怕失世子之位,不願夫人將肚中胎兒生出,就暗中加害夫人,令夫人胎死腹中即可。”
蔡氏雙眼一亮,這正是一舉兩得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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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外。
孫燦一萬五千大軍匯集於此。
“子龍在鄧縣外以三千破六千,實在值得讚歎,此功勞暫且記下。等破了襄陽後,在一並論共行賞。”孫燦大軍一到,就對趙雲的功績嘉獎了起來。
趙雲謙虛答道:“全耐主公指揮有方,雲豈敢邀功。若非主公器重,予以重任,恐怕趙雲此刻還是一皆小小的馬弓手而已。”
孫燦大笑的拉著趙雲的手入帳,高聲笑道:“子龍過謙了,走,我們一起商議,取樊城之法。”
趙雲受寵若驚連聲稱是。
帥帳中文臣武將依次站定,眾人各個發表看法,各出破敵之策。
突然,帳外傳來劉表使者求見。
孫燦製止住了眾人的討論,讓劉表使者入內。
來人是一個滿臉正直的謀士,來人作揖道:“劉荊州麾下謀士韓嵩拜見孫太守。”
孫燦見來人麵相和善,知道荊州賢才多,也沒有怠慢,說道:“韓先生,前來所謂何事?”
韓嵩猶豫的望著眾人一眼,笑道:“這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
孫燦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爽快的說道:“有話就說,這些皆為燦之心腹,不用多慮。若先生不願說就請回吧!”
韓嵩從懷中取出一枚金釵,輕笑道:“孫太守先看看這個再說不遲。”
他的笑臉在此刻是多麽的卑劣。
孫燦渾身巨震,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金釵正是他第一次出征回來,用先帝劉宏賞賜的金錢買給他母親的,此刻他還記得他母親收到這份禮物時,臉上洋溢的甜美笑容。
“你們出去!”孫燦雙眼赤紅,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荀彧擔憂的說:“主公……”
“都給我出去……”孫燦還是第一次對屬下發如此大的火。
劉華看著金釵明白了什麽,立刻讓眾人出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