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東萊郡城內,李重感覺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不住的四處亂看,每一間房屋,樹木都讓李重有滄桑古樸的感覺,這就是漢代的城市啊,李重忍不住暗暗感歎道。

廖化還在心疼那一塊錢,不住的吧話題往錢上麵引:“李大哥,咱們把山寨的錢全換成糧米,那以後怎麽辦?”

李重嗤笑道:“沒有以後了,戰亂一起,有多少錢都買不到糧食。”

廖化眼睛一亮:“那我們今天把錢全花光了,留著也是浪費!”

幾個跟班立即表示讚同:“廖將軍所言甚是,我們都好幾個月沒喝到酒了,去酒樓喝酒吧!”

廖化揮手道:“先給李大哥做皮袍,然後再去喝酒。”

幾個人來到一間布店,廖化一副暴發戶的模樣,四處看了一圈,叫來夥計:“給我家公子做兩件衣裳,要上好的蜀錦,爺爺識貨。”

夥計上下打量著廖化的穿著,微微一笑:“這位客官,最近店裏沒有蜀錦了。”

廖化剛要大罵,李重趕緊拉住他,小聲說道:“他怕你沒錢!”李重暗暗發笑,他對這種情況十分熟悉,廖化的衣著和飯花子了相差無幾,進門就要上好的蜀錦,夥計不是傻瓜,能賣給他才怪。

“哦!”廖化明白過來,伸手自懷裏掏出一把銅錢問道:“夠不夠?”

夥計仔細數了數,賠笑道:“客官您再添兩錢就可以了。”

廖化二話不說,又掏出一大把銅錢扔到櫃台上,叫道:“這次夠了吧!還有,把這張虎皮做一件外袍,要快,知道嗎?”

夥計眉開眼笑的說道:“衣衫店裏就有現成的,您現在就能穿,皮袍明天正午就能做好,可以嗎?”

廖化臉色一沉:“我可沒時間等到明天,今天中午就要做好,剩下的錢都是你的。”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夥計聞言大喜,滿口答應中午一定做好。

等到換好衣服出了店門,李重笑道:“元儉買東西不還價嗎?”

廖化大咧咧答道:“還價幹什麽,你不是說過一陣子天下大亂、諸侯紛爭,銅錢就買不到東西了嗎,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李重對廖化豎起拇指。

東萊郡作為一個沒被黃巾攻破的郡縣,還是相當繁華的,不多時幾個人就見到一間酒樓,說是酒樓其實有些誇大,按照李重的理解應該是酒店才對。

剛一進門就有夥計迎上來,廖化非常熟練的掏出一把銅錢:“來五斤好酒,剩下的有好菜盡管上就是。”

不大功夫酒菜上桌,李重啞然失笑,廖化口中的好菜隻不過是燉肉和燉魚,另外就是菜油炒的青菜。嚐了一口,李重發現除了鹹就沒別的滋味了,不免心中哀歎,看來以後就得忍受這種口福了。

不過李重對漢代的酒到很滿意,微黃的酒水稍顯渾濁,不過並不影響口感,喝起來又甜又辣,度數還不高,李重一口接一口的喝個不停,這可是純糧釀造,非勾兌的天然產品,喝著放心呢。

廖化看了一會大驚道:“李大哥真是好酒量,我還以為你們文士都不能喝酒呢!”

李重心中暗笑不已,你是沒喝過六十度的二鍋頭,就就這種低度酒放到後世,一個小姑娘都能喝上半斤。

由於坐的位置靠近窗口,不用擔心別人聽到交談的聲音,李重邊吃邊聽廖化介紹山寨裏的情況,慢慢問著一些細節,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正午。廖化剛派了一人去取皮袍,就見到一人身背著弓箭走進來。

“這是太史慈!”廖化臉色霎時變得謹慎起來,低聲叫道。

李重心裏也一驚,沒想到竟然能碰到太史慈,偷眼仔細觀看,太史慈戴著一頂皮帽,帽簷壓在眉毛上,露出一雙閃亮的眼睛,鼻梁堅挺,下巴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個果敢剛毅之人。

太史慈找了一張空桌子,要了一些酒菜,自斟自飲起來。

書上記載太史慈家中十分貧寒,靠著孔融接濟才勉強度日,李重記得清清楚楚。這正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看樣子太史慈不窮啊,還有閑錢喝酒呢!

李重看的是三國演義,羅貫中老先生估計就是隨筆一寫,東萊郡離著北海郡上百裏,孔融怎麽能經常接濟太史慈呢。還有太史慈臨死的時候大叫:大丈夫生於亂世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誌未遂、奈何死乎!這是三國誌上夜確切記載的,可見太史慈的文化水平不低,試想一下,現在社會窮人家孩子都上不起學,更別說古代了。

等到太史慈起身結賬,李重也立即叫廖化結賬,跟了上去。

廖化低聲問道:“李大哥想幹什麽,太史慈武藝高強,可千萬別惹他啊。”

李重沒好氣的說道:“我惹他幹什麽,我隻是打算拉他入夥。”

“這不可能!”廖化斬釘截鐵的說道:“聽說揚州刺史劉繇和他有舊,太史慈已經答應投奔劉繇了。”

李重當然知道這段曆史,不過他還知道一段廖化不知道的曆史,劉繇後來被孫策擊敗,太史慈可是投降孫策了,可見太史慈對劉繇並不是忠心耿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孫策做得,我為什麽做不得。

李重正打著齷齪念頭,忽然看見對麵過來一人,一雙眼睛四處亂瞟,一看此人神情就知道是個市井潑皮。

“過來。”李重對著潑皮招了招手。

“這位公子叫我嗎?”潑皮疑惑的看了李重一眼。

李重點頭道:“就是叫你。”

潑皮有點害怕,畏畏縮縮的走過來,點頭哈腰的說道:“這位公子找小人幹什麽?”

“你認識他嗎?”李重指了指太史慈。

潑皮點點頭:“認識,東萊太史慈。”

李重笑道:“把他身上的錢全都偷來,我多給你五十文如何?”

潑皮立即叫屈道:“這位公子,小人可是好人,從不做那偷雞摸狗的勾當。”

“一百文!”李重眼皮都不眨一下。

潑皮沉默了一下,還是搖頭說道:“不行,我真是好人,再說太史慈武藝高強,我可沒有把握。”

廖化聽得之樂,你還說你是好人,連沒把握的話都說出來了。

“二百文!”李重繼續加價。

潑皮咽了口水,伸出三根手指:“公子要是出三百文,小人就試一試,不過得先給一半。”看到李重有翻臉的架勢,潑皮趕緊解釋道:“這位公子,太史慈武藝高強,的多找些人幫忙才行。就算挨揍,也得找幾個人分擔一下啊!”

李重聞言點示意廖化拿出一百五十錢,威脅道:“我會派人跟著你,要是做的不好,哼哼……”

潑皮諂笑道:“公子放心,小人號稱東萊郡中第一妙手,不過……太史慈身上的錢是不是全歸小人?”

“這個自然!”李重答應下來,隨即臉色一沉,厲聲說道:“你要是失手了,知道該怎麽做吧。”

潑皮連道知曉,尾隨太史慈而去。

廖化睜大眼睛看著李重,奇怪的問道:“李大哥怎麽看上去和這些遊俠兒這麽熟悉?”

李重微笑不語,這種潑皮無賴,那個朝代都不會少的,言談舉止也都類似,很容易發現的。

廖化又問道:“偷太史慈錢幹什麽?”

李重奸笑道:“太史慈事母至孝,我就不信他不給母親買些衣服吃食,到時候……嘿嘿……咱們就能做好人了。”

幾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重,良久廖化才低聲嘟囔道:“怪不得我們總打敗仗,讀書人太壞了。”幾個隨從立即表示讚同,充分表達了無產階級革命者對知識分子、臭老九的鄙視和豔慕的矛盾心理。

不多時潑皮一臉喜色的回來了,獻寶似的拿出一個錢袋,李重派出監視的小賊也跟著回來,表示沒有異議,李重很爽快的結賬走人,跟隨太史慈而去。

果然,不大功夫太史慈就走進一間糧米店鋪,李重也領著廖化等人跟進來,廖化低聲說道:“真巧,我就是在這間店鋪聽說糜家的事,不知道這家店鋪是什麽背景,做這麽大的生意。”

說話間,太史慈已經將糧食放進口袋,掏錢付賬,不出意料,太史慈的手伸進懷裏就拿不出來了,一臉尷尬的說道:“店家,我的錢丟了,能不能晚些給錢呢,我叫太史慈,你應該知道吧。”

欠賬當然不行了,更何況現在糧食稀缺,有錢都買不到,所以夥計隻能賠笑道:“這位將軍,說實話,小人很尊敬太史將軍,但您也知道我就是一個下人,做不了主。而且我也沒見過太史將軍,這樣吧,我把管事的叫出來,將軍您親自和他說,如何?”

這種情況,太史慈於情於禮都不能說什麽,自然是點頭同意,坐在一旁等管事的出來。李重和廖化則暗暗祈禱這個管事的一定要不通情理,出口傷人,自己才有做好人的機會。

穿越的道友都是幸運兒,李重的人品也不錯,管事的一出來就非常明確的拒絕賒賬行為,表示自己一定要為東家負責,至於說太史慈將軍的大名,不好意思,本人聽說過、但是卻沒見過,就算見過也沒用,還是那句話,名人吃飯也是要錢的。

太史慈哀求幾句,管事也不同意,弄得太史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史慈心中十分不悅。說實話,要不是家中等著糧米下鍋,才不會跟管事的哀求呢,早就一拳轟再在這張臭臉上了。

李重看火候差不多了,快步走過來,一臉不信的問道:“你就是東萊太史慈?”

廖化等人心道剛才你還派人偷錢呢,轉眼間就裝作不認識了,而且語言表情十分到位,難道你還幹過伶人不成。

幾人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忍得十分辛苦,隻能轉過身去不看李重的表演。

太史慈轉身一看,抱拳說道:“在下正是東萊太史慈,不知這位公子喚在下何事?”

俗話說得好,人看衣裳馬看鞍,李重一身錦袍,頭上的帽子也似狐狸皮縫製而成,麵色紅潤,並沒有風霜之色,一看就是世家公子的做派。

李重麵露驚喜之色,右手握拳狠狠的揮了一下:“你真是太史將軍,太好了!在下李重、字子悔、並州人士,早就聽說將軍以三千人打破黃巾管亥數萬人,是當世的英雄豪傑。聞名不如見麵,將軍果然風采過人,在下十分折服,不過看將軍神情,好像有什麽為難之事,在下或可幫得上忙。”

太史慈苦笑道:“公子過獎,在下隻是出門丟失了銅錢,回家取來就是了。”太史慈是在胡說,如果他家中還有餘錢早就回去取了,自黃巾之亂起,出了一些大家族,都不免出現食不果腹的情況,太史慈也是靠著箭法打獵補充家用的,不過他也不能說實話,今天偶遇到一位崇拜者,自然不能叫窮,太史慈還是要麵子的。

“原來太史將軍囊中羞澀,這個好辦,我來付錢不就是了。”李重大笑道。

太史慈立即推辭道:“多謝公子好意,不過在下與公子萍水相逢,實在擔當不起。”

李重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道:“那這樣吧,在下也十分喜歡武藝,如太史將軍不嫌在下資質愚鈍,我願隨太史將軍學習武藝,糧米之事權當學費,如何?”

太史慈有些心動,想來收一個有錢的徒弟也是好事,最起碼不用為錢糧奔波,自己可以潛心修習武藝。至於李重的資質問題,太史慈到不用考慮,看李重的樣子就知道是路過的世家子弟,學習武藝肯定是被自己威名所震懾,這幫紈絝子弟哪能吃的了苦,不出一個月定會打道回府,自己白得錢糧,還沒有累贅。

這不能說太史慈奸詐,有道是一分錢難道英雄漢,這時候有凱子宰,怎麽能放過呢。

想到這裏,太史慈答道:“公子想習武強身是好事,拜師的事就算了,相互切磋一下不成問題。

李重大喜,連忙招呼廖化付錢,接著說道:“那我叫太史將軍太史兄如何。”不等太史慈回答,李重接著說道:“在下還有些生意要和店家商談,我現在派人送糧到太史將軍家中如何。”

太史慈連忙擺手道推辭,李重堅持派人送米至太史慈家中,廢話,不堅持一下哪能知道太史慈家住在哪裏,李重知道太史慈很難招攬,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給他靈感的就是大奸雄曹操,當年劉備和曹仁交戰,曹仁被徐庶破了八門金鎖陣,曹操愛才如命,很想將徐庶招致麾下,於是荀攸給曹操獻計,偽造徐庶母親筆跡,誑來徐庶。

這是三國演義的描寫,可信度雖然不高,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付事母至孝的人才,隻要說動對方的母親,肯定大功告成。太史慈正是其中一員,李重正打算討好太史老夫人,不知道家庭住址怎麽能行呢!

太史慈不知道李重正在算計自己,還以為這廝對人熱情,天性豪爽,不免對李重生出些好感。

說好了改日前去拜訪,太史慈先行回家,李重這才有機會和管事說話。

聽到李重要談大買賣,管事自然將眾人邀至靜室,奉上茶水,彼此寒暄幾句,李重這才說道:“王先生,我打算買些糧米、鹽鐵,不知價錢如何。”

管事笑道:“不知道公子要買多少糧食呢?”

李重沉吟一下,緩緩說道:“一千石稻米。”三國時期一石為一百二十斤,按人均算一天一斤糧食計算,一千石稻米足夠一千人生活四個月之久,省著點用吃上半年都沒問題。李重話一出口,管事的就倒吸一口冷氣。

管事苦笑道:“公子真看得起在下,說實話,庫房都沒那麽多存米。”

李重冷笑道:“王管事修要騙我,你這店鋪在東萊也是數一數二的,連一千石稻米都沒有,本公子不信。”

管事攤開雙手說道:“公子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世道,現在青州農事荒廢,根本就收不到多少糧食,不瞞公子,本店的糧食還是從徐州運來的呢。”

李重想了想,讚同道:“你的話也有道理,不知王管事能拿出多少稻米呢?”

管事翻了翻賬本,說道:“二百石,五百文一石,不知道公子可否滿意。”

李重搖了搖頭,說道:“太少了,這樣吧,王李管事要是能賣給在下一千石糧米,在下願意在價錢上加三成,如何。”

管事苦笑道:“公子別難為小人了,就是加五成,在下也拿不出一千石糧食啊。”

“那就加五成!另外在給王管事一成好處。”李重大手一揮,緊盯著管事,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管事舔了舔嘴唇,俗話說財帛動人心,一千石糧食,七百五十文一石,一共就是七十五萬文錢,自己能能拿七萬五千文好處啊!可問題是他真真拿不出一千石稻米。

想到這裏,管事有些不甘的說道:“最多五百石,還得十月十四以後才能交割,公子看怎麽樣?”

“好!”李重拍手道:“就五百石,本公子照樣給李管事五萬錢。”

有五萬好處可拿,管事自然是眉開眼笑,對李重大加吹捧,李重自然也回捧了幾句,氣氛逐漸融恰起來。

李重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笑著問道:“王管事,在下有一事不解,剛才太史將軍前來買米,不過忘帶了錢財,以太史將軍的名聲,王管事不至於這麽不通人情吧。”

李管事一聽到太史慈的名字,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低聲說道:“不滿公子,其實在下也很佩服太史慈將軍的。”

靠,李重暗罵道,你還真不要臉皮,佩服人家還不讓賒賬。

管事輕笑道:“公子可是不信小人的話,那公子可知本商號背後是誰人呢?”

李重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真不清楚。”

“王家,北海王家。”管事很是得意的說道。

李重眼睛一亮:“王家……難道是王修。”

管事的笑道:“公子真是交遊廣闊,要不是王家,誰還能拿的出五百石糧食呢!”

李重明白了,在古代社會分士、農、工、商四個階層,農工商就不用說了,士在當今社會簡單來說就是黨員,有做官的資格。

而商在古代屬於賤籍,為士人所不齒,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商人擁有者社會絕大部分財富,士族想要掌控國家,自然要掌控國家的大部分財富,所以士族一定要控製住商人。

於是有很多大型的商號背後都有士族的影子,但也有些世家子弟由於種種原因沒有當官的條件,或背經離道,轉而經商,收斂財富,李重在王管事和太史慈的眼中就是這種世家子弟。

於是李重裝作很焦急的樣子說道:“王管事的意思是說王大人和太史將軍有過節,那在下和太史將軍習武是不是……有些不便?”

管事連忙擺手道:“公子不要亂說,王大人也很看重太史將軍的,隻不過王大人如今在孔大人手下為官,而太史慈屢次拒絕了孔大人的招攬,所以王大人有些氣憤太史慈不識抬舉,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隻能……嗬嗬……公子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