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翁婿重逢
函穀關是中國曆史上建置最早的雄關要塞之一,因關在穀中,深險如函,故稱函穀關,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俗稱的關中,也指的就是函穀關以西的土地。周慎靚王三年,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伐秦,秦依函穀天險,殺得六國軍隊是伏屍百萬、流血漂櫓。秦始皇六年,楚、趙、衛等五國軍隊犯秦,結果卻是——至函穀,皆敗走!
可憐的陶副主任西征第一戰,就十分人品堅挺的碰上了這一雄關,是否能夠順利攻破這座天險,老實說陶副主任心裏並沒有底。
當然了,函穀關也並非牢不可破,秦朝滅亡前夕,劉邦和項羽兩位老大就先後越過了函穀關,其中劉邦采用的是繞道策略,率領大軍迂回到南陽境內,經丹水出武關,迂回千裏直搗鹹陽,項羽則是派當陽君英布抄小道奇襲關後,利用一條被守軍疏忽的偏僻小路發起突襲偷襲,這才拿下了函穀關。但很可惜,這兩條策略陶副主任都無法抄襲,一是千裏大迂回太遙遠和太浪費時間,二是曹老大不可能會犯當年函穀關秦軍守兵的錯誤。
陶副主任是個靠譜的好公仆,深知不弄清楚拆遷戶底細前直接搞拆遷十有八九會碰釘子戶的道理,所以主力大軍還在洛陽休整的時候,陶副主任就已經派出了多名精幹斥候與製圖好手,讓他們隨著趙雲的前鋒隊伍先行趕往函穀關,勘探地形繪製地圖。掌握函穀關現在的具體情況,以免被之前偷偷測繪的舊地圖和老地圖給坑了。
三天後。標注了曹軍大概部署情況的新繪地圖送回洛陽,和陶副主任預料的一樣,徐州軍之前掌握的幾條過關小路果然都已經被曹軍控製,不是在險要處被曹軍隊伍封鎖,就是道路遭到了摧毀,兩條崖邊小路都被曹軍挖鑿得幹幹淨淨,無法通行,其中就包括當年英布奇襲函穀關的那條羊腸小道。徐州軍已然幾乎不存在偷襲函穀關背後的可能。
“隻有三個選擇了。”大概掌握了曹軍隊伍的布防情況,陶副主任豎起了三個指頭,向在場的幾個謀士微笑說道:“一,付出大的代價正麵攻破函穀關,二,指望臧霸偏師攻破箕關,渡河切斷曹賊後路。三,誘曹賊出關決戰。何去何從,諸公有何高見?”
“以主公你的脾氣,第一個選擇,恐怕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去考慮。”劉曄第一個笑道:“第二個選擇嘛,宣高將軍破了箕關。搞不好曹賊就會放棄函穀關開溜了,主公應該也不願錯過這個把曹賊滅在潼關以東的機會。隻有第三個選擇最對主公的胃口,把曹阿瞞弄出函穀關,在野戰中幹掉曹賊,然後輕輕鬆鬆拿下函穀關。”
眾人一起大笑。都稱讚劉曄見事明白,深知陶副主任喜歡投機取巧和偷雞摸狗的性格。陶副主任也是大笑,然後說道:“想把曹賊誘出函穀關決戰,怕是沒有那麽容易了。對了,淮清,你那位大師兄阿異,可有消息?”
“稟主公,大師兄被曹操留在了長安,隻有他的兄長跟著曹操來到了函穀關。”已經受封太尉府東曹掾的楊證恭敬答道:“但是目前臣下還沒有與阿異的兄長取得聯係,不知道是聯絡人也被留在了長安,還是沒有機會與我軍交通聯絡。”
“想點辦法,讓曹宏的人幫你,盡快和他恢複聯係。”陶副主任順口說道:“雖說他手裏沒有兵權,指望不了他能打開函穀關大門迎接我軍入關,可是能夠了解一下敵人內部情況還是十分必要,關鍵時刻,說不定也能派上大用。”
楊證唱諾,旁邊的荀諶開口說道:“主公,曹賊乃好勝之人,此來函穀關迎戰我軍,必然抱定了保平爭勝的決心,我軍不妨示敵以虛,故意暴露一些破綻,引誘曹軍出關決戰。”
“曹賊奸詐,這麽做恐怕未必就會上當。”陶副主任並不是很有信心,但稍一盤算後,陶副主任還是點頭說道:“那就先這麽布置吧,就算不能讓曹賊上當,起碼也可以讓曹賊動心。傳我命令,明日大軍向函穀關,去與趙雲會師一處準備攻打關隘,傳令諸軍,不必大力捕殺敵人斥候細作,可以適當的讓敵人掌握一些我軍情況。”
眾人唱諾,分別下去傳令安排,次日清晨,陶副主任留下性格穩重的心腹陳到率軍兩萬守衛洛陽糧倉,讓太史慈、曹性等將率領後軍押運糧草,自領六萬主力戰兵向西開拔,於當日傍晚抵達了函穀關以東三十裏處,與趙雲隊伍會師一地,然後立即著手安營紮寨,期間又故意放縱百姓能夠有所機會靠近自軍隊伍,示敵以明,引誘曹軍出關交戰。
加上趙雲的隊伍共計七萬多人,這麽龐大的隊伍,營地寨柵自然不是一日可建,靠著徐州軍隊的故意放水,曹軍斥候細作基本確定了徐州軍的大概情況,甚至初步掌握了陶副主任的中軍所在位置。消息送回函穀關,曹軍隊伍中自然有聲音提出建議,唆使曹老大立即派兵出擊,乘著徐州軍立足未穩的機會,連夜發起突襲,先給陶副主任一個下馬威,打擊徐州軍的囂張氣焰和軍心士氣。
如果換成了其他對手,陶副主任這麽做也許就可以得手了,但很可惜,陶副主任這次是碰到了曹老大。得知了徐州軍防範頗為疏忽的消息後,曹老大立即就大聲冷笑說道:“引蛇出洞?如此雕蟲小技,也想誘我出關交戰?做夢!傳令下去,未得我的命令擅自出關交戰者,無論是誰,立斬!陶應奸賊不會對我掉以輕心,指望這個奸賊輕敵大意,那是想都想的事!”
等了一夜不見曹老大出關送死。陶副主任也沒有在意——畢竟想讓曹老大中計實在太難了。抵達函穀關前線的第二天,陶副主任又領了一幹謀士與一隊精兵親臨函穀關下勘察敵情和地形。結果讓陶副主任哀歎的是,千古雄關函穀關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易守難攻,關道兩側都是絕壁懸崖,峰岩林立,地勢險惡,道路位於絕穀之中,道路蜿蜒曲折,崎嶇難行。最寬處僅有十來米,最窄處更是僅有三米左右,進攻方的兵力根本無法展開,徐州軍的攻堅法寶襄陽炮也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謹慎觀察著關道兩旁的懸崖峭壁頂端,還派了攀岩好手用繩索爬上六十多米高的懸崖頂端,再三確認了曹軍沒有在山上布置伏兵,陶副主任一行這才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函穀關近前。這是一座東西長達二十裏(漢裏)的狹長關城,長度幾乎占到了函穀關的關道一半,關牆為夯土包磚所建,高約六米,厚約三米,關城內有幾處地勢比較開闊。可以屯兵屯糧。但因為曹軍隊伍此前早早就已經封鎖了關城的緣故,徐州軍斥候細作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有多少曹軍隊伍駐紮在關城中,無形中又增加了徐州軍攻打函穀關的難度。
倒吸了一口涼氣後,陶副主任也當場就死了武力拿下這座雄關的心思。向左右謀士說道:“沒辦法了,看來除非是能把曹賊誘出函穀關決戰。否則就隻能看臧霸那邊能不能打開局麵了。這座關城,想要武力拿下,難,就算能拿下,我們的損失也絕對小不到那裏。”
“主公想要指望宣高將軍打破局麵,恐怕也沒那麽容易。”賈老毒物答道:“當年詡隨李傕、郭汜追捕天子時,走的就是箕關那條道路,知道箕關地勢的險要程度比之函穀關並不遜色多少,臧霸將軍想要攻破箕關,也不會比我們主力攻破函穀關輕鬆多少。而且曹孟德以主力守函穀,以偏師守箕關,肯定給箕關下了命令隻許堅守不許出戰,臧霸想要破關,唯一的辦法就隻能是拿人命堆。”
“就算臧將軍打破了局麵,迫使曹賊放棄了函穀關,我們也不會輕鬆到那裏。”劉曄插嘴說道:“函穀關以西是四百八十裏的崤函道,山險路窄,我軍很難有包抄迂回切斷曹賊主力退路的機會,曹賊大可以從容退回潼關繼續堅守。曄雖然沒有去過潼關,但潼關既然號稱為天下第一關,想來也不會比這座函穀關容易攻打到那裏。”
聽了賈老毒物和劉曄這番話,從來不喜歡正麵攻堅的陶副主任小臉頓時拉得比驢還長,痛苦自問難道真要拿人命堆下這座函穀關?悶悶不樂間,陶副主任又扭頭觀察函穀關的兩旁山勢,想要尋找是否存在破綻,結果破綻沒有找到,陶副主任卻意外的發現楊證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便開口說道:“淮清,有什麽話直說吧,不必顧忌。”
“謝主公。”確實想發表意見的楊證很有禮貌的拱手道謝,然後才說道:“在主公和諸位長輩麵前,證本不該冒昧進言,但不知主公和幾位叔伯長輩是否發現,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何事奇怪?”賈老毒物問,又道:“賢侄,你有話就直接說吧,主公從不介意什麽資曆輩分,你大可有話直言。”
“謝伯父指點,小侄明白了。”在場眾人中輩分最低的楊證點頭,然後指著函穀關的關樓說道:“主公,幾位叔伯長輩,你們請看,主公你親率軍隊前來函穀關勘察敵情,函穀關關牆上的敵人除了嚴密戒備之外,並沒有出現旗幟晃動和兵卒走動這樣的增兵或者主帥親臨情況,這點是否有些奇怪?”
“這有什麽奇怪的?”荀諶疑惑說道:“我們隻是勘察地形,並沒有攜帶任何的攻城武器,敵人用得著往關牆上增兵和主帥親臨嗎?”
“荀叔父所言極是。”楊證點頭承認,又道:“但小侄卻有另一種想法,就小侄所知,主公與曹孟德既是不共戴天的對頭敵人,也是趣味相投和彼此了解的知己,聽說當年曹孟德在葉縣慘敗後,還派遣使者懇求主公替他搜救家屬,與主公可以說是亦敵亦友。既然如此。主公與曹孟德又是六年未曾見麵,今番主公親臨函穀關關下。也呆上了一段時間了,曹孟德為什麽就不想想登上關城,來與主公久別重逢交談幾句?這一點,是否有違人之常情?”
聽了楊證這番分析,荀諶和賈老毒物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了,因為以曹老大的性格習慣,確實不會錯過這麽一個和陶副主任久別重逢鬥上幾句嘴的機會,陶副主任則稍一盤算。馬上就隨手指了一名衛士,吩咐道:“你,打一麵白旗去關下,叫曹賊出來答話。”
衛士領命,打了一麵小白旗到了關下與曹軍隊伍交涉,以陶副主任的名譽邀請曹老大出來答話,守禦關門的張遼猶豫再三。始終還是不敢隱瞞敵情,隻能是趕緊派人入關去向曹老大稟報,同時張遼又密令信使先向郭嘉、程昱稟報,請郭嘉和程昱拿主意是否報知到曹老大麵前。
不一刻,張遼信使趕到位於關城內部的曹軍中軍營前,按令先將情況報告到了程昱和郭嘉麵前。郭嘉和程昱也頓時大感為難,程昱低聲問道:“奉孝,這怎麽辦?如果報知了主公陶賊親至關下,以主公的脾氣,肯定要登上關城和陶賊答話。到時候讓陶賊看到了主公現在的模樣……,情況可能就會不妙了啊?”
“不能報知主公。”郭嘉當機立斷。向張遼信使吩咐道:“去告訴文遠將軍,請文遠將軍出麵告訴陶賊,就說主公懶得見他,叫他馬上滾蛋。瞞報軍情之罪,我來扛。”
有了曹老大寵臣郭嘉這句話,張遼頓時就有了底氣,站出關牆要求陶副主任的衛士立即滾蛋,還命令士兵拉弓恐嚇,衛士無奈,隻得又飛奔回了徐州軍隊伍,向陶副主任稟報所謂的曹老大答複。結果陶副主任聽了不怒反喜,笑道:“好,曹賊肯定病得不輕,不肯見我,也肯定是他那幫走狗瞞著他,替他拒絕。”
“主公言之有理,但下一步怎麽辦?”楊證趕緊問道。
“沒看到兩旁都是崇山峻嶺嗎?還怕回聲傳不到曹賊耳朵裏?”陶副主任笑笑,吩咐道:“組織士兵,一起喊這句話——曹孟德,出來答話!”
“曹孟德,出來答話!曹孟德,出來答話!出來答話!”
懂點物理知識就是好,幾千徐州士兵整齊呐喊的聲音,經過函道山穀的山崖折射放大,當真是聲如雷鳴,遠傳數十裏,正在關城中養病的曹老大一下子就被驚醒,趕緊從病床上跳了下來,奔出房門詢問緣故,郭嘉和程昱也不敢繼續隱瞞,隻得老實交代了敵情,曹老大聞言大怒,咆哮道:“陶應奸賊親臨關前勘探函穀關,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有立即報我?”
“主公恕罪。”程昱趕緊轉移話題,答道:“陶賊帶來的兵馬頗多,還盡是精銳士兵,我軍就算出關交戰也沒有勝算,所以昱等就沒有向主公奏報。”
“荒唐!”曹老大不肯上當,怒道:“陶賊昨天才到戰場,立營未穩,怎麽可能今天就來交戰?馬上給我備馬,我要出關和他答話。”
“主公,你不要上當啊!”程昱趕緊說道:“陶賊誘你出去答話,擺明了是想乘機窺視你的病情,你如果中計,那麻煩可就大了!”
“糊塗!前日我才剛剛親自接見了陶賊使者,我的病情如何,陶賊恐怕早就知道了。”曹老大又嗬斥了一句,又語出驚人道:“我也料定他陶應奸賊必然會來與我親自答話,為此等待準備了許久,你們差點誤了我的大事知不知道?!”
“主公此言何意?”程昱和郭嘉一起驚訝問道。
“將來再對你們解釋,馬上備馬,我要出關和陶應奸賊答話!”曹老大一揮手,大步就往外走,腳步竟然還比往日輕鬆快捷了許多,就好象病情突然大為好轉了一般。
不一刻,曹老大親自函穀關東門內,命令張遼打開關門,親自領了郭嘉、程昱、典韋和一隊精兵出關,到關門之外與陶副主任當麵答話。但說來也怪,剛才還已經似乎病情大好的曹老大出關之外,卻又想病情突然反複了一般,在戰馬上咳嗽得異常痛苦,讓陪伴在一旁的程昱和典韋等人擔心不已。而陶副主任求粥得飯,見曹老大竟然打開關門出來近處答話,大喜之下忙也領了許褚、馬忠和賈老毒物等人策馬上前,與曹老大一行在兩軍陣中相隔二十步站定。
這是自打建安五年許昌一別後,陶副主任與曹老大的首次見麵,六年時間不見,陶副主任簡直都快認不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黑矮子曹老大了,現在的曹老大除了個頭矮小皮膚黝黑依舊,整個人瘦了足足一圈不止,五十才剛出頭的人,頭發就已經幾乎全白,黑臉上皺紋明顯,蒼老衰弱得仿佛一個七旬老人,同時還在陣上咳嗽得痛苦不堪,讓心如蛇蠍的陶副主任都難免是暗生憐憫。
曹老大當然也在咳嗽著打量陶副主任,六年時間在陶副主任的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覺得陶副主任還是那副油頭粉麵的輕浮模樣,精心修剪過的小胡子還給陶副主任增添了一些成熟氣質,年輕強壯的身體更是讓曹老大悄悄嫉妒。事實上的翁婿倆就這麽隔著二十步互相打量,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兩軍對峙的戰場上,就隻剩下了曹老大的痛苦咳嗽聲音和郭嘉偶爾發出的咳嗽聲。
差不多過了半柱香時間,身為晚輩的陶副主任才向曹老大拱手,很是恭敬的叫了一句,“嶽丈大人。”
“閉嘴!別叫得這麽惡心!”這是曹老大給六年未見女婿的第一句話,極沒風度的罵道:“自從被你這個奸賊霸占我的女兒後,老子就一直在走背字!敢當你嶽丈的人,果然沒一個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