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袁譚請降
和高幹分析的一樣,陶副主任當然在貪圖速定北方,因為出兵在外可不是什麽鬧著玩的事,不算臧霸和侯成的兩路偏師,僅僅隻是陶副主任率領的十二萬主力,每天就至少要消耗八千斛的軍糧!就這,都還沒有算上民夫口糧、路途損耗和戰馬精料這些其他開支!
消耗如此巨大,徐州本土雖然富庶,陶副主任控製的土地也已經算是廣大,但是受這個時代的生產技術、生產力、道路交通和運載手段等等影響,這樣的消耗對徐州軍而言還是一個十分沉重的負擔,鐵公雞陶副主任更是暗暗心疼不已,隻恨不得是一天滅袁譚,兩天定冀州,三天平匈奴,四天就一統北方三州!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僅僅因為預料外的冬天嚴寒,徐州主力就在鄴城戰場上浪費近兩個月時間,再加上攻邯鄲和迎戰幽州主力花費的時間,徐州軍隊實際上用了兩個多月時間,才達到了一半的既定戰術目的,利用漳水堵住了袁譚軍的所有突圍道路,至於何時才能達成既定戰術的最終目的,取下袁譚公子的項上人頭,奠定迅速平定北方三州的堅實基礎,那就是誰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陶副主任不知道何時能夠取下袁譚公子的項上人頭,是因為陶副主任不知道鄴城裏的糧食還有多少,還能讓袁譚軍支撐多少時間,但是從袁軍眾降將交代的情況來看,這是一個絕對不容樂觀的問題,因為鄴城裏的存糧相對還是比較豐足,至少夠三萬袁譚軍的兩月之用,其後在突圍過程中雖然有所損失,但是城內守軍的數量也隨之大為減少,必需的糧草開支也隨之銳減,再加上鄴城城內的民間存糧,陶副主任初步估計。自軍想要熬到袁譚軍糧斷自滅,最樂觀的估計也至少得要三個月時間!
如此漫長的時間徐州軍隊雖然也耗得起,但是陶副主任還是覺得這樣的時間太漫長了,也太浪費軍需開支了,所以再次重創了袁譚軍的突圍隊伍,也基本確認了袁譚軍再無力量發起類似的突圍行動後,陶副主任就開始考慮兩個節約時間的策略了。一是以武力強行拿下鄴城和袁譚的首級,盡快結束鄴城戰事,二是留一半主力困鄴城,分一半主力北上冀州腹地,攻取冀州腹地的各處郡縣。
正開始盤算這個念頭,沒過幾天時間。臧霸偏師忽然派人送來消息,說是自軍雖然順利拿下了安平郡治信都重鎮,但是安平郡的北部諸縣卻被袁尚軍收取,同時袁尚軍還已經拿下渤海與河間兩郡,拔除了那裏不肯臣服的袁譚黨羽,集兵於饒陽和安國一帶,似乎有北上幽州或者東進中山的企圖。而更讓陶副主任無法忍受的是。袁尚竟然還致書臧霸,要求與臧霸協商安平郡的歸屬權,擺出想讓臧霸交出安平南部的架勢。
考慮到老丈人在北方三州的內部多少還是有一些忠心臣子,為了不讓三舅子無法製約,陶副主任立即傳令邯鄲守軍,命令守將曹性立即釋放蔣奇和牽嘉等人北上返回幽州,去製約和勸說留守幽州的韓珩和牽招,不使他們迅速倒向袁尚。然後又分兵一萬渡過漳水,加強漳水北岸的防禦,提防蔣奇和牽嘉等人胡來,接著陶副主任又立即召集賈老毒物和劉曄等幫凶走狗,商議分兵去攻冀州腹地的各項事宜。
讓陶副主任比較意外的是,賈老毒物、劉曄和荀諶等謀士都反對這個時候分出主力大軍北上,無比熟悉冀州內部情況的荀諶分析道:“以諶之見。我軍現在分兵北上去攻冀州腹地,奪下大片的土地城池難度確實不大,但是糧草補給卻是一個大問題,眼下我軍北上的糧草補給有三個大問題。一,袁家兄弟為了籌措軍糧對冀州腹地橫征暴斂,冀州腹地的民間存糧已經不多,第二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冀州腹地的存糧已盡,新糧卻還沒有成熟,我軍無法就地取糧,隻能靠後方補給。”
“第三個原因最關鍵。”荀諶補充道:“冀州是水運發達,我軍糧草可以通過水運送到每一座冀州重鎮城下,可是冀州的兩大河流漳水和清河卻是呈南北走向,其餘河流則是西東走向,從西到東匯入漳水和清河,這也就是說,我軍要想保證航運暢通,就必須拿下漳水和清河的控製權,但實際情況主公看看地圖就知道了,漳水和清河的中下段全都在袁尚軍的控製地範圍內,冀州中部的關鍵幾條大河交匯處,也受到袁尚軍的直接威脅,在目前的情況下,叫我軍如何敢放心往北方運糧?”
仔細看著冀州地圖許久,陶副主任很快就象泄氣的皮球一樣沒了精神,懊悔道:“當初讓袁尚去冀州東北的渤海和河間,還真是犯了糊塗,應該讓袁尚去冀州西北部才對。”
“主公不必氣惱。”荀諶安慰道:“讓袁尚盤踞冀州東北部,目前雖然製約了我軍航運,使我軍無法迅速拿下冀州全境,但是從長遠來看,卻又有一大利,到了我軍對袁尚動手的時候,我軍隻需沿著漳水和清河北上就是了,既可以直搗袁尚的老巢,又可以讓運糧直接順流而下,省時省力還節省路途消耗。”
陶副主任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旁邊的劉曄見陶副主任心情不佳,便也說道:“主公,如果你實在覺得我軍的十萬主力用來圍困鄴城太過浪費,那以曄之見,主公倒不如壺關增兵增援陳到隊伍,隻要我軍拿下了壺關,並州最大的糧產地上黨郡也就無險可守了,屆時陳到東進和侯成北上,兩路夾擊拿下上黨易如反掌,拿下了上黨,糧食不能自給的並州太原郡也基本是唾手可得了。”
雖然冀州戰場才是徐州軍的戰略重點所在,但是把十萬主力留在鄴城戰場不做動彈也實在浪費,所以陶副主任隻稍做盤算,很快就決定往壺關戰場增兵兩萬,由麹緬和田象率領去協助陳到攻打壺關,還把新投降的彭安也派了過去,讓冀州老人彭安去勸說在壺關負隅頑抗的夏昭和鄧升開關投降,交出這個並州天險。
傳來了麹緬等將安排了任務,又安排好了援軍隊伍。陶副主任正打算繼續與賈老毒物等人商量如何速破鄴城,帳外卻飛奔進來一名傳令兵,向陶副主任奏道:“啟稟主公,鄴城之中出來一人,手打白旗來到我軍圍城隊伍陣前,自稱是袁譚部下,姓陳名琳字孔璋。奉袁譚之命前來寄書乞降,懇請主公接見。”
“什麽?!”正在飲茶的陶副主任一口茶水噴出了嘴,睜大了眼睛驚喜叫道:“袁譚乞降,袁譚願意投降了?是真是假?!”
“現在還很難說。”賈老毒物說道:“雖然袁譚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投降是他活命的唯一選擇,但是袁譚為人素來自負,並非甘居人下之人,此番請降即便合理,主公也需小心慎重。”
陶副主任點頭,也不敢輕易就相信袁譚真會投降,然後陶副主任笑道:“不管袁譚是真降還是假降。先見了大名鼎鼎的陳孔璋再說,說起來,這個陳孔璋其實還間接救過我一命,他來請降我如果不見,那就太忘恩負義了。”說罷,陶副主任當即下令傳見,賈老毒物和劉曄等人則例行的麵麵相覷,想破了腦袋也回憶不起陳琳何時救過陶副主任?這不是造孽是什麽?!
不一刻。從沒與陶副主任見過麵的陳琳被衛士領進帳中,見陳琳容貌清雅,談吐有禮,對自己的態度也是發自內心的恭敬,陶副主任倒也十分歡喜,忙命人給陳琳設坐,陳琳先謝了。然後立即取出袁譚公子的降書,恭敬說道:“稟太尉,這是我家主公袁譚的親筆降書,請太尉過目。”
衛士將降書轉呈到了陶副主任麵前。陶副主任接過後並沒有急著觀看,而是先向陳琳微笑問道:“孔璋先生,你家主公素來自視極高,這次突然來降,是否有詐?”
“是否有詐?”性格比較忠厚的陳琳先是一楞,然後拱手說道:“請明公放心,主公計議投降時,已經卸去主薄一職的琳雖不在場,但琳竊以為,主公此番請降,必是出自真心,明公引漳水圍城,主公幾番突圍都遭慘敗,城內水深盈尺,軍民百姓皆苦不堪言,兵無戰心,民無附意,主公上天下地已然無路可守,為求活命生出降意,實屬正常,萬望明公為天下蒼生計,體諒鄴城內的數萬百姓,寬恕我主先前之過,接受我軍投降。”
聽陳琳語氣誠懇不似作偽,陶副主任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隻是打開了袁譚的親筆乞降書觀看,然而讓陶副主任頗為驚喜的是,袁譚這次似乎是真心打算投降保命了,在乞降書上除了大罵自己殺害繼母禽獸不如外,不僅沒有提出任何附加條件,還表示隻要陶副主任同意,約定時間,自己將大開鄴城城門,率領文武眾官自縛出降,向陶副主任交出印信兵符,以及鄴城防務。
見袁譚降書上沒有附加條件,默認接受陶副主任之前提出的投降條件到許昌朝中任職,混吃混喝等死當一個富家翁,陶副主任頓時大喜過望,忙將降書遞給賈老毒物等人傳看,然後向陳琳說道:“孔璋先生可去回報袁譚,就說他是真心投降,別耍花樣,我就饒他一命,再封他為鎮南將軍,位居列侯,保他富貴終身。”
“謝明公。”陳琳趕緊下跪道謝,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明公,關於投降一事,我家主公還有一個小小請求,萬望明公恩準。”
“說吧。”陶副主任笑笑,又道:“不過孔璋先生,別怪我不給你麵子,如果是想求我軍暫時填平圍城壕溝,或者是想求我軍暫時退兵幾裏,你就不用開這個口了。”
“明公請放心,我家主公不敢有這樣的非分之想。”陳琳忙搖頭擺手,又恭敬說道:“我家主公原話,前番官渡時,明公許我家主公一天時間考慮投降,結果卻在當夜突然出兵……。”
陶副主任難得有些微微臉紅,哈哈笑道:“那次算不得數,那次我隻是答應給他時間考慮,沒答應不在他考慮的期間進兵,突然出兵也不算食言反悔。不過這一次我可以明白承諾,隻要你們是真心投降,在約定的期限前,隻要你們不主動進攻,我軍就絕不攻打偷襲鄴城。”
“謝明公。”陳琳又一次道謝,然後拱手說道:“明公,鑒於前次之事。我家主公冒昧,想請明公親臨鄴城城下受降,並當眾赦免我家主公前罪,以示受降誠意。”
“要我親臨城下受降?”陶副主任有些狐疑,心說該不會是想把我騙到城下,一通亂箭射死吧?
仿佛是看穿了陶副主任的心思。陳琳又主動說道:“請明公放心,屆時我軍將會盡撤城上之兵,並且大開城樓門窗,還會在城外架起一個高過城牆的觀城台,請明公將士登台監視。”
“真的?”陶副主任大喜,忙問道:“那你們何時開城投降?”
“我軍何時開城投降,請明公決定。”陳琳誠懇答道。
“好。看來袁譚這次是不想耍花樣了。”陶副主任心中大喜,隻稍一思索,就決定在第二天正午的午時正到鄴城南門接受袁譚投降,然後又當場封了陳琳為亭侯軍謀祭酒,確實是真心歸降的陳琳也是大喜,忙向陶副主任叩首言謝,陶副主任親自將陳琳攙起,令衛士擺酒款待陳琳。
好不容易把陳琳給打發走了。親自把陳琳送出了營門後,剛回到中軍大帳,陶副主任第一件事就向賈老毒物等人問道:“如何?是真是假?”
“隻要今夜不出事,就是真。”賈老毒物謹慎的說道:“主公今夜還請加派雙倍之兵守衛鄴城三門,提防袁譚連夜突圍或者出兵劫營,如果今夜無事,袁譚應該便是真降。”
“我也這麽認為。”荀諶也說道:“袁譚雖然請主公親臨城下受降。但是他既然表示會提前盡撤城上之兵,大開城樓門窗,還架起觀城台讓我軍將士監視城內動靜,如此足以證明袁譚此番請降沒有懷詐。隻是懷疑主公你的信用,這才懇請主公親自到城下受降,當眾赦免他的罪惡。如此布置,絕不象行詐。”
“這麽說來,隻要今天晚上沒有問題,明天我們就有希望結束鄴城戰事了?”陶副主任大喜說道:“如果袁譚真的不是耍詐,真的開城投降,那我饒他一命又有何妨?立即傳令下去,今夜加派雙倍兵力守衛圍城壕溝,今夜如果無事,明天我就親自到鄴城南門受降!”
“諾。”幾個謀士一起唱諾,然後劉曄又謹慎的提醒道:“主公,去受降時,請務必多帶兵馬。”
“那是當然。”陶副主任笑笑,道:“大舅子恨我可不是一般的恨,在他真正放下武器前,我可不會掉以輕……。”
“主公!主公!”
忽然傳來的驚叫打斷了陶副主任的話,緊接著,咱們的萬人迷楊長史連滾帶爬的衝進大帳,未及行禮就大叫問道:“主公,聽說你剛才親自送了袁譚匹夫的使者出營,袁譚的使者,是不是來請降的?”
“仲明先生的消息真快。”心情正好的陶副主任微笑,又看到楊長史的衣服淩亂,連進賢冠都沒有戴正,似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不由又笑道:“仲明先生怎麽急成這樣?”
“主公,別上當!別上當啊!”楊長史跺起腳來,大吼大叫的說道:“主公,那個袁譚不可能投降,不可能投降!千萬別上當啊!微臣敢拿人頭打賭,那個袁譚肯定是詐降!肯定是詐降啊!”
“仲明先生如何知之?”陶副主任趕緊問道。
“這……。”楊長史楞住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趕緊說道:“微臣幾次出使冀州,與袁譚打的交道最多,深知他深恨我軍入骨,與主公你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絕對不可能投降主公你,絕對不可能投降主公你啊!所以這個袁譚不能留,絕對不能留!必須要殺掉!必須要殺掉啊!”
“這算什麽理由?”陶副主任也楞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楊長史片刻,陶副主任忽然醒悟了過來,道:“仲明先生,你反對我接受袁譚投降,該不會是擔心袁譚真的投降了我,你就沒機會抄他的家了吧?”
“啊!主公你……?”被說中心事的楊長史一驚,差點就問出口陶副主任怎麽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在楊長史反應頗快,馬上就喊冤道:“主公,你可冤枉死微臣了,微臣怎麽能為了這些雞毛蒜皮一樣的小事,幹涉你的軍機決策?微臣是擔心,擔心袁譚詐降,騙得我軍掉以輕心,然後連夜突圍或者劫營,以牙還牙報上次的官渡之仇啊!”
“這財迷也有蒙對的時候。”陶副主任在心裏補充了一句,然後笑道:“這點不勞仲明先生提醒,之前你的好友文和先生已經提醒過了,我也已經下令今夜嚴加提防,不會給他袁譚機會。”
“哦?啊。”心裏有鬼的楊長史茫然了兩聲,然後又趕緊問道:“主公,那微臣再鬥膽問一句,今夜如果無事,主公就打算接受袁譚的投降嗎?”
“對。”陶副主任坦然點頭,答道:“今夜袁譚如果不耍花樣,明天也老實開城投降,我就到鄴城城下接受他的投降。”
楊長史的臉色馬上變得比哭還難看了,陶副主任卻懶得理會這個隻顧自己抄家發財不管大局的財迷,揮手說道:“仲明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那就退下去吧,我準備去巡視營地了。”
“諾。”楊長史哭喪著臉答應,無可奈何的退出中軍大帳,心裏反複盤算的也隻有一個念頭,“麻煩了,如果袁譚那個匹夫真的帶著鄴城守軍投降了,那我豈不是就沒有在鄴城發財的機會了?這全天下,就數鄴城裏的官員最富啊,不把他們從百姓手裏搶來的民脂民膏抄回來,我怎麽對得起冀州的老百姓和我自己?!”
“蒼天哪,大地啊,這可怎麽辦啊?天老爺啊,求求你保佑,看在我楊仲明平時行善積德為人正直的份上,一定要保佑袁譚匹夫這次是詐降啊!保佑袁譚匹夫今夜出兵劫營,或者出城突圍啊!求求你了,如果你保佑了我這次,我一定會殺馬宰牛給你供三牲祭奠品啊!”
注定讓楊長史失望的是,老天爺這次沒有聽到他的誠心禱告,當天夜裏,鄴城唯一的動靜是連夜修建了一座五丈多高的觀城台,除了幾十名沒有攜帶武器的士兵打著火把,任由徐州士兵監視著,在城外百步處修建觀城台外,再沒有半點異常動靜,讓嚴密戒備的徐州將士白白辛苦了一夜,也讓盼望喊殺聲的楊長史白白盼望了一夜。
“不管想什麽辦法,不管用什麽手段,我也要把袁譚匹夫這次請降給攪黃了!逼著主公宰了他,給我爭取到抄家的機會!”這是天亮時,楊長史頂著一雙黑眼圈在心裏發誓,咬牙切齒著在心裏發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