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征北戰 第一百五八章 己算人,人亦算己

下邳城,郡守府中,燈火通明,笮融、闕宣並兩族之中幾個子侄輩齊聚一堂。

“哈哈哈……闕郡丞真乃神人也,一個妙計,便將軍隊收回我等手中,那曹豹此時,隻怕是要著急的跳腳了。”笮融誌滿意得,剛剛將三萬大軍的軍權收回,連帶著將曹豹留在軍中的暗子連根拔起,看著闕宣的老臉,越看越是喜歡,不由的連連敬酒。

“哪裏,都是大人英明,某不過是略施小計,全賴大人支持才行。”對於笮融,闕宣對其很是看不起,隻是態度還是放得很低,時機不到,便先忍上一時又何妨?他自立之心久矣,隻是之前被被陶謙、諸葛瑾兩人施壓,才暫時打消了念頭,如今陶謙遠走廣陵,諸葛瑾兵臨城下,在他看來,實在一個不可多得的大好時機,笮融無能,正好可以將其扶持成自己的傀儡,這才是闕宣肯出手幫助笮融的真正理由。

城外,諸葛瑾雖然有十萬大軍,在闕宣看來,卻不怎麽放在心上,下邳城城高牆厚,城中再有十萬大軍防守,在他看來,乃是萬無一失。此次借助笮融之機,闕宣已經將城中三萬大軍收攏手中,如今所欠缺的,便是一個對曹家動手的由頭,隻要將曹豹家中五萬私兵掌控了,任諸葛瑾有天大的本事,難道還能插翅飛進城來?

幾人推杯換盞,幾輪下來皆是微微有些醉意,說話更是放肆了起來。

“揚州劉繇不可小覷,不過若隻是守城,廣陵一地定然難以有失,如今須得想個法子,讓陶謙大軍出城,不然他日陶謙回軍,依著曹豹的性子,定然會連本帶利向著我們討要回來,那時,便麻煩了。”身為下邳郡守,又有大軍在握,笮融心中,野心開始膨脹,竟然想要設計讓陶謙落敗,也真難為他有此等想法。

闕宣心中不屑,卻是恭謹的出言說道:“此事簡單,如今徐南之地隻餘彭城、下邳、廣陵三地,陶謙定然不肯舍棄,大人隻需要將下邳城危,旦夕可破的消息放出去,屆時陶謙定然會坐不住的。”

笮融聽了眼珠子轉了半天,拍手讚同道:“確實是好計,簡單卻實用,如此一來陶謙定然會急不可耐的出兵與劉繇決戰,不論誰勝誰敗,對於我們而言都是好事。”說著說著,笮融眼睛中幽幽冒著凶光,接著狠狠的說道:“徐州之中,陶謙一直看我等不起,如今機會難得,不若取而代之。你說若是我們將消息傳遞給劉繇,他會不會反送我等一份大禮?”

笮融的心思不可謂不毒,若是劉繇提前知曉了諸葛瑾大軍已出,陶謙急於與其決戰,隻需設下計謀,說不得還會將陶謙一網打盡也未可知。闕宣聽了,心中發寒,好像第一次認識笮融一般,很是認真的將其盯了一番,心中卻是閃過不安,終日打雁,不會被燕啄了眼睛吧?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闕宣晃晃腦袋,將其拋出腦海。

不得不說,陶謙做人還真是失敗,且不說曹、陳兩家,在其尚在之時,便轉投諸葛瑾,就連笮融、闕宣也是急不可待的想要取而代之,即便是陶謙真的邁上了爭霸天下的道路,單單其用人之手段,隻怕也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有些話不需要點明,有些話也不需要回答。對於笮融之言,闕宣便沒有出言,隻是看著其笑,眼中滿是稱讚,笮融好似受到什麽鼓勵一樣,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笮融好似想到什麽,揮手將身邊侍候之人退去,看著闕宣臉帶請教的模樣說道:“下邳城中若是兵力充足,抵擋諸葛瑾於外自然不是問題,隻是如今,我們手中隻有三萬餘人,如何才能將下邳城守住?”

笮融意有所指,闕宣如何會聽之不出,聞言淡然的笑了:“大人不須擔心,曹豹家中無子,隻一女曹穎,視之為掌上明珠,隻要大人出得起價碼,求的一門親事,曹家自然便處在了大人掌控之中。”

闕宣話一說完,其身邊一人臉色頓變,麵露焦急之色,滿眼懇求的望著闕宣,卻原來正是闕宣長子闕勇。

酒席不大,也就幾個人在座,其人的動作自然瞞不過笮融,斜眼瞄了一眼闕宣,又輕輕瞥了那人一眼,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一笑,就算是心有成竹的闕宣見了,也是眼中帶上了疑惑,對於笮融的反應,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的計算中,笮融定然會先思考一番,或是以其後輩,或是以他的後輩之中,挑選出一人來作姻親,結果也隻是五五之數。對於自己兒子心中的念頭,闕宣心中很是明白,自己兒子不隻一次的乞求他去曹家求親,隻是沒有好的時機,便被擱置了下來,此次他之所以提出,便是心中早有想法,接下來自然能夠讓自己兒子達成所願。隻是笮融的表現,頓時讓其心中升出了疑惑,不知道是不是要接著原定計劃進行。

笮融大笑,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席中闕宣兒子的表現,讓得他隱隱有些猜測,闕宣有野心他不怕,他怕的是闕宣胃口太大,要知道,曹豹家中,可是有著五萬私兵,比他手中現有的兵力都多。他出聲大笑,也隻是為了給其多爭取一點時間觀察。對於闕宣眼中閃過的疑惑,正好被他捕捉住,在聯想到闕宣兒子的表現,笮融心中好似忽的明白了許多,頓時下了抉擇:“如今我們兩家協作,我手中業已掌握了三萬大軍,這次曹家之事,便麻煩闕郡丞代勞了,我看闕賢侄相貌堂堂,尚未婚配,配那曹豹之女正可,此事便由我來做個媒人,不知可否?”

正所謂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誰也不知道,平日一無是處的闕勇,此時竟幫得其父去掉了笮融的猜忌,正是一飲一啄,天既已定。

“嗬嗬……”闕宣長子闕勇,有著幾分力氣,平日裏為非作歹,禍害鄉鄰,可謂是無惡不作,偏偏偶遇曹穎之後,一眼便看上其,以至如今年過二十,仍舊未娶。笮融的一番話,頓時讓其將心放回肚中,又聽笮融欲要出麵做媒,以為萬事皆定,不由嗬嗬地笑了出聲。

闕宣雖然心中疑惑不解,卻沒有想明白到底為何?他心中實在是不相信,笮融會將曹家五萬私兵拱手相讓,隻是不懂歸不懂,還是要表示一下的:“大人高義,實不相瞞,犬子不大長進,自從見了曹家之女之後,食無味,夜不寐,真是讓某憂愁非常,此事若得成,我闕家今後,定然為大人馬首是瞻。”

“哈哈……”闕宣話音一落,笮融便大笑起來,伸手撫其背說道:“你我一體,一心共抗諸葛瑾,何必計較許多,再者說,此次若不是闕郡丞相助,我還不能如此快便將三萬大軍掌握,此等成人之美之事,我又如何會做個壞人,平白的阻了賢侄的終身大事。”

席中幾個小輩不知事,嬉笑著開著闕勇的玩笑,幾人嘻嘻鬧鬧亂作一團。

事情談的差不多,笮融擊掌數下,先前被遣散的下人再次走了進來,片刻之後,屋門外麵,鶯鶯燕燕一片飄了進來,卻是笮融之前便已準備好的舞女,伴隨著樂器敲擊的聲響,翩然起舞。

此時隨意夜間,有了些涼意,舞女身上卻是隻著片縷,身姿動作間,紅白外露,粉嫩的胳膊、纖腿,細腰輕擺,無盡的誘惑躍然而出。

一場酒席,相談甚歡,笮融、闕宣兩人皆是以為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賓主盡興,至深夜,方才散去。

“父親,難道真的要就這麽將曹家眾多私兵交給闕家掌握?”書房中,除去闕家三四人,原本已經醉意士足的笮融麵容沉靜的坐在那裏,久久不動,笮融兒子笮經卻沒有那麽好的耐心,有些不甘的對著笮融說道。

淡然掃了一眼笮經,良久之後笮融才道:“你呀,什麽時候能夠沉穩一點,曹家五萬私兵,比我們手中兵馬還多,我如何會讓他闕家掌握。曹豹與我不和,今日更是將曹豹在軍中的勢力連根拔掉,曹豹恨我非常,此次我提出做媒,隻怕曹豹不但不允,反而會對闕家心生怨恨,讓他們狗咬狗去,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頓了片刻,笮融看著兒子又說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如今大敵在外,容不得半點有失,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暫時不要去招惹曹穎,不然,以後就不要再進我笮家大門。”

一番話說得狠厲,嚇得笮經顫栗一下,忙低下頭應道:“知道了父親。”

笮融聽了,不再管他,看著屋外的夜空,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自以為得計,卻不知:己算人,人亦算己。

不知道,誰才會成為那笑到最後的一個,真正的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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