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與田豐的會麵

結束對泰南亭的訪問,衛銘按日程計劃,訪問泰東亭的諸村莊。

泰東亭的霸主村王家村,在上個月的圍剿黃巾村莊中,因拿不出黑魂令而遭全鄉圍剿,村民大部分遷入大衛莊。

王家村滅亡!

如今的泰東亭,擁有六座村莊,四座地級,兩座玄級,三三契合,形成兩座亭級霸主村。

泰東亭的分治,使得泰東亭的實力不能凝聚,從而對大衛莊不能形成有效的對抗。對大衛莊的全鄉霸權有利,兩座亭級村落也得到了大衛莊的承認!

而六座村莊,均表示,遵奉大衛莊為鄉級霸主村!

泰北亭自錢富村遭到大衛莊蕩平級的攻擊後,錢富村走下亭級霸主村的位置,使得權力真空。四座地級村落互相征戰,早在大衛莊的調停下,止兵戈,通商貿。

衛銘的訪問,促成錢富村再次成為泰北亭的霸主村。

錢富村勢弱,為了統治泰北亭,嚴重依賴大衛莊。同樣被迫交出黑魂令,成為大衛莊統治泰南亭的工具。

衛銘訪問的倒數第二站,是泰西亭的田家村。

正午村宴中。

“衛亭長,對於黃巾叛亂,有何見解?”田炯放下杯爵,笑說道。

衛銘飲盡爵中酒,也放下杯爵,田炯喜好談論邦國大事,早有耳聞。“官軍連連勝利,叛亂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衛亭長的見解,與本村的一位友人,頗為相似。我來介紹,相信衛亭長一定有相見恨晚的感覺!”田炯朝堂下說道,“請先生!”

“先生!”

石門村的村民等在小院外,看到田豐風塵仆仆的歸來,迎了過去。撲麵就是濃重的餿汗味,急道:“先生去哪裏了?這是,幾天沒有洗澡了吧?”村民抬頭看看頭頂的毒日,一天不洗澡都難受。田先生是文人,怎麽能受的了這份罪?

田豐困倦的昂頭,這十數天踏遍都昌縣,總算是有收獲了。尤其是大衛莊,讓我足足呆了四天!否則,早回來了。

村民見他在發呆,臉上還掛著笑意,催道:“村長召見,我已經等了好久了,快走吧!”

田豐掃視了一下自己的髒亂樣,笑說道:“容我洗個澡!”

“村長在宴請衛亭長,再不去,就要宴散了。”

“哦?那就更要好好梳洗一番!”田豐跨進院子,不再理采村民的催促。

宴會將要結束時,一人高馬大、國字臉的長袍漢子,大步而來。

“三一見過村長、衛亭長!”田豐拱手道。

“嗯?”田炯眉頭一挑,田豐先生不欲以真名示人。“先生請入座!”

早有侍從搬來案幾,添加酒爵酒菜,田豐入座,先自飲一爵。

“今天談論邦國大事,望先生知無不言!”田炯笑說道。

“請發問!”田豐拱手。

“敢問先生,天下大亂的根源在哪?”田炯問道。

“當今天下,之所以大亂,在於人心的喪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視臣像土芥,臣視君像賊寇;父視子像奴仆;子視父像仇敵。”田豐自信滿滿。

衛銘暗暗點頭,這位三一先生引經據典,的確有些學識。不過,人心喪亂,是亂世的特征,不是亂世的根源。究其根源,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

“依先生所說,該如何終結亂世?”田炯再問。

“當施行儒家仁政!”田豐慷慨激昂,“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愛臣,臣愛君,父愛子,子愛父。舉國仁愛,有節有禮。必然可以天下大定,終止紛爭。”

田炯暢快大笑,看向衛銘,“如何?”

衛銘飲一爵,道:“自武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大漢王朝,曆經一次中興,差點滅亡。現在,又是天下大亂。當今朝庭,不是以仁治國?”

“妙!妙!妙!”田炯擊案喝彩,“先生,衛亭長的疑問,可否解答?”

田豐侃侃而談:“儒學不通,可以走道家無為而治。小國寡民,男耕女織,官府縮減,軍兵歸田,從而民富國安!”

“大漢建國之初,施行的就是與民休息的無為而治!”田炯應和道。

“建國初期,屢受北方匈奴侵犯,武皇帝改無為,大肆擴軍,興兵戰,最終守保國土家園!若是繼續無為,大漢王朝是否存在,都是未知之數。眼下,太平道教也是講究無為而治!可是太平道,正在用軍隊試圖推翻大漢王朝!一旦黃巾軍軍兵歸田,後果可想而知。”衛銘說道。

“衛亭長真知灼見,這次先生稍落下風!有機會,我們再暢談!衛亭長,請!”田炯笑道。

宴會結束,兩位村長離開廳堂,進入行政所,繼續上午的交談。

訪問直至傍晚結束,田炯率眾親自送衛銘一行出村。

“告辭!”衛銘笑拱手。

“好走!”田炯也笑拱手。

望著衛銘一行人離去,田炯板起臉。這個衛銘,居然要求我支持石門村出任泰西亭霸主村。這事,一定要去請教先生,為我想出一個對策。

“村長,先生讓我告訴你,他去大衛莊。”村民稟道。

“大衛莊?”田炯訝然!

先生在冀州享譽盛名,初在太尉府任職,後遷‘侍禦史’【主鎮壓微小規模的叛亂】。因不忍閹宦擅朝、英賢遭害,才棄官歸隱。

我多次邀請,都遭婉拒。

先生去大衛莊,做什麽?難道是……

田炯憤怒!

田家村兩裏外的幹道涼亭外。

“看,那不是今天宴會上的腐儒麽?”衛六福指著涼亭中的人傳音道,我雖不懂政治,但是也明白你說的軍兵歸田隻能是空談。大爭之勢,爭於實力。沒有實力,隻有待宰的份。

衛銘看去,的確是三一先生,傳音道:“腐雖腐了點,但是分管一些教化莊民的工作,還是適合他的。”

“像他這樣的腐儒,能看上咱們?”衛六福不信。

“你看著吧!”衛銘笑說著走進涼亭。

田豐快走幾步,深深一揖:“見過衛莊主!”

“先生不用客氣!坐!”衛銘率先跪坐下來。

“衛莊主竟有閑情在此久坐!”田豐道。

“大膽……”衛六福斷喝,遭衛銘揮手打斷。

“先生此話何意?”衛銘發問。

“大衛莊民心凝聚,經濟繁榮,戰力強大,眨眼間就可以稱霸泰陽鄉!”田豐依舊站立,語氣一轉,道:“可惜!難以強過三代!”

“住口!”衛六福斷喝。

“你退下!”衛銘揮手,三一先生雖然詞語鋒利,但是道理沒有說錯。大衛莊能否強過三代,的確是未知之數。繼而朝田豐拱手道:“先生請入座,願聞先生高論!”

“大衛莊的強盛,得益於大衛莊的莊規製度!大衛莊的莊規,是由莊主一手推動。試問,衛莊主能否保證,大衛莊的繼任者能有莊主這樣的非凡才能,依莊規治理,並持續推動大衛莊的莊規與時俱進?”田豐跪坐下來道。

衛銘不語,的確不能保證。遴選繼承人,再格外小心,也是很難做到的。否則,大漢王朝也不會有昏君的出現!大漢王朝的賢君,比我還要渴求尋找出這樣的方法,以確保後繼者是位賢君,以保證國家的長治久安!

“縱觀天下村莊,遇明主則強,遇常主則弱,遇昏主則亡。究其根本,就是村規腐朽,脫離實際,名為法治,實為人治!如此村莊,起伏動蕩不定,無法長期聚集村力而穩定強大!”田豐鏗鏘有調的說道。

衛銘如醍醐灌頂,名為法製,實為人治!

現在的大衛莊,就是處在自己的人治之下!盡管我盡量革新村政,以法治莊,但是最終不能擺脫人治的範疇。而大衛莊,之所以有百年複興這麽一說,就是因為沉淪了百年!而之所以沉淪,則是遇到了常主或是昏主。

“先生終顯大才本色!”衛銘拱手,三一先生的這番論調,注重實際,與宴會上的誇誇其談極不相符。你對我莊這麽了解,必定是細心研究過。不知道,你可有改善的方法?“小到村莊沉浮,大到朝代更替,放眼古今,這個問題,困擾過多少明君大才,最終無解!”

“當今朝庭,豈不是一莊擴大無數倍後的村莊?”田豐續道:“大漢王朝的貴族、門閥、世家、官員、百姓,關係錯綜複雜,利益糾葛更是盤根錯節!要理出其中的頭緒,極為艱難!而一座村莊,好比縮小的朝庭,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利益糾葛也是存在的,但是相較而言,容易處理!從小改正,從小做起,一步步強大,在等強大之後,那些問題,自然而然就理通了,理順了。包括後繼者的問題,也在內!”

衛銘眼神一緊,你的意思我明白,從小做起,從弱做起,是比較容易。關鍵在於,如何從小做起,如何才能從小做大,再一步步強大。其中的諸多問題,極度複雜,就算是專業大才,也難解。

從古到今,有才有學者,如過江之鯽,難以計數!而這個問題,卻至今無解!

“衛莊主!”田豐挺胸,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這便是田豐的強衛七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