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字元讓)話音剛落,兩個青年文士從門外走了進來。
“元讓將軍言之有理。”其中一個青衫青年笑著開口道。
見此二人,曹操滿心歡喜,嘴角抑製不住笑容,忙上前迎接,“文若誌才,你二人來得正是時候。”
“說說看,元讓之言有何道理?”
曹操的心中,其實也讚同夏侯惇,隻是他想聽聽這兩位謀士的意見。
荀彧(字文若)麵帶微笑解釋道,“主公,袁公路之軍正在向東轉移,豫州便是他的首要目標。董賊此時任命您為豫州牧,其目的昭然若彰。”
諸將瞬間恍然,“先生是說,董賊欲讓我製衡袁公路?”
“正是。”荀彧點頭道。
“若接此令,豈不是要與袁公路為敵?”樂進(字文謙)有些擔憂。
畢竟袁術的軍隊很強,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很難抗衡。
而且,一開始就給自己樹一強敵,不符合自身發展利益。
“文謙擔心的也有道理。”
向來謹慎的曹純(字子和),也麵帶憂色,“袁公路向來看不起我主,若此時阻礙他東進發展,必然會興兵討伐。以我主現在的兵力,隻怕難以招架。”
他是曹操的族親,深得信賴,因此說話也是直言不諱。
曹仁聽了他之言,也冷靜了許多,道,“吾弟言之有理,此時得罪袁術並不明智。咱們蟄伏許久,不就是為了等待更好的時機嗎。若是不懼強敵,又何必等到今日,早就應該出去搶奪地盤了。”
曹操皺了皺眉,覺得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隻見戲誌才聞聲而笑,“三位將軍,聽我與你說。”
眾人知戲誌才足智多謀,於是不再言語,認真聆聽。
戲誌才道,“若自己搶奪地盤,則師出無名。無故奪城,與朝廷不忠,與守將不義。經其地,如履薄冰。而朝廷任命,則大不相同。上報國家,下安黎民,此乃正義之舉,地方官員以及各郡百姓都會簞食壺漿相迎。在經其地,堅如山嶽不可摧也!”
“主公蟄伏至今,等待的不就是這樣的時機嗎?”
一番話,說得曹仁曹純和樂進三人心悅誠服。
在這個名聲大過一切的時代,正與不正關乎成敗。
這也是劉跑跑跑到哪裏,都要強調自己身份的原因。若無這層身份,他縱然有才,也無處施展,關張二人更不會相隨!
袁紹雖然騙奪了韓馥的冀州,自領冀州牧,但沒有人承認他這個身份。
士族公卿見了他,不會喊他袁冀州,最多稱他一聲袁將軍。
直到朝廷正式給他任命,他才能名正言順。
曆史上劉備也是如此,陶謙三讓徐州,劉備領了徐州牧。但別人見了他,也隻會稱他一聲玄德公或者劉將軍,沒人喊他劉徐州或劉府君。後來曹操表他為豫州牧,才有了劉豫州這個稱呼。
由此可見,官方認定是多麽的重要!
哪怕此時兗州的黃巾之禍提前爆發,鮑信前來迎接曹操,曹操隻怕也會選擇豫州,而非兗州。
“可是,袁術屯兵與汝南,他若興兵來犯,恐難應對啊。”樂進考慮的問題比較現實。
曹操手下隻有三千人馬,而袁術足有五六萬大軍。更重要的是,豫州的黃巾賊寇,都有意順從袁術。算上這些人,袁術手下之兵超過十萬!
十萬對三千……
他樂進怎麽樂的起來?
“樂將軍之言也不無道理,旨召明示,讓主公討伐黃巾。可黃巾已然順從了袁術,討伐黃巾等於是與袁術開戰。”荀彧淡淡的說道。
夏侯惇性急,道,“不去討伐便是了。”
荀彧搖了搖頭,“若不討伐,便是不尊朝廷聖旨。領其恩而不行其令,視為不忠;黃巾賊禍害百姓,荼毒不淺,咱們任其職而不行其政,視為不仁。不忠不仁,斷不可為!”
夏侯惇急了,兩手一攤,“討也不是,不討也不是,如之奈何?”
曹操連忙出來打圓場,“元讓休要急躁,且聽文若把話說完。”
他知道,荀彧分析得如此透徹,心中定然有了主意。
否則,他不會一進門,就讚同夏侯惇的做法。
“我很好奇究竟是何人提出,任命主公為豫州牧的。”
荀彧微微一笑,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敬佩。
他們距離長安很遠,自然不知道長安最近發生的事情。
“這擺明就是陰謀!”曹仁氣呼呼地道。
“陰謀?”荀彧搖了搖頭,“此乃陽謀也。”
“莫非是李儒?”曹操認真地思考著董卓身邊的謀士,似乎隻有這位由此等智慧。
荀彧卻不以為然,“儒有小智,卻無大謀,且他之謀董賊多有不從,不會是他。”
因為毒殺過少帝的緣故,李儒聲名狼藉。
荀彧等忠君之人,自是看不起他那等小人行徑。
“莫非,董賊身邊又有了新的謀士?”曹操沉聲道。
一個李儒就夠讓人頭疼了,要是再來一個更厲害的謀士,豈不是滅董無望?
“子和,你立刻派人去長安查明清楚。”
“喏!”曹純立刻退出堂屋。
曹操接著問道,“文若誌才,既知此為陽謀,當如何應對?”
荀彧和戲誌才對視了一眼,二人的臉上皆露出了笑容。
顯然,他們都想到了對策。
荀彧剛說了半天,於是主動讓給了戲誌才。
戲誌才道,“主公,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袁術能收編豫州黃巾,您身為豫州牧,為何不能呢?”
曹操眼神一亮,道,“詳細說說。”
與他而言,賊和兵隻是兩種不同的叫法而已。
若是能收編豫州黃巾,不但可以應付朝廷,還能壯大自己的隊伍,賺取名聲,一舉多得。
他早有這種想法了。
戲誌才道,“豫州黃巾為何順從袁術?原因有二:一是畏懼袁術的威勢,二是想借袁術之名發展隊伍。因此,他們順而不歸。表麵上他們是袁術的隊伍,實際上他們依然是獨立的。”
“今主公以州牧的身份招降他們,如慈母喚遊子,遊子焉能不歸!”
能為民,誰願為賊?
豫州黃巾之所以存留至今,是因為沒有一個身份合適的人接納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