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祖宗是全朝上下無不聞之剁腳的奸臣,傳聞這人剛做官時,將朝堂之上的人得罪了個遍,明裏暗裏的坑他們的銀子,且那人性情不定,狠毒無比,傳聞他在錦衣衛之時,將人皮扒下來掛在暗牢門前,還時常把案犯的頭砍下來當球踢,後來因為一次出征,隨陛下建立戰功,陛下特提拔他任其永昌候,子孫世襲承爵。

同時也是於清檀父親於勒的死敵。

“我們路過……”於清檀垂下雙眸拉著流螢的手便要離開。

她認識這人!

前世,於清檀被沉河還剩下一絲意識時,見到的便是他!

那時他像今日一樣穿著臧紅色錦袍,一頭墨絲隨風飛舞,眼神清冷的撇向河裏的她,抬腳向她走去……

她也聽說過他那些事跡,於清檀不是覺得傳聞裏那狠毒無比的喬煜可怕,她隻是心跳的有些快,同時,還有些心虛……

木木見狀,忙上前去攔,得意的就差個尾巴了,“哼,砍了我們爺的樹,還想走!”

“胡說,這樹……這樹不是還沒砍完嘛。”流螢見自家小姐有些慫,不禁也失了底氣。

“原來你喜歡的是他?”

裴備突然出聲,指著一旁好整以暇看熱鬧的喬煜。

於清檀就想找個樹洞鑽進去了,什麽時候開口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出聲,這裴備,果然上輩子與她有仇!

“隨你怎麽想,我要回府了。”

於清檀懊惱的甩開衣袖,卻聽見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原來老狐狸的女兒喜歡本候……”聲音如人,清冷卻帶帶著絲勾人的媚意。

喬煜仔細瞧了瞧眼前矮自己一個頭的小丫頭,一身月白色留仙裙,頭垂得極低,隻能看到她一個後腦勺。

想想平日裏那老狐狸老奸巨猾,一副胡子翹起來的模樣,喬煜有些好奇,那老家夥的女兒長得是不是也像那老家夥一樣是個國字臉,粗眉小眼,醜不拉幾的。

喬煜走到於清檀身前,伸手勾起於清檀的臉,眯起狹長的雙眸。

在看到那一汪月牙般的雙眸裏夾雜著茫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時,喬煜多了幾分詫異,“沒想到,你避開了那老家夥所有的短處。”

末了,又歪頭打量一番,“他眼光還不錯,是個美人胚子!”

於清檀沒想到喬煜會突然抬起她的臉,她能感覺到下顎那微涼的指腹帶給自己肌膚的涼意,這喬煜在這麽多人麵前調戲她。

憤怒中,於清檀又覺得那微涼的指腹似熱碳般,燙得下顎生疼。

生生撇開心裏異樣的感覺,於清檀回神,“侯爺說笑了,論及美,臣女也是比不上您的。”

“本候也覺得,本候長得好看~”

喬煜揚眉,眉間的疏離漠然被這一笑衝淡了許多,眉目間都帶著一絲魅意,額前的一縷發絲隨風起舞,別有一番美意。

於清檀看得有些呆,她沒想到,一個男子竟美得比梅花還清冷,比牡丹還妖嬈。

“咱們爺本來就很美!”木木諂媚道。

喬煜立在風中,欣然之意溢於言表。

於清檀見喬煜不以為然,甚至為自己的美引以為傲的模樣,不覺感到一陣惡寒。

“那您繼續逛,臣女還有些要事,便先告辭了。”於清檀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木木撇眼自家侯爺的眼神,輕咳一聲,“摘了咱爺的桃花,砍了咱爺的桃樹,還想走?”

“那你想怎樣?桃樹還好好的,也沒……”流螢老早就看這隻缺了尾巴的青麻雀不順眼了,怒目出聲,哪知話隻說到一半,便見那砍了一半,還堅韌不拔挺於風中的桃樹,啪嘰一聲,斷成了兩半,桃花散落一地。

一時間,空氣有些靜謐。

突然間,喬煜捂著心口,垂眸低歎,聲音淒然,惹人憐憫,“本候的桃樹毀了,奴奴也沒了,木木,本候很難受……”

木木見狀忙扶著自家侯爺,“侯爺,您放心,小的定為您討回公道!”

說罷便轉頭指著斷成兩截的桃樹道:“咱們爺三年前將桃樹種於此地便每日悉心照料,日日盼著開花,好不容易今年開了花,就等著結果了,你們家小姐卻把這桃樹給砍了!”

流螢不削,“這桃樹長在樹叢裏,離路邊不遠,你又怎麽能說這樹是你們家侯爺種的!”

“這桃樹下埋著我們爺心愛的奴奴!且這棵桃樹是我們爺親手種的,還留有標記!”木木昂頭指著桃樹樹身。

流螢不解,“奴奴?”

“奴奴是我們爺的愛寵之一,後來不幸殞命,便被咱們侯爺埋在了這裏。”木木輕哼一聲。

一旁的喬煜淒然的垂著眸,像被人欺負的小媳婦般,沉默不語,隻是此時,任誰也看不清他眸底的神情。

於清檀頓時有些頭大。

她把人家愛寵的墳頭樹給砍了,這的確不道德。

於是猶豫道:“侯爺,臣女不知這是您愛寵的墳頭樹,您看臣女也是無心之失,這樹也斷了,要不臣女再送一棵桃樹給您種下?”

喬煜的傳言她爹經常在她耳邊念叨,隻不過於清檀並未見過喬熠,卻也不曾想原來長得比女人還美,她甚至有些懷疑那些傳聞的真實性了。

喬熠低頭便見一雙清澈如明月般的雙眸正帶著期盼的神色無辜看著自己,他覺得這雙眼睛挺好看的,像極了從前奴奴看他的眼神。

木木見自家侯爺許久未說話,不禁輕咳一聲:“那桃花費了咱們爺不少的心思和時間,豈是你一棵桃樹就能賠得了的!”

“那…你看,這要如何?”於清檀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木木低頭,從懷中掏出一副金燦燦的小算盤,手指飛快的在算盤上飛舞起來,一邊算嘴裏一邊咕嘟:“這棵桃樹花了咱們候爺二兩銀子,也花了咱們候爺三年的心思與精力,按咱們候爺的俸祿,每月兩百兩銀子,一年是兩千四百兩,三年便是七千二百兩銀子!一共加起來是七千二百零二兩!”

“七…七千二百零二兩銀子?”於清檀的手抖了一抖,差點站不穩當,幸好流螢眼疾手快的將於清檀扶穩了。

木木點頭:“對,您要賠咱們侯爺七千二百零二兩銀子。”

於清檀穩了穩心神,看了眼翩然立在一旁整理著衣裳的喬煜。

也不知是因這麽多人注視著羞得慌還是被氣紅了臉,她緩緩蹲下,將腳邊剛剛丟棄的桃花拾了起來,咬牙遞向神情不明的喬煜,“能否,折些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