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到底今年也才剛剛二十出頭,和許世平比起來,也沒差幾歲。

可先皇死得早,他不到十歲就登基了,現在登基已經有十年左右,其中所經曆的苦楚隻有他自己知道。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養成了情緒不外露的性格,哪怕和許無麟這隻老狐狸糾纏,也可以完全不落下風。

許無麟見過禮之後,滿臉局促的站在了他的麵前。

若是換作以前,他在許無麟臉上是看不到這樣的表情的。

大概是從這一次被禁足了之後,許無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他頤指氣使了。

許無麟在先皇在位的時候,身份就已經是鎮國公了,並且自己就位也有他的一定功勞,他差點一戰成為攝政王。

好在他那時候,身邊有一位父皇留下來的公公。

那位公公告訴他,許無麟一旦成了攝政王,想要製衡住他就難了。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拖著了。

他知道許無麟和秦立向來關係不好,兩人誰都不服誰,隻是那時候的秦立還沒有如今這麽大的權力。

哪怕看許無麟不順眼,也沒有實力去和他抗衡。

於是他就給了秦立這個實力。

他把秦立提為了丞相,秦立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在朝廷上和許無麟作對了。

許無麟因為這件事情好幾次來找過他,也隱隱約約提過,想要往上更進一步。

他以為新皇很好掌控,畢竟那時候的新皇還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毛孩子,在他看來乳臭未幹,好忽悠的很。

可新皇心裏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是又經不住許無麟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這件事情。

於是他一怒之下,直接把自己身邊的那位公公提為了攝政王。

一個公公居然成為了攝政王,這在當時可是鬧了一個不小的笑話。

也再沒有人把他這個新皇放在眼裏了。

好在他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在意的是穩定朝廷。

有了攝政王之後,每次許無麟目中無人不把他放在眼裏,攝政王都會幫他出這一口惡氣。

可是許無麟連自己這個皇上都看不上,又怎麽可能看得上一個公公提上來的攝政王?

那時候的許無麟和攝政王可謂是明爭暗鬥,朝廷之上的競爭比現在要更加的惡劣。

秦立是個聰明人,哪怕他不喜歡許無麟,也從來沒有參與到許無麟和攝政王之間的恩怨當中。

隻是偶爾會站在攝政王的那一邊,幫著一起擠兌許無麟。

可無傷大雅,哪怕想找他的麻煩,都找不到任何的錯處。

他有時候覺得,也許秦立才是那個最可怕的存在。

可秦立當了這麽多年的丞相了,不知為何身邊一直無子嗣,而他本人也比較膽小,不像許無麟敢忤逆他。

秦立一直兢兢業業,偶爾能和他像朋友一樣交談,甚至幫他一起出點主意。

總之有個攝政王和秦立在,他可以高枕無憂,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成功地穩定了朝廷。

也成功的製衡了許無麟。

許無麟到底是個武將,再加上他能夠升為皇帝,許無麟功不可沒,所以他眼高於頂,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還是更希望一直處於那個時期,除了偶爾有那麽一兩位大臣會質疑他以外,其他朝廷上的事情幾乎都由攝政王處理了。

但是人一旦有了權力就會飄,攝政王就是如此。

隨著攝政王攝政越來越久,他好像忘記了他以前是個太監,還真的就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於是他偶然和攝政王提了一下他以前是個太監的事情。

沒想到攝政王大怒,居然敢當著他的麵甩臉子,甚至還有給他難堪的舉動。

接著又傳出了攝政王要造反的消息。

其實他都知道,這些都是攝政王在給他下馬威。

若是換做平時,他可能也就忍了,但這一次他沒有忍。

因為他早就已經厭倦了被人指手畫腳的日子。

明明他才是皇上,可是很多時候卻身不由己。

甚至大家有了什麽事情,都是直接越過他這個皇上,去問攝政王。

隨著攝政王掌權越來越久,他也越來越遭到了大家的忽視,他甚至有時候都覺得,大家已經把他這個皇上給忘記了。

於是他找到了許無麟,和他說自己想要除了攝政王。

許無麟本來就和攝政王勢不兩立,他一向他表達這個意思,許無麟立馬就來興趣了,他說誓死追隨。

是啊,如果沒有許無麟,就沒有現在的他。

說不定現在他還活在那個被攝政王掌權的時代呢。

可這又如何呢?

最是無情帝王家。

一旦有人擋了他的路,那麽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鏟除絆腳石了。

他看著站在他麵前的許無麟,恍惚間意識到,他已經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大膽了。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終於有了害怕的東西。

他嘴角揚了一下,心裏有些不屑。

許無麟功高蓋主,這最是他忌諱的東西。

然而許無麟卻依舊認為不管是先皇在的時候,還是後麵鏟除攝政王,他都是功不可沒的。

所以他比幾年前更加的得意忘形了,甚至漸漸的已經有了攝政王的影子。

也是在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心裏產生了一個想法。

也許大坤不需要鎮國公府也能繼續繁華下去呢?

他讓鎮國公府和丞相聯姻,一方麵是為了製衡雙方的實力,當然還有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的私心。

他想看一看這兩股勢力到底哪一股值得信任。

當然現如今他的答案已經出來了。

或許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答案。

畢竟不管秦立做什麽他都有分寸,而眼前的許無麟可就不一樣了。

失了分寸的人,注定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而許無麟即將付出的代價就是,死。

他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無波無瀾的說出這個字。

他以為他是怕死的,現在才發現,他或許早就期待著死亡了,隻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苦苦維持了這麽多年的位置落到別人的手裏。

他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心,因此他到現在都沒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