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一處破舊的小院子內。
“恩...頭好暈!”
許世平眼睫毛微微抖動了幾下,緩緩的睜開眼眸。
“唔,好難聞呀!”許世平下意識的捂住了嘴鼻。
這是哪裏怎麽這麽臭?我是掉進了糞坑嗎!
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之中彌漫著陣陣腐臭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血腥,令人胃酸翻湧、惡心不已。
許世平被這味道熏得,頭都要炸了。
“少爺?”
黑暗中傳來一聲呼喚。
少爺?
聽到這別扭的稱呼,許世平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還沒等許世平多想,一名身著單薄衣衫的少女,端著一個小火盆,踉踉蹌蹌的朝許世平這邊走來。
於是借著那微弱的光,許世平終於看清楚眼前的情況了。
青苔遍布的牆壁、一張破舊的不成樣子的矮桌、桌上放著幾本已經發黃腐爛的書籍...
一圈看過來,偌大的房間中許世平覺得也就自己屁股下麵這張簡易木床還算看的過去。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嘶!”
旋即閉上眼又睜開眼,嘶!又倒吸一口涼氣,又閉上眼又睜開眼,反反複複好幾次,直到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這不是夢...
那我是穿越了?
那我剛才夢到自己成為公侯之子苦熬十幾年也不是做夢?
不會吧,自己這麽倒黴嗎?
睡了一覺就穿越了,還特麽是一個庶子!
按照自己夢中所化之人的經曆,在大坤,庶子特別是在這些望門貴族之中,是最卑微的存在!
當然了,如果娘親家底渾厚,可能日子還好看些。
然而夢中的他似乎沒有這份好運。
自家娘親隻是個商賈之女,自古商賈最低賤,最不受王朝的待見,可想而知原主的處境。
“一個商賈之女竟還想高攀鎮國公的門麵,真不知道老爺是怎麽想的,要我早就把這種za種沉塘了。”
“哎呀,你不知道老爺是個軟耳根,夫人又是個軟心腸,怎會讓老爺做出這般事來。這不,夫人在老爺麵前吹吹耳邊風,老爺心一軟,就把他留下了。”
夢中全是一些不好的回憶,直到醒後再回想起來,也還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情緒呢?
膽怯、憋屈、壓抑、苦悶、彷徨、憤怒、嫉妒,還有深深的仇恨!
恨世道的不公、恨父親的不仁、恨母親的軟弱,更恨自己的不堪...
“咳咳...”
少女在昏亮的房屋內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後又急忙揮舞著手中破爛不堪的蒲扇,唯恐小火盆中的火熄滅,凍到自家少爺。
咳嗽聲打斷了許世平的思緒,他微微抬眸,看向衣著單薄的少女。
如今正是冬季,外麵更是大雪紛飛,少女卻隻披著一個薄薄的單衣。
身邊雖有一個小火盆,但她一心想要自己暖和起來,恨不得把小火盆塞到自己心裏,絲毫沒有考慮到自身。
許世平記得她叫靈兒,是母親用嫁妝為自己買來的玩伴,兩人一起長大,自母親去世後,兩人更是情同兄妹,相互扶持,在這深宮大院內,艱難的熬過一日又一日。
小火盆本就在自己床榻一側,靈兒一直看著火候,及時往裏麵加柴,好讓原主安睡。
隻是半夜當原主被絲絲涼意凍醒後,發現靈兒正渾身打顫,顫抖著蜷縮在地上口齒不清。
原主見狀急忙把靈兒抱到她的**,給她蓋上薄被,又點燃了火盆,待其安定後,這才疲憊的睡去。
可在這大雪紛飛的季節,沒有棉衣、沒有篝火,唯一的棉被還給了靈兒,本就身體羸弱的原主,又怎麽能躲得過如此冰寒呢?
看著靈兒蹲在小火盆旁一手拿著濕漉漉的枯柴,一手拿著破爛不堪的蒲扇,小心翼翼的嗬護著那僅存的一絲溫暖,許世平心中閃過一絲悲戚。
鎮國公府,迎東季,連最低等的丫鬟、小廝,都有火炭燒,有棉衣穿!
可他呢?鎮國公的親生兒子卻隻能在這寒冬中活活凍死。
真是可歎!可笑!
“靈兒。”許世平輕聲喚道。
本在忙碌的靈兒,聽到自家少爺喚自己,急忙起身,笑道:“少爺可是還冷?我這就把被褥拿來。”
說罷,靈兒慌忙轉身,要去門口處的床榻上拿被褥。
“等等。”許世平手猛地一伸,拉住就要離去的靈兒,結果沒控製好力道,靈兒直接跌落在他的懷裏。
入懷冰冷,許世平的心也忍不住顫了一下。
作為一個穿越者,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他不知應該以怎樣的一種心情去麵對。
許世平明明感覺到了靈兒周身在止不住的冷顫,可在看著自己的時候,她臉上依然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少爺,怎麽了?很冷嗎?”靈兒擔心的望著自己少爺。
許世平搖了搖頭,“不冷,讓我抱一會兒。”
靈兒一愣,旋即乖巧的躺在自家少爺溫暖的懷裏。
好暖和。
“少爺,你說等你娶親之後,咱們能不能燒上炭火呢?”躺在許世平懷中的靈兒突然開口憧憬道。
她在大夫人屋中待過,知道炭火燒起來後的感覺。
整個屋都是暖暖、熱熱的,而且還沒有煙塵,燒起來很暖、很舒服!
那種感覺真的叫她懷念。
“娶親?”許世平愣了一下。
腦海中開始回憶起來。
“奉天承運,皇上詔曰:鎮國公次子許世平忠孝有為,識書明理,通古萬今,聯甚為欣賞,特允將丞相次女秦瑤賜其為妻,欽此!”
這是一個月之前的聖旨,當今聖上欽賜的婚姻,還是丞相之女,這等美事對於原主來說可謂是夢都不敢這麽夢的千古美事。
他許世平,無官無職,至於前麵所說得識書明理,通古萬今,那更是場麵話,能娶到丞相之女,何德何能!
雖然那些下人們都在傳這個次女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癡傻之人,在丞相府地位不是很高,可許世平自身何嚐不是這般境地,甚至真要比起來,自己還可能不如一個癡傻之人日子過得舒穩,他又怎會因此挑三揀四呢?
不過,事實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