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程父去世

……

程雨初離開後,程父微微弓著腰起身,轉身又紅著眼坐下。

“還算不錯,說到做到了。”一身黑的男人步伐悠悠出現。

他的臉上帶著一個猙獰的鬼麵麵具,聲音十分沙啞蒼老,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樣。

程父起身,點頭哈腰:“那你答應我的……”

“少不了你的。”

男人冷笑一聲,手上的皮包“吧嗒”一聲砸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隨著卡扣被打開,一張張鮮紅的票子平鋪在上方。

程父赤紅著眼,上去翻找,可看到其中夾著的明顯近大半的假幣時,臉色一沉。

“你這是什麽意思?騙人是不?”

話落,直接砸碎了一個啤酒瓶,用鋒利尖銳的口子對著對方。

黑衣麵具男輕輕一笑:“別急,我這不是擔心你陰奉陽違嘛。”

“該給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他說著,又拍了拍手。

門外走進來另一個男人,同樣也是一身黑,不過比他矮上不少,又戴著墨鏡,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看在你這麽豁得出去的份上,這次的錢,我利落給了。”

高黑衣人出聲時,矮黑衣人也悠悠把錢丟到桌子上。

程父細心檢查,每一張票子都不放過,發現它們全是真的,且數目對了之後,這才放心的把錢收了起來。

高黑衣人陰測測提醒:“之後隔天給她打電話問她要錢,問一個月後,我再給你結尾款。”

程父眉頭擰緊,“不行,十天一結。”

他對上高黑衣人不耐煩的眼神,破罐子破摔。

“談不攏,就別談了。”

高黑衣人冷厲目光一收,往外走去:“允了!”

兩人的身影轉瞬消失在視線中,如未曾出現過一樣。

程父麵上一喜,將所有錢財攏到懷裏,嗅了嗅。

之後,他忐忑出門去,四處張望。

留意到附近無人時,他又回到房間中,把所有的錢都塞進了蛇皮袋裏。

小臥室的一塊地板磚被他輕鬆翹起,甚至露出了底下依稀隻有幾個小玩具的空洞。

他認真虔誠的把蛇皮袋放了進去,恢複原狀後,就端坐在桌前。

他提筆不知道在寫著一些什麽,那張臉上滿是溫柔和控製不住的笑意。

……

【花田區新聞早報:昨天夜裏,一醉酒農民綠燈過馬路被疲勞駕駛司機撞倒身亡,又被數輛過路車碾壓。】

程雨初一邊吃早餐一邊聽新聞播報,聽到熟悉的地點,不禁微微抬頭。

電視中,倒在血泊中的人兒身上那件嶄新的T恤即便染血,髒得麵無全非,她還是一眼認出。

那是她十歲期中考試時,用獎學金偷偷給父親買的生日禮物!

她的腦袋“嗡”的一下,像斷了弦似的,呆愣在原地,淚水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還沒收到消息,這一切都是假的!

程雨初剛在心中安慰自己,轉瞬就看到屏幕亮起,一道陌生來電讓她心頭忐忑。

剛接聽,對麵就傳來了冰冷的聲音。

“親愛的程雨初女士,這裏是花田醫院。”

“很遺憾的通知您,您的父親車禍身亡,需要您來一趟醫院,處理相關事宜。”

程雨初的手機“吧嗒”一下應聲倒地。

她不敢相信。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車禍身亡?

這一定是騙人的!

她瘋了似的撥打程父的電話,可聽到的卻是冰冷的女聲。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後,她終於死心似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打濕眼眶。

第二個電話打進來時,她顫顫巍巍按下接聽。

“喂,你好,是程雨初女士嗎?”

一模一樣的女聲令人驚詫,程雨初目光停頓一瞬,聲線發抖。

“你們是花田醫院?”

“是。”對麵女子聲音緩和幾分,道。

“請問您什麽時候能夠回來?您父親的屍首等不了多久。”

程雨初捂著眼睛,淚水從指縫劃過,好半響才喃喃道。

“我,我現在就回去,中午到。”

話落,電話那頭也掛斷了電話。

她心如死灰,整理好了手上相關事宜,立刻踏上了回家的路。

如果她昨天有耐心些,或者留下來過夜,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那樣,她還是一個有爸爸的孩子。

程雨初無助抱著程父血肉模糊的屍體,忍不住放聲大哭。

可即便再悲痛,該處理的事情還是得好好處理。

她聽著護士的安排,火化,把骨灰盒捧回家。

家門口的鑰匙她一直貼身存放著,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用上了。

誰知再次打開這扇門,竟然是這樣的情形。

程雨初踉蹌進入屋內,不可置信的看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切,心中震撼。

他什麽時候這麽愛幹淨了……

程雨初放下骨灰盒,在屋內轉了幾圈,最後走到了自己曾經藏玩具的地方。

那是媽媽還在時,他們一家人的秘密基地。

她鬼使神差打開之後,赫然發現下麵的一堆紅票子。

可她的目光卻緊鎖著上方折起來的一張紙。

死死盯著上麵的幾個字:吾女雨初親啟。

幼年時的一幕幕從耳畔劃過,淚水模糊視線。

發泄一通後,她打開了那一張紙,心情沉重。

【雨初,對不起,爸爸笨拙,這些年的逃避讓你身心俱疲。】

【我很愛你的媽媽,一直想去陪她,也記恨著她說的,讓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才會對你這麽糟糕。】

【前幾天我偷偷去看了你,你過得很好,救贖也很好喝,我也想開了,就不多在人世久留了。】

【我走啦,這些錢留給你,還有意外保險,能讓你輕鬆幾年。】

【……】

信中不僅道歉解釋,還交代了錢的來曆,提醒她多加小心。

程雨初的手一直顫抖著,甚至不知該如何去麵對這樣的情形。

如果她早早懂事,能理解和體恤爸爸醉酒之後的難過與痛苦。

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她捏緊了拳頭,目光落在了客廳中被陽光照耀的骨灰盒上。

爸爸去陪媽媽了,那她呢?以後誰來陪她?

程雨初雙眸無神,蹲下來抱住自己。

明明窗外陽光明媚,可她卻覺得周身發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