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想,放下其實很簡單
“不用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宋世熙說完,準備將外套取下還給他,卻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動作,滿臉怒氣的看著她。
“我真的有那麽不堪嗎?”壓抑的語氣,近乎每一個字,都咬得很用力。他一如從前,即使被她惹得發怒,依舊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宋世熙別開頭,不去看他滿是受傷的雙眼,咬住唇沒有回答他的話。
紀若然痛苦的擒住她的肩膀,弓著身體,腦袋靠在她胸前,溫熱的氣息,透過衣領灑在她胸前皮膚上,惹得她臉上一陣滾燙。
“紀若然,你鬆開。”宋世熙有些不自然地推開他,伸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大西裝,將自己完全裹住,看著他臉上痛苦的神情,終究還是不忍;“我在這裏等你,去開車過來吧。汊”
說完,她別開頭,沒有再看他一眼。
紀若然呆愣站在原地看著她,似乎好奇她忽然改變了注意。
“放心啦,我不會走。朕”
感覺到他還未離開,宋世熙回過頭,瞪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說道。
心中不禁疑惑,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小孩子氣。
看著她兩邊腮子氣鼓鼓的,雖然語氣透著勉強,但她肯讓他送她回去,他已經很高興了。
不出一會兒,一台銀灰色的寶馬出現在宋世熙麵前,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片段,時間有些久,沒有開始那般深刻的印象,想著自己已經打開車門坐到副駕座上了。
“你……”宋世熙伸手敲了自己腦袋一下,剛才看見這台車的時候,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怎麽了?”紀若然以為她要反悔,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沒事了。”最終搖了搖頭,沒有問出口。
她回到宋家的那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其他地方,一定是她想多了;將腦海中的想法否決掉,隻是她不知,從他歸國那天開始,她一直備受他關注。
車廂內,一人專注的開車,一人別開頭看著窗外沉思。
壓抑的氣流,在狹窄的車廂傳遞,誰也沒打破這份沉默。
吱呀一聲,車子停在宋家門外,停下一會兒,宋世熙才反應過來。
“謝謝你。”對於父母的事情,於理她都應該向他說一聲感謝。
“這是我應該的。”她忽然客氣起來,讓他有些不習慣,畢竟,從前的她,可沒有對他客氣過。
宋世熙尷尬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是沉默。
“那個。”
“那個。”
兩人同時發出聲音。
宋世熙尷尬的攪弄著自己的手指,“你先說吧。”
“如果可以,這次別走了,他們都希望你在身邊。”
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了出口,雖然他沒有資格。
“隻要你留在城,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口激烈的疼痛,他忍不住皺眉,隨後別開頭,不讓她看見他眼中的閃爍。
“謝謝你。”最終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再次道了一聲謝後,伸手打開車門,“我先進去了。”
“再見。”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她有些狼狽的走進宋宅,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即使不會頭,也感受到身後熾熱的目光。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無力的靠在門上,身體支撐不住,緩緩地滑落,雙手抱住膝蓋,將頭深深地埋入。
宋傑看著門口處的宋世熙,直到傳來車子離開的聲音,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傻孩子啊,愛他就告訴他,既然放不下,就緊緊抓住好了,何必讓自己那麽痛苦。”來到宋世熙麵前,蹲下身子,輕撫她烏黑的頭發,蒼老又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心疼。
“爸。”宋世熙抬起頭,帶著哭腔喊了宋傑一聲。淚水已經將她小臉打濕,模糊的視線,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人,這是她曾經最不理解又恨又尊敬的父親,連他也看出自己的心思?
“哭出來吧,總比壓在心裏的好。”
宋傑話音剛落,宋世熙便靠在他肩膀,放聲哭泣。
-------------------------------
宋世熙留在了城,每天都去醫院陪伴蘇皖,而紀若然,每天下班也會到醫院看望蘇皖,然後送她回宋家,這段日子,是他們相處最和諧的時候。
秋日的陽光,柔和溫暖,宋世熙推著蘇皖在醫院小道上散步。
回來的這段時間,她已經知道,沈以澄辭職離開的事情,除了驚訝以外,再無其他,其實離開也好,至少離開這個地方,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心中不自覺想起,黎洛那個透明的女子,她是否也在四處尋找沈以澄的下落?在得不到他半點消息的時候,會不會焦急不安,卻隻能等待?
“世熙,在想什麽?”蘇皖伸手,握住她放在輪班扶手上的手,有些心疼看著她消瘦的臉頰。
“沒什麽。”
“您身體不舒服嗎?”看著蘇皖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頰,總算有幾分寬慰。
蘇皖搖了搖頭,“在想若然嗎?”看著她閃躲的眼神,一針見血的問道。
“媽…”
“其實,放下很簡單。”蘇皖拉住她的手放在雙腿上,歎息一聲;在她了無音訊的這段時間,紀若然對宋家的照顧,還有她入院一係列的安排,對他們夫妻,可謂是盡心盡力。
“就像你手中的水杯,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放下。”見宋世熙不答話,蘇皖繼續說道。
“從前,我也覺得,那一定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可現在,回想起過去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想起自己過去,記恨紀若然,甚至心中一個荒唐的想法,可是又能怎樣?兒子已經死了四年多了,即使再怎麽恨,他也不會回來了。
“媽媽,放下了?”宋世熙有些愕然地看向母親,這段時間,她對紀若然的態度,明顯不同於從前。
以前,他們看見他都是小心翼翼的,連說話都緊張不已,更別說跟他親密了;她住院這段時間,每天都要跟紀若然嘮嗑幾句,才肯躺下休息;如果他不過來,還會打電話過去;她甚至都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了。
“剛剛知悉真相的時候,我確實恨他們;自從你離開以後,我也想通了;所以都放下吧。”抬頭望向碧藍的天空,隨後對著宋世熙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
蘇皖的回答,讓宋世熙再次沉默,她該放下嗎?
如果真的隻是因為哥哥心髒的事情,或者真的可以放下。
可是他不愛她,她無法接受的就是這個啊,他不愛她,卻要娶她。在她離開之後,還糾纏不清;既然不愛,為何不能灑脫地放她離開?
“試著去放開,對大家都好。”仿佛看透她心思一般,輕拍了她手背,滿臉慈愛地說道。
下午,在蘇皖睡下的時候,她獨自在醫院轉悠。
雖然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可是母親目前還得住院觀察,怕她醒來找不到自己,連散步的不敢走遠,隻能在這園子中,看著滿地枯黃。
不知不覺,她竟然走到跟韓靖揚相遇的地方,看著那棵老榕樹,枯黃的大葉子掉了一地,顯得有些荒涼。
想起那次她對韓靖揚的放肆,忍不住低笑出聲,她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會那麽大膽,明明看著他在發脾氣,還上前招惹他。
在羅馬的時候,他還找她秋後算賬了。
“去找他,他在等你。”
腦海中浮現,韓靖揚離世時的那句話,他在等她嗎?
既然在等她,為什麽還要跟穆雲若糾纏不清?
記得報紙上的報道,他們要訂婚了……
環視四周,撇開那些不好的心緒,腦海中盡是韓靖揚那張拽拽的俊顏。
順著小道,來到那個湖邊,站在同一個地方,隻是今年卻隻有她自己。
涼風撲麵而來,楊柳晃動著柳枝,她忍不住閉上雙眼,放鬆心情,深呼吸。
韓靖揚,你好嗎?
在那個地方,你是不是找到了你的母親?
興許,是因為他陪著她走過人生最痛苦的時段,相識雖短,卻足夠銘記於心。
他叫她忘了他,可是她做不到,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能想起陪著他一起四處遊曆,還有努力跟病魔抗爭的日子;這是除了哥哥跟紀若然,她一生最美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