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身似淚河浮水泡

黑雲壓城,燕子低飛,暑熱難耐。

玉熙從宮外打馬球的球場回到裕王之後,就直奔裕王的書房,看裕王隻穿著薄薄的紗衫,坐在窗前在看書,她進道書房來一把扯過書本,麵紅耳赤地盯著裕王。

裕王抬頭望著玉熙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必是和人打賭和人輸了錢吧?說說輸了多少,爹給你就是了。”裕王拉了她的衣袖,“不要生氣了,有什麽可惱成這樣的?說給爹聽聽。”

玉熙紅著眼將裕王的手甩開,轉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裕王微笑著起身來,望著垂著頭的玉熙,道:“你不說也不說,和爹置哪門子的氣?”

“父王,你為了什麽把三叔給打成了活死人?”玉熙凝著裕王質問道。

裕王扭頭看向窗外,望著院子低飛的燕子,說:“喝醉了,喝醉做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就算喝醉了,也不至於一聲不響就上前把人往死裏打,還一擊就打在頭上了,換了六叔那樣的人我倒信是醉酒所致,可您是什麽樣子的人,我能不知道嗎?”玉熙難過地低下頭。

“又有人拿這件事說我了?也就是些跳梁小醜在外頭嚼舌頭,你何必聽信呢?爹這些年做什麽事都會有拿你三叔出來說事,我都不理會了。”

“我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裕王刷地看向玉熙:“丫頭,你怎麽會問這種傻話呢?”

玉熙的淚水落在裙上,她哽咽著說道:“好多年前,我就偷聽了我娘和三嬸的悄悄話,我就知道我娘不待見我,把我送到衸王府不完全是因為那個道士說的話,她早就不想要我了,她覺得我是她的恥辱。”

裕王氣憤地放手就將身旁的花瓶打翻,花瓶墜一地的碎瓷片,小豆子和侍女聞聲趕緊來,裕王怒吼一聲:“都給本王滾出去!”小豆子又退了出來。

玉熙壓著腦袋,偷偷瞟了裕王,她從沒見過裕王在他麵前發這樣的火,她被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玉熙,這話你你聽說了多久了?”

“五年了。”

“所以這些年,你不想回家,不想見我和你娘,不是因為曠兮的事而是這個嗎?”

玉熙點點頭。

裕王歎了一口氣:“你應該聽錯了,你娘這麽疼你,有什麽好的都會送去給你。”

“父王,別為她說話了,她對我的好,有對弟弟一半的好嗎?我小小年紀就被送去衸王府,可弟弟呢,她護得像眼睛似的。”

“煦賢不是還小嗎?等他再大一些就是一樣的了,再說,你外公教你娘的男尊女卑那一套,你都清楚。爹對你可比對煦賢疼愛得多,你怎麽能胡思亂想,惹爹傷心呢?”

玉熙接著問:“那為何皇祖母從來不要我進宮陪她,她看我那個眼神你不知嗎?她看待皇後留下的狗的眼神,都比看我的親熱……”

“你皇祖母是蠻夷出身子,性子古怪些你何必與她計較呢?”裕王道。

“父王,不要繞圈子了,我是不是三叔的女兒?”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父王,我也不騙你了,這些事要是外人不知道那就罷了,可是很多人都清楚……還記得曠兮嗎?她留給我一個瓷娃娃,她說要我成年才能把它打碎看她留給我的東西。我生日那天,我在房間裏把瓷娃娃打碎了,娃娃裏有她親手寫的書信,她告訴我了很多關於我身份的事,我娘從太醫那裏得知她身懷之前那段日子你都不在京城,她怎麽懷的我?你從外頭回來,當天就打傷了三叔,還有,我出生之後,裕王府所有人都換了一遍……”

裕王稍有猶豫,紅著眼望著玉熙說:“你信他們還是信爹?”

“從前不說……是因為我還想做您的女兒,我怕我說了,你會不不要我,不像從前那樣對我好,爹……我隻想做您的女兒,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別人我誰都不要了,我就想做你的女兒。”

裕王走過來抱住玉熙,安慰說:“爹怎麽會不要你呢,爹最疼愛的孩子就是你。就算我們不是親生父女,爹爹這輩子最失落的日子裏,是你給我帶來了歡笑。要不是你在,我根本不想回這個家。”裕王捧起玉熙的臉龐,雙目對望著;“有時候,爹覺得挺對不起三哥的,他躺在床上,讓我享受天倫之樂。”

“父王,您不覺得我髒嗎?你不怨恨我娘嗎?”玉熙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劃過臉龐,裕王用手巾幫她擦拭。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說不怨恨你娘,怎麽會呢?可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做錯的事不該轉嫁你身上,你是個孩子,你沒有錯。”

“你恨我娘,怎麽不休了她?爹明明那麽喜歡那時候那個道姑,為什麽不娶了她?”

裕王歎息一聲:“她和你一樣的話,她的出生也不好,她是魚難成和一個妓女生的,當時魚難成已死,可他畢竟頂著反賊的頭銜,若衝因為自己的出身,她覺得自己髒。爹那時候想要帶著她去你皇祖母家鄉,拋棄榮華富貴與她相守。”

“為何沒去呢?”玉熙問。

“一來她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被你皇爺爺利用了,魚難成出事之後,她能活命便是因為你皇爺爺還有很多人要利用她,爹當初接觸這個人也是因為要利用她,後來才漸漸改變了心意,二來呢,她知道了爹有你和你娘,爹又不能將她帶回府裏來。”

玉熙哭得更厲害了:“我從前一直以為她是個歹毒的女子,是個勾引您的狐狸精。從前我對她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裕王回憶著:“那次她到我們家見著了你,她告訴本王,孩子不能沒有爹。或許她不想你長大之後和她一樣,覺得自己孤苦無依,將心比心說了這樣的話。”

“那你怎麽不休了我娘,我覺得她無恥極了,是她讓我在若衝來我家的時候和您一起出來的,我……”玉熙掩麵而泣。

裕王扶著她的發髻,柔聲:“傻孩子,休了她,你就沒娘了。再說,休了她,她以後如何生活?”

“我情願若衝是我娘,出身她決定不了,可是她做事起碼幹淨。她嫁給七叔之後,再也沒有與您有過瓜葛,不像我娘……髒,真髒。”

“不要這麽說你娘,當時我也有很多話不能與她講,你皇爺爺有事派給我去做,我一出門就是很久很久,又不能與她說我去了何處,不能說我見著什麽人,她心裏也不好受吧。”天才一秒記住噺バ壹中文8/1/z/o/m/

玉熙搶過話來:“即便如此,也不是她勾三搭四,紅杏出牆的借口,三從四德,她背得好,可是卻沒做到。我不要這樣的人做我娘,我恨她,我隻要你做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