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上傳 第一0八節 名帖
一夜雷雨過後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心中有了定計的如花早早的就從家中趕到了回春堂。為了不吸人注目,如花每次來這邊都是乘坐小轎從後院的後門進去。
當小轎停好,她從小轎中出來的時候剛巧遇見也是三兩日來過來一日的林大夫正在後院與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說話,手中還拿著一張不知道是什麽的帖子。
林大夫見如花過來了先是一微微皺了一下眉,便打發那個小廝先離開,才上前笑著招呼道:“小姐來了,這麽熱的天怎麽不在府中歇著?看今天的樣子暑氣重著呢,估計這邊鋪裏應該隻有中了暑氣的人才會來瞧病,有李大夫和我就足夠了。”
如花這些日子和林大夫混得熟了,在如花的堅持下兩人的交談也漸漸隨便了些。
聽到林大夫的話如花道:“在這邊與家中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如果真要相比,在這裏比家中最大的好處便是不用讓娘盯著學繡活。”
如花的後一句讓林大夫不禁莞爾,聽說這位小姐除了醫術不俗外琴棋書畫上都有所造詣。其中承襲於葉夫人的橫笛技藝尤為出眾,如果真要說有什麽不擅長的,便是這繡花了。連他也偶爾從她的侍女紅蕊無意間說過這位小姐的繡工差到連平常七、八的小女孩兒都不如。為此她母親葉家的二夫人沒少費心,而葉小姐更是聽到學繡活就到處躲藏。
如花知道自己的繡工之差在幾個常有往來的人中間早已經傳開了,自認不是完人的她麵對別人的調侃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她曾經自戀的對逼她學繡活的美人兒娘親說的,人不能太完美,有時候缺陷才是一種美。她已經很接近完美了,如果再能繡出一手顧大娘那樣的繡工,其他人家的小姐可怎麽活下去?她當時地這一番話就把美人兒娘親給氣得差點把手中的茶盞給摔了,而大哥則是差點笑翻在地,至於老爹也是嘴角抽搐個停看上去很有早期中風的征兆。
林大夫的這點笑意對臉皮早比城牆拐角還有厚的她來說一點兒都不在意。大有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不過林大夫先前皺眉地樣子她也看到了。她的目光就開始無意的朝他手中那張名瞟了過去。
林大夫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名帖,一時間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很是一副為難的樣子。看得本就有些好奇的如花更加對他手中的名帖有了興趣。
“這外邊日頭大,不如我們先進屋再說。”林大夫見如花有發問地樣子,便先開口道。
如花也不急在這一時,於是與林大夫兩人一先一後的進了靜室。就在兩人都坐定後。林大夫將名貼放在了榻上的小幾上,猶豫地開口道:“這是剛吳王府差人送來的帖子,說是請小姐過他們府裏為他們府裏的小郡主看病。這貼子並不是吳王殿下派的,而是小郡主的母妃側妃程氏下的。先前我就推說過小姐這兩天不會來鋪子裏,沒想到小姐你就過來了。”
如花聽他這樣一說也覺得很棘手。道:“難道剛才與您說話地人就是吳王府地下人?”
林大夫道:“不。那是我打算打發到你們府裏通知小姐您這兩天先回避在家地人。不過我估計外邊應該有吳王府地人在盯著。”
“可是他們家是親王府啊。小郡主就是病了不也應該由太醫署派出宮裏地禦醫才對啊。怎麽又找到我們這裏了?”如花不滿道:“再說了。她說讓我上門就上門?我這回春堂可也是有規矩地。我們又不稀罕她那幾個錢。”
“話雖然是這麽說。不過到底事關吳王殿下。而現下在朝中……”林大夫當然知道如花地氣從何來。
上回在船上遇刺。那個刺殺如花地王府侍衛追查到最後雖然沒有直接地證據。卻顯示與這位程妃有關。她現在派人來請如花過府。很難說其中有沒有什麽文章。可是這些事知道歸知道。可公然回絕也不太好。畢竟她動用了王府地名帖。小郡主要是沒事還好。如果小郡主要真有個萬一。到是真地麻煩了。
“哼。上次地事我還沒有去找她計較。她到好。反而這麽迫不急待地來找我地麻煩。他們王府當真以為我就那麽好欺負不成?”如花氣道。通過前幾次地事她就知道了林大夫在定國公府並不僅僅隻是一個大夫而已。相信那次地事他也一定略有所知。
“可是既然今天小姐來了這邊。要真不去也有些麻煩啊。”林大夫也覺得事情不大好辦。雖然說對方既然下名帖來請,應該不會公然謀害,可有沒有後手還真是不大好說。自己在邊本就有照看這位小姐的意思,如果她真要有個什麽差池自己也很難向國公府的兩位爺交待。
“來人有沒有說小郡主是什麽病?為什麽不能送到這裏來救治?”如花想了想問道。
“聽說可能是出痘,不能見風。”林大夫說起人來所說的小郡主的病又皺起了眉頭,在這個世界小孩子“出痘”是件十分凶險的事。很多孩子都是因為沒有能挺過這一關而夭折了,也這是他擔心地原因。
“什麽?是出痘?”如花還真沒有想到是這麽嚴重地病:“來人有沒有說禦醫是怎麽說的?”沒有,不過想想也知道禦醫會說地還不就是那老一套說辭。”林大夫道。
如花咬咬牙,對綠柚吩咐道:“去將我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去吳王府。”
綠柚先是怔了怔,隨後就去給如花收拾東西了。如花在山上時就有一個藤編的小箱子,專門用來放置一些她自己配製的藥劑。下山後為了看診的方便,就將這個紫蘿藤編的小箱子收拾成了“急救箱”。
“小姐,你打算過去?”林大夫有些不解,她剛才說起程妃還是咬牙切齒的,怎麽一會兒就決定要去人家王府看診了呢。
如花自然是知道林大夫為什麽會有疑惑,道:“不管程妃是個什麽樣的人,小郡主隻不過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無論她母親怎麽樣。孩子總是無辜的。這出痘有多凶險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如果還見死不救我就不配做一個大夫了。再說也許這次是我們想多了。她也是個母親,一個母親為了孩子總能做出讓人意外的事。”
林大夫默然的點了點頭,就看到綠柚提著如花的那個紫蘿藤箱進來道:“小姐,小轎也備好了,隨時可以動身了。”
如花從榻上起身對林大夫道:“您用不著太擔心了,既然那邊也有禦醫在,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她就是再想要我的命,至少在她女兒命在旦夕的時候不會動手的。”
說完就與綠柚匆匆離開了這間靜室。林大夫看著她的身影從竹簾外消失不由的歎了一口氣。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如果小郡主還有命在的話她的安危是不用太擔心的,可是萬一小郡主的命沒有能保住呢?他也知道她清楚其中的厲害,隻是她說的那一句話他讓他沒有開口阻止她。那句“不配做個大夫”讓他深有同感,他也是個大夫,如果總是怕這怕那而見死不救的確不能稱為一個大夫。
林大夫在靜室裏思忖了半天還是放心不下,終於走到自己在回春堂裏的備的屋子對著窗外道:“把這件事盡快通知少爺。”
然後窗外飄下了一片綠葉。
坐在涼轎上的如花也是心懷忐忑的,雖然她對林大夫說程妃是一個母親,母親為了孩子會不顧一切。可實際上她是一點底都沒有,不錯,程氏是個母親,可她同時也是王府內院的女人。王府內院的女人能以尋常人家的母親來思忖嗎?她不知道。
以她的視角看來,王府內院的女人與深宮中的女人沒有什麽兩樣。大都是些性格讓環境給扭曲的可憐女子,這些女人的思維是不能以常人來判斷的。孩子於她們來說首先是一件得到或穩定地位的工具,其次才是她們的骨肉血親。程氏能不能例外還真不好判斷啊。前世的那個則天皇後可是有掐死親女來陷害對手的先例啊。
因為這個吳王側妃程氏與上次自己遇刺有關,所以在鳳崇業的三個側妃裏大哥針對她做過特別的調查。鳳崇業在十五歲在宮外建府起就開始納側妃,這個程家的女兒是在六年前由宮中的淑妃程氏做媒送入吳王的。因為她雖然出身程家,不過由於並不是嫡支所以最初進王府隻封為秀媛。進府後很有一段風光的日子,所以在第二年產下小郡主後就晉為了側妃,在王府四側妃中占了一個名位。當時甚至有一種傳言,說她當時如果生下的不是女孩而男孩的話隻怕那次就能直接晉為吳王正妃了。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若大一個吳王府這些年來除了側妃程氏生了一個小郡主,兩個侍妾生了兩個女孩兒以外沒有一個男嗣。這大概才是誰能為吳王生下第一個男嗣就能坐上正妃那個位置的傳言的起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