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堂姐(上)
如花這幾日裏總覺著有點不對,因為從那日奶奶屋裏見過美人兒娘親和妖孽爹爹後這十幾日裏都沒有再見過他們來看她。早已經習慣美人兒娘親天天帶陪她的如花感到萬分不自在。
現在她已經知道,她新搬入的屋子是她爺爺,也就是族長大人的院子“玉桂園”的後院中的一間。每隔兩三天,楚氏都會來看看她。平常是她一個人,偶爾也會帶著葉雲嶸。她一個人來的時候,都會帶著一張琴或是一支紫色的竹笛。再將讓瑞娘將如花抱到正開滿桂花的小園子中亭裏,也不管如花一個小娃娃是不是能聽懂,都會獨自演奏幾曲。
如花以前總是對人說,自己是個什麽細胞都有,就獨缺音樂細胞的人。不但自己唱歌是跑音跑調跑感情,還對人人都喜歡二十一世紀流行音樂明顯缺乏鑒賞能力。親戚朋友一起出去,一聽是去K歌,就會萬般不願意。如果實在是無法推卻,到包廂裏後她唱的全是一二十年的老歌,當時的流行歌曲連名字都搞不清更別說唱了。所以以常會有朋友戲謔她是幾十年代老古董。可不知道為什麽,奶奶的琴音笛聲卻總是能讓她這個音盲打心眼裏感動。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仿佛她總是能感受到奶奶當時的心境。這讓從周歲那天起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必定會要學習音律,又為自己是個音樂白癡而倍感壓如花慢慢的放下了心頭大石。
這天,又是個秋高氣爽,風和日麗的日子。一大早,瑞娘才給如花穿上衣服,就聽到屋外的紅菱走進屋裏告訴瑞娘:“夫人才讓吟雪姐姐過來說,巳時的時候帶小姐去夫人屋裏,說是玉小姐來了,夫人想讓她們見見。”
“聽說這玉小姐是在京城做禮部的員外郎的大少爺所出的長女,可為什麽小姐周歲宴的時候大少奶奶隻帶了峰少爺來?”瑞娘開始向一邊的綠荷打聽。
“紅菱,你先去小廚房,把小姐的早點端過來吧。”綠荷邊整理著床,邊向紅菱說到。
等紅菱應了出了房門,才籲了口氣,對瑞娘道:“瑞娘,以後這些個問題就不要隨便問人了。省得招了是非,對你對小姐都不好。”
“我這不是從外麵進府的,不怎麽懂府裏的一些事,比不得綠荷你是府裏的家生子,什麽都懂。我也是怕以後因為不明白府裏的事,萬一犯了忌諱連累了小姐。”瑞娘不臉不好意思的對綠荷道:“綠荷你是二少奶奶特地派給小姐的,為了小姐的份上也要在這方麵多指點我。”
綠荷想了想,又向窗外看了看,見沒有人,就對瑞娘道:“玉小姐是大少爺的元配夫人生的,那位少奶奶是燕州洛氏二房嫡出的小姐,是當今洛皇後和大太太的親侄女。可惜身子太弱,命太薄,生玉小姐後沒幾個月就沒了。老太太憐惜這長重孫女一出生沒多久就沒了親娘,就接到自己院子裏養大的。小姐周歲的時候,她正在城外的化生庵裏齋戒一個月,準備過半個月後的及笄禮。聽說笄禮以後,就要開始準備參加明年年初的宮選。很可能會送入太子府。現在的大少奶奶是後來續弦的。雖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但到底比不得燕州洛氏。所以雖然她過門沒多久就生下了鋒少爺,但在這府裏一直比較沉默。直到大少爺入京城做禮部的員外郎,才漸漸的在家裏親眷中有了說話的地位。”
“原來是這樣。那玉小姐明年要真的嫁入東宮,那對府裏可不是件大好事?”瑞娘道。
“青州尚氏、元州蕭氏、蕪州葉氏、燕州洛氏,這四大世家在咱這大魏朝可都是世代皇親。自太祖開國以來,所有的皇後皆出自這四家。”綠荷驕傲的向瑞娘道:“因為咱們這葉家不知怎的,每代嫡係都隻出一位小姐,所以這嫡出的小姐不是直接送入宮中,就是送入東宮。而男丁則多有尚主的,像三少爺尚的就是他姑姑葉淑妃的女兒,安元公主。”
“那這麽說,我們小姐以不也會要入宮?”瑞娘一聽到這裏,馬上接口到。
如花本來還在津津有味的聽這難得的八卦,一聽瑞娘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馬上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直瞅瞅的盯著綠荷。
“很有可能啊,不然也可能會嫁入親王府。”綠荷想了想回答道。
這句話對如花來說是有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她給炸懵了。皇宮、王府,這兩地方在如花心裏就是地獄的別稱。她自認為天生缺心眼,在那鬼地方,隻有兩個下場。要麽被人剝皮拆骨到連骨頭都不剩,要麽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擺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一想到自己會和這兩個地方沾上任何的關係都會背上發毛,更何況還是“嫁入”。要她真嫁到那麽個隻有永夜的地方,那還不如沒來過這世上。
唉,以前隻想到生在這麽個大富之家,就能一輩子吃穿不愁。她隻要低調的學些所謂大家閨秀應懂的琴棋書畫的一點皮毛,再陪長輩們做做伴,自己有閑時再做點美食打打牙祭。過悠閑的小日子。卻從沒記起過生在這種家族所應付出的回報,那就是成為鞏固家族權勢富貴的一顆小棋子。也不能說全然不知道,畢竟以前看過那麽多宮鬥小說和電視。隻是打心眼裏不願想罷了。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裏,出生在什麽家庭的女子都免不了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吧。
“如花小姐過來了,快進屋吧,夫人才在念叨呢。”在如花低著小腦袋在心裏為以後事煩惱不已的時候,不知不覺中就被瑞娘抱到了楚氏的屋裏。
聽到吟霜的一聲招呼,進到屋裏,她抬頭見到屋裏除了奶奶和抓周禮上見過的大伯母,還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偎著奶奶坐在榻上。
這就是剛才她們議論的堂姐吧,如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