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最後的訣別

外麵的雪下得太大,池北轍一路走到這裏,肩膀和頭發上都落滿了白色的雪花,過道中暈黃的燈光下,他連眼睫毛也是濕潤的。不知道是融化的雪水。還是其他什麽,那瞳孔裏的一團猩紅看得喬凝思心驚。

喬凝思轉過身去,原本想拿來幹毛巾給池北轍擦一下,池北轍卻以為喬凝思還在生氣,不理他,池北轍一下子就慌了,“凝凝……”

他驚喊著,隨後上前半步,從後麵一把抱住喬凝思的腰,臉埋在喬凝思的脖子裏,池北轍低聲呢喃著。“你別離開我,我不要我母親和池家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凝凝,我好害怕……”

喬凝思感覺到池北轍整個人都在震動,第一次碰上這樣驚慌失措的池北轍,她突然想起最初那個清冷,連表情都吝嗇給她一個的男人,喬凝思就覺得很心酸。歎了一口氣,兩手握住了池北轍摟在她腰上的胳膊。

她怎麽可能會離開池北轍?他們可以爭吵、冷戰、分房甚至是分居,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和池北轍真正分開,她覺得無論發生什麽,他們都一定能克服、解決,她會堅定不移地跟池北轍在一起一輩子。

“進來吧,我媽在等你。你換鞋,我找毛巾給你擦一下。”

池北轍聞言胸腔震動了一下,手臂上的力道又緊了一些,盯著喬凝思足足有一分鍾,在確認喬凝思沒有不理他後,池北轍這才遲疑地鬆開喬凝思,下一秒卻伸手扳過喬凝思的臉。池北轍低頭重重地吻住了喬凝思的唇。

“唔……”池北轍的唇上冰涼僵硬,但在蹂躪喬凝思唇瓣的時間裏,很快就變得柔軟火熱,連他身體上也是緊繃著,而又慢慢滾燙起來,喬凝思感覺到男人下身某物的變化,她連忙推開池北轍。

池北轍一把將喬凝思的身子裹入胸膛,炙熱的唇在喬凝思的額頭上親了親,隨後將下巴壓在喬凝思的頭頂,池北轍閉眼喘息著,任由滿身的情.欲把他淹沒,某處漲得發疼,池北轍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凝凝,這段時間你不在,我好想你……”

在失去白傾念,時隔那麽多年後,池北轍再次體會到想念一個人的折磨和痛苦,對於他來說,每一秒鍾都是煎熬,睡在臥室的床上,懷抱裏少了喬凝思這個女人,他隻覺得好像心都被挖走了一樣,胸腔裏空蕩蕩的。

直到此刻池北轍才覺得自己的心裏被裝滿了,他又在喬凝思的頭發上親了一會,最後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喬凝思。

池北轍再進屋時,喬凝思讓他擦幹了頭發,隨後把晚上煲的熱湯盛出來一碗,池北轍坐在沙發上,用瓷勺慢慢地喝著湯。

“那天凝思問過我,為什麽她不是唐家的女兒,還要她繼承唐家的家業。”半晌後,喬凝思身側的朱靜芸開口說道,她憐愛又溫柔的目光落在池北轍的身上。

男人額頭上的墨色發線垂下來,讓他的眉眼處在一片陰影裏,聞言池北轍咽下去一口湯,抬頭看著朱靜芸,不知道朱靜芸怎麽突然提起這個,難道朱靜芸今晚特意叫他過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嗎?

池北轍擰起修長的眉宇,幾天不見朱靜芸,他發現朱靜芸不僅瘦了很多,就連平日裏那看不出歲月痕跡的一張麵容,此刻也是憔悴、蒼白的,並且眼角仿佛在一夜之間就生了許多褶皺。

池北轍拿著瓷勺的手一點點僵住,心裏不知為何變得很沉重。

而朱靜芸把喬凝思的手拉過去,她低頭撫弄著喬凝視手腕上瑩綠色的玉鐲,溫潤而又光滑,“其實這個原因在那天卓堯把你帶去城堡時,我就告訴了阿轍。”

“當年我在婚禮上被步敬謙侵占,而唐俊興雖然娶了我,卻無法忍受跟早就失去清白之身的我發生關係,再加上我那時年少倔強,更是不懂得妥協,我企圖與命運抗爭,所以每次唐俊興觸碰我時,我就以死相逼。

“我懷孕後不久,我和唐俊興就遇上犯罪團夥的刺殺,唐俊興失去雙腿,成為了半個廢人。從他和我結婚到遭遇這種災難,也就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我和唐俊興幾十年下來,一次關係也沒有發生過。”

在這次步敬謙入獄之前,某個纏綿過後的晚上,朱靜芸把這些也告訴了步敬謙,步敬謙前所未有的震驚,他一直以為朱靜芸和唐俊興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即便後來的這幾十年裏,唐俊興的兩腿截肢了,朱靜芸也可以主動取悅、伺候唐俊興

而真正的事實結果讓步敬謙激動又狂喜,那一晚步敬謙死死地抱著朱靜芸,哽咽地告訴她,他也從來沒有碰過朱靜柔,這輩子他也是隻有朱靜芸這一個女人……朱靜芸總算相信了,此刻回想起步敬謙不久前說過的每一句話,朱靜芸的眼眶裏通紅,唇邊卻噙著甜蜜的笑。

喬凝思也有些驚訝,她以為朱靜芸和唐俊興隻是沒有生孩子而已,也曾經猜測過唐卓堯可能就是朱靜芸和唐俊興的親生兒子,誰知道朱靜芸多年來竟然始終都為步敬謙守身。

這樣的母親,她是該說太傻,還是太忠貞?換做其他人肯定做不到,畢竟唐俊興也是那麽優秀,就算後來隻能坐輪椅,唐俊興的權財和地位,能呼之則來,呼之則去多少女人?

唐俊興那麽愛她的母親,而母親對步敬謙用情究竟有多深,才沒有淪陷於唐俊興?

喬凝思抿了抿唇,沒有接話,垂眸聽著母親繼續說下去,“不久後,唐俊興就知道我懷孕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讓我拿掉肚子裏的孩子,幾次逼迫我,後來在我的請求下,他還是心軟了,但他也不甘心養別的男人的孩子,於是就跟我簽訂了一份協議書。”

協議的內容就是暫時把喬凝思交給喬慶華撫養,一方麵也能保護喬凝思不被步敬謙殺害,到喬凝思長大後,唐俊興會把喬凝思接回唐家,會待喬凝思如他自己的親生女兒,並且唐俊興和朱靜芸約定好。

不讓喬凝思知道她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因為深愛著朱靜芸,而唐俊興又是下半身癱瘓,於是他終於放棄了強.占朱靜芸的念頭,因此這一輩子他不可能和朱靜芸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決定以後把唐家交給喬凝思,但前提是喬凝思的丈夫必須有他來選,在後來入贅唐家。

喬凝思聽到這裏一愣,怔怔地看著朱靜芸,“所以阿轍是唐俊興給我選擇的丈夫嗎?但阿轍他並沒有照母親你說的,入贅唐家,或者以後唐家還會強逼著阿轍入贅嗎?”

“不是。”朱靜芸搖搖頭,看了池北轍一眼。

池北轍早就放下了碗,一張臉在燈光下泛著蒼白,僵硬地放在那裏宛如雕塑,唯有放在膝蓋上的兩手攥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攥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顯得可怖而驚人

“唐老爺子很快知道了我和唐俊興簽訂的協議,唐老爺子大怒之下要把我趕出唐家,但有唐俊興護著我,兩父子鬧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唐老爺子對兒子妥協了,他給唐家選擇了一個女婿,但這個人不是阿轍。”

“不過……”朱靜芸說到這裏,突然轉了話鋒,“不過你已經嫁給阿轍了,那個人是誰也不用再理會了。而另一方麵,喬慶華這個做父親的,要讓你嫁給池北轍時,你已經和阿轍相處一段時間了。”

“我也從背後了解過阿轍各方麵,除了白傾念那個前女友外,我覺得阿轍無可挑剔,也從思思你的眼睛裏看出來,你對阿轍有那份情意,所以後來這門婚事我也同意了。(無彈窗廣告)”

原來母親對她真的不是不管不問,雖然沒有去參加她和池北轍的婚禮,但母親參與了她的終身大事,喬凝思心裏百感交集,又想到什麽,她錯愕地問朱靜芸,“但你不是和唐俊興簽訂協議了嗎?你讓我嫁給阿轍,不就是違反了你們之間的約定嗎?”

“是。”朱靜芸點點頭,不置可否,“然而身為一個母親,我存有一己私欲,還是想讓自己的女兒選擇她自己的人生,幸福由她自己創造,而不是我們這些長輩為她安排,為此我不惜違背諾言。”

“我仗著,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利用了唐俊興對我的感情,在你和阿轍生米煮成熟飯後,他已經不能再改變了。於是這種情況下,唐俊興再次退讓了一步,我們約定等你生了孩子後,就跟池北轍離婚,回去唐家,而和唐俊興之前選定的那個唐家女婿結婚,你的孩子唐家不會要。”

喬凝思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想要孩子的池北轍,後來又堅決不讓要了,原來池北轍是不想失去她,讓她回唐家後另嫁他人,而若是池北轍不妥協,或許唐俊興就會采取非常手段了。

池北轍隻能選擇放棄生孩子。

喬凝思轉頭看向始終沉默的池北轍,在這樣的事實衝擊下,她的眼睛裏泛起猩紅,淚光閃閃,緊盯著池北轍,一字一字地問:“所以前段時間你決定和我生孩子,是因為你不要我了,要讓我回唐家,再嫁給另外的男人嗎?”

“再嫁另外的男人”聽得池北轍心口驀然一陣劇痛,他對上喬凝思緊逼的目光,男人墨色的眸子裏血絲浮動,沙啞地解釋道:“沒有,其實我和嶽母安排你回唐家,是想破掉這個局

。如今嶽母脫離了唐家,唐俊興甘願放手成全嶽母和步敬謙。”

“而你也把唐家交到了唐卓堯的手中,也就意味著無論是最初,還是後來嶽母和唐俊興簽訂的協議,都不複存在了。唐俊興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而回唐家和他選定的女婿結婚。”

喬凝思明白了,原來從b市回來開始,一切都是池北轍、朱靜芸和步敬謙安排好的,表麵上是讓她回歸唐家,事實上是為了讓她和朱靜芸徹底脫離唐家,那麽她和池北轍的感情不會再受到任何威脅,而朱靜芸和步敬謙也總算在一起了……等等這一切。

喬凝思覺得真是一個太大的局,池北轍的計劃改變了朱靜芸、步敬謙以及唐俊興的後半生,同時也成全了朱靜芸和步敬謙,喬凝思從一開始就知道池北轍這個男人城府極深,瞞著她做了所有的事情,她是該感激池北轍,還是怨池北轍把她也蒙在鼓裏?

喬凝思的腦子裏現在很亂。

而她身後朱靜芸用力地閉上眼睛,抑製住快要滾落而出的熱淚,過了好半晌,朱靜芸起身走過去坐在中間,分別拉住池北轍和喬凝思的手,讓他們兩人十指相扣。

朱靜芸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動容地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們兩人要好好地在一起,無論往後還會發生什麽,都不要放棄對方知道嗎?不要像我和步敬謙一樣,因為隔著太多的是非恩怨,而錯過了幾十年的時光。”

“當你們覺得自己還有一輩子可以耗下去時,其實歲月已經悄然溜走了,等回過頭時,才發現原來竟然過去那麽多年了。說到底,我想讓你們懂得珍惜,無論是時間或是人,千萬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

喬凝思在朱靜芸的神色中看到了絕望,心裏剛剛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此刻更加覺得不對勁了,她抽回自己的手,轉而握住朱靜芸的,喬凝思驚慌地問:“媽,你怎麽了?這一番話聽起來……”

朱靜芸像是在交代她和池北轍遺言,喬凝思後半句沒有說出來,她心裏忽然像是破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沒有一點底。

喬凝思的麵色越發蒼白,手下緊緊握住朱靜芸的手,“步敬謙他沒有殺朱靜柔,昨天我問過承涵了,她說再過兩天,步敬謙就能無罪釋放了,所以媽你不要想不開啊……”

喬凝思絲毫不懷疑,若是步敬謙出事了,朱靜芸必定也會隨著步敬謙而去,這也是她絕對不能讓步敬謙死、必須保住步敬謙的最大原因

她好不容易認回了母親,剛剛感受到了母愛,而母親這半輩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難,如今眼瞧著母親就能幸福了,她也可以盡自己的一份孝心,所以怎麽能允許母親離自己而去?

“我沒事,隻不過今天突然想到了以往發生的事情,所以難免有些傷感,怎麽會想不開呢。媽還要等著你和阿轍的孩子出生,到時候我來幫你們照顧他/她好不好?我沒有陪伴你成長,但我想從你的孩子身上彌補回來。”朱靜芸說著,彎起手臂把喬凝思摟入懷裏。

她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在喬凝思看不到的位置,朱靜芸眼中的淚水湧了出來,“我希望你能和阿轍好好的,隻要你能幸福,媽就放心了。”

“媽……”喬凝思身子一顫,想抬頭看看母親,但又被她的手用力按在了懷抱裏。母親的胸口很溫暖柔軟,有一種淡淡的香氣,讓喬凝思感覺很安心,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麽。

朱靜芸的淚水濕了大半張臉,卻是無聲無息的,她沒有讓喬凝思聽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朱靜芸臉上的淚痕也幹了,她慢慢地放開喬凝思,溫柔地叮囑道:“這麽晚了,你和阿轍早點回去休息吧。”

喬凝思不放心朱靜芸一個人待在這麽大的房子裏,尤其今晚的朱靜芸很反常,聞言她立即搖搖頭,“讓阿轍一個人回去吧,我留下來陪你。”

“傻孩子,你能陪我多久?我不想成為女兒和女婿的麻煩。”朱靜芸笑了笑,從沙發上站起身,送池北轍和喬凝思出門。

喬凝思也隻好告別了朱靜芸,走出去時,外麵依舊下著大雪,朱靜芸把手中的傘遞給池北轍。

池北轍點點頭,一手撐著傘,另一條手臂裏摟著喬凝思的腰,隻是剛走出幾步,喬凝思突然轉頭,就看到朱靜芸依舊站在那裏。

她穿著素白又單薄的衣服,在風雪中越發襯出她的伶仃,不知為何喬凝思的心口驀然一痛,就像那種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感覺,第一次離開池北轍時,她已經體會過了。

片刻的停頓後,喬凝思猛地推開池北轍,轉過身跑到朱靜芸身邊,一把用力緊緊地抱住了朱靜芸

她從未想過這次竟然真的就是訣別。

後來池北轍讓喬凝思先坐進車子裏,他從外麵關上車門,邁著修長的腿走回院子裏。

此刻朱靜芸就站在漆黑蒼穹的鵝毛大雪中,耳邊寒風呼嘯,池北轍垂眸而立,低沉地開口說道:“今晚我打算把我和凝思結婚之前,我欺瞞她的那些事情告訴……”

“不用了。”朱靜芸打斷池北轍,風雪中她的衣衫和頭發飛揚著,纖細的身形站在那裏,不甚明亮的燈光照過來,她整個人模糊而又飄渺,像是傳說中的雪女。

“包括你母親對我做的那些事,你也要一直瞞著凝思。我是在你和凝思結婚後,才知道你母親和朱靜柔當年合謀讓那幾個男人玷汙我,我承認我對你母親有很深的怨恨,如果我早就知道你母親也參與了,我絕對不會同意凝思嫁給你。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但如今朱靜柔已經死了,過去的事情沒有再追究的必要,並且你和凝思也相愛了,我不希望我們上一輩人的愛恨情仇,影響到自己的女兒身上。我願意放下個人仇恨,來成全女兒的幸福,所以能瞞住凝思,就一直瞞下去吧。阿轍……”

朱靜芸突然叫了一聲池北轍的名字,池北轍渾身的肌肉有些僵硬,走過去站在朱靜芸的麵前。

兩人身上簌簌落下雪花,寒風在這時停了,四周突然間變得寂靜無聲,池北轍看到朱靜芸表情裏的不舍和留戀,這讓他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沉重和悲涼。

“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好好照顧我的女兒,寵愛她、守護她一輩子,不要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個世上能給她幸福的男人,唯有你。”朱靜芸說著,悲戚的目光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子。

可雪下得實在太大了,視線裏白茫茫一片,她想再看女兒一眼,都成了奢望,好半天朱靜芸伸手抱了池北轍一下,再開口就哽咽了,“所以無論往後會發生什麽,哪怕她傷害,甚至是辜負了你,你都不能放棄她。”

“你一定要好好替我來愛她,彌補我和步敬謙曾經沒有給過她的那一份愛

。或許我的要求很過分,但這是我活在這世上最大、最後、也是唯一的心願了,若不然我死不瞑目。”

池北轍的身形高大健壯,而朱靜芸瘦弱纖細,一個長輩在他的臂彎裏,卻更像是孩子,他沒有多說,隻是如誓言般鄭重地應下一個字,“好。”

那天晚上池北轍的車子離開後,朱靜芸久久地佇立在原地,漫天而下的大雪把她白色的身影漸漸淹沒,她仿佛站成了一座雪雕,如藝術品一樣冰清玉潔又精致。

而回去的車子裏,喬凝思的手被池北轍緊緊地包裹在大掌中,她這才稍微有點安心了,想到開門時池北轍對她說的話,喬凝思轉頭問道:“阿轍,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

車子恰好在紅綠燈口停下,池北轍俯身湊過去,炙熱的薄唇在喬凝思的額頭上親了親,語聲繾綣而又曖昧,“最重要的話就是‘我很想你,要接你回家’,難道這還不夠嗎?你若是還想聽更動人的,回家我再說,嗯?”

他在喬凝思耳邊吐氣如蘭,許久沒有親熱過,喬凝思的身子顫了一下,紅著臉推開池北轍,“你腦子裏就不能想點正經的嗎?快開車。”

“你以為我想什麽?我什麽都沒有想,是你想吧?”池北轍胸口中堵著一塊大石頭,麵上卻是若無其事的,墨色的眸子裏浮動著笑意,他低沉戲謔地說:“若不然你也不會讓我把車子開得快點了。”

喬凝思瞪了池北轍一眼,隨後別開臉,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她其實還是希望池北轍親口告訴她江芷玥到底都做了什麽,而池北轍既然不說,她也不打算再問,如果可以一直裝傻下去,那麽就讓池北轍一直瞞下去吧。

如今她和池北轍的關係如履薄冰,到了臨界點,經受不住丁點的考驗,她害怕自己真的會和池北轍走到盡頭,所以寧願這樣自欺欺人。

第二天,唐卓堯就把步敬謙保釋出來了,唐卓堯通知了喬凝思後,唐卓堯自己開著車子來到恒遠門口,離不遠看到喬凝思走出來。

她大概比較喜歡雪,也不撐傘,就漫步在飛揚的鵝毛大雪中,在唐卓堯的眼裏那樣的畫麵唯美而安靜,仿佛喬凝思身邊行走的其他人和耳邊的聲音,都全部消失不見,整個天地中隻有喬凝思那一抹纖柔的身影。

唐卓堯拿出手機,舉起來“哢擦”拍下一張照片,隨後看著屏幕裏的喬凝思,唐卓堯眯眸笑了笑,低著頭把這張照片設置為手機牆紙,在喬凝思走到身邊時,他連忙把手機裝進口袋

唐卓堯掀開後車廂,從裏麵抱出一大束鮮花,走過去遞給喬凝思,“我給步敬謙買花時,順便也送你一束。”

喬凝思低頭一看,入眼就是一蓬玲瓏細致、潔白無瑕的小花,鬆鬆散散地聚在一起,宛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此刻再襯著飄落的雪花,這一束滿天星清香四逸,喬凝思心裏一動。

但意識到送花的人是唐卓堯後,喬凝思蹙起眉頭,斷然拒絕道:“除了阿轍外,我不收其他異性的鮮花,所以唐大少爺還是另送他人吧。想必光是這醫院門口的女孩子,就爭先恐後地想要了。”

這話說得雖然傷人,但若是給唐卓堯希望,那麽唐卓堯就會得寸進尺,從而更難以對她死心了,所以她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她和唐卓堯這輩子就隻能做朋友。

唐卓堯也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點點頭沒有說什麽,他走回去重又把鮮花放入後車廂,並沒有按照喬凝思說的,隨便送給這裏的哪一個女生,原因在於他不想將就,像他的心一樣,寧願一直荒蕪、寂寞下去,也不會用其他女人來填補。

這時另一輛黑色的車子停下,喬凝思轉頭一看,正是池北轍邁著修長的腿幾步走過來,他的臉色陰沉、唇線緊抿,伸出手臂搭在喬凝思的腰上。

池北轍站在唐卓堯麵前,極其霸道地箍著喬凝思,說話時他的唇邊勾出一抹笑,在下著雪的天氣裏,池北轍看上去溫潤如玉的,“其實我覺得凝思應該收下剛剛那束滿天星。”

“因為它還有另外的花語,是甘願做配角。唐大少爺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立場,真的是太用心良苦了。”

唐卓堯向來都是高處不勝寒、麵無波瀾的,聽過池北轍這話,他的臉色第一次變得有些蒼白難堪,卻沒有感情上的任何經驗來反擊池北轍,唐卓堯抿了抿唇,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坐上駕駛發動車子,就離開了。

三個人一起去接步敬謙回來,而坐進車子後,喬凝思才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竟然是陳默,他不是去美國找林敏南了嗎?這才一個星期吧,這麽快就回來了?

喬凝思以為兩人會有一番糾纏,更希望陳默能把林敏南帶回來,而麵對這樣的結果,喬凝思心裏很失落,還是忍不住問陳默,“你見到敏南沒有?還覺得我在騙你嗎?”

陳默剛發動車子,聞言握著方向盤的兩手猛地一緊,心中翻湧著,麵上裝作雲淡風輕地對喬凝思搖搖頭,“沒有,我找過去後,聽說她和陸川去了威尼斯度假,我沒有見到她,就先回來了

。”

其實林敏南懷孕還不到一個月,這個時候是危險期,醫生一般不建議到處奔波,林敏南什麽時候不去意大利,偏偏在他陳默找到美國時,就突然度假,很顯然是知道他過去了,林敏南不想見他,才暫時走的。

當然,陳默就這樣回來了,並不是因為他什麽都沒有做,就放棄了,而是他……他害怕,確切地說他是在逃避,他害怕看到林敏南真的依偎在別的男人胸膛裏,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在別的男人麵前展露笑顏……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不敢麵對,更不能接受的。

途中車子經過一家花店,池北轍讓陳默先停下,他走進去給步敬謙買了一束鮮花,返回來坐進車子,卻把另外一束滿天星遞給喬凝思。

喬凝思自然很高興,可想到池北轍剛剛對唐卓堯說的話,喬凝思困惑地問:“但你剛剛說滿天星的花語是配角和朋友,你為什麽不送給我其他寓意好的花?”

“沒錯,但它不是還有別的寓意嗎?”池北轍伸手把喬凝思摟入懷裏,在她的唇上親了親,望著眼下一束雪白柔美的小花,他深情地對喬凝思說:“它還代表著思念和真心喜歡。我願和你此生相守,直到暮雪白首。”

喬凝思很喜歡這樣的說法,也發現池北轍雖然不懂鋼琴和畫畫,但至少池北轍對花草樹木很了解,難怪他的心思這麽細膩、性子溫柔,據說愛花的男人雖然優柔寡斷些,但很會疼人,若是處在中老年則是無欲無求,所以從這點來說,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早了幾年遇見池北轍?

步敬謙在警局門口等待池北轍和喬凝思,葉承涵站在步敬謙的身側,手裏舉著一把傘,撐在兩人的頭頂。

幾天的拘留讓步敬謙瘦了一些,但身形一如往常那樣高大,氣質卓然優雅,喬凝思一想到馬上母親就能見到步敬謙了,她就替母親高興,這種心情衝淡了不少她對步敬謙的排斥。

葉承涵沒有忘記當初答應喬凝思的,此刻她深深對步敬謙鞠躬,“對不起,是我錯怪了叔叔,我誠心道歉

。但僅此一件案子,叔叔以往做的那些違法犯罪的事,我還是會繼續查下去。”

喬凝思知道葉承涵其實跟她一樣是嘴硬心軟之人,她伸手抱住葉承涵,“謝謝你。”

葉承涵穿著警服,繃著一張嚴肅的臉,沒有說什麽,事實上,心裏很感激池北轍和喬凝思一直留著她住在莊園裏,很多時候信仰和原則大概都是因人而異,她放過步敬謙,就如在過去她的價值觀和愛情觀裏,不會跟池驍熠這種男人來往一樣,可到頭來,她還不是愛上了池驍熠?

池北轍手裏的傘撐在喬凝思的頭頂,大半往喬凝思的身上傾過去,而他自己的右肩和背上則落滿了白色的雪花,池北轍沒有在意,低頭看著葉承涵問:“既然我母親和步先生都無罪釋放了,是不是代表你們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差不多了。”葉承涵點點頭,這其實還要感謝步敬謙提供給他們的另外一個關鍵線索,隻要他們確認了人證物證,就能把真凶逮捕歸案了。

喬凝思對這個殺害朱靜柔、把幾個人都玩弄於手掌的真凶很感興趣,不過聽葉承涵這語氣,估計也是警方的機密,暫時不能傳出去,喬凝思也就不好多問,再等兩天應該就有答案了。

“你吃晚飯沒有?我母親做了飯,不如你過去一起。”喬凝思柔聲對葉承涵說。

葉承涵穿著警服,看上去特別英挺,有一種獨特的、禁.欲係的魅力,喬凝思很懂得欣賞人,身為女人都被葉承涵迷住了,隻不過見葉承涵穿得單薄,她不免有些心疼。

“我還有案子要查,今晚就不過去了。外麵冷,你們快回去吧。”葉承涵伸手摸了摸喬凝思的臉,跟幾個人告別後,等池北轍他們的車子走遠,葉承涵才轉身走去局裏。

冬季天黑得比較早,車窗外的霓虹燈火陸續亮了起來,池北轍坐在副駕駛,而喬凝思和步敬謙坐在後麵,步敬謙詢問過喬凝思,知道朱靜芸安然無恙後,他鬆了一口氣。

這幾天在牢獄裏總是擔心朱靜芸,越來越體會到朱靜芸有多愛他,所以他擔心自己出事了,朱靜芸會支撐不下去病倒了,晚上步敬謙睡不著,而一旦入眠了,就會做噩夢。

夢裏朱靜芸滿身鮮血淌在雪地上,他回去時,朱靜芸早就沒有了呼吸……每到這個時候,步敬謙就會驚醒過來,像過去沒有朱靜芸陪在身邊的很多年一樣,他在黑暗裏失眠,一眨不眨地睜著眼睛,看著一方窗戶中天色慢慢變亮

不過現在不用再擔驚受怕了,十多分鍾後,他就能見到朱靜芸了,以後不會再發生什麽事情,能分開他和朱靜芸,步敬謙想到這裏,心裏很柔軟滿足,唇邊浮起一抹笑意。

隻是快到他和朱靜芸兩人的住所時,步敬謙突然想到什麽,他擰著眉,對前麵的池北轍說:“那天我和靜芸搬過去得匆忙,我有東西落在了你的莊園裏,想現在過去拿。你們先回去,在前麵路口停下,我自己坐車過去就可以了。”

池北轍聽著步敬謙不容置疑的語氣,估摸著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他對步敬謙點點頭,低沉道:“我們陪你一起過去吧,讓凝思發個短信給嶽母,就可以了。”

步敬謙同意了,池北轍吩咐陳默調頭,而喬凝思則拿出手機通知朱靜芸,他們晚點過去。

隨後喬凝思等了幾分鍾,朱靜芸並沒有回複,喬凝思估摸著她正在忙著做晚飯,就沒有放在心上。

唐卓堯的車子跟在後麵,見陳默調頭了,他也跟著一起去了莊園,想借此看看喬凝思住的地方。

幾個人在外麵等步敬謙,唐卓堯順理成章地陪著步敬謙,一路沿著棧橋走去之前步敬謙和朱靜芸住的那棟房子,途中差不多把大半個莊園都參觀了一遍,後來跟著步敬謙一起去了臥室。

步敬謙在床頭櫃最底層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首飾盒,打開後看見裏麵的戒指還在,他笑著把首飾盒收進口袋裏。

唐卓堯頓時明白了,步敬謙這是要重新向朱靜芸求婚吧?

唐卓堯的眉宇舒展開,伸手勾住步敬謙的肩膀,噙著笑傲嬌地說:“我看你剛剛那枚鑽戒沒有太特別之處,其實你應該找我,畢竟唐家的珠寶翡翠做得比你們步家好。”

一個長輩和晚輩看上去像是兄弟,步敬謙那張年輕英俊的臉跟唐卓堯的沒有絲毫違和感,但步敬謙倒是驚訝,唐卓堯什麽時候學會和人勾肩搭背了,往常這孩子碰都不讓人碰一下。

“這鑽戒也不是在步家做的,是我請了以前的好朋友,跟我一個完成的

。”步敬謙一貫雲淡風輕的語氣,就是池驍熠和葉承涵過來吃飯,審問他的那天晚上,他們以為他口袋裏裝的是手槍。

實際上那天他就把鑽戒準備好了,隻不過還沒有來得及求婚,他就被警方逮捕了,而今晚剛好幾個孩子都在場,他要給朱靜芸一個驚喜,進門後就單膝跪地。

唐卓堯和池北轍買的都不是玫瑰花,回去住所的中途,步敬謙下車,讓花店的人包了一束玫瑰花給他,剛剛他已經洗過澡,換好一身幹淨的衣衫了,此刻坐在車子裏,步敬謙把鑽戒拿出來,仔細地藏在玫瑰花中。

車燈把男人的麵容輪廓照得很柔和,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和那裏頭隱約閃閃發光的戒指,看得喬凝思也是一陣心動,這讓她對步敬謙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你以前沒有向我母親求過婚嗎?”

步敬謙聞言漆黑的眼眸裏浮起一抹痛楚,抿了抿唇艱澀地說:“本來打算求的那個時候我的兄弟們給我籌備了一個很盛大的求婚現場,隻不過還沒有來得及,我就跟你母親吵架了,於是這一錯過就是二十多年,連思思你都有這麽大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的母親,所以我一定會用我下半生幾十年的時光來彌補,也希望思思你能成全我和你母親,在我和你母親注冊結婚後,我還會給她一個婚禮。”

喬凝思點點頭,雖然兩個人都快年過半百,但能做步敬謙的新娘、能和步敬謙舉辦一場婚禮,是母親畢生的心願吧?

母親當年那麽辛苦才保住她,不惜跟唐俊興簽訂了幾份合約,這些年也始終都在默默地護著她、為她付出,所以即便她還是無法原諒步敬謙,隻要母親願意,她依舊會成全母親。

喬凝思想著眼中就有些潮濕了,她頓了一下,對步敬謙說:“你隻需要求婚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我和阿轍會為你們準備這場婚禮。”

本以為喬凝思不會同意朱靜芸嫁給他,沒想到竟然主動提出要為他們籌備婚禮,步敬謙很感動,透過車窗看到不遠處的房子,他越發抱緊了手中的一束玫瑰花。

幾個人陸續下了車子,池北轍讓陳默也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嚐嚐他嶽母的手藝,陳默簡直受寵若驚,立即狗腿地跟上去,而池北轍如往常一樣摟著喬凝思的腰,踩著地上的雪走進院子

雪落無聲,整個院子裏也是靜悄悄的,詭異得讓人有一種心驚的感覺,隻不過在看到幾步遠外,房子裏亮著的燈光時,幾個人心裏就生出溫馨和柔軟來。

然而正在這時,整棟房子裏原本的燈光突然一下子全都熄滅了,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從外麵什麽都看不到,在這樣的大雪夜裏,房子透著一種陰森森的氣息,原本行走的幾個人皆是一愣。

幾秒鍾後步敬謙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大步往屋子裏跑去,喬凝思擔心突然的斷電會讓朱靜芸害怕,她和池北轍一邊走進去,拿出手機試圖打給朱靜芸,但並沒有人接,估摸著朱靜芸沒有隨身攜帶手機。

外麵的景光燈也打不開,步敬謙到了門前用手機照明,卻發現房門是鎖著的,而他沒有帶鑰匙。

喬凝思立即跑上前,掏出鑰匙插進去,然而除了門上的密碼外,讓人震驚的是門的鎖竟然從裏麵反鎖上了,即便有鑰匙,在外麵也打不開。扔畝廳劃。

朱靜芸明知道幾人快回來了,那就不應該會把門從裏麵反鎖,因此幾個人立即意識到肯定是出事了,池北轍猛地回過頭,一張臉在慘白的手機照明下,透著幾分的可怖,他幾乎是用吼的吩咐陳默,“去拿東西砸玻璃窗,快!”

“好!”陳默轉身跑出去,而唐卓堯也借著雪光大步走向自己的車子,分別找到藏著的手槍和棒球棍後,唐卓堯立即到了房子前的一扇落地窗那裏,舉起手槍準備先把玻璃打穿。

那邊正在撞門的池北轍,見狀立即製止唐卓堯,“不能開槍!你蠢嗎唐卓堯?!若是嶽母站在屋子裏的某個位置,你的子彈不小心就會射到她的身上。”

話音剛落下,隻聽見“劈裏啪啦”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響,池北轍的視力比常人要好,即便是在漆黑中,也一眼看到落地窗被陳默砸出了一個大洞。

池北轍幾步衝上去,劈手奪過唐卓堯手中的棒球棍,又是一下子用力砸上去。

玻璃應聲而碎,不足以通過一個人,池北轍和步敬謙卻已經沒有時間再耽誤了,直接頂著那些玻璃碎渣子鑽了進去,而喬凝思一邊喊著朱靜芸,也不顧一切地闖入了漆黑的屋子裏

幾個人用手機照明正在尋找朱靜芸,整棟房子裏的燈光突然在這時重新亮了起來,這讓幾人的動作一頓,幾秒鍾的適應後,目光立即開始搜尋起朱靜芸的身影。

“啊----”地尖叫聲傳了過來,那力道像是能穿透整棟房子,劃破夜空一樣,池北轍和步敬謙兩人的麵色大變,邁開腿以最快的速度往聲源處跑過去。

結果到了樓梯口那裏,兩人猛地一頓,隻見江芷玥扶著樓梯欄杆,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而她麵上沒有任何血色,驚恐的目光盯著樓梯口,一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某一處,江芷玥不斷地搖頭,“我……不是我,我什麽都沒有做……”

池北轍和步敬謙低頭慢慢地看過去,下一秒鍾,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步敬謙和池北轍猶如一座雕像一樣佇立在那裏,失去了最起碼的應變能力。

“怎麽了?”隨後喬凝思也跑了過來,先是看到池北轍麵色慘白,而瞳孔大睜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某一處,喬凝思整個人因此一震,跟著看過去,隻見那裏躺著一個渾身鮮血的女人,而胸口處插著一柄水果刀。

她應該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整個人都血肉模糊了,滿頭長發浸泡在血泊中,有那麽一瞬間,喬凝思簡直不敢確定這個女人是誰,既然江芷玥這個外人能出現在這裏,或許地上的女人也是外來者呢?

但喬凝思機械僵硬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左手腕上,那上麵戴著的鐲子雖然被鮮血浸染,可喬凝思一眼就能認出來,是母親的,母親說過,這是多年前步敬謙從他奶奶那裏偷出來的傳家寶,然後送給了朱靜芸。

人在極度的恐懼中會忘記害怕和喪失其他反應,就如此刻的步敬謙、池北轍和喬凝視,直到整整十秒鍾後,唐卓堯和陳默也跑過來了,喬凝思猝然往後退出半步,張口嘴卻沒有發出丁點聲音,頓了一下,她才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媽----!”

步敬謙已經衝上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伸手一把將躺在血泊中的朱靜芸抱起來,一下子用力揉入胸膛,男人一開口就哽咽了,“靜芸……”

池北轍也很快反應過來,轉過頭滿眼猩紅地衝著陳默吼,“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卓堯你立刻拿醫藥箱過來。”,吩咐完兩人,池北轍大步走過去。

此刻也顧不上滿地的鮮血,池北轍單膝跪在地上,一時間來不及去把朱靜芸從步敬謙胸口拉出來,他隻好手指哆嗦地摸上朱靜芸的手腕,還能探出脈搏,至少代表朱靜芸還剩下幾口氣

喬凝思一手捂住嘴,眼淚早就濕了整張臉,而步敬謙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坐在血泊中死死抱著朱靜芸,根本不願意放開,唯有淚水從猩紅的瞳孔中,大片大片地流淌而出。

他剛剛破窗而入時,額頭和臉上被玻璃割破皮肉,此刻那些淚水混合著鮮血一起淌下來,看在人眼裏極為可怖詭異。

池北轍無法讓步敬謙鬆開朱靜芸,隻能眼神示意背後的陳默。

陳默點點頭,隨後拿起手中的棒球棍,狠心把步敬謙打暈過去。

可步敬謙剛鬆了手臂,被陳默弄走,喬凝思卻又一把抱住朱靜芸,劇烈地搖晃起來,“媽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啊……你忘記你說的要幫我照看孩子嗎?我和阿轍很快就有孩子了……”

“喬凝思你閉嘴!”池北轍怒吼了一聲,從來沒有像這一刻發過這麽大的火,一雙眼眸被火焰和血紅色充斥著,池北轍試圖喚回喬凝思的理智,“你若是再這樣晃下去,你母親就真的會死了。”

“你放開,相信我凝凝……我會救母親。”

喬凝思被嚇得整個人僵住,幾秒鍾後她的神智才清醒過來,連忙小心翼翼地把母親交給池北轍,而池北轍讓她過去一邊照看步敬謙,叫來陳默做他的助手,在救護車沒有來之前,他做著最簡單又有效的救治。

後來隨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尚還有呼吸的朱靜芸被送去醫院,喬凝思幾個人跟了過去,池北轍換上衣服,親自去了手術室。

而這棟房子的樓梯口上,江芷玥麵無血色地癱坐在那裏,怔怔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直到二十多分鍾後,江芷玥總算反應過來。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這棟房子,所過之處都留下了一灘鮮血,而在麵對自己親人死亡的緊急關頭,誰都忘記了報警,也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小時後,樓上的那間主臥室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你可以在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117:最後的訣別(補打賞加更))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請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薦本書,謝謝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