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經略台海 第七十三章 黃河大堤(1)
阿合馬一番演說,固然讓先前已經緊張的極致的氣氛緩和了下來,甚至可以說是消弭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政治風暴,儲君出事可是對國家的一次巨大考驗,野蠻如蒙古人,卻也不會十分願意去嚐試的。
可是,在場的大臣們能混進中樞,哪個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那阿合馬的話一琢磨起來,意思可就太豐富了。
首先,一直對太子不滿的人,立刻就想到了“欲蓋彌彰”四個字,他們見阿合馬表麵上口口聲聲給真金說情,而且還在忽必烈麵前分析了一二三,可越是這樣,豈不越是讓忽必烈生疑?越是擺明了這是挑撥讓忽必烈不能信,出於帝王心術的考量,怕也是會當真的吧,甚至很多人幹脆就把忽必烈和阿合馬的一唱一和當成了早有預謀的行為,那太子的命運已然注定,缺少的隻是一份詔書一個手續而已,不消說,這些人主要是守舊的蒙古王公和軍中的武將,當然,另一派尤其是太子黨,卻也認為這些都是演戲,甚至他們還“大逆不道”的認為,連所謂的行刺都是子虛烏有,純屬作秀。
至於漢化派們,雖然都是文臣,花花腸子更多,阿合馬的叵測用心也不是沒有估量到,可是對於他們來說,起碼阿合馬的話在表麵上對他們是有利的,據在場人士描述,當的氣氛下,如果阿合馬不這麽說一通,很可能當場真金就會被廢,而如今,雖然真金的前途依然凶險,可是至少,目前他還是太子,而且阿合馬還給了漢化派們最最寶貴的東西,那就是時間。
隻要有了時間,那麽什麽真相,什麽力量,什麽證據,就都不會成為問題,以安童為首的漢化派們,已經緊急開始了行動,雖然有些事情平日裏可能有很大的風險,可是眼下也顧不了許多了,安童便修書一封,著親信送到阿術的府上……
當然,除了黨爭外,還有有心人注意到另外一點,那就是阿合馬一直聲稱“賊人”如何如何,痛斥他們的陰謀和別有用心,可是偏偏卻一直沒有說出究竟是哪方賊人,這就不得不讓這些人開始琢磨了。
首先,第一種看起來很合理的解釋,就是根本沒有賊人這一說,這一切都是阿合馬他們策劃的,根本就是苦肉計,甚至是得到忽必烈的默許或暗示,隻是這些話,就是膽子很大的安童等人,也隻敢在紙上寫,傳完了還要趕緊燒掉,以防留下證據。
第二種可能,那賊人則是海都等人,這個想法一被提出,就讓漢化派們很是感興趣,海都等人一直在和元廷爭著正統,連忽裏台都開了好幾次了,一旦刺殺忽必烈成功,那麽重新奪回法統也不是沒有可能,從動機來說他們具備,至於條件,都是蒙古人內部的事情自然找個刺客混進來,順便在朝中收買一些人,問題也不大,尤其是他們考慮到阿合馬也是色目人,而色目人正是海都和八刺等人主要支持者,這樣一來的話……雖然阿合馬聲稱自己和海都有血仇,幾代人都死在海都的手上,可是那些漢人們馬上就聯想到“吳起殺妻求將”這樣的典故來,於是乎又讓他們狠狠興奮了一把。
第三個可能,則是目前勢微的宋朝小朝廷所幹,不過雖然他們最近從閩浙一代弄走了大量貧民,聽說在台灣還大張旗鼓的聒噪著要光複中原,不過既然朝廷都已經遷界禁海了,大多數蒙古人也都不屑的把這個浮現出的想法很快的扔在一邊,而漢臣們,有的心懷鬼胎,畢竟當了漢奸心虛啊,有的則心中又開始盤算是不是什麽時候可以反正,還有的人則嚴詞否認宋朝小朝廷的可能性,也不知為何。
至於中原的幫會,如彌勒教,白蓮教什麽的,自然隻是置之一笑,在這些高傲的人看來,那些裝神弄鬼的賤民們,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不過,阿合馬的措施,還是被忽必烈全盤接受,由此可見其聖眷之隆,而先前真金準備的城內盛大的歡迎儀式,舞獅表演,爆竹燃放等等,都依然照常舉行,內緊外鬆的原則被很好的貫徹,而忽必烈和其他人也都神色矜持的檢閱軍隊,與百姓聯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隻有一對父子,目前卻沒有這般心情,一個是身受重傷被送往太醫局醫治的皇孫鐵穆爾,一個是他的父親,元廷太子真金,原本這些由他策劃部署的儀式,如今卻仿佛和他沒有關係一般。
大都城內目前喜氣洋洋,可以想見,中華大地上另外一個政治中心台南目前也該是一片祥瑞,隻是,在河南陳留境內,卻有著不平常的事情發生。
不消說,太子手令在先前就下發天下,地方上這一次也被要求,要好好過年,縣城裏還是有些活動的,而娛樂活動匱乏的百姓們,除了傳統的習俗外,如今既然老爺請來了戲園子,那麽去看看也是好的。
可是就在這時候,陳留境內的黃河大堤上,卻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
大過年的,看見了乞丐自然很不吉利,於是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敬而遠之,甚至都沒有人盤問他們。
而那些乞丐們,摸上了黃河大堤後,卻迅速的摸到僻靜處,直到沒人能看清他們,而這樣的場景從臘月起早就出現過幾次,開始也有許多人懷疑,甚至還驚動了縣衙,可是,當縣官和保長們趕來時,卻發現這幾個乞丐隻是找個僻靜的地方吃偷來的東西而已,畢竟據他們說,當今老爺把縣城治理的幹幹淨淨,連個僻靜地方也沒有,而如今縣裏的牢房早就人滿為患,而且這些乞丐公開表示願意坐牢吃飯,吹胡子瞪眼睛的縣老爺還嚇不住他們,沒法子,隻好打了他們一頓,便由得他們去,而周圍的好心人倒也有給他們送飯吃的,卻被他們禮貌的拒絕,而聽他們口音,還是南方人呢,隻可惜,這時候那些保長們早就煩了,哪裏管這些,南方就南方唄,流民還不多?
隻是,這些“乞丐”們,究竟要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