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戈丕久久無語。

葉尋的中策,不可謂不妙。

但此刻,哪怕董戈丕心中,卻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說實話,單論策略的奇巧、驚豔程度。

不管是下策,還是中策,確實無法和曆史上那些著名的奇謀相比。

然而,葉尋的策略,卻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損!

他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下策也好,還是中策也罷,最終都是要找個背鍋人的。

而背鍋人是誰呢?

葉尋也給你明確指出來了。

魔鬼出題人葛君!

董戈丕不知道葛君是不是真得罪過葉尋。

否則這小子怎麽話裏話外,都把鍋往葛君身上甩?

“怎麽樣,董師,中策是不是稍稍複雜了一丟丟?”

“但不管如何,我覺得效果還是挺不錯的。”

“可以把鍋扣死在葛老師身上,而且學宮也無需擔心葛老師找上門來……”

葉尋笑吟吟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董戈丕聞言,連忙一擺大手。

“停!”

“別在說了!”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跟人家葛君是過不去了吧?”

“行了,說上策吧!”

“至於中策和下策,我自會酌情考慮的!”

董戈丕可不敢繼續和葉尋在葛君的話題上糾纏下去了。

要是今天的這些話,真被傳到葛君耳中,他董戈丕也會惹上麻煩。

畢竟,人家葛君如今極受宮主的信任。

算是宮主的心腹了。

你董戈丕卻在這裏和人大談如何給葛君潑髒水,你想幹嘛?

以下犯上,圖謀不軌嗎?

“看來董師是看不上我這下策和中策啊!”

“不過沒關係,其實我自己也看不上!”

“畢竟,甩鍋他人,手段終究下乘了一些。”

葉尋點了點頭,道。

這話倒是讓董戈丕聽得有些順耳了。

嗬,你也知道甩鍋手段下乘啊。

聽你說的這麽起勁,我還以為你真想搞死葛君呢。

“我的上策,和中策、下策截然不同!”

“用幾個字簡單概括的話,那就是……爆雷自汙,假作真時真亦假,自然就立於不敗!”

葉尋緩緩說道。

董戈丕聞言,微微皺眉。

“何解?”

還是那句話,葉尋說的每一個詞,他都能聽得懂。

但連在一塊,他就不明白什麽意思了。

“簡單!”

“就是給至聖先師不斷潑髒水唄!”

“不管什麽醜事、惡事、壞事,統統都按在他的頭上……”

葉尋開口解釋道。

隻是他的話尚未說完,董戈丕便已勃然大怒。

“你想找死?”

至聖先師洞子,那是他的老祖宗。

也是稷下學宮超然於天穹域的保證。

僅僅一個秘境人設崩塌事件,就特麽已經讓學宮焦頭爛額了!

你現在還想讓我們繼續給自己老祖宗潑髒水?

你特麽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還是真覺得我們這些老家夥,蠢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就這玩意還上策?

上你個頭!

“董師啊,你這脾氣也忒急了點,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潑髒水隻是假象,真正的作用,是把水攪渾!”

“你想,當一些聽著就離譜,聽著就荒誕的惡行,都扣在了至聖先師頭上,世人會怎麽想?”

“他們會信嗎?”

“不會,民眾雖然是盲目的,但卻不是愚蠢的,他們也會分辨!”

“所謂真真假假,當假的多到一定程度時,真的也變成假的了!”

“到了這時候,小小的人設崩塌,還是問題嗎?”

葉尋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

這一次,董戈丕總算聽明白了。

從謀略角度而言,葉尋這個策略,應該叫做移花接木。

用大量的虛假信息,來掩蓋真實信息,從而達到蒙騙他人的目的。

這……倒是個正統的謀略。

隻是,就這麽點東西,能被稱之為上策?

還不如中策來得驚豔呢!

“原來是移花接木啊……怎麽說呢,這策略……”

董戈丕臉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葉尋見狀,連忙開口。

“不不不,不是移花接木!”

“這叫做重立人設!”

“董師啊,問你個問題。”

“咱們的至聖先師,在世人眼中,是不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讓人無比敬仰,卻偏偏親近不起來?”

聽到葉尋的話,董戈丕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但下一刻,他心頭突然浮起了古怪的感覺。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刺耳?

什麽叫做高高在上,道貌岸然?

“董師啊,時代變啦!”

“如今的時代,已經和千年前完全不一樣啦!”

“道貌岸然的至聖先師,固然讓人敬仰,但你覺得當今的年輕人,誰會喜歡這麽一個……毫無個性的糟老頭子?”

葉尋笑吟吟的說道。

董戈丕一聽,差點一口老血狂噴而出。

瑪德,你居然當著我這個至聖先師的後人,吐槽至聖先師?

真特麽好大膽!

“當代的年輕人,觀念和老一輩完全不一樣!”

“他們追求個性,崇尚自由,崇尚解放人性!”

“不知道董師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

“謙虛低調偽君子,殺人放火真性情?”

“這就是典型的當代年輕人的世界觀!”

“所以,你還不明白我這上策的用意嗎?”

葉尋意味深長的看著董戈丕,說道。

董戈丕沉默了下來。

他神色複雜的看了葉尋一眼。

若說前麵的下策、中策,讓董戈丕有種……葉尋就是爛小人的感覺的話。

那麽,這一次,他卻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有真本事的。

能憑借著當代年輕人的思想觀,從而定製出一套別出心裁的策略來。

先別說這策略管不管用。

單憑他敢想,敢做,就已經碾壓了無數同齡人了。

“你這套方法,確保有用?”

董戈丕沉吟了半晌,緩緩問道。

若是真能像葉尋說的那樣,把洞子的人設重新打造一遍,從而更符合年輕人的喜好。

那麽……對於學宮而言,絕對是擁有莫大的好處。

學宮為何日漸沒落?

不就是因為,忌憚學宮的老一輩越來越少。

更多的都是完全不鳥學宮,甚至討厭學宮的年輕人,漸漸開始成為如今天穹域的主流?

因此,稷下學宮的影響力,怎能不會日漸衰落?

若是真借這一次的機會,讓年輕一輩對學宮的印象改變。

那稷下學宮,至少又能輝煌千載!

所以,董戈丕心動了。

比起純粹的甩鍋,他更看重的是這種一勞永逸的長久之計!

重立人設是吧?

隻要有效果,也未嚐不可!

說起來,連我這個子孫,都有些討厭老祖宗道貌岸然的人設。

更別說其他年輕人了!

葉尋的上策,真是一針見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