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聞言,沉默了一下。

他並未直接回話,而是忽然轉頭看向了邊上正端坐著,悠閑的喝著香茗的一文士。

“先生,要勞煩您了。”

文士懶洋洋的抬起頭。

“哦?又遇上拿不定主意的目標了?”

“說罷,這次是什麽人?”

說話間,他瞥了忠伯等人一眼。

守軍忙說道。

“回先生,是帝都人,名叫張老三。”

“他自言要南下吳沛縣探親。”

“探訪的是他幺妹。”

守軍語速極快,但卻很條理分明的把事情都說清了。

文士聞言,緩緩站了起來。

他踱步走到忠伯麵前。

“探親?探訪幺妹?”

“你幺妹叫什麽?”

這話可以說問的賊突然。

要是真心有叵測試圖想要蒙混過關的家夥,恐怕還真會一下子被問懵。

“回……回先生,小老兒幺妹沒名字。”

“她嫁給了吳沛縣李老根。”

忠伯愣了一下,隨即忙賠笑道。

文士聽到後,忽然閉上雙目,沉默了一下。

數秒後,他睜開雙眼。

“李老根,吳沛縣人氏,祖上八代皆紮根於吳沛。”

“年輕時娶妻張氏,育有二子,傳五孫,長孫已近而立,幼孫及冠未幾年。”

文士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然後,回頭看向守軍。

“這三人沒問題。”

“李張氏確有其人,且其幼孫近日有婚嫁一事,做不得假。”

守軍聞言,忙朝著文士道謝不已,

而後,揮了揮手。

“放行。”

見狀,忠伯原本繃著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了下來。

“幸虧老爺準備的路引皆是真實人物,且又讓我等將路引之人的生平各種信息都一一背熟了。”

“否則,光著秦易縣一關,咱們都未必能過得去。”

忠伯慶幸不已。

也幸虧古溪準備的太周全了。

否則,他們若是瞎編造一個人的話,恐怕早就被這文士給識破了。

朝著守軍、文士感恩戴德似的行了個禮後,忠伯忙帶著倆家奴,穿過封鎖線,朝城門外走去。

遠端,古溪的幾個心腹看到這一幕,無不咋舌不已。

他們早就聽說古溪嚴令秦易縣要一直保持最高戒備。

原本,他們還以為這個所謂的最高戒備,也僅僅隻是守軍多一些,關卡多設幾個而已。

但誰知,秦易縣最變態的地方,竟然在於城門處的那個文士!

此人簡直恐怖!

事實上,古溪的心腹們並不清楚這位文士,可是被稱之為移動民籍檔案庫。

但凡隻要是屬於民籍的各類卷宗,他都倒背如流。

當然,他所牢記的民籍卷宗,也就是帝都周邊各個郡縣而已。

但饒是如此,已經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這特麽得記多少東西啊!

“早就聽聞秦易有個奇人,我以往一直沒能得空接見他。”

“如今看來,此人竟比傳聞中還要厲害幾分。”

對於秦易縣的這位文士,古溪自然早就知曉。

隻不過,當時他一直忙於各種政務,沒能來得及召見這位民間奇人。

這讓他錯過了一位大才。

“不行,這種人才豈能留給博陽?”

“得想個辦法,將其拐到學宮去……”

古溪向來愛惜人才,在親眼見到文士的能耐後,自然是忍不住了。

這等人才一旦進入高層眼中,絕對能迸發出極大的能量。

他可不想以後學宮碰上這等變態對手。

城門處。

文士目送著忠伯和倆名家奴出了城門。

他的麵上,忽而抹過一絲隱晦的異色。

“此人分明是古統領的管家,他為何要偽裝成張老三?”

“帝都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非……古統領那邊出事了?”

文士腦中念頭一閃而過。

別忘了,他雖然沒被古溪召見,但卻也進過帝都述職。

彼時他曾遠遠的看了古府一眼。

當時的忠伯,正在訓斥守門家奴,正好被他瞧見。

而他又向來過目不忘。

忠伯雖然做了偽裝,但他終究不是古溪,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弄的麵目全非。

所以,文士從看到忠伯的第一眼時,就認出對方了。

隻不過,文士有自己的小心思,沒說破罷了。

早在月前,文士就已經通過一些風聞,判斷出博陽高層出現了變故。

之後果然驗證了他的推斷。

古溪被罷免了首輔一職。

這讓文士很是不忿。

沒錯,他是古溪的擁躉!

在他看來,古溪雖然出身一般,但執政能力卻十分之強。

博陽也在古溪的執掌下,越來越強,隱隱有了對抗學宮的資本。

這在文士看來,就是大能耐。

而且古溪也曾讓人帶話過給他,說是得空了便將他召入內閣任職。

文士對此期待的很。

但可惜,古溪的承諾還未來得及兌現,就已經被罷免了。

所以,從內心角度而言,文士顯然不希望看到古府的人被秦易守軍給“抓”住。

“奇怪,這幾個人氣質也不一般。”

“但他們卻偏偏都是民籍,這有古怪。”

“莫非,他們也是古府之人?”

很快,文士又看到了被守軍攔住盤問的幾個古溪心腹,他心下頓時狐疑起來。

古溪的心腹們都曾掌過權,哪怕此刻他們偽裝成了平民,但一些特有的氣質,卻掩蓋不住。

或許普通的守軍,未必能看出什麽來。

但文士向來極其敏銳,自然能一眼就看出差別來。

不過,文士並未出言提醒守軍,而是冷眼旁觀著。

很快,輪到古溪接受守軍盤問了。

文士心下愈來愈狐疑。

“這是個上位者。”

“我的天,莫非……他就是古統領?”

僅僅隻看了古溪一眼,文士心下便已泛起了滔天巨浪。

他雖然沒見過古溪本人,但對於古溪的一些傳聞,卻了若指掌。

尤其是古溪身上明顯帶著上位者的氣息。

這是很難瞞過有心人的。

好在秦易守軍們,終究隻是底層士卒,哪怕再精明,也區分不出這些細微差別。

再加上古溪準備的路引,又個個真實無比。

麵對守軍,古溪等人也能對答如流。

因此,守軍們完全沒懷疑,在盤問了一番後,便放行了。

古溪踱步朝著城門走去,腦中還在盤算著如何去拐跑那文士時。

他突然感應到那文士,竟然悄然不動聲色的尾隨他而來了。

發現這一點後,古溪驚訝不已。

但他並未聲張,而是加快了步伐,從城門內走了出去。

直到徹底出了城門,古溪才身形微微一閃,閃到城牆下守軍們視角盲點的地方。

而這時,文士探頭探腦的也從城門處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