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立誌於要當權臣的人來講，忠誠從來不是他信奉的價值觀。
古溪一聲，信奉君擇臣，臣亦擇君這套。
若範爵一直把他當國士來對待，他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就叛變。
但若範爵把他視為犬馬……那不要意思，就別怪他做出反擊了。
古溪自問他在博陽執政期間，也是兢兢業業，為範爵的霸業殫精竭慮，披肝瀝膽。
所以，他對得起範爵。
“希望別走到這一步吧。”
古溪忽而沉默了下來。
雖然學宮的理念，確實更和他胃口。
但，他為博陽付出的心血可不少，自是不希望看到自己曾經為之勞心勞煩的“基業”，就這麽毀於一旦。
因此，古溪的心情也十分矛盾。
“罷了，且顧眼下吧。”
“明日還得裝著沒事一樣，繼續和蘭若閣周旋，可千萬不能讓方翔看出任何端倪來。”
古溪摸著下巴暗暗想到。
別看方翔方帝師現在和他配合默契，關係頗為親近。
但古溪很清楚，他和方翔終究不是一路人。
人家方翔是名門出身，身為至聖書院的外院子弟，一入博陽後，身邊便聚攏了無數師者。
光靠一個身份，就成了很多博陽師者的領袖。
而他古溪，卻隻是個小地方師者出身。
哪怕到了今天，古溪麾下也不缺乏人才。
但古溪知道這些麾下的人才，大多都是畏懼他現狀的地位，才選擇投靠他。
若範爵那邊真要對他下手，這群看似對他馬首是瞻的下屬，說不定分分鍾就會做鳥獸散。
古溪真正的嫡係心腹並不多。
基本上都是當初從家鄉小大陸那邊帶過來的。
這群人都不是什麽大才。
也就是勝在聽話而已。
原本，他身邊至少還有個比較有名氣的阿維羅。
但現在阿維羅都跟他鬧翻，跑學宮卻了。
聽說還被封為什麽沙陛了。
這讓古溪無語之餘，心下也頗為感慨。
學宮果真有包容天下之心。
哪怕阿維羅這等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們也願意做千金買馬骨的行為。
相反博陽這邊，卻一副跪舔儒門師者的樣子。
著實令人作嘔！
古溪骨子裏就討厭那些儒門師者，若非礙於這是範爵的命令，他恐怕身邊一個儒門師者都不會重用。
篤篤篤！
就在古溪暗自盤算之時，敲門聲忽而響起。
古溪愣了愣。
“請進。”
他估摸著多半是方帝師來了。
果然，下一刻房門被推開，風度翩翩的方帝師走了進來。
“古兄，可打擾到你？”
方帝師麵帶笑容，似在詢問古溪，但語氣卻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就是古溪討厭儒門師者的原因。
這群儒門師者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總覺得天下師者都要圍著他們儒門師者轉。
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他人。
“沒！”
“有事？”
古溪聞言，搖了搖頭，言簡意賅的問道。
他的語氣稍顯生冷。
不過方帝師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平日裏的古溪，也都是這個樣子。
他並沒有察覺出什麽異常來。
“古兄，是這樣的。”
“今日咱們也算和蘭若閣的高層會過麵了。”
“但這群人，怕是比我們想象的要難纏啊。”
方帝師自顧自的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說道。
他和古溪最初的判斷是，他們一到，蘭若閣那邊就會倒戈相向。
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有些許變故。
蘭若閣的高層雖然對他們熱情的很，但在立場方麵，卻絲毫沒有透露什麽口風。
更別說提及什麽歸附博陽的話了。
這讓方帝師覺得很不對勁。
“這事啊……其實正常。”
“蘭若閣好歹也是天炎九大之一，他們的高層多數有些能耐。”
“若是咱們什麽都不付出，他們便趕著歸附過來，反倒會讓我小覷。”
古溪聞言，淡然說道。
他確實先前也判斷蘭若閣會歸附博陽。
但那是基於大勢而言。
在大勢麵前，蘭若閣總是要做出選擇的。
要麽是他們博陽，要麽就是學宮。
如今他們博陽先學宮一步而來，從大概率上來講，蘭若閣隻能選擇歸附博陽。
否則，博陽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但這是最終結果，卻不代表過程也會如此簡單。
反倒是方帝師多少有些天真了。
或者說，他又犯了儒門師者們慣有的老毛病。
總覺得自己是天下中心，所有人都要圍著他轉。
蘭若閣自然也不例外。
他們若是不巴巴的趕緊歸附，那就是大逆不道，是有罪於天下。
“什麽？古兄的意思是……他們還要討好處？”
“這怎麽可以，吾輩涉足天炎，是為了天下蒼生。”
“在如此崇高的目標麵前，怎能去言利？”
“這蘭若閣……真是一群貪婪無恥的蠢貨，難怪好好的蘭若閣會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
方帝師聞言，勃然大怒。
古溪麵色詭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現在都搞不清方帝師這幅樣子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實想法。
按照方帝師平日裏表現出來的才智來看。
他顯然也不是個愚蠢的人。
但現在說出來的話，卻令人……簡直要笑掉大牙。
在玩政治的人麵前，你不談利益，卻偏偏要談什麽理想？
這不是扯淡又是什麽？
“古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其實知道你意思。”
“但你不覺得……若我們什麽都不用付出，就拿下蘭若閣，對於你我而言……”
方帝師見狀，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的說道。
不過，他並沒有把話說的很直白。
而是點到為止。
聽到這個，古兄秒懂了。
這方帝師是想要刷聲望啊！
難怪剛剛會說出這樣的蠢話來，原來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小九九。
作為師者，名聲很重要。
方帝師雖然在博陽眾師者中被捧的很高。
但古溪卻知道，方帝師不過是至聖書院中的一個小透明罷了。
他之所以得到眾人抬愛，無非就是至聖書院的金字招牌太過響亮。
說白了，他現在有這樣的地位，全都靠著“至聖書院”四個字。
眾人敬的不是他，而是至聖書院。
但若是方帝師能什麽代價都不花費，就說降了蘭若閣。
那情況就不同了。
首先方帝師會得到巨大的名聲，他的“才能”也會就此展現出來。
進可得到書院的重視！
退可讓諸多博陽師者更深層次的認同他。
這如意算盤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