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說說。”
諾德爾深深的看了沃克一眼，凝聲道。
他當然也明白沃克提議的潛在意思，但該問的還是得問。
不是在替他自己問，而是問給其他大祭司看的。
越是這種節骨眼上，他越是要看看，誰才是真正忠於拜上帝教，忠於他的人。
眼前的沃克無疑是一個，但其他人……他不敢保證。
“回稟教主，我說的避其鋒芒，嚴格來講應該叫做化整為零。”
“我教發展太過迅速，再加上以往過於高調，已經使得各國王室對我教極為忌憚了。”
“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各國王室別說會對我教伸出援手加以庇護了，他們不落井下石，都已經是好的。”
“所以……想過躲過這一劫，隻有我教主動退讓，甚至銷聲匿跡，才不會讓學宮連根拔起。”
“否則就憑學宮那位葉首輔的性子，保不準會將我教徹底覆滅。”
沃克凝聲說道。
他的建議，先不說高明不高明，至少是眼下拜上帝教為數不多的出路。
一旦拜上帝教化整為零，在明麵上消失，就算是學宮想要追查，難度也是很大的。
等風頭過去後，拜上帝教再低調發展，或者轉戰其他偏遠大陸，未來依舊可期。
可以說沃克的提議，完全沒有任何私心，是純粹站著教派角度在考慮。
這也是諾德爾之所以認為沃克是真正忠於拜上帝教，忠於他的原因。
沒人比他更清楚一旦拜上帝教做出這樣的決定後，沃克這位大祭司兼紅衣大主教的損失有多大了。
化整為零意味著大祭司們如今擁有的風光和權柄，都將徹底失去。
而羅德爾公國，又是幽源各國中，最為富饒和繁華的三大公國之一。
沒了羅德爾公國，沃克這個大祭司的損失，可想有多大。
但他，卻依然毫不猶豫的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這樣的人不是忠臣又是什麽？
隻是，沃克沒有私心，卻不代表其他大祭司也是如此。
當沃克的話音落下後，立馬便有幾個大祭司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沃克大祭司，你提出的避其鋒芒策略聽起來似乎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咱們放棄了幽源的根基，未來又靠什麽來重新崛起？”
“代價太大了，不是我教能承受得起的，沃克大祭司，你的提議拙劣的很。”
“見鬼，沃克大祭司，我本以為你是聰明人，但誰想……你和馬奎爾一樣拙劣。”
“沃克大祭司，你就是個小醜，你這是在坑害我教。”
反對者群情激昂，麵目都變得扭曲了。
對於這群大祭司而言，讓他們放棄手中的利益和權柄，比殺了他們還無法接受。
誠然，現在拜上帝教麵對著學宮的威脅，似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但，萬一學宮僅僅隻是想打壓他們一下，而不是徹底鏟除呢？
誰又能保證沒有這樣的可能？
這群大祭司就是在賭，賭學宮不會趕盡殺絕，徹底覆滅拜上帝教。
畢竟，拜上帝教怎麽說都是信奉的是你們學宮的老祖宗。
就算看在這一點上，也該給拜上帝教留一條活路罷？
看著猶如群魔亂舞一樣的大祭司們，諾德爾皺起了眉頭。
他確實是帝師，也是這群大祭司的老師。
但，現在的拜上帝教，涉及到了方方麵麵的利益。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不是單純的師生關係了。
就算是諾德爾，也無法輕易做到讓大祭司們放棄自己手中的利益。
斷人財路者，猶如殺人父母。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骨肉親情都可以放棄，遑論區區一個老師？
諾德爾敢保證，一旦他強迫眾大祭司放棄手中利益，這群家夥中必然會有人反他。
這是人性。
非師生關係所能改變。
“哎！”
看著眾多反對者，沃克長歎了一口氣，也不再多說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提議會觸怒很多人。
但是，他也沒料到反對者會這麽激烈。
在他看來，大家能有今日的風光，都是靠著拜上帝教所賜。
所以教派才是根基。
失去了教派，他們就是無根之萍，還能繼續風光下去嗎？
可偏偏，這群曾經的師兄弟，卻已經被利益所蒙蔽了雙眼，看不到這一點了。
或者說他們能看到，隻是選擇性的當了一回瞎子罷了。
“教主，要不咱們派人探探那位學宮特使的口風？”
“看看學宮是不是真要對咱們趕盡殺絕。”
“隻要學宮沒有趕盡殺絕的心思，咱們就算放棄掉一些利益，不去插手各國政務，又能如何？”
就在這時，又有一大祭司站了出來。
此人是反對派中間的一員，叫做德裏克，算是沃克的師弟，也是很早就跟隨諾德人的弟子。
他的話一出口，頓時得到了諸多反對派的附和。
“這個提議不錯，先探探特使的口風再說。”
“沒錯，我教怎麽說也雄霸了一方大陸，想來學宮也未必會徹底覆滅我教。”
“是啊，說起來我教和學宮嚴格來講也是一家人了，學宮又何必對我教趕盡殺絕？”
“學宮忌憚的無非是我教插手政務而已，咱們放棄便是了。”
“這提議可進可退，比先前沃克大祭司的提議要好。”
不僅諸多反對派紛紛附和，就連一些沉默不語的中立派祭司，也覺得德裏克的提議不錯。
沃克的提議太激進了，眼下學宮也僅僅隻是殺了些波特米西分部的教眾而已，有沒有明確放話要對付他們拜上帝教。
說不得這隻是阿基米為了推脫罪責，故意將學宮說的對他們敵意滿滿。
也許學宮壓根就沒那心思呢。
要真按沃克的建議，學宮這邊還沒幹嘛，他們自己就慌慌張張的放棄了一切，到頭來若是證明隻是一場烏龍，那他們拜上帝教簡直成了天下笑柄了。
所以，還是先緩一緩，探探特使的口風再說。
不得不說德裏克的這個提議，get到了大多數祭司們的心思。
他們就是不舍得輕易放棄手中的利益，能拖一天是一天。
“也罷，那就先讓人探探特使口風再說。”
諾德爾對此也很無奈。
他是教主不假，但麵對大多數下屬都同意先探探特使口風的想法，他也沒法對著幹。
畢竟，這是“主流”的聲音。
哪怕他這個教主，有時候也不得不妥協。
一旁的沃克在聽到教主已經做出決定後，暗暗搖了搖頭。
去探探特使口風，看著確實是個穩妥的策略。
但這個穩妥的前提是建立在學宮並沒有覆滅他們拜上帝教的心思上。
萬一學宮想的是鏟除他們拜上帝教呢？
到那時候，拜上帝教再想玩什麽化整為零，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