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影宛若石雕一般,呆立原地。
她手中握著的紙箋,不知何時已經滑落下來,她卻猶自不知。
這樣的事實,讓她有點難以接受。
她竟然認賊作父十幾年?
“鍾姐姐,看開些罷。”
“這其實是好事,你想想,若是大人這邊一直沒找到這些佐證,你豈非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如今真相雖然有些殘酷,卻也總好過當個糊塗人罷?”
笙兒見狀,上前抱住鍾影,小聲安慰道。
聽到這話,鍾影似再也堅持不住,清麗的臉蛋兒上,滑下兩行清淚。
她並沒有失聲痛哭,僅僅隻是默默的流淚。
不管怎麽說,她終究是接受過苛刻訓練的殺手,哪怕真相再無法令人接受,她也不至於當場崩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麵上的淚水,漸漸幹了。
鍾影深吸一口氣,放開身前的笙兒。
她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看來,今後還得指望妹妹收留了。”
笙兒聞言,頓時嫣然一笑。
“固所願而!”
此言一出,倆人相視一笑,一股心照不宣的情緒,在她們心中蔓延開來。
沒人是傻子,鍾影自然也不是。
在看到這些文書之時,她便已經知道笙兒……或者說那位繡衣督司的用意了。
鍾影並不排斥這樣的手段。
畢竟,文書可不是偽造的。
既然雲陽真是她家族的仇人,那麽她倒向學宮又有何妨?
再說,如今雲陽都已經身死,她的仇也算是報了。
薊鎮從此也和她再無瓜葛。
作為一個骨子裏其實有點傳統的少女,她不喜歡顛沛流離的生活。
所以,找一個過硬的靠山,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而天底下,還有什麽比繡衣督司更強的靠山?
……
當雲陽的屍體被入土安葬,薊鎮的文武們或罷免,或調任之後。
薊鎮之行,至此結束!
雖然隻死了個雲陽,但對於葉尋而言,這是最穩妥的解決薊鎮隱患的方式了。
畢竟,他也不想邊鎮陷入動**。
接下來的其他邊鎮之行,有了雲陽的先例在,葉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收繳了邊鎮總督們的權柄。
許是見邊鎮總督們配合,葉尋也並沒有趕盡殺絕。
而是僅僅將他們罷免,調任中樞養老了事。
至此,九邊之行,大獲成功。
原本盤踞於九邊之地,堪稱頑疾的邊鎮勢力,被連根拔起。
取而代之的是,學宮提拔上來的新一代將領們。
或許,未來這些將領們,鎮守邊鎮時間一長,很可能也會走上九邊總督們的老路。
但至少眼下卻不用擔憂這些。
天底下本來就沒有一勞永逸的執政良策。
能解決眼下頑疾,已經是好的變化。
至於未來如何,那得看董孺子小家夥的手段了。
九邊之行的巨大成功,將葉尋的威望又推高了幾分。
當消息傳至學宮之時。
不少學宮文武,幾乎都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讓曆代宮主頭疼了好幾百年的邊鎮勢力,就這麽徹底消弭了?
這到底是曆任宮主和文武大臣們太廢物?
還是葉尋厲害到已經無人能匹敵的程度了?
文武們對此既震驚,又困惑。
但不管如何,邊鎮勢力被掃平,依然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葉尋的巡邊隊伍,尚未返回,董孺子已經下令,要出城十裏相迎。
如此莫大的榮耀,又讓學宮的大臣們一陣羨慕嫉妒恨。
……
博陽大陸。
帝宮。
洞子轉世的範爵,麵無表情的掃過身前眾帝師。
希宏釋、艾羅立、竇英、蒯守、段世平等人,皆麵露戰戰兢兢的神色。
他們雖是帝師,但麵對愈發威嚴,深不可測的府尊,亦擺不出什麽帝師架子。
相反,在範爵麵前,他們越來越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喜怒無常的府尊。
“希宏釋,你來和本尊解釋解釋,楊詩紫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隻會為本尊效力的道侶?”
“嗯?說話!”
範爵的目光,落在希宏釋身上,語氣帶著絲森冷的味道。
希宏釋聞言,心下一顫,腦門上不自覺的滲出冷汗來。
他小心翼翼的跨步而出,顫聲回道。
“府尊,此事怕有蹊蹺,楊詩紫她一向……”
話未說完,範爵便已一擺手,將其打斷。
“別跟本尊說這些廢話!”
希宏釋啞然,呐呐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能有什麽解釋?
還能給出什麽解釋?
事實上,就連他都搞不明白,為何楊詩紫跟葉尋這夥人攪和在一起了。
先前楊詩紫相助葉尋,剿滅諸侯聯軍的消息傳回來時,希宏釋好懸沒當場崩潰。
他可太清楚府尊是什麽性子了。
府尊若知道這些,會罷休?
果然,府尊現在第一個就拿他開刀了。
哎,誰叫他和楊詩紫平日裏走的近,是外人眼中的道侶關係呢。
但希宏釋其實冤的很,他都沒搞明白呢。
“廢物!”
看到希宏釋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出來,範爵頓時冷笑一聲。
這話,讓希宏釋又羞又惱,一張臉都漲紅了。
四周傳來幾道若有若無的嗤笑聲。
卻是,範爵打下諸多大陸後,從這些大陸招攬而來的帝師們。
他們彼此抱成一團,和南疆係帝師分庭抗禮。
平日裏,這夥人沒事都還要挑釁南疆帝師呢,更別說這會子南疆帝師之一的希宏釋被府尊不留情麵的當庭訓斥。
他們自然忍不住要幸災樂禍。
艾羅立、竇英、蒯守、段世平四人,麵色皆黑了下來。
以往,他們幾個都是中立派,和保守派的希宏釋、楊詩紫明爭暗鬥也不少,關係談不上和睦。
但今時不同往日,府尊麾下招攬了太多的外大陸帝師。
南疆係自然早就化幹戈為玉帛。
這會子,外大陸帝師嘲笑希宏釋,自是等同在嘲笑他們南疆係。
若非礙於府尊在場,恐怕艾羅立等人,當場就要發作了。
或許你們外大陸帝師人多勢眾。
但論戰鬥力,卻沒一個夠我們打的。
“楊詩紫之事,你親自負責!”
“聯係上她,她若願意做本尊暗子,潛伏在葉尋身邊,以往的事情,本尊可以既往不咎!”
“否則……你自己看著辦罷!”
範爵目視希宏釋,叱道。
希宏釋聞言,唯唯諾諾的應了一句。
他心中,自是怨氣十足。
既有對府尊範爵的,也有對楊詩紫的。
怨府尊不講道理,又怨楊詩紫竟然讓他平白挨訓。
可憐的希宏釋,簡直成了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