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鑒，非是我等不知忠義。”

“實乃……我等自知若再冥頑不靈，繼續和繡衣衛對抗下去，將免不了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我二人從賊已久，就算死了，也不過罪有應得，但我等家小卻是無辜的。”

“龍王殿之人，多心狠手辣，見利忘義，欺壓良善之小人，我二人若是死了，家中老小難免會被這群毫無底線的小人給惦記上。”

“到時候，父母高堂，妻兒子女，皆陷入煉獄之中，吾等就算生死，怕亦死不瞑目！”

“故此，我二人才狠下心來，行此不忠不義之事，為的就是將賊首肖陽，獻於繡衣衛！”

“我二人非故意賣慘，實屬迫不得已，望大人垂憐！”

在季汐森冷的目光麵前，龍八十九撲通一聲，跪倒下來，淒淒切切的說道。

一旁的龍九十二，反應明顯慢了一拍。

愣了好一會後，才忙不迭的也跪倒下來。

不得不說，背刺肖陽雖然是龍九十二一手策劃，龍八十九似乎完全是被推著走的。

但，實際上論機敏，無疑還是龍八十九要更勝一籌。

他言辭間，並沒有刻意替他們的背主行為開脫。

而是不斷的強調，他們是因為家小，才迫不得已行此事。

到了最後，更是很直白的表明，他們並非是私下謀殺主上，而是想要將肖陽獻給繡衣衛。

這話的潛台詞就是，大人，饒俺等狗命如何，俺們願意做繡衣衛的狗！

瞧瞧，一個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就想出如此說辭的人，顯然也不簡單！

季汐的目光，落在龍八十九身上。

她麵無表情，雙眸中透露著一種冷漠。

仿佛，龍八十九剛剛的言辭舉動，完全沒有打動她一絲一毫似的！

氣氛略顯沉默。

現場寂靜一片。

一息，兩息，三息……

時間不斷流逝。

龍八十九的額頭上，漸漸開始滲出冷汗來。

他的一顆心，慢慢從期待，變為失望，乃至絕望！

此刻的他，度日如年！

他已經對活命，完全不抱希望了。

他有種預感，對麵的那個女娃娃指揮使，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一切！

這種感覺，讓龍八十九尤其心寒！

冰冷的目光，依然還在冷漠的盯著他。

龍八十九漸漸開始崩潰。

他甚至生出了就此自裁的念頭。

就當他準備把這個念頭，付之行動之時。

女娃娃指揮使身側的一名少年，突然開口了。

“季汐，勿要用聖人標準來約束眾生！”

“此二人，雖有失忠義，卻情有可原！”

這話一出，龍八十九頓覺那宛若劍鋒似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

他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死裏逃生！

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瞬間浮上他心頭。

龍八十九喘著氣，偷瞄了發話的那名少年。

麵容英俊，身材筆挺，就這麽隨隨便便站在那裏，卻宛若青鬆一般，挺拔，偉岸，給人一種堅韌不拔的感覺！

“束發冠，飛魚服！”

“這少年竟然也是指揮使？”

龍八十九僅僅隻瞥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目光，但心下卻大為震撼！

繡衣衛指揮使，四人品階不高。

但誰都知道，如今繡衣衛勢大，在學宮中可謂一手遮天！

如此年輕的少年，卻已經成了位高權重的指揮使，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龍八十九正在胡思亂想時，那個女娃娃指揮使清冷的聲音，悠然響起。

“蕭無無，你準備要保下他們嗎？”

聲音清冷，淡漠，仿佛不帶任何感情。

龍八十九聽得心下一突。

他暗暗想到，這女娃娃該不會非要讓我們死吧？如此一來，那位少年指揮使豈不是當眾被拂了麵子？像這樣的少年權貴，多半不願意忍氣吞聲，恐怕要堅持唱反調到底……

哎，我們的性命，也不知這位少年指揮使能不能保住！

龍八十九心亂如麻，但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期盼。

對於這位氣質出眾的少年權貴的期盼！

“哈哈哈，瞧你這話說的。”

“龍王殿成員數以萬計，難道咱們還能全都殺絕不成？”

“繡衣衛終究不是劊子手，罪不至死之人，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至於所謂的忠義，你瞧瞧被你弄死的那位，他有半點人主之相嗎？”

“主既不閑，仆又何必忠義事之？”

蕭無無看了季汐一眼，笑吟吟的說道。

季汐聞言，麵無表情。

她沉默了一下。

“看出來了，你是執意要保這二人！”

“罷了，終歸這青龍衛，以後是要交到你手裏，我又何必做惡人！”

說完這句，她一甩大袖，背負著雙手，麵無表情的朝著山莊外走去。

季汐步伐不快，在從蕭無無身邊擦身而過之時，卻看到蕭無無側過頭，朝著她眨了眨眼。

她冷漠的眼眸中，瞬間抹過一絲笑意，但很快卻被她所掩飾，就這麽繃著臉，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

仿佛，蕭無無執意要保下龍王殿賊人，已經惹惱了她似的。

蕭無無目視季汐身影漸漸消失。

他才轉過身來，看向龍八十九、龍九十二。

“兩位，起來吧！”

聲音不算柔和，卻明顯不帶惡意。

原本提心吊膽的龍八十九、龍九十二兩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剛剛他們還真以為，要命喪黃泉了呢。

非當事之人，很難體會到，在季汐冷漠眼光注視下的那種絕望和無力！

“龍八十九、龍九十二是吧？”

蕭無無繼續說道。

龍八十九、龍九十二兩人聞言，心下悚然一驚。

一股寒意莫名的在他們心頭浮起！

我的天，繡衣衛也太可怕了吧？

居然連我們的名號都一清二楚！

這特麽是不是證明，龍王殿早已經被他們盯上了？甚至弄不好龍王殿的一舉一動，都在繡衣衛的監視之中！

可笑啊可笑，肖陽之流居然還妄圖想要對抗繡衣衛，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難怪龍王殿高手盡出，麵對繡衣衛，也一敗塗地！

龍八十九、龍九十二兩人，越想越是驚恐，越想越是膽寒。

心中再也不敢對繡衣衛和眼前的少年指揮使，有任何輕視之心了。

甚至，此刻的繡衣衛，已經成了他們心中的“大魔王”！

“回大人，小人正是龍八十九！”

“小人龍九十二！”

驚悚過後，龍八十九、龍九十二兩人，連忙戰戰兢兢地躬身回道。

蕭無無見狀，微微頷首。

“你二人雖無驚天下實力，但在傲萬州段位中，卻屬於出類拔萃。”

“以往行事，也多有底線，非是那種濫殺無辜，毫無道德的人渣，算是個人才！”

“我執意要替你們脫罪，也正是源於這一點！”

“更遑論，你二人寧願背上不忠不義之名，也要庇佑家小平安，這一點更是和我胃口！”

“隻是……今日你們能僥幸逃脫一死，但下次、下下次呢？你們若不洗脫賊名，終究難讓家人心安！”

蕭無無目視二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龍八十九、龍九十二聞言，一個激靈。

他們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似的，齊齊俯身拜倒。

“我等願為大人效力，鞍前馬後，在所不惜，望大人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