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何少川臉上閃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突然之間抓住了彭菲菲,從身後用左臂扼住了她的咽喉,右手迅速地把手槍掏了出來,然後指著彭菲菲的腦袋:“你們倆退後!”
蔣子良頓時慌了神,叫道:“少川,你在幹什麽?你快放了菲菲,有話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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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女孩陳瀟網上叫賣“剩餘人生”,董卿的戒指被劉謙變到了雞蛋裏,四川女子春節到雲南昭通市魯甸縣探親,被當地計生部門從親戚家抓走並強製結紮……所有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加在一起,都不會讓蔣子良如此驚訝,當時他的表情是這樣的:眼睛睜得很大,露出了大部分的白眼球,瞳孔卻收縮得很小,隻有繡花針的針眼那麽大;嘴巴也是大張著的,露出了不太整齊的牙齒,還好比較白,如果往喉嚨深處看,可以看到他的扁桃體都在顫抖。
據說,人的臉部有一百多塊肌肉,可以牽扯出二十五萬種反映深層心理的表情。此時,蔣子良臉部的所有肌肉都調動起來了,所以表情裏便有了吃驚、緊張、慌亂、沮喪、痛苦、無奈等種種意味。彭菲菲的表情稍微簡單點,充其量用了三十塊肌肉,短暫的驚訝之後,她便開始冷笑,雖然說一個愛冷笑的女人不見得有多可愛,但是彭菲菲卻管不住自己的肌肉,一看到指紋庫的比對結果,她就想冷笑,她甚至還挑釁地看了看蔣子良,看到老公那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她真想打他幾拳。
洪躍宗的表情比彭菲菲還要簡單,大概隻用了十幾塊肌肉,傳達的信息隻有一種:驚訝!
何少川沒來,他說還有事,既然蔣子良已經找到匹配的指紋了,那就意味著案子已經快破了,也用不著他了。假如他看到比對結果的話,也許會恨臉上的肌肉長少了,一百多塊肌肉都不會表達他看到匹配結果時的心情。
音箱裏不斷發出滴滴聲,屏幕上,“配對成功”四個漢字一閃一閃地亮著。在這四個字上麵,是三個白色的大字:何少川。
五十名同事一直在加班錄入指紋,目前已經錄入了六萬多份,當小秦錄入到第62301份的時候,一條信息突然蹦了出來,看到匹配信息竟然是失蹤了一年多的何少川何警官,她不敢自專,立即撥打了蔣子良的電話。
幾年前,何少川買了一套房子,留下了指紋,他肯定不會想到,幾年後這個指紋會成為指控他的證據。
彭菲菲說道:“扁桃體都看見了,閉上嘴吧。”
蔣子良像個二百五似的看了看彭菲菲,結結巴巴說道:“你看,你看……何少川……”
“我看見啦!”
“可是怎麽會是何少川呢?”
“反正我是一直懷疑他的。”彭菲菲說道,“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裏呢。”
洪躍宗說道:“剛才子良在少川麵前說起指紋的事,也許……也許少川已經畏罪潛逃了。”
“不要血口噴人!”蔣子良說道,“少川沒殺人,畏什麽罪潛什麽逃?”
彭菲菲說道:“子良,你注意點兒!我們現在是在破案,不是為誰辯護!你想辯護的話,改行當律師去!”
昨天晚上,何少川路過帝都大廈是巧合,他正好在接近22點時打電話是巧合,可是,孫高德、劉振輝、楊旭明、葉菡,四具屍體附近都留下了他的指紋,這難道也是巧合嗎?不但如此,彭菲菲還想到了車輛被盜的事情。
“子良,你以前有沒有把咱家的車借給何少川開過?”
蔣子良的車是兩年前買的,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彭菲菲,經常跟何少川開車兜風。後來他去了深圳,就把車讓何少川開著了。也就是說,何少川手上有一把車鑰匙!而孫治海遇害那天,有凶手開著他的車進出過商業廣場的地下車庫。
“菲菲,你總是懷疑少川是凶手,可是你說的那種殺人動機根本就不成立。如果放在一年前,少川為了保護曦曦而去殺人,我倒願意相信。可是現在,為了所謂的贖罪,難道他會去殺人嗎?”
洪躍宗說道:“子良,我覺得嫂子說的也許是有道理的,不管怎麽說,我們最好把少川找來問個明白。”
“我們不是已經問過了嗎?”蔣子良說道,“你們還打算問幾遍?”
“可是,”洪躍宗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問的。你是把他當成嫌疑人來問的,還是當成好朋友來問的。”
“這有什麽不同?”
“這當然不同。”洪躍宗堅持道。
彭菲菲看著蔣子良,她能理解蔣子良此刻的心情,何少川是他最好的搭檔最鐵的朋友,他自然會本能地拒絕相信少川是凶手;另外,何少川又不僅僅是他的朋友,在某種意義上,他在蔣子良的心目中是一尊神,是偶像,是被崇拜者。蔣子良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偶像會成為殺人凶手。不管怎麽樣,現在找到何少川是關鍵。
何少川的家裏空空****的,不過他肯定回來過,因為地板上又多了兩行腳印。這次腳印沒有通往臥室,也沒有通往廚房,而是通往了餐廳。餐廳旁有一個櫃子,上麵布滿了灰塵,櫃子下麵有一扇門,門把手被人摸過,這說明何少川開過門。他急匆匆地回到家,打開這扇門做什麽呢?這扇門裏到底藏著什麽東西呢?彭菲菲的心中盤踞著一個大大的問號,她抓住門把手,緩緩地把門打開……
2
遠處,一條小河緩緩向東流,陽光照射在河麵上,泛出點點金光。微風吹來,漫山的樹葉沙沙作響,何少川坐在顏思曦的墳前,雙手摩挲著墓碑上的刻字,就像撫摸著曦曦的臉。墳上已經長出了青草,開著不知名的花,在微風中顫抖著纖細的身軀,那是曦曦在打招呼嗎?他躺倒在墳前,閉上了眼睛,追憶和曦曦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哢嚓”一聲,那是手槍上栓的聲音。
何少川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兩個黑洞洞的槍口。
持槍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洪躍宗,女的是彭菲菲,在二人身後站著蔣子良,他手足無措地看著何少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站起來。”彭菲菲說道。
“你們這是幹什麽?”
“少川,你被捕了。”洪躍宗說道。
何少川苦笑一聲,說道:“如果我拒捕呢?”
“我會開槍。”彭菲菲說道。
“你們就打死我吧。”何少川說著又閉上了眼睛。
蔣子良走到跟前,說道:“少川,我們在幾個死者的鼠標上發現的指紋是你的。”
“什麽?”何少川霍地睜開雙眼,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這不可能!”
洪躍宗說道:“少川,走吧!”
何少川低頭笑了笑,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突然變得堅毅了,他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洪躍宗的手腕,反向一擰,洪躍宗隻好鬆開了手,兔起鶻落之間,他已經奪過了洪躍宗的手槍。
彭菲菲大吼道:“不許……”
“動”字尚未出口,何少川另一支手已經抓住了彭菲菲的手腕,又是反向一擰,奪過了彭菲菲的槍!
一切都是在瞬間完成的!蔣、彭、洪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何少川,現在他們完全受製於人了。
何少川嘿嘿冷笑了一聲,打開兩把手槍的彈匣,把子彈全都倒了出來,然後把兩把空槍扔給了洪躍宗和彭菲菲,說道:“別拿槍指我,下次沒這麽客氣。”說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彭菲菲還是不依不饒,大聲叫道:“你去哪兒?”
“回局裏。”
彭菲菲、洪躍宗本想把何少川押回局裏的,現在何少川走在前麵,他們走在後麵,倒像是何少川在帶著他們散步了。蔣子良搶先幾步,走到何少川身邊,問道:“少川,你……你能解釋一下指紋的事嗎?”
“沒什麽好解釋的,”何少川說道,然後又疑惑地看著蔣子良,“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們去你家了,發現你櫃子裏裝著一些香燭冥幣,而你剛剛開過櫃子,所以就想你可能來這裏了。”
何少川慘淡地一笑:“如果不是這樣,你們會以為我畏罪潛逃了是不是?”
“沒有。”蔣子良笑得很不自然,“少川,你不要怪我們啊。”
“哼哼,有這麽跟犯罪嫌疑人說話的嗎?”
這下,蔣子良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3
何少川回到局裏就積極主動地來到審訊室門口,警察小於笑嘻嘻說道:“何警官,聽說你臥底去啦?是不是很刺激啊?”
“刺激,刺激著呢,開門,我要用審訊室。”
小於把審訊室的門打開了,依然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今天審誰啊?”他往何少川身後看看,隻有蔣子良他們三人,沒看到疑犯。
“審我啊。”何少川說道。
“啊?不會吧?”
“當臥底就是這麽刺激。”
何少川走進審訊室,就在犯人慣常坐的地方坐了下來。結果一屁股坐下去就把那張搖搖晃晃的板凳坐塌了,他站起來將一堆爛木頭踢到一旁,然後把警官坐的椅子搬過來坐下。
看到彭菲菲黑著臉走過來,小於很納悶,問道:“彭警官,你們這是怎麽啦?”
蔣子良嘿嘿一笑,說道:“被繳械啦!”
“蔣子良,你給我等著,我回家再收拾你!”彭菲菲惡狠狠地說道。
蔣子良立即收聲。
何少川說道:“不好意思啊,把你們的破板凳坐壞了。”
洪躍宗立即到屋外又搬了一把椅子來,跟蔣子良、彭菲菲一起在何少川對麵坐下來,還沒等他們開口,何少川先問道:“桌子呢?被你們賣啦?”
蔣子良說道:“這是我根據一份最新的研究重新布置的審訊室,據說美國情報局用的審訊室就是這樣的。”
“哦,”何少川環顧一圈說道,“真是如臨大敵啊!”
彭菲菲冷冰冰說道:“何警官,你玩夠了沒有?可以把子彈還給我們了吧?”
“哎呀,看我這記性,差點兒忘了,”何少川把子彈掏出來,然後說道,“看,沒個桌子還真不方便,我把子彈放哪兒啊?”
“放你身後的桌子上!”
何少川端詳著身後的桌子,桌子不是挨著牆擺的,而是擺成斜的,桌角突出。他立即看出了其中的訣竅,連忙搬動椅子,使自己的脊椎正好對著桌角,這才說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沒坐端正。”
彭菲菲看著他如此無所謂的樣子,越發催動了心中的邪火,真想好好教訓他一通。洪躍宗此時倒是左右為難起來,他不知道該像彭菲菲那樣誓死要從何少川嘴裏掏出點兒什麽,還是像蔣子良那樣像鐵杆粉絲站在何少川一邊。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隻好作壁上觀了。
“何少川,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那你怎麽解釋你的指紋此前出現在幾個死者的鼠標上和公用電話亭裏?”
“我不知道,也許,我是被人陷害了吧?”
“何少川,你不要東拉西扯,在這之前一個星期你在哪裏?”
“反正不在本市。”
洪躍宗此時插話問道“何警官,我知道曦曦死了之後,你心裏肯定不痛快,也許會遷怒於別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殺害的人罪不及誅啊!你有想過他們的家人嗎?他們現在肯定也像你一樣痛苦……”
何少川打斷了洪躍宗的話,嘲笑道:“老洪啊,在我麵前裝蒜,你還嫩了點兒!”
洪躍宗隻好閉嘴了,臉色漲得通紅,審問犯人,這是第一次這麽棘手。
蔣子良猶豫著說道:“少川,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我是相信你的。”
“哼哼,兩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你們三個倒是配合默契啊。”
彭菲菲衝蔣子良冷笑道:“呂洞賓先生,你被咬了吧?”
“你少說兩句!”蔣子良說道,“少川,不管你是怎麽看我的,我都要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我相信你是無罪的。但是凶殺現場的確發現了你的指紋,我也相信你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我一個人相信是沒用的,你得讓每個人相信才行啊!”
“無所謂啦!別人相不相信,我才懶得管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讓凶手逍遙法外,你來替凶手背黑鍋?你作為一個警察,明明知道真正的凶手沒有落網,還要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在外麵殺人?”
何少川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子良啊,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你小子進步啦,比洪躍宗那小子厲害多了,哈哈哈,你一下抓住我的軟肋了。老洪啊,我跟你說,你想對嫌疑人攻心為上的時候,一定要弄清楚嫌疑人最在乎的是什麽,連這個都弄不清,你還攻誰的心啊?”
看著洪躍宗麵紅耳赤的樣子,彭菲菲不禁說道:“何少川,你現在是嫌疑人,不是來培訓的老師。”
“我投降我投降,”何少川說道,“老洪,別往心裏去,我畢竟比你虛長了幾歲嘛!子良啊,我好同情你啊,在家裏受委屈了吧?”
“蔣子良,你不許說話。”彭菲菲厲聲喝道。
何少川說道:“夠威風!”
“你說吧,之前一個星期,你到底在哪兒?”
“在知道萬菁自殺之後,我就到各地散心去了,順便查訪曆年來幾次被人肉搜索的當事人近況如何。”
“何警官真是有閑情雅致啊。”
“銅須門,蘭董門,遼寧女,雅閣女,還有林嘉祥,周久耕,蚌埠國土局……我都去做了調查,對人肉搜索有了全麵的認識。”
“你為什麽要去查這些?”
“說不清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知道,想看看他們被人肉搜索之後,生活發生了什麽變化,我發現每個人都很痛苦,網絡對他們來說,就是人間地獄。”
“查完之後呢?”
“沒有查完,這些年來,發生了這麽多人肉搜索事件,我哪能全部查完啊?三天前我看到人肉搜索我的帖子,所以我就回來自投羅網了。”
“看到那個帖子你就回來了?”彭菲菲說道。
“呶,這兩個傻瓜,”何少川指著蔣子良和洪躍宗,“去年跟著我一起幹壞事的,視頻上不但有我,還有他們倆,這黑鍋總不能讓子良和老洪一直替我背著吧?我得回來領處分啊!”
“哼,你的檢討還是我寫的呢!”
“子良跟我說過,謝謝你啦,弟妹!改天請你吃飯!”
“少來套近乎,你能不能出去吃飯還是個問題呢。”彭菲菲說道,“那之前一個星期你在哪兒?有誰可以證明?”
“我在深圳,住在一家酒店,你可以找深圳的老同事去那家酒店查一下我的入住記錄。”
“你完全可以登記入住之後再潛回本市啊!”
“那家酒店的走廊裏都裝著攝像頭,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你可以讓老同事去調閱監控記錄。”
“我不用你告訴我怎麽做!”
“子良,咱倆真是同病相憐啊,我也成呂洞賓了。”
彭菲菲秀眉一蹙,惡狠狠地盯著蔣子良,蔣子良本來正準備笑呢,此時被老婆一看,笑容頓時止住了,但是卻又沒完全消退,於是臉上便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的奸猾。
“何少川,今天恐怕得委屈你一下,隻能在拘留室裏住一晚了。”
“不會不會,你的深圳同事效率那麽高,估計一兩個小時就會調查清楚。”
蔣子良說道:“少川,你委屈一下,結果很快就會出來的。”
“放心,我無所謂,可以等。”何少川說道,“彭警官,有件事情我想單獨跟你說說。”
“什麽事?你說吧!”
“是單獨說,所以子良、老洪要回避一下。”
“我跟嫌疑人沒什麽好談的。”
“坐吧坐吧,關於子良的。”何少川笑道。
“我?”蔣子良驚訝地問道,“說我什麽?”
“都說了我要跟菲菲單獨談,你瞎嚷嚷什麽?”
蔣子良隻好和洪躍宗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何少川站起身來,走向審訊室的一個角落,邊走邊說道:“子良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
審訊室的角落裏隱藏著一個麥克風,蔣子良一出審訊室就跑到音箱前,等著聽何少川到底準備跟菲菲說什麽,可是隻聽了不到一句話,就突然沒有聲音了。不用說,何少川把麥克風拔了。
彭菲菲在屋裏呆了十幾分鍾才走出來,洪躍宗笑嘻嘻說道:“嫂子,少川說子良什麽壞話了?”
“咳咳咳,”蔣子良幹咳幾聲,說道,“這個問題,咱們回家討論。”
“哼,我偏不!”彭菲菲說道,“忘記剛才你怎麽吼我了?何少川說了,你就是他一跟屁蟲,一點兒主見都沒有。”
“他真這麽說?我找他去!”
“你衝動什麽啊?你急什麽啊?這又不是他親口說的。”
“原來是你編的啊?”
“這也不能說是我編的。”
“那……那……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我呢,隻是把何少川的話提煉總結了一遍,得出了你是跟屁蟲的結論。”
“那他原話是什麽?”
“他說你心腸好,有幹勁,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但是不喜歡動腦子。還有,不懂得怎麽逗老婆開心,不太會關心老婆,不聽老婆的話……”
“這也是他說的?”
“是啊!”
“我還不懂得怎麽逗老婆開心?他懂個屁!”
“行了行了,你小點聲。少川說了,跪方便麵太浪費,現在都金融危機了,還是跪榴蓮皮比較經濟環保。”
洪躍宗笑道:“哈哈哈,子良啊,少川太了解你了。”
蔣子良氣得眼睛直瞪,恨不得找何少川拚命!
4
後來,蔣子良想想這一天來的事情,還覺得眼花繚亂。先是淩晨時分到處去找疑犯何少川沒找到;接著,上午發現何少川竟躲在他家裏睡覺;等把一切掰扯清了,又發現何少川其實就是凶手,接著又去四處抓捕何少川,再之後開始審問,再之後,他們就到了鄭局長辦公室。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們肯定得向鄭局長匯報。一看到蔣、彭、洪三人走進辦公室,鄭局長便笑嗬嗬問道:“欸?少川呢?沒跟你們一起?”
“在拘留室呢。”彭菲菲說道。
“哦,這麽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怎麽,他有發現?”
“沒有。”
“那他在拘留室幹什麽呀?”
蔣子良再怎麽對菲菲不滿,卻不能看著自己的女人單獨應付鄭局長的攻勢,於是說道:“他被抓了。”
鄭局長聽到這話一時還不明白,問道:“被抓了,是什麽意思?他昨天晚上經過帝都大廈的事情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還有別的事。”蔣子良說道,“我們這兩天在錄入各個銀行貸款合同上的指紋,今天發現一個指紋跟案發現場的指紋高度吻合,這個指紋是何少川的。”
“什麽?”鄭局長這一驚非同小可,“你說什麽?”
彭菲菲說道:“鄭局長,何少川就是凶手。”
“你們這麽肯定?”鄭局長說道,“他可是我們的優秀警察,怎麽會殺人呢?”
“人性本惡,誰都會殺人。”
“不要跟我討論人性的問題,我不相信何少川會殺人。”
“可是,他的指紋的確出現在案發現場。”
鄭局長思緒紛亂,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何少川會殺人。
洪躍宗說道:“不過少川他……剛才我們審過他,他不承認。”
“不承認?會不會有什麽隱情啊?”鄭局長問道。
彭菲菲說道:“何少川說這一個星期來,他一直在深圳,住在一家賓館,我已經向深圳同事求助了。”
鄭局長沉默地點點頭,他現在心亂如麻,生怕何少川真的是凶手,他可不想看著自己的得力幹將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在這時候,彭菲菲的電話響了起來。
“結果應該出來了。”彭菲菲接通了電話,“你好……嗯……哦……嗯……哦,謝謝你!”
“怎麽樣?”蔣子良急吼吼地問道。
彭菲菲白了他一眼,說道:“他在說謊!”
“什麽?”
“他根本就不在深圳。”
鄭局長長長地歎了口氣:“哎,沒想到沒想到!你們嚴加審問,他到底在哪兒了,為什麽要殺人!”
走出鄭局長的辦公室後,又發生了一件讓蔣子良大跌眼鏡的事,當然大跌眼鏡隻是後來回憶此事時的感覺,當時他有的隻是驚恐!當時,他的腳步特別沉重,亦步亦趨地跟著彭菲菲和洪躍宗離開了局長辦公室,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以當他來到證物室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來的。四宗鼠標謀殺案的鼠標都裝在證物袋裏,彭菲菲看了看又放下了,接著又調閱每宗案件案發現場的記錄。彭菲菲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蔣子良還在神遊物外,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和何少川的偉大友誼。然後,他就像牽線木偶一樣跟著彭菲菲來到了拘留室。
何少川坐在屋角,看到三人過來,立即站起身來,笑嗬嗬說道:“怎麽樣,弟妹?查到了嗎?”
蔣子良和洪躍宗都不敢正視何少川的眼睛,隻有彭菲菲毫不畏懼地看著他,說道:“出來!我們有話問你。”
一個小警察把門打開,何少川驚愕地看著彭菲菲三人,問道:“還要問什麽?我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
洪躍宗說道:“深圳警方去查了那家賓館,你根本就沒住在那裏!”
“他們在說謊。”何少川叫道。
“你認識我那些老同事嗎?”彭菲菲問道。
“不認識。”
“那他們為什麽會撒謊陷害你呢?”
“哼!”何少川臉上閃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突然之間抓住了彭菲菲,從身後用左臂扼住了她的咽喉,右手迅速地把菲菲的手槍掏了出來,然後指著菲菲的腦袋:“你們倆退後!”
蔣子良頓時慌了神,叫道:“少川,你在幹什麽?你快放了菲菲,有話好說啊!”
“我沒什麽話跟你們說!走!”何少川推著彭菲菲往前走,手槍一會兒指著彭菲菲,一會兒指著洪躍宗,一會兒又指著蔣子良。
“少川,我們還是不是兄弟?”蔣子良大聲質問道。
“哼,你還有兄弟嗎?在你眼裏,隻有殺人凶手!”
“少川,你不要胡來,我們可以給你找最好的律師……”
“放屁!”
公安局裏的警察看見了這一幕,紛紛從大樓裏跑了出來,有佩槍的都拔出了槍,沒有佩槍的都掏出了警棍,盡管如此,大夥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蔣子良大聲招呼著同事們:“不要開槍,把你們的槍都放下!少川,你到底想幹什麽?”
何少川用槍口用力頂了頂彭菲菲腦門,厲聲喝道:“把你車鑰匙丟過來!”
蔣子良立即把車鑰匙扔了過來,何少川一把接住了,然後對彭菲菲說道:“走!找你家車去!”何少川脅持著彭菲菲,找到了蔣子良的車,打開車門,一步步退進車裏。
“不準掉頭!”他一手持槍指著彭菲菲,一手點火啟動。
彭菲菲一直背對著何少川,看著麵前的二十多個同事,腦袋突然被重物擊中,她感到昏昏沉沉地撲倒在地,隻聽到蔣子良大聲叫道:“菲菲!”之後,就是一陣猛烈的加油聲,何少川開著車飛一般衝出了公安局大院。蔣子良衝到菲菲麵前,菲菲已經不醒人事了,洪躍宗驚慌失措地跑過來:“嫂子,嫂子怎麽樣了?”
蔣子良罵道:“媽的,敢打我的女人!老洪,你幫我看著菲菲,我殺了他!”說罷,衝進一輛警車,駕車向何少川逃竄的方向飛奔。可是馬路上車流熙熙攘攘,何少川早就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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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局長得知何少川潛逃並且打傷了彭菲菲後,氣得暴跳如雷,他立即指示全城緝拿何少川,封鎖機場、火車站、汽車站等所有交通場站,在各個進出本市的路口設置警戒,檢查每一輛出境的汽車,務必讓何少川插翅難飛。
彭菲菲受的傷並不是很重,不久就醒了過來,看到蔣子良關切的眼神,她不禁嫣然一笑。蔣子良連忙問道:“菲菲,你怎麽樣,感覺好點兒了嗎?”
“沒事了。何少川呢?”
“跑了。”
“這都是你的好兄弟啊!”
“從今以後,我跟他誓不兩立!”
“別,到時候你見到他又覺得他是冤枉的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啊!”
“哼,誰動我衣裳,我剁誰手足!”
話音未落,洪躍宗走了進來:“幹嗎呢?表態呢?”
蔣子良兀自氣憤地說道:“老洪,我真是瞎了眼了,把那個中山狼還當朋友看。”
“我們誰都沒想到啊。估計他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說是不是?”
“他愛咬誰咬誰,就是不能打我老婆!媽的,這個死兔子!”
彭菲菲坐了起來,說道:“行了行了,別在這表忠心了。我們想想,怎麽抓住何少川吧。”
洪躍宗說道:“已經有人去他家了。”
“他會那麽傻地跑回家嗎?”彭菲菲說著話坐了起來。
“菲菲,你快躺著。”蔣子良著急地說道。
“嗨,又沒腦震**,你緊張什麽?”彭菲菲翻身下床,說道,“走吧。”
周璿此時走了進來,穿著一身的白大褂,關切地問道:“彭警官怎麽樣了?”
彭菲菲嘟噥道:“叫什麽彭警官啊?真生分!叫嫂子。”
周璿羞得麵若桃花,說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彭菲菲說道:“回局裏。”
蔣子良急忙問道:“周醫生,你說她有事嗎?”
“沒事了,就是短暫昏迷,沒什麽大礙。”
“看,弟妹都說沒事了,快走吧快走吧。”
走出醫院,微風吹來,彭菲菲精神大振,問道:“他們到哪兒去找何少川了?”
“各大交通場站。”
“真是瞎忙活,你一直在醫院裏陪著我的?”
“是啊。”
“工作為重,你怎麽能這樣呢?”
洪躍宗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子良,你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啊。”
“什麽呀,我這又當了一次呂洞賓了。”
彭菲菲懶得跟他理論,說道:“咱們去監控中心,他開著咱們的車,能跑到哪裏去?”
“對啊,”蔣子良一拍腦袋,說道,“咱家車上裝了GPS了!”
來到監控中心,輸入GPS衛星定位編號,係統立即搜索起來,很快,大屏幕上出現一個紅點,正沿著春園路向東行駛。
三人立即出門,開上一輛警車往春園路飛奔而去,監控中心的同事不時打來電話,匯報何少川的最新動向:“疑犯離開春園路,向左轉向霞飛路……疑犯離開霞飛路,向右轉向同心路……”
蔣子良開車,隨著監控中心的指示一路狂奔。
“疑犯離開同心路,向右轉向人民廣場南路……”
蔣子良皺了皺眉頭。
“疑犯離開人民廣場南路,向左轉向鵬程路。”
“他要去哪兒啊?”蔣子良忍不住問道。
彭菲菲也茫然地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啊。”
洪躍宗說道:“好像這是去你家的方向啊。”
監控中心繼續發來指令:“疑犯離開鵬程路左轉到新梅街,疑犯不動了。”
一聽這話,蔣子良再踩一腳油門,再晚一會兒,何少川棄車而逃,他就很難找到他了。此時,蔣子良滿腦子都是找到何少川後如何狠狠地揍他一頓,而且一定要當著菲菲的麵。一會兒的工夫,蔣子良驅車來到了新梅街,他家樓下。他的車就停在路邊,車內似乎還坐著一個人。蔣子良將車開到何少川前方,擋住了去路,三人立即跳下車拔出槍,將何少川包圍了。可是透過擋風玻璃,他看到駕駛座上坐著的根本不是何少川,而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還在叨著煙。蔣子良疑惑地看看車牌,的確是自己的車。他一把將車門拉開,將那人拽了出來,手槍指著他的腦袋:“你是誰?”
“我……我……你們是誰?”
“你是誰?何少川呢?”
“誰……誰是何少川啊?”那人嚇得渾身直哆嗦。
“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等人。”
“等什麽人?”
“等……等……等一個……一個叫蔣子良的人。”
“等他幹什麽?”
“跟……跟……跟他要錢。”
蔣子良一聽,槍口用力頂了頂那人的腦袋:“要什麽錢?”
“那人說……說,把車開到這裏來,就有一個叫蔣子良的人過來給我錢。”
“憑什麽給你錢?”
“那人說……這車……這車是蔣子良的,我把車開回來,蔣……蔣子良就會給我錢。”
“那人長什麽樣子?”
“瘦高個,長臉,短發,穿著一件T恤衫,藍色的。”
蔣子良把手槍收了起來,繼續問道:“他在哪兒把車給你的?”
“在關帝廟旁邊的農貿市場。”
“什麽時候?”
“大概二十多分鍾之前吧,他給我了一百塊錢,讓我把車開過來,說是蔣子良還會給我五百塊錢。”
“他為什麽找你?”
“我不知道,大概因為我長得帥吧。”
“媽的,就你那德性,還帥!”
“哎,你怎麽罵人啊?”
“罵你怎麽了?不能罵呀?”
“你就是蔣子良吧?”
“是。怎麽啦?”
“那你給錢啊!”
蔣子良氣得不打一處來,說道:“你知道那人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
“那人是通緝犯,我懷疑你們是同黨!走,跟我回局裏調查去。”
“哎,我不認識他啊。”
“你不認識他,他怎麽會讓你開車?”
“我不知道啊,我就在路邊站著,他就把車開到我跟前,說讓我幫個忙。”
“哦,那沒事了,你走吧!”
那人一溜煙地跑了,五百塊錢的事也不敢提了。
6
**就像海洛因,隻要吃一次就會上癮。如今,洪躍宗就上癮了,所以當周璿打開門,他便一步跨進去,緊緊地將周璿擁抱在懷裏,火熱的嘴唇立即湊了上去,貪婪地品嚐著愛人的唇。周璿就像一隻小鳥一樣,緊緊貼著洪躍宗的胸膛,應和著他的瘋狂,雙雙向**倒去。
“我愛你,愛死你了。”洪躍宗喘著粗氣,邊說話便撕扯著周璿的衣服。周璿嬌笑著,任憑洪躍宗擺布,雙手不停地摩挲著洪躍宗的頭發。
人世間有很多掃興的事,比如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女孩子,笑起來卻露出一口暴牙,這很掃興;昔日戀人突然打電話來,聊往事談近況,正聊得心裏湧起一些甜蜜的時候,對方話鋒一轉開口借錢,這很掃興;熱火朝天地準備跟愛人好好雲雨一番,卻突然有人敲門,而且還敲個不停,這是掃興中的掃興。
“誰啊?”洪躍宗不耐煩地問道。
“周璿在家嗎?”是彭菲菲的聲音。
洪躍宗恨得牙癢癢,周璿樂得嗤嗤地笑,說道:“在,等一下哈。”
還好衣服尚未脫,周璿整理一下衣襟和蓬亂的頭發,洪躍宗紮好褲腰帶,看了看時間,快九點鍾了。他裝作沒事人一樣去開了門。
“哎喲,老洪也在啊,我們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啊?”彭菲菲上上下下打量著洪躍宗,把洪躍宗看得渾身不舒服,一個勁兒地在心裏罵“八婆”。
蔣子良說道:“老洪,我跟菲菲說她昏迷的時候,弟妹一直忙前忙後的,她非要過來看看弟妹。”
周璿說道:“看你們說的,這有什麽呀。”
蔣子良拎著一個水果籃和彭菲菲走進屋,洪躍宗立即接過果籃:“璿璿,別跟他們客氣。”
周璿忙招呼客人,瞥眼看到床單皺皺巴巴的,立即掩飾道:“哎呀,家裏真亂,讓你們見笑了。”說著便扯平了床單。
“弟妹,你什麽時候搬到老洪那兒得了,他家房子大。”
“這裏挺好,我才不去跟他住呢。”
彭菲菲笑了笑,問道:“這應該有三十平米吧?”
“三十五平米,使用麵積估計不到三十。”
“欸,子良,你來看看,”彭菲菲手指上方說道,“人家家裏都裝了這麽多櫃子,就咱家,櫃子都不夠用。”
“我那時候還不認識你嘛,裝修的時候都是按照我自己的需求來弄的。”
“真是一點兒長遠打算都沒有,他們男人啊,都這樣!”
周璿應聲道:“男人離了女人,那還叫人嗎?”
四個人都笑了起來,蔣子良拍拍洪躍宗的肩膀,充滿同情地說道:“搞不好,咱倆一個命。”
“那是便宜你們了,對吧,弟妹?”
“那是。”
“你家陽台也好大啊!”彭菲菲走到陽台,左右環視一圈,又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叫道,“你看,人家陽台上還裝了一個水槽。”
周璿說道:“清洗陽台的時候比較方便。”
“看看人家。”彭菲菲讚歎道。
蔣子良說道:“女人啊,老覺得別人的東西好。”
彭菲菲站在陽台往外望去,又稱讚道:“這裏視野真開闊啊,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周璿笑道:“嫂子,你真會誇人,一個破房子,被你誇得像天堂似的。”
彭菲菲立即叫道:“欸,你們聽到沒有?弟妹叫我什麽?她叫我嫂子啦!”
周璿的臉蛋兒紅紅的,說道:“彭警官,你這人太壞了。”
“哈哈哈,羞什麽?早晚都是一家人。”
蔣子良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擺酒宴啊?”
“還沒想這事呢?”洪躍宗說道。
“真是榆木疙瘩腦袋。”彭菲菲說道,“這麽俊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再不下手,別被別人搶了啊。”
洪躍宗訕訕地笑笑,說道:“等抓到何少川再說吧。”
“這家夥老奸巨猾的,要抓到他,我估計還挺不容易的。’周璿問道:“何少川就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那個?”
“是。”洪躍宗說道。
“他犯什麽法了?”
“殺人,”洪躍宗說道,“孫高德、劉振輝等人就是他殺的,甚至李天亮他們也可能是他幹的。”
“啊?”周璿驚叫道,“怎麽會?他……他不是也被人肉搜索了嗎?”
“人性這東西很難講的,”彭菲菲說道,“其實他殺別人的真正意思是,他在殺自己。”
“我不懂,嫂子說得好玄啊,什麽殺別人就是殺自己?”
“因為他以前參與過一次人肉搜索,傷害了中學生萬菁,他特別恨自己,也恨那些參與人肉搜索的人。所以,他殺害孫高德等人,其實就是在懲罰自己,這是一種變態心理的曲折反應。”
“跑了。”
“哦。”
“老洪,在抓獲何少川之前,你要保護好弟妹,因為弟妹也是X007的管理員。”
“他還會殺人嗎?”洪躍宗問道。
“我怎麽知道?”彭菲菲說道,“我又不是何少川。”
蔣子良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弟妹,再次感謝你啊!”
“哎呀,你們客氣什麽啊?”周璿說道。
洪躍宗指著蔣子良說道:“小心,你有淪為虛偽的危險。”
7
離開周璿家之後,蔣子良一直沉默著,他現在心情特別複雜,既覺得開心,又覺得傷感。開心的是,洪躍宗終於從失敗的愛情中走出來了,這個癡情種子終於重新開始一段愛情了;傷感的是,搭檔那麽多年的何少川竟然淪落成一個殺人凶手了,難道曦曦的死對他的打擊真的那麽大嗎?他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假如有人傷害了菲菲,他會不會轉眼間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連菲菲隻是被打昏了,他就已經恨不得把何少川千刀萬剮了。
夜色很美,夜風很溫柔。高樓大廈籠罩在一片綺麗的五彩燈光中,輝映得城市的夜空沒有了星光。彭菲菲說好久沒出來走走了,偶爾出來透透風感覺非常好。蔣子良摟著她的腰,慢慢地往前蹓躂,但是菲菲似乎心不在焉,她時不時地看看表,終於說道:“咱們快點兒走吧。”
“走那麽快幹嗎?”
“走那麽慢幹嗎?”
蔣子良一時語塞,隻好被菲菲帶著大步流星地往前趕,一會兒就到了帝都大廈,抬頭看看時間,還差十幾秒鍾就是晚上十點了。蔣子良看看左右環境,說道:“這裏好像就是何少川被監控到的地方啊。”
“是嗎?”彭菲菲嘿嘿一笑,“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幹嗎?”
“你別管了,等著!”
彭菲菲說罷撒腿就跑,把蔣子良弄得莫名其妙。他是第一次看到菲菲跑步,姿勢竟是那麽優雅,速度竟是那麽快。當十點的鍾聲敲響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菲菲打來的,電話剛剛接通,菲菲劈頭就問:“你在哪兒啊?”
“我在帝都大廈樓下啊。”蔣子良被問得莫名其妙。
“帝都大廈那麽大,你在哪塊啊?”
“唉,你在玩什麽啊?你剛才讓我別動,我就一直站在這裏啊。”
“啊?哈哈哈,你可真是實心眼啊,我讓你別動,你就不動了啊?”
“我敢亂動嗎?我亂動的話,回家不又得被你收拾啊?”
“哈哈哈,好了好了,快過來吧。”
“你在哪兒啊?”
“我在帝都大廈負一層的咖啡店。”
彭菲菲笑嘻嘻地坐在咖啡店裏,看到蔣子良灰頭土臉地走進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又教育道:“你說你一點兒浪漫情調都沒有,你沒見電視電影裏,男女主角調情的時候,都是女的在前麵跑,男的在後麵追啊?”
“這不就結了?你電視白看了,也不學著點兒。”
“菲菲啊,我是見過男追女跑的,但是電影裏麵,沒一個女主角在調情的時候,像是在參加奧運會的百米短跑。你剛才跑那速度,像是調情的嗎?簡直跟超人似的,我以為你要去拯救地球呢。”
“這個主意挺不錯啊!”彭菲菲咯咯一笑,就在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彭菲菲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說道,“又一條垃圾短信。”
“什麽垃圾短信啊?”
“賣房子的。”
兩人每人點了杯咖啡,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彭菲菲問道:“你覺得那個發起五道《網絡通緝令》的會是何少川嗎?”
“你不是說有可能嗎?”
“我隻是覺得難以理解,難道就是為了掩飾自己而人肉自己?這個風險也太大了。”
“我看他現在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連我老婆都打,他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菲菲聽了心花怒放,忍不住湊過來親蔣子良的臉,蔣子良躲躲閃閃的,說道:“大庭廣眾的,注意點兒影響。”
“我就不,你給我過來,讓我親一下!”
蔣子良猶豫著,看了看周圍,迅速地將臉湊過來:“你快點兒。”
“急什麽嘛!我還得選個地方呢!”
蔣子良差點兒昏倒,幹脆冷不防親了菲菲一下,說道:“行了,誰親誰都一樣。你接著說。”
“真沒勁。”彭菲菲接著說道,“我在想,現在X007的QQ群雖然解散了,但是人肉搜索並沒有結束,還有人在繼續搜索這個背後的教主,我覺得他會繼續去阻止這次搜索的。”
蔣子良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不太可能,少川都已經暴露了,他還需要阻止嗎?”
彭菲菲說道:“呃……這個嘛……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想,少川現在的所作所為,用常人的心思能說得通嗎?”
“說不通。”
“這就是啦!一個殺人成性的人,是不會放過那些繼續搜索他的人的。”
“你的意思是說,查查誰在充當這次人肉搜索的主力軍?”
“真聰明!會搶答了!”
回到家後,蔣子良立即坐到電腦前,打開追遠網找到相關的帖子,要求人肉搜索“教主”的帖子很多,每個帖子都有跟帖,但是沒有一個有價值的帖子。
“查查孫高德的ID。”彭菲菲說道。
“查他幹嗎?”
“他當初不是差點兒就搜出何少川了嗎?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蔣子良立即搜索孫高德的昵稱“上帝主宰一切”,在劉振輝也就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帖子《集合正義的力量,把人肉搜索進行到底》下,蔣子良找到了“上帝主宰一切”的跟帖,內容跟他在X007群裏看到的聊天記錄大同小異:四篇《網絡通緝令》的IP地址是不同的,搜索教育局長的,是在宇天網吧發帖;搜索銀行行長和第三者的,是在一居民樓裏發帖,搜索流氓警察的,是在騰達網吧發帖。這三個地方都離第二人民醫院很近。
彭菲菲問道:“假如你來人肉搜索這個教主的話,你會采取什麽辦法?當然,前提是你不知道教主就是何少川。”
“孫高德說的是一種辦法,但是行不通,這個教主上網不是去黑網吧,就是用劉振輝的身份證。”
“還有呢?”
“還有一個辦法,孫高德也用過了,就是破解密碼,可是教主很狡猾,注冊賬號用的也是劉振輝的身份證。”
“除此之外,還可以有什麽辦法?”
“查查看,劉振輝的身份證被誰偷過或者被誰看到過,”蔣子良皺著眉頭,最後說不下去了,“這個工作量太大了,辦理銀行卡需要身份證,辦理社保需要身份證,買房子買車買保險需要身份證,供水、供電、開通固定電話、手機都需要身份證,很多渠道都有可能泄露他的身份信息。你覺得還有什麽辦法嗎?”
“我也不知道,”彭菲菲說道,“但是我覺得既然人肉搜索已經再次啟動了,網友肯定還會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來。”
“可能吧,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蔣子良說著,點擊“上帝主宰一切”,查看詳細資料,這個資料也是胡亂寫的,年齡寫了99歲,性別寫成女的,居住地不是在本市……隻有簽名檔讓彭菲菲眼前一亮,寫的是:“通往電腦的路不止一條。”
彭菲菲疑惑地說道:“不對,不對……這話是這麽說的嗎?”
“你什麽意思啊?”蔣子良問道。
“我看到的好像……”彭菲菲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怎麽啦?”
“沒什麽沒什麽,”彭菲菲說道,“我隻是覺得這個簽名檔寫得真好。”
“這就叫好啊?”
“你個文盲,你懂什麽?”
蔣子良**笑著站起來,說道:“哼哼,我文盲?其實我是流氓!”說罷一把將菲菲橫抱起來,走到臥室往**一扔,說道,“讓你看看什麽叫文盲,什麽叫流氓,什麽叫文盲式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