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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跟莊非澤表白了?”楊聰睜大雙眼,不敢相信機械專業的這一棵獨苗,輕而易舉地就獻出了自己的第一次表白。
甜歆點了點頭,表情又尷尬又懊悔。
“那他怎麽說的?答應你了,還是……”楊聰急得直拍大腿。
“不知道。我、我說完就跑掉了。”甜歆把頭抵在課桌上,就算過了一個晚上,她的臉也依舊紅得跟煮熟的大閘蟹一樣。
怎麽就這麽衝動表白了呢!
甜歆現在恨不得一腳踢死昨天的自己。莊非澤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以後,一定躲她都來不及吧!而且昨晚自己也太慫了,既然已經表白,就應該聽完結果再走啊,直接逃跑也太丟人了!
“啊……跑了?”楊聰下意識翻了個大白眼,“甜歆啊甜歆,我看你平時挺勇敢的,怎麽關鍵時刻這麽沒出息!”
“你別說了,我都後悔死了。”甜歆抬起頭,重新整理了一下書本。
補考過後,就正式開學了,楊聰也是在昨天剛回來的,現在他們規規矩矩地坐在教室裏,等著新學期的第一節課開講。
經曆了補考事件,甜歆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於是比平時來教室的時間要早許多,為的就是搶到前排的座位。正當她正襟危坐準備先預習課本的時候,一個穿著棕色工裝棉服,白色襯衫,灰色西褲,黑色牛津鞋的高個子的男生,手上抱著一本書,隨著與他格格不入的理工男打扮的同學走了進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方的帥氣外表一下就吸引到了甜歆的目光。她剛想感歎班上什麽時候有顏值這麽高的男生,下一秒,在看清楚對方的臉後,她嚇得就差沒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而和她一樣受到驚嚇的還有楊聰,以及身邊許多同學。
“我隻是來聽課的。”莊非澤在甜歆的座位前停下,淡淡地說。隨後一把揪起藏在桌底下的人。
“你是土撥鼠嗎?”莊非澤好笑地看著她。甜歆回看他,臉頰“唰”地一下紅了。
“你、你、你怎麽來了!”甜歆的心髒跳個不停,她的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住楊聰的大腿,楊聰有苦不能言,臉也跟著憋得通紅。
“來陪你上課。”莊非澤一臉正經地說,然後在她旁邊坐下,自然地把書本打開,悠閑靠著椅背,一副真的來聽課的樣子。
“陪我上課?”甜歆表情誇張地重複這句話,後麵那句“你瘋了嗎”沒敢說出口。她心虛地看了一圈周遭眼神曖昧的同學,隻能默不作聲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甜歆發現,這個世界上,她最搞不懂的人就是莊非澤了。昨天還那麽冷漠地對自己,現在居然又說什麽陪自己上課,他難道不記得兩個月沒回複自己信息的事了嗎?
她又氣又尷尬,整整一節課都沒和他說話。
莊非澤抱著雙臂一直用餘光關注著她,覺得對方的樣子真是又可愛又好笑。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丁零零……”
愉快動聽的下課鈴聲終於響起,飽受“折磨”的甜歆比誰都快一步收拾好書本,然後像裝作沒看到莊非澤似的,拉著楊聰去吃飯。誰知道卻被莊非澤搶了個先,在她那句“楊聰我們去吃飯吧”還沒說出去之前,莊非澤就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臂,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中午去哪裏吃飯?”
話音一落,周圍就響起一陣竊笑聲。
到底誰說男生不愛八卦的!哼!
甜歆狠狠瞪了那幾個起哄的男生,然後回過頭,一秒鍾變慫地看著莊非澤。
“你要帶我去吃飯?”她拚命壓抑著心底那股喜滋滋的情緒。冷靜、冷靜,這個大冰坨子一定是因為吃飯沒人陪才找你的。
“不然呢?”莊非澤看了看手機,然後抬起頭說,“附近新開了一家很棒的烤肉店,我們走吧。”說完還不待甜歆反應,就拉著她出了教室。
兩人就這樣在眾人曖昧的眼神中,出了教學樓。此刻正是放學時間,校區裏到處都是下課的學生。看見校草莊非澤拉著機械專業的“一枝獨秀”蘇甜歆,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眼光看著他們。一路上各種目光投在甜歆身上,甜歆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爆炸了。
經曆了張琪琳找麻煩這件事,甜歆本以為自己已經不介意流言蜚語了,可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弱了。這才和莊非澤從教學樓走到校門口她就快受不了了,要是全校都知道她跟莊非澤表白了呢?再加上那個“第三者插足”的傳言,她會不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越想越害怕,越想壓力越大,以至於莊非澤帶她來到了自己的車前,甜歆都不知道。莊非澤為她拉開了車門,然後在她眼前打了個指響:“怎麽,要我抱你上去?”
“啊?”被拉回現實的甜歆看了眼副駕駛座,又看了一眼莊非澤臉上略帶玩味的笑,一個箭步就邁上了車,穩穩地坐了上去。她繃著小臉,一臉嚴肅正經的樣子。
莊非澤被她的表情逗得想笑,這個小丫頭,明明昨天告白的是她,現在怎麽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他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女人啊,真是善變。
新開的這家烤肉店在校外不遠處,因為太過好吃,所以剛開沒多久,客流量就特別多。而這其中大多都是南音大學的學生。莊非澤和甜歆一前一後地走進去,不出意外地引起了校友們的注意。
“喂,那不是莊非澤?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聽說剛回來的,他有女朋友了?”
“沒聽說啊!”
“那個女生是誰?”
“啊,那個女生我記得,聽說她還在食堂和張琪琳吵起來了呢。”
……
甜歆的耳朵從小就很靈敏,所以這些話自然一字不漏地被她聽了進去。莊非澤找好座位落定後,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直接開口道:“別人愛說什麽就說去,聽進去的人才是傻瓜。”
“嗯,我知道。”甜歆乖巧地點點頭。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安靜了。”莊非澤打趣,一邊跟服務生點著菜。甜歆長長地看了他一眼,終究把心底的那些話壓了下去。一方麵,她不知道那些委屈的話要怎麽說出口,另一方麵,她覺得昨天的告白已經夠失策了,她可不想在莊非澤麵前更丟臉。
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和尷尬,甜歆開啟了“尬聊模式”,嘻嘻哈哈地跟莊非澤講起了開學的趣事,莊非澤邊聽邊笑,也不插話。
直到甜歆看起來沒什麽趣事好說了,他才開口:“你不想知道這兩個月我幹嗎去了嗎?”莊非澤一邊給她烤著肉,一邊問道。
想啊,當然想!這句話聲嘶力竭地在甜歆心底叫囂。但礙於麵子,她還是裝作一副淡定的樣子問:“那你幹嗎去了?”
“我爸那邊有個考古項目,因為比較機密而且著急,所以臨時把我叫過去幫忙了。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這的確是真的。”莊非澤把烤好的鮮嫩多汁的五花肉放進她的餐盤裏。
莊非澤的爸爸?
甜歆的大腦飛速旋轉著,過了幾秒,她才想起來楊聰好像說過莊非澤的爸爸是南音大學考古係的教授?
“怪不得。”甜歆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所以那時候你……在考古?”
“嗯。那時候真的很忙,給的期限很短,基本都在沒日沒夜地作鑒定,所以我回複你的信息很少也很慢。”莊非澤耐心地解釋,“後來甚至不能使用手機,而且在考古基地的時候,通訊信號差得要命,也根本聯絡不上。”
“這樣啊……”
聽了他的解釋,這兩個月甜歆較著的那股勁兒終於消停了許多。所以古話還是有道理的,解鈴還須係鈴人。莊非澤一回來,甜歆原本壓抑的情緒就好了很多,現在他還這麽耐心地跟自己解釋,甜歆忽然就覺得胸口暖暖的。
“所以,你不生氣了?”莊非澤看到甜歆露出了緩和的神情,這才放下心。
“雖然是情有可原,但你這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真的讓人很生氣。”甜歆大口地把肉吃進去,一邊比畫一邊說,“當時我掛科了想找你幫忙,張琪琳還諷刺我說你能幫我複習是撒謊,於是我就打電話給你想證明我不是在撒謊,可是——”
“你和她之間的事,我都聽說了。張琪琳那麽針對你,你為什麽不反抗?”
“還不是因為思銘哥哥。”甜歆撇了撇嘴。
“你還喜歡他?”莊非澤喝了一口水,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怎麽可能!現在他在我眼裏,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所以張琪琳不管怎麽找我麻煩,都不能破壞我和思銘哥哥之間的情誼,畢竟我爸爸和李伯伯是很好的朋友。”
原來是這樣?
莊非澤挑了挑眉,嘴邊默默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把另一塊烤好的牛肉也放進甜歆的碗裏。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寵溺。
甜歆吐了吐舌頭,故作誇張地指了指烤盤上的肉:“都是我的!”
“好好好,都是你的。”莊非澤笑著說。
從烤肉店出來,甜歆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這次總算是一下子吃回了本兒。莊非澤本想送她回宿舍,誰知道半路上遇到了楊聰,甜歆立馬找了個借口,跟著楊聰離開。
甜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是覺得不能再繼續和莊非澤待下去了,要不然臉上的熱度是沒辦法褪下了。
“他這明擺著是在跟你約會呀。”楊聰一語道破天機,可甜歆不敢相信。
“你多想了吧,他就是覺得之前沒回複我的消息內疚,所以今天才特意來找我跟我解釋一下,畢竟我跟他也算是朋友嘛!”甜歆馬大哈似的解釋。
“甜歆啊,甜歆,你真是太不懂男生了。”楊聰搖頭晃腦,恨不得打醒眼前這個不爭氣的人,“我跟你說,他接下來還會約你的,你就等著吧!”
“怎麽可能!”甜歆難以置信地看著身旁的人,而對方依舊是一臉篤定的樣子。
真的會像楊聰說的那樣嗎?莊非澤還會約她?
不對不對,莊非澤可不是一般男生,所以不能按一般男生的思維推理。算了,他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她可不想再自作多情。至於那天的表白,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雖然不可挽回,但隻要自己不再提起,應該就會默默地過去了吧?
事實證明,男生看男生的眼光永遠比女生看男生的眼光精準一萬倍。
第二天,莊非澤早早就來到甜歆宿舍樓下等她。甜歆本來還在睡覺,可隔壁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實在太吵了,直接把她從睡夢中拉了起來。
“莊非澤啊,那真的是莊非澤嗎?”
“他真人真的比照片還帥啊!”
“他在等誰?你們知道嗎!”
……
女生們的議論聲堪比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往甜歆耳朵裏鑽,她從朦朧的睡夢中醒來,掀開被子,走到了窗子前,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甜歆睡眼惺忪地站在窗口往下看,莊非澤看到甜歆後,衝她揚了揚手,甜歆這才睜大眼睛。
莊非澤朝著她喊了一句:“下來。”
下來。
哦。
啊?
是來找自己的?
甜歆徹底清醒過來,突然想到楊聰說的那句話,他就是在跟你約會呀。這才反應過來,甜歆看了看自己蓬頭垢麵,穿著居家睡衣的邋遢模樣,頓時覺得羞恥極了。她立馬衝進衛生間洗漱。
剛剛洗漱完畢的甜歆拿起手機一看,收到莊非澤發來的消息:下來一起吃早飯,速度。
她連忙找出一套粉色連衣裙,又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後,急忙衝下了樓。
“你這麽早找我幹什麽啊?”甜歆累得喘不過氣。
“說了一起吃早飯。”莊非澤不管女生宿舍樓投來的各種目光,直接拉起甜歆的手腕朝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莊非澤沒有開玩笑,真的帶著甜歆去了學校附近非常出名的粥鋪,並且點了一大桌早餐。甜歆瞠目結舌地看著桌上的食物:“你這是要撐死我嗎?”
“你比上學期瘦了很多,我要給你增增肥。”莊非澤說。
甜歆對他的舉動實在意外和好奇,但她也不敢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於是她選擇什麽也不問,默默把這些東西吃完。回來後的莊非澤似乎比以前話多了一些,他主動跟甜歆說起了很多考古期間的有趣見聞,甜歆這才發現原來莊非澤也不是真的冰坨子,他也有風趣幽默的一麵。
吃完飯後,莊非澤把甜歆送回了教室。果不其然,全班同學看見南音校草送甜歆上課以後,紛紛起哄起來。甜歆臉紅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催促莊非澤回去,莊非澤卻隻是笑著點頭,目送著她回座位。直到上課鈴打響,他才徹底離開。
那天晚上,甜歆失眠了。穿著小熊睡衣的她在**翻來覆去,腦子裏不斷回想早上莊非澤和她在一起的場景,心裏甜蜜得像是化開了的棉花糖。她特別想問楊聰,莊非澤這樣對她,是不是喜歡她呢?但她又沒有勇氣,因為她怕自己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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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體育課的時候,楊聰偷偷和甜歆說:“所有人都說莊非澤和你在一起了!”
正在喝水的甜歆差點嗆住,驚訝出聲:“誰說的啊?我跟他,我跟他……”
“你跟他現在可是每天都見麵,而且他帶你把周邊的飯館都吃遍了,這還不是在一起?”
“或許……他隻是沒人陪吃飯?”甜歆支支吾吾。不過楊聰說得確實沒錯,這幾天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吃飯。有時候是早飯,有時候是午飯,都是莊非澤來主動找她,甜歆不問為什麽,莊非澤也不說,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吃飯,看起來跟情侶似乎沒什麽區別,但甜歆知道,兩個人隻是朋友而已。
“神經病哦,莊非澤還怕沒人陪吃飯?”楊聰敲了敲甜歆的頭,“你都跟他告白了,他真的沒回複你什麽?”
“能回複什麽啊,我跟他後來都沒再說起過這個問題。”
“我覺得你應該主動問一下,不然你們什麽關係也不是就整天待在一起,這樣對你太不利了,甜歆。”
楊聰的這番話讓甜歆陷入沉思,她知道楊聰說得對,她也不能整天稀裏糊塗地過日子,有些話總有一天要說明白的。莊非澤到底把她當成什麽,又到底是怎麽看待兩人之間的關係?
甜歆的電話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來電人正好是莊非澤。甜歆接了起來,心裏有點兒小緊張。不知道他今天又要叫自己幹什麽?
“甜歆,你今天有課嗎?”
“沒有。”甜歆揪著衣角,一旁的楊聰使勁兒地給她使眼色。
“哦,那你要不要來籃球場等我,打完這場我就帶你去吃飯。”莊非澤的語氣依舊是那樣不鹹不淡,卻又透露出一些關懷和寵溺,讓甜歆沒辦法拒絕。
“嗯……好吧,我等會兒就去找你。”想了想,甜歆如是回答。
掛了電話,楊聰搖頭晃腦,直說:“甜歆啊甜歆,你這樣不行,會被莊非澤吃得死死的。”
“我今天就把話問清楚,放心吧。”甜歆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其實這麽多天,有了莊非澤的陪伴,甜歆這兩個月來的陰霾都已經一掃而空了。雖然他們不會一直聊天,但每天固定的吃飯時間,成了兩個人重要的見麵。從小到大,她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每天期待與某個人見麵,就連當初的江思銘也沒有讓她產生這麽強烈的渴望。
所以,她總是想把這份快樂拖得很長,不想因為做了什麽事或者說了什麽話,來打破這一切。但今天,她必須把這一切結束了。因為成長讓她明白了,有些事,即便拖延得在再長,結果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莊非澤很少打籃球,但隻要係裏有需要,他還是會出麵幫忙。
這場籃球賽進行到下半場的時候,原來的主力因為腿傷複發被送到醫務室了,於是本來打算去見甜歆的莊非澤被臨時叫了過來。
甜歆來的時候,比賽已經打完了,許多人都退了場,隻有甜歆逆流而上,站在男更衣室外等莊非澤。
“那不是蘇甜歆嗎?她是來找莊非澤的嗎?”
“很明顯是啊,來這看球的不都是衝著莊非澤來的嗎。”
“他們倆到底在一起了沒啊?”
“誰知道呢。”
“我覺得應該不會吧。”
“噓……她過來了。”
甜歆拎著莊非澤喜歡的飲料,有些尷尬地從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身邊經過。這十幾天以來,她去過的每個地方,都會隱約地聽到別人的議論聲,一開始她多少有些不開心,不過久而久之,她已經習慣了。
隻是即便習慣,也不代表她完全不在意這些風言風語。所以莊非澤出來的時候,甜歆的臉上還掛著尷尬的神色。
“我來晚了。”甜歆打起精神衝他微笑,莊非澤極其自然地接過她的水,喝了一大口。
“我收拾好了,我們走吧。”莊非澤想拉甜歆的手腕,卻被甜歆躲開了。
“莊非澤,我……我有話想跟你說。”甜歆又變得膽怯起來,可是管不了那麽多了,她今天一定要解決這件事。
“什麽事?我們可以先吃飯,我餓了……”莊非澤並沒有看出她的心事。
“我覺得我們這樣很不對。”甜歆快速地打斷他的話。
意識到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後,莊非澤的神情嚴肅下來,他走上前,站在離甜歆很近的地方,問道:“什麽不對?”
“我跟你現在,不對。”甜歆像是絞盡腦汁一樣才想到這些話,“你……那麽優秀,是南音大學的校草,有那麽多人喜歡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每天來找我一起吃飯。”
“你,你應該也記得不久前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吧。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隻是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的了。”
“你覺得我們是不清不楚?”莊非澤皺起眉頭,他實在不懂女生的想法,難道每天這樣陪著她,她還察覺不出來嗎?
甜歆咬了咬嘴唇,心一橫,索性把心裏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你到底是把我當成朋友,還是……喜歡的人?”
原來她想問的是這個?
莊非澤其實心裏早就有答案,隻是習慣地沉默,垂著又長又密的睫毛,思索著自己該怎樣回答她才最好。可剛停頓沒幾秒,膽怯的甜歆就立馬伸出手擺出了一個“stop”的姿勢,阻止他開口。甜歆忍受不了自己的心髒像是著魔了一樣瘋狂亂跳,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他說隻是朋友。
“你別說了,我想你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在你思考好這個問題之前,我,我不能和你這樣每天莫名其妙地吃飯了。”
說完,甜歆飛快地轉身,甚至都來不及看一眼莊非澤的反應,像是那天犯慫的告白一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大步地逃離了現場。
高檔公寓裏,銀灰色的窗簾鋪滿落地窗,落地窗前橫著北歐風的白色皮質沙發,一個穿著緞料居家服的男生一邊翻著當下最時尚的雜誌,一邊喝著紅酒。這時,穿著水藍色襯衫,白色西褲的莊非澤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到他麵前,幫他放到了桌上。
“喏,現在可以切入正題了吧。”莊非澤冷冷地白了莊非池一眼,如果不是不知道怎麽哄甜歆,他才不會跑來找這個煩人的家夥。號稱情場高手的莊非池聽到這句話後,立馬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他放下紅酒杯,非常欠揍地拿起切好的牛油果,放進嘴裏。在這之前,莊非澤實打實地把他和甜歆之間的事跟莊非池說了。
“人家既然都說了喜歡你,你就應該有明確的表態啊,你喜歡她,或者不喜歡。”莊非池直入主題,莊非澤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我當時愣住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然後甜歆就跑掉了,女孩子都這樣嗎?表白的時候天崩地裂的,然後說完了就跑?”莊非澤苦笑,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以甜歆那種性格,表白完當然會跑啊。”莊非池搖了搖頭,恨不得給對方一個栗暴。他怎麽就會有一個這麽不解風情的弟弟呢!
“你別看她之前喜歡江思銘喜歡得那麽積極主動,可歸根究底她表白了嗎?沒有啊,拖拖拉拉的,最後江思銘都找了女朋友,她不還是在哪兒瞎忙活。”
“還有,你之前消失那麽久也不聯係人家,人家肯定覺得你不喜歡人家啊,所以就算表白了,她也覺得你不大可能喜歡她,所以為了保留最後的顏麵,她當然選擇逃跑了。”
“這樣?”莊非澤好像突然理解了一點兒,隻是……
“我看起來像是不喜歡她的樣子嗎?”
“你走了那麽久都不給她信息,你覺得你表現出來的是喜歡她?”莊非池橫著眼睛看莊非澤,“之後你跑回來幫她解圍,明明是一個很好的破冰機會,可你居然又冷著臉就走了?我跟你說,你也就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要不然這麽低的情商絕對找不到女朋友!”說著,莊非池把靠枕丟在莊非澤身上,臉上寫滿了嫌棄。
“現在她又給了我一個新問題。”莊非澤鬱悶得揪了揪頭發,“我還是不懂,我每天都帶她出去吃飯,在幾乎全校的人麵前轉,難道這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麽嗎?”
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蘇甜歆才能讓什麽事都難不倒的莊非澤這麽苦惱吧。
“你這樣做,隻會讓她成為女生公敵的好嗎?”莊非池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沒有明確的表白,也沒跟她說你們在一起,她隻會覺得你在跟她搞曖昧而已。而且不光是她,學校的所有人也都隻會這樣認為。這樣對她來講,你覺得會好嗎?江思銘的事已經讓她在學校不好過了,現在再加上你這個鼎鼎大名的校草,嘖嘖,心疼甜歆。”莊非池裝模作樣地捂住胸口,擺出一副心痛的樣子。
“你說的好像沒錯。”莊非澤思索了一下,從小到大,他做任何事都是滿分,唯獨在談戀愛上,他像是先天缺失了這個技能一樣。甜歆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個讓他心動的女生,所以麵對甜歆,他比平時更加笨拙。
“那我該怎麽彌補她?”
“你終於開竅了!”莊非池猛地坐起身,打了個愉快的響指。
“甜歆現在最缺的就是你的表白和認定,你精心準備一個表白,然後在全校人麵前公布她是你的女朋友,不就OK了?但你不要提前告訴她,這種事要給她驚喜。”
“就這樣?”莊非澤下意識睜大眼睛。
“就這樣!”莊非池抬起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不中用”的弟弟的肩膀。
3
隨著日子的推移,這座南方城市的氣溫直線上升。
明明才上午九點,熾熱的陽光就從粉色窗紗中漫了進來,晃得甜歆不得不從睡夢中醒來。
昨晚又夢到那個人了。甜歆無助地坐起身,抱著凱蒂貓抱枕靠在床頭。似乎是因為清醒了的緣故,夢裏的一切漸漸變得遙遠起來,腦中依稀存有零星的片段:莊非澤冷著臉對她,和另外的女生手拉手逛街,甜歆給他打電話他不回,發微信也不回。
這一刻甜歆才真正明白,喜歡一個人,都是細碎的折磨,不會讓人死掉,但會讓人難受得生不如死。
她本以為江思銘就已經讓她很難過了,但此刻她才發現,她對江思銘的喜歡不過是年少的習慣和依賴,甚至於不甘心,而對於莊非澤,才是真真切切的心動。
怎麽辦,自己之前把話說成了那樣,莊非澤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越想甜歆越頭大,真的是太衝動了!好在這個時候,楊聰的一個電話把她從這種懊惱的情緒中暫時抽離出來。
“甜歆,你別睡啦,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楊聰興衝衝的,仿佛有了什麽喜事一樣。
“怎麽了?”因為剛醒,所以甜歆的嗓音還有些沙啞。
“有人看見莊非澤買了一車鮮花,還有氫氣球什麽的,大家都說他要跟人表白了,你說是不是跟你啊?”
“表白?”甜歆差點兒沒從**蹦下來,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驚悚了,難不成莊非澤真的要對她表白?可是……不對啊,莊非澤那種大冰塊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不是跟我吧?他們一定是看錯了!”想了想,甜歆斬釘截鐵地說。可是她心神不寧的樣子還是出賣了自己。她不認為莊非澤會願意為自己做這些事,畢竟他這兩天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可是,如果不是為自己,那他是為誰呢?他有了真正的心儀對象嗎?可是這陣子他不是都和自己在一起嗎,還有時間約會別的女生?
心底那股憋悶的情緒又跑了出來,一個勁兒地戳著甜歆脆弱的心髒。
“不跟你跟誰啊,我看啊,就是準備跟你表白的!”楊聰篤定地說道。但這些話並沒有讓甜歆開心起來,她反而更加鬱悶。她不想再聽到有關莊非澤那家夥的事了,於是找了個借口掛掉了楊聰的電話。
放下手機,甜歆真的一點兒幹別的事情的心情都沒有了。在**又“攤”了好一會兒的煎餅,甜歆突然想起來,最近很想看的一部電影上映了。一軲轆從**爬了下來,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漂亮的鵝黃色套裝,甜歆默默地看著鏡子裏有些憔悴的女生,打算自己去看電影平複心情。
收拾好的甜歆一個人跑去電影院等電影開場,因為電影院離學校很近的緣故,周遭來看的人也大多是南音大學的學生。因為莊非澤的關係,甜歆在學校的名氣變得很大,以至於她剛取完票,就聽到旁邊幾個南音大學的女生在一旁談論她。
“那不是蘇甜歆嗎?你們快看!”
“真的是她哦,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聽說她最近和莊非澤特別曖昧?”
“估計是她纏著人家吧,而且聽說莊非澤要有女朋友了,還給女朋友買花呢!”“是嗎是嗎,那她肯定沒戲了哈哈!”
本來甜歆不去想這些事了,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總能無孔不入地鑽進甜歆的生活。她有些生氣地用耳機塞住耳朵,努力克製自己不去聽。可甜歆知道,就算她再怎麽克製自己,難過的心也已經開始氧化,誰也阻止不了。
整整兩個小時的電影,甜歆都心不在焉,不管大屏幕上放映的是誰的臉,她都無法集中精力,腦子裏出現的都是莊非澤的影子。他習慣性沒表情的臉卻常常對她溫柔的笑,他高高的個子走在她身旁,總能為她擋住一大片陽光。他身上專屬於他的好聞幹淨的氣味,以及他清澈磁性的聲音。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甜歆感覺自己要瘋了。
怎麽辦,好想他。
每天在一起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想念,可是兩三天沒聯係,甜歆就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要不……去找他?
不行不行,堅決不能做這種打自己臉的事!
甜歆無助地蹲在地上,委屈得像一隻小貓。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她也不想回學校,因為一回學校,她對莊非澤的思念就會更重。然而,就在她“走投無路”“無家可歸”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能給她打電話的,也就隻有楊聰他們了吧。
甜歆無精打采地拿起電話,卻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沒控製住地尖叫起來。好在周圍沒什麽人,否則她就要被當成瘋子了。
沒錯,是莊非澤!
已經三天沒有真切地看見這三個字了,甜歆感覺自己就像被打了一陣強有力的雞血,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她冷靜了幾秒後,這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甜歆?”那頭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
“嗯,是我。”甜歆聲音緊張得開始輕顫。
“這兩天我有點忙,所以沒有聯係你。”莊非澤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很平靜,這讓甜歆多少有些失望。
“明天下午你有時間嗎?”他單刀直入。
“哦,有的。”
“那明天晚上你在鋼琴室等我吧。”莊非澤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起來。
“哦……好,好的。”甜歆努力克製自己的聲音不要飄起來,但事實上,她已經激動得想尖叫了。難不成,莊非澤的那些花,真的是為自己買的?甜歆想問,但還沒等她問出口,莊非澤說道:“那明天晚上八點,你在那裏等我,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
就這樣掛斷了電話。甜歆傻兮兮地舉著手機,愣了好久之後,終於爆發出一陣壓抑的尖叫。這三天的魂不守舍終於宣告結束,熱血陽光的蘇甜歆一秒歸位了。
不見不散,嗯,不見不散。
甜歆捂著臉,眼裏好像落滿了星星一樣閃亮。她在心裏告訴自己,甜歆,這一次你不可以再犯傻了,不管怎麽樣,都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麵,把握住他!
這天晚上,甜歆依舊沒有睡好。但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她還是夢見了莊非澤,隻是這次的莊非澤對她特別溫柔。他拉著她的手,兩個人漫步在公園裏。然而甜蜜的夢總是短暫的,第二天甜歆一醒來,就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十點鍾了。
糟糕!
她猛地爬了起來,距離晚上見麵已經沒多少時間,她今天還約了理發店做造型,而衣櫥裏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展現最完美的一麵給莊非澤。
所以——
甜歆隨便穿了一身休閑裝,畫了簡單的淡妝,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宿舍。事實上,這一天過得比甜歆預想中還要忙碌,誰叫女孩子就是麻煩呢。她最先去的是商場,逛了好久,才選到她覺得滿意的一身衣服——一件露肩粉色連衣裙,腰間係著一朵大蝴蝶結作為裝飾。有點可愛又有點兒小女人,但是甜歆想了想自己的搭配,她並沒有能配得上這身衣服的鞋子。
好吧,那就繼續逛,豁出去了。
於是整整一天,她都“泡”在了商場裏,配了一雙精致優雅的高跟鞋,又買了一隻閃亮的單肩包,抵達理發店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她累得不行,還在那裏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公主頭發型已經做好了。
看著鏡子麵前煥然一新的自己,甜歆再次害羞地捂住了臉頰。
莊非澤,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帶著無限期許的心,甜歆穿著打腳的高跟鞋,走在校園的道路上。天氣越來越熱,學校的花也都開了起來,傍晚的風帶著花香縈繞在甜歆周圍,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每個細胞都是那麽快樂。
快樂到自己像一隻翱翔的小鳥。
莊非澤,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想每天都見到你。
甜歆在內心預言著晚上想對他說的話,可就在這時,電話丁零零地響了起來,是莊非澤。可是,距離晚上見麵還有兩個小時,所以他這是?
“喂,甜歆。”接通電話後,那頭傳來莊非澤略顯焦急和抱歉的聲音。
“怎麽了?”甜歆的眉頭無端一跳。
“今晚的見麵恐怕要取消了,我哥這邊臨時叫我過去,真的很急。”莊非澤的語氣裏充滿抱歉。甜歆不知道,傳說中的一車玫瑰花此刻就在他旁邊,車裏還有許多為了表白買的道具和氣球,可他現在必須趕緊走,考古隊那邊又出了一些事情,急需支援。這個項目是父親很看重的項目,哥哥和他一直也都在努力幫忙,因為太過重要了,所以許多生活中的事情也不得不被耽誤,包括甜歆,但他現在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好好和她解釋。
“啊?”甜歆的笑容僵在臉上,周圍的路燈就在這時亮起,晃得她眼睛有些看不清。她愣在原地,肩膀上的包掉了下來,滑落在地上。甜歆看著自己閃閃的鞋子,胸口忽然有種窒息般的難受。
“對不起甜歆,真的對不起。”莊非澤解釋,“等我回來,再和你解釋,好嗎?”
回來?甜歆忽然笑了,笑容裏卻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眼淚:“回來?兩個月後嗎?”
“甜歆——真的對不起,但我現在真的很急,就先這樣,你等我回來好嗎?”說完這句話,電話再次掛斷了。而甜歆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沒辦法相信莊非澤的話,畢竟他們之間任何承諾都沒有過。
她也不想再重新過兩個月前的那種生活,聯係不到他,音訊全無。
她喜歡他啊,那麽喜歡,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也許,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很多理應幸福的事,其實全都是痛苦。
比如,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