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學們發揚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順利完成了本次軍訓,不僅繼承了我校的優良傳統,而且還顯示了本屆新生的素質……”

遠遠的操場主席台上,胖胖的校長正在侃侃而談,在操場上席地而坐的新生們自覺排成方陣,迷彩的軍訓服跟綠色的人工草地完美融為一體。

寬大的軍帽遮住了甜歆小了一圈的臉,卻遮不住烈日暴曬後的狼狽。一滴滴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

甜歆已經管不著了,她剛剛到處張望,想尋找江思銘的聲影,畢竟他已經答應有空就會過來參加她的“軍訓畢業禮”,可是任憑她怎麽看都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反而一不小心在主席台上看見了那個令人討厭的家夥。

憑什麽我們就要在台下暴曬,他就能舒服地待在有遮陽篷的主席台上?甜歆忍不住在心裏畫著小人,暗暗地詛咒他早日跟校長一樣禿頭變大叔。

仿佛是感應到她的怨憤,一直在台上放空,降低存在感的人,突然視線聚焦,準確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甜歆嚇了一跳,忍不住縮了縮身子躲在前麵人的後麵。可是一做完她就後悔了,這樣豈不是顯得她很膽小?可是,她又沒做錯什麽!

甜歆懊惱地拍了拍頭,然後挺直了身子,瞪了回去。可是台上的人怎麽突然笑了?

正當她不解的時候,旁邊的楊聰突然拍了她一下,甜歆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他,這才聽見廣播裏傳來的聲音:“蘇甜歆,機械學院一年級的蘇甜歆同學……”

甜歆趕緊站了起來,一臉問號地跟著其他站起來的人朝著主席台走去。等她走近,這才看到主席台上除了胖胖的和藹校長和角落裏的莊非澤,還有許多學院的領導和輔導員。

稀裏糊塗地排好隊,胖乎乎的校長慈祥地笑著走了過來,一個一個握手的同時還說著鼓勵的話。等到甜歆時,校長握了握她的手:“你就是機械學院唯一的那個小女生吧?很能吃苦啊,還拿了軍訓最佳個人獎。”

誰?軍訓最佳個人獎?

甜歆有些糊塗,畢竟後麵幾天因為腳傷的原因她都無聊地坐在樹蔭下數螞蟻,而那個莊非澤後麵幾天不知道去幹嗎了,讓她連個可以吵鬧的人都沒有。她忍不住朝台下望去,果然原本規規矩矩的楊聰正朝著她擠眉弄眼,甚至還揚起手朝她俏皮地敬了個禮。

甜歆笑了起來,原本因為江思銘沒出現而消沉的心又活躍起來。畢竟南音大學雖然沒有完成自己接近江思銘的心願,但是至少還有這樣一班朋友啊。她高興地揮揮手,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就讓他們一起,快樂地度過大學生活吧!

可惜這樣的好心情,在看到冷著臉站在自己麵前的莊非澤時又陷入了低潮。他在幹嗎?怎麽直接擋在了身前?很不禮貌的好不好?

“你幹嗎呀?”甜歆小聲對麵前的人說著,忍不住地翻了一個白眼。

莊非澤看著麵前前一秒還笑得像傻瓜,這一秒卻在翻白眼的人,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怎麽會有這麽單純的人?

莊非澤一邊把自己手裏的獎狀塞給她,一邊冷冷地說:“這是台上,管好你的表情。”

甜歆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獎狀,又抬頭看了看旁邊在跟其他人說話的胖校長,吐了吐舌頭:“一時激動,一時激動。”

等大會散去,甜歆感動地捧起了楊聰的手:“你們對我真是太好了,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

“以身相許?”楊聰瞪大了眼睛。

“想什麽呢。”甜歆敲了敲他的頭,“本小姐可是有潛在對象的人!所以隻能一直留在機械學院跟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啦。”

“真的嗎?下定決心了?”楊聰旁邊的齊源十分高興,就差雙手合十感謝老天了,“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不用擔心會成為和尚專業了,以後參加比賽,也有女生可以當啦啦隊了!”

“要求能不能高一點兒?這就滿足了?起碼也是我們以後聚餐再也不像是單身聚會了這種吧?”

“對啊對啊,好歹有女生,以後再也不會被別人笑話了。”

……

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讓旁邊的蘇甜歆有些哭笑不得。她揮了揮手,提前告別了這群還在感動的家夥,躲在旁邊給江思銘打電話,通報這個好消息,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吃個飯就更好啦!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而現實是遺憾的。

“對不起,我要準備新生晚會。”電話那頭江思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可說出的話卻讓甜歆有些難過。

“新生晚會?這是在歡迎我這個新生嗎?”一想到這點,甜歆又有些小雀躍,畢竟江思銘參加新生晚會也會跟她見麵,“不要有壓力啦,在我心裏思銘哥哥不管做什麽都很棒。”

“真的嗎?”那頭的江思銘笑了笑,柔和的鋼琴聲傳了過來。

“當然了,從小到大你都是我心裏最棒的人。”甜歆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畢竟江思銘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各方麵都很不錯。

“在你心裏,我真的有那麽好嗎?”江思銘似乎有些不相信,追問了一句。

“是啊,比那個莊非澤好了幾百倍!”腦子裏突然冒出之前學校女生的評價,甜歆急忙表態。隻是當她提起莊非澤名字的時候,對麵的江思銘突然沒了聲音。

怎麽了,是說錯什麽了嗎?

甜歆小心翼翼地想補救,那頭卻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思銘,這個地方……”

“我還有事,下次再說吧。”江思銘突然開口,然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甜歆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機,心裏就像喝過檸檬汁一樣酸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為什麽總感覺來到南音大學後,江思銘跟她反而有了隔閡,再不像之前在家裏那樣了呢?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對著江思銘開始不自覺小心,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敞開心扉了呢?

甜歆有些難過,總覺得這樣的江思銘離她越來越遠。她一個人悶悶地往宿舍走,畢竟這樣的少女心事她沒法兒跟楊聰他們這群男生講,更悲慘的是,到現在她也沒有交到一個女生朋友,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前麵的小美女,等等。”

後麵傳來一道輕佻的聲音,甜歆沒有管他,接著往前走。直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甜歆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旁邊一讓,這才看清這個“動手動腳”的人——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梁,斜斜翹起的嘴角,還有圓圓的金絲邊眼鏡——這個人看著跟莊非澤有五分相似,可是整個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莊非澤的哥哥莊非池?

“呃,你好……”甜歆雖然覺得麵前的人怪怪的,但是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所以硬著頭皮打了招呼。

“啊,你是甜歆學妹吧?叫我學長就好了,畢竟我也是南音畢業的。”莊非池眯了眯眼睛,一副對甜歆很有興趣的樣子。

甜歆不想再跟他多說,總有種被盯上的錯覺:“哦,前麵有人喊我了,我……”

“別著急嘛,學妹,我們聊聊啊,這樣才能覆蓋我剛剛聽見的什麽‘比那個莊非澤好了幾百倍’……”

“學長,你怎麽能偷聽別人的電話?”

“我可沒偷聽,我是站在這兒光明正大地聽,學妹你電話打得很投入嘛。”莊非池看著眼前臉色通紅的小學妹,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麵前的人其實是吉娃娃的錯覺。

“學妹,新生晚會馬上就要進行了,別說學長不仗義,聽說今年有不少風雲人物要參加,江思銘、張琪琳都會出場表演。最新消息……新生晚會的工作人員人手嚴重不足,尤其是貼身安排這些表演嘉賓的人手。”說完,莊非池露出“我隻能幫你到這裏”的表情。

甜歆的眼睛噌地一亮。既然山不來,為什麽就不能自己去靠近山呢?江思銘沒時間,自己可以借著這個名義去找他呀!而且,甜歆有理由相信,剛剛莊飛池在“貼身”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所以,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沒錯吧?

“學長謝謝你!你果然跟你弟弟不是一路人!”甜歆說完,歡快地跑走了。她必須盡快找到楊聰問清楚晚會誌願者在哪裏報名!

“不用……”莊非池的話還沒有說完,麵前早就沒有了甜歆的身影。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轉身朝著古籍修複室的方向走去。

跟弟弟不是一路人?嗬嗬,真是單純的小學妹呀。這次回學校,果然很有意思。

2

不鏽鋼的腳手架上已經搭好了五顏六色的燈光,白色的主追光照射在對麵的舞台上。鋪著紅色底布的舞台上,許多掛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正在來來往往搬運著東西。舞台背後的led屏幕上,正在反複播放著這次晚會的宣傳片。

舞台右邊的角落裏,負責音響的同學正在緊張地調試著聲音。在他們身後有一個女生正在辛苦地掰開租來的小帳篷。女生漂亮的長發隨意地紮成馬尾,身上穿著亮橘色T恤,下身穿著一條藍色破洞牛仔短褲,手上戴著常見的白色粗麻手套。她微微低著頭,全神貫注地跟麵前的支架做鬥爭。

沒錯,這個辛苦工作的女生就是甜歆。因為報名晚,所以沒有分配到串場工作,隻能來這裏打打雜。但是一想到能看江思銘一眼,她咬咬牙就答應了。

結果沒想到,晚會沒開始,她還沒看到江思銘,就先跟一根支架杠上了。再弄不好,等會兒音響出問題就要算到她的頭上了。

“我說學妹,你這到底能不能弄好啊?萬一晚上下雨淋濕了音響,這責任是你擔還是我擔啊?”穿著格子衫,掛著工作牌的學長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學長,我馬上就弄好。”甜歆紅了臉,小聲說。

“這句話你十分鍾前就說過了,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弄好,今年的新生是怎麽回事?”格子衫學長越說越火大,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

甜歆覺得四麵八方都投來了視線,讓她有些局促。她不安地卷著手指,打算再解釋,結果卻傳來楊聰暴躁的聲音:“你凶什麽凶?對一個女孩子這種態度,是學長了不起啊!”

“你……”格子衫學長剛想反駁,卻陡然看見楊聰身後居然還浩浩****跟著好幾個男生,乍一看跟不良團體一樣。

學長最終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反而是旁邊的甜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學長,對不起,是我的錯,你不要跟他們計較。”

有了甜歆的圓場,學長順勢不理睬他們。看著這樣的態度,楊聰有些生氣,甜歆趕緊把他們拉到一邊:“祖宗啊,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要是不來,就看不到他們欺負你了!”齊源第一個不答應,“你是我們機械學院唯一的女生,在外代表的就是我們學院啊,怎麽能被其他人欺負了!”

“就是,我們有絕對的義務照顧你。”楊聰說著,又往格子衫學長那邊看了一眼,“怎麽想我怎麽覺得你委屈了。走,這誌願者不幹了,跟我們回去吧。”

“喂喂喂,你們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啊,這個誌願者還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上的!”甜歆擺擺手拒絕,“你們的好意我心領啦,隻是確實是我的原因耽誤了工作,學長沒有說錯。”

“可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辛苦啊!”楊聰有些苦惱,畢竟在他的認知裏,甜歆是應該被他們好好保護的。

“你是不是傻?既然甜歆不願意走,那我們幫忙早點兒做完不就好了?”齊源一說完,其他的人紛紛讚同:“對對對,我們幫忙不就好了。”

甜歆有些哭笑不得,也知道要不讓他們幫忙會鬧成什麽樣子,於是隻能答應。於是接下來,就出現了這樣的場景。

“蘇甜歆,你去把那邊的椅子搬過來一下。”學長吩咐道。

呼啦啦……一群男生搶著跑過去,馬上就搬來了椅子,還貼心地擺好了。

“蘇甜歆,節目單這麽久沒送過來,你去旁邊的複印店看看是什麽情況。”

“我來,我來!學長我來!”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楊聰抬腳就往旁邊的複印店走。

“蘇甜歆……”

“學長,有什麽吩咐我就好!”守在原地的齊源打斷了他的話,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麵前戴著工作牌的人。

好吧,真是敗給這群人了。

甜歆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裏有些小雀躍。畢竟,被人寵著的滋味,真的很不賴。

隻是很快,她就不這麽想了。因為——

“甜歆你別動,去旁邊歇著吧。”這是正在搬桌子的同學A的叮囑。

“甜歆,你看著就好,不用過來幫忙。”這是在舞台側麵撐帳篷的同學B的聲音。

“甜歆甜歆,學長要的節目單,是不是很快?”這是剛從複印店回來的楊聰求表揚的聲音。

“甜歆……”

“甜歆……”

甜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仿佛整個空氣中都是她的名字,全世界都在叫她!拜托,她隻是想安安靜靜當個誌願者,順便暗暗地看江思銘一眼,不需要這麽高調好不好?

現在倒是沒有學長再喊她的名字了,隻是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深意。

甜歆對著一臉求表揚的楊聰尷尬地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去後台。楊聰以為她要去休息,連忙點了點頭,天知道她隻是想逃離這種尷尬的氣氛。

她快步繞過舞台側麵各種纏繞的線,閃身躲在了巨大的布景板後麵。還好因為彩排時間快到了,大部分人都去前台搭場景,後麵隻有一個學長正跟最後的腳手架奮鬥。

甜歆吐了吐舌頭,總算能暫時安靜下來。她有些無聊地看著學長從腳手架上下來,眼神放空地盯著腳手架中間的位置,隻是怎麽越看越覺得不對呢?

等她凝神一看,拜托啊,學長,你人走了,可是銀色的扳手落在上麵了啊!

“學長……”她想喊住人,可是剛剛還在這裏的學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看著腳手架橫欄上搖搖欲墜的扳手,甜歆怕它等會兒掉下來砸到人,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準備自己輕輕爬上去把它拿下來。

甜歆深吸一口氣,順著腳手架慢慢地往上麵爬。還好今天穿的是褲子比較方便,不然就更麻煩了。

等她好不容易快爬到的時候,橫欄上的扳手已經因為她上來的震動有些搖搖欲墜。甜歆顧不上其他,鬆開了原本緊握著架子的右手,緩緩朝上麵夠去。

隻是這時,夏天的風突然調皮地吹了起來,原本搖搖欲墜的扳手也跟著晃動,眼看下一秒就要直直掉落,砸到甜歆的腦袋上。

甜歆又後悔又緊張,下意識閉緊了眼睛。早知道,就不逞這個能了!

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跳下來!”

甜歆順著聲音鬆開了手,腳一蹬就跳了下去。等到她想起自己跳下去說不定會摔跤時,忍不住為自己的智商默哀了一下。

算了,總比被扳手砸到再摔下去的好。

誰知道預想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落入一個溫暖又寬廣的懷抱裏,仿佛漂泊的航船終於回到了出發的平靜港灣。然後重物擊打到肉體的聲音讓這個懷抱震了震,耳邊傳來悶悶的一聲呻吟,呼出的熱氣仿佛就在她的耳邊,讓她的耳朵也跟著紅了起來。

是誰救了自己?

甜歆悄悄睜開了緊閉的眼睛,卻發現此刻麵前的,是一張見過多次的臉。隻是此刻,那雙原本冷漠的眼睛仿佛隱藏了無數的星光,甜歆在那片星光裏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對方挺翹的鼻梁和薄薄如同櫻花的嘴唇還是如同之前所見,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莊非澤的皮膚有一絲絲泛紅,隨著甜歆直直地盯著,那抹紅色甚至延伸到了耳邊。

害羞?

還沒等甜歆想明白,麵前的人再次開口了:“蘇甜歆,你打算抱到什麽時候?”

抱?回過神來的甜歆這才發現自己還窩在人家的懷抱裏,尤其是手居然還一點都不矜持地摟著麵前人的脖子,簡直就是在投懷送抱,太有損她的形象了。

甜歆忍不住低下頭,鬆開手,離開剛剛讓她眷戀不已的懷抱,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她本想抬頭瞪他一眼,可是看見他耳邊的那抹紅色,卻讓她也跟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能埋著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股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

“喀……你怎麽一點也不像女孩子,這麽不小心?”莊非澤原想打破這份尷尬,隻是一說話,下意識就變成了教訓,讓兩人之間的溫度直線下降。

“我是不是女生關你什麽事?”甜歆本能地像之前那樣頂嘴,“我也是怕扳手砸到人才好心想拿下來呀。”

“你這叫逞強知不知道?想別的辦法或者叫其他人幫忙不就好了?”莊非澤的語氣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是內容卻很溫暖。

隻是此刻的甜歆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臉依然漲紅卻不再是因為害羞,而是被眼前的人氣的。

“莊非澤,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會不會受傷關你什麽事?”說是這麽說,可是甜歆看到莊非澤腳邊掉下的扳手時,聲音還是跟著小了下來,“你救了我……本來還覺得你是好心,現在真是……”

“真是什麽?我這個冰山弟弟剛剛幹嗎了?”莊非澤的身後突然傳來懶懶的聲音。穿著銀灰色西裝的莊非池悠閑地轉了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正式的銀灰色西裝小馬甲,脖子上同色係的煙灰色領帶微微鬆開,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散。

“這是英雄救美了?”莊非池走過來,看了一眼莊非澤背後明顯的灰色痕跡和他腳邊的扳手,“我可憐的弟弟,你提前從校辦的午宴出來彩排就是這個待遇?被救的小學妹還一點兒都不領情?”

原本已經硬下心腸的甜歆突然就覺得不好意思了,怎麽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自己就變成了完全不懂感恩的人了呢?

“嗬嗬,學長你誤會了,我……剛想謝謝莊非澤學長呢。”甜歆僵硬地擠出笑容。

“是嗎?甜歆學妹,我這個弟弟不會表達你可別欺負他呀!要知道他可是今天晚上的表演嘉賓,要是他剛剛為了救你傷了手,那晚會的表演也要跟著泡湯了。”

是……嗎?甜歆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麵前一臉淡漠的人,這家夥怎麽什麽都不說啊?

仿佛是感應到了甜歆的尷尬,莊非澤突然覺得好笑,怎麽在自己麵前像小老虎一樣的人,到了別人麵前就乖得像兔子呢?現在還用一副求助的表情看著他,是篤定自己會幫助她嗎?

莊非澤舉起手放在唇邊,想遮住微微上翹的嘴角,然後他咳嗽了一聲,說道:“走了,我要去排練了。”說完,不顧莊非池的掙紮,強行把他拖走了。

甜歆看著兄弟兩人遠去的背影,終於舒了口氣。

明明自己是想做好事,怎麽差點變成做壞事了?不管怎麽樣,還是先離這兩個人遠一些吧。

3

“第十個節目,外語學院英語小品Single……請下一個節目嘉賓做好準備。”現場導演拿著喇叭不停地在催場,晚會的彩排順利進行著。

甜歆靠在舞台側麵,盯著台上匆忙準備道具的學姐們。旁邊拿著節目單的學生會學姐匆忙從她身邊走過,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著急地抬眼張望,尋找著導演:“什麽?江思銘和張琪琳還沒有過來?隻剩下兩個節目了,莊大神到了沒有?我問下導演能不能讓大神先彩排。”

甜歆的眉頭皺了起來,好不容易勸走了楊聰他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江思銘,結果沒想到,主角沒來。

甜歆有些喪氣地想離開,身後一片嘈雜中傳來了陣陣女生的抽氣聲。

甜歆翻了一個白眼,不用回頭都知道,肯定是傳說中的大神駕到了。

匆忙間,莊非澤已經走到了舞台上。之前被弄髒的白襯衫已經被換掉,換成一身左右襟對開的白色棉質襯衫,流露出濃濃的古風色彩。他的眉眼間依然有些淡漠,薄薄的嘴唇此時緊抿,顯示出此刻他並不好的心情。

甜歆有些奇怪,不過一會兒不見,這家夥怎麽變臉變得這麽快?她狐疑地打量著他,卻發現他纖長勁瘦的手上拿著一個圓柱形的黑色皮革箱子,看外形,既不像是小提琴這種西洋樂器,又不像裝著二胡這種傳統樂器。

他這葫蘆……啊,不,盒子裏究竟裝著什麽啊?甜歆的注意力被箱子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台上的莊非澤看她有些傻傻的樣子,原本的壞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要不是莊非池擅自做主替他報名參加什麽迎新晚會,他今天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會因為救某人,被莊非池追著問。想到這,莊非澤忍不住看了甜歆一眼,都怪這家夥。

而甜歆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等他打開箱子,還踮著腳想看清楚他究竟表演的是什麽。

這到底是什麽?

莊非澤小心地打開箱子後,慢慢地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的樂器。樂器看上去像是許多黑色的竹子捆綁在一起,然後用金色的絲線按照紋路將它們串聯起來。黑色的竹子上留有氣口,看上去應該是跟單簧管一樣的樂器吧?

可這到底是什麽?甜歆一頭霧水。

現場跟她一樣不知道的人還有很多,因為她的特殊位置,不少女生誌願者已經擁到了她旁邊,眼裏冒著愛心,盯著台上的人。

“大神手上拿著的是什麽啊?怎麽沒有見過這種樂器?”

“不知道啊,節目是臨時報上去的,隻知道演奏的曲目是《梅花引》。”

“《梅花引》?那是什麽?”

“哎呀,別管了,大神的世界我們都不懂的,你看看顏就好了。”

你們還能再隨意些嗎?甜歆忍不住往旁邊站了站,不想承認自己跟她們是一樣的。

台上的莊非澤直接無視了議論聲,隻是低頭調了調簧片,然後就吹奏起來。

第一聲響起時,清亮的聲音仿佛穿破雲層的一縷陽光,讓人覺得溫暖,但又帶著單薄的涼意。

這家夥也太神奇了吧?

甜歆也被樂聲感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舞台上的人。明明沒有什麽表情,卻總感覺歌曲裏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情緒。他漂亮的眼睛輕輕閉著,又長又濃密的眼睫毛仿佛小扇子蓋在他的眼睛上,如同蝴蝶輕輕落在花瓣上,讓人想靠近。

此時,其他的一切喧囂似乎都如同潮水退去,舞台上隻剩下還在演奏的莊非澤。白色的追光照在他身上,甜歆沒有感受到萬人矚目的光芒,卻覺得有些……孤獨?像是不論周圍發生什麽,都隻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

為什麽聽著他的曲子,卻好想去抱抱他?

甜歆的內心突然蹦出這個想法,她趕緊低下頭,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小聲說:“你居然想去抱他,沒吃藥是不是?”

“怎麽會呢?那是你們有緣分啊。”耳邊傳來小聲的調笑,嚇得甜歆趕緊抬頭往旁邊讓了讓,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女生們已經散開,隻剩下戴著金邊眼鏡一臉壞笑的人。

“嗬嗬,學長你怎麽又來了?”

“我來陪我弟弟彩排,需要理由嗎?”莊非池看著麵前瞪著兔子眼的女生,笑眯眯的。隻是那個笑容,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學妹,我沒想到上次隻是隨意提了一句,你居然就真的來當誌願者了。微博上說你還帶了兄弟團來幫忙,真是拉風啊。”

“那是個誤會,學長。”要知道你們兩兄弟會出現,我肯定不會來當這個誌願者的!

“別害羞嘛,小學妹。你看我這個弟弟,隨便一站就是個聚光體,估計晚上最出風頭的就是他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莊非池在那個“最”字上狠狠停頓了下。

最出風頭?比江思銘還要出風頭嗎?這可不行!

甜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內心剛剛產生的各種想法就被她強行掐滅了。她循著莊非池的目光看過去,不得不承認舞台上的莊非澤確實——

她又往旁邊看了看,原來剛剛那群女生已經攻占了舞台下麵最好的位置,正雙眼冒著粉紅愛心盯著台上的人。而且不隻是她們,甚至還有路過的人聽到這個聲音,停下來拍視頻。

可不是很拉風嗎?大神在演奏正體不明的樂器,看上去格調就不是一般的高。

“學長,莊非澤……學長是在演奏哪種樂器啊?真是不常見,哈哈。”甜歆有些尷尬地搭話。

莊非池看著她笑了笑:“那是笙,由笙簧、笙苗和笙鬥構成的中國最古老的樂器。當初爸媽想讓他學古琴,結果這家夥拒絕了,反而選了一個古代用來和聲的樂器。”

“是這樣的嗎?哈哈,學長好有才啊。”甜歆有些僵硬地彎了彎唇角。就算她再白癡,也知道這個樂器大名鼎鼎。什麽“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悄悄是別離的笙簫”等等,都是耳熟能詳的關於笙的詩詞句。隻是現實生活中,她確實沒有看過誰現場演奏這個。

“有才是當然的。”莊非池看著已經彩排完麵無表情走過來的莊非澤,心情愉快地簡直要吹起口哨了。

甜歆也注意到已經收拾好過來的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想到他在晚上的晚會上大放光芒,搶走原本屬於江思銘的風采,她也為思銘哥哥擔心。

怎麽辦,怎麽辦?隨著莊非澤的走近,甜歆越來越緊張。等莊非澤看了她一眼,就招呼他哥哥準備轉身離開時,甜歆再也坐不住了,隻能抬腳跟了上去:“等一下。”

“學妹,你還有事兒嗎?”回答她的是莊非池帶笑的聲音和莊非澤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甜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隻是腦袋一熱,下意識叫住了她們,“那個啊,時間不早了,不如我請兩位學長吃飯吧!”

“吃飯?這個時候?”莊非澤看了看萬裏無雲的天空,又看了看自己手表上指向4的時針。

“對啦,對啦,莊非澤……學長晚上要表演會很辛苦,我就先請學長吃飯犒勞一下吧。”見他們沒有立馬拒絕,甜歆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忍不住走上前扯了扯莊非澤的袖子,笑得一臉諂媚,“學長學長,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我們去吃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呢。”

“我說學妹……”莊非池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直沒說話的莊非澤反倒開口堵住了他要說的話,“可以。”

“你說什麽?”莊非池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是自己那個萬年冰山弟弟?

“你說什麽?”甜歆差點兒喜極而泣,隻要他答應,她一定要把他帶得遠遠的,別想在規定時間趕回來。

“走吧。”莊非澤隱蔽地瞪了莊非池一眼,然後邁開長腿往停車場走。甜歆高興地跟了上去,臉上的笑容像是綻開的花朵。

莊非池一個人被甩在了身後。他摸了摸下巴,看著前麵兩個人並肩而行的背影,好像有了新發現。

自己這個弟弟,似乎變了不少。

4

漂亮的白色汽車裏,掛在後視鏡下的中國結相框裏貼著一家四口的合照。甜歆坐在副駕駛座上,忍不住往裏麵靠了靠,想看得仔細些。照片裏的莊非澤還有些青澀,淺淺的額發和倔強冷漠的樣子,跟其他三個笑眯眯的人看起來格格不入。

這個人,從小就隻有這一種表情嗎?甜歆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駕駛位上的莊非澤卻在等紅燈時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嚇了甜歆一跳:“你要幹嗎?”

望著甜歆圓鼓鼓的眼睛,莊非澤沒忍住,一手拉過她的安全帶,一手拍了拍她的頭:“安全帶。”

“哦。”甜歆的臉紅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從莊非澤救過她以後,整個人就有些變化了,好像再沒有原來那麽冷漠,有時候甚至產生了冰山正在融化的感覺。

是錯覺吧?她小心地碰了碰旁邊正在開車的人,開口問:“學長,你想吃什麽呀?”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莊非澤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打著方向盤。

我就是說說而已,你還真信啊?甜歆瞬間變成了一張苦瓜臉。悄悄看了看手機,居然才四點多,這時候去吃什麽啊?

“那……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莊非澤強忍著笑意看了看旁邊的人,嘴裏的話還是冷冰冰的:“我怎麽知道,快指路。”

往哪裏走啊?甜歆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隨手指了指左邊的路:“就一直往東邊走,去五環外就對了。”

出城?莊非澤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往東走,什麽也沒有多問。

還挺聽話的嘛。甜歆滿意地點點頭,剛想給楊聰發短信說明一下情況,後麵悠悠地傳來一個聲音:“我說,你們倆是不是忘記車上還有第三個人了?”

嗯,還真的給忘記了!

甜歆趕緊放回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一個人坐在後座的莊非池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少女,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好歹學妹你是說請我們倆吃飯,怎麽光顧著問莊非澤不問我,我的存在感就這麽低嗎?”

“沒有,沒有,莊學長怎麽可能存在感低呢,我剛想問你你就先說話了,哈哈哈。”

“別裝了,你跟我弟弟聊得這麽高興,早忘記我了吧?不過話說回來,學妹你不會是哈爾濱人吧?居然不怕我弟弟的冷氣場。”

“莊學長,你真會開玩笑。我家就是附近M市的,高鐵過來一個小時不到。”

“M市?我記得M市的大學並不比南音大學差,你怎麽偏偏到南音大學來了?”

“這個嘛,哈哈哈……”總不能說自己是跟著喜歡的男生過來的吧?

“好了,你是查戶口的嗎?”莊非澤突然開口懟了莊非池一句。莊非池一愣,他好像沒說什麽吧?

“沒關係啦,是我仰慕南音大學的教學質量,很喜歡南音大學才拚命考上的。”甜歆不想因為自己讓兩兄弟尷尬,趕緊打圓場。

莊非池聽完她的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靠在後座閉目養神去了,甜歆轉過身來目視前方,旁邊的莊非澤沒再說話,沉默地開著車。

微妙的空氣在車中流淌著,隨著車身的震**她居然有些發困,可是禮貌上她卻仍然堅持睜著眼睛,時不時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

“你睡吧,到了叫你。”旁邊的莊非澤輕輕開口,輕柔的聲音徹底讓甜歆放鬆下來,頭一歪,直接睡了過去。

甜歆忘記了,她根本沒說要去哪裏,莊非澤又怎麽會知道目的地呢?

等甜歆的呼吸綿長均勻,後座一直閉目養神的莊非池睜開了眼睛,他帶著一抹笑意揶揄道:“冰山居然也有融化的一天啊,你護短護成這樣,有意思嗎?”

正在等紅燈的莊非澤朝著後視鏡裏莊非池的臉看了一眼,說:“有意思。”

甜歆的夢裏一切都很順利,晚上的迎新晚會吸引了很多人來看,而壓軸的人從莊非澤變成了江思銘。江思銘穿著自己之前為他挑選的白色棉襯衫,坐在鋼琴旁邊。一束白色的追光打到他身上,他低頭暖暖一笑,再抬起頭時卻變成了莊非澤的臉……

啊啊啊,怎麽回事?

甜歆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副駕駛位上。此刻車早已停下來,車裏除了她再沒有別人,一片安靜。更恐怖的是,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這是怎麽了?甜歆努力睜大眼睛,過了一會兒才想起前因後果。所以……莊非澤和他哥哥去哪裏了?他們不會扔下她提前走了吧?

著急的甜歆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這才發現他們似乎是停在了一條幽靜的巷子裏。不遠處的昏黃路燈下,莊非澤和莊非池正站在路邊說著什麽。她慢慢吐了口氣,走了過去,隱隱聽見這對兄弟似乎在談心?

“這不像你的風格,居然會跟著胡鬧。”

“這不是胡鬧,算是……之前誤會的賠禮。”

“我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容易心軟的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你醒了?”麵對甜歆站著的莊非澤發現了她,率先打了招呼。

“我也想啊,可是我這個弟弟不讓。”莊非池笑著說,瞥了旁邊的人一眼,“不過,學妹你也真是夠能睡的,你這一覺足足睡了快兩個小時,我們現在回去說不定都趕不上晚會了。”

哪兒有那麽誇張,她睡覺的時候才五點多,現在也才八點。

“沒有啦,沒有啦,現在才八點,我們回去應該是能趕上的。”

“從這裏回去開車,起碼也要一個多小時,回去是趕上謝幕嗎?”

聽他這麽一說,甜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能馬上道歉,暴露自己的想法。正當她兩難的時候,莊非澤突然發聲:“不是說好要吃飯的嗎?”

“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飯?”莊非池詫異。

“那不然呢,繼續站在這吹風嗎?”莊非澤的冷笑話並沒有讓甜歆感覺輕鬆,反而更內疚了。

既然不能放他回去,那就用美食來道歉吧。想到這兒,甜歆越發堅定了要請他們好好吃一頓的想法。

“既然你盛情邀請,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莊非池眯了眯眼睛,趕在莊非澤阻止他前發話了,“我們去‘隨意居’吧。”

“好啊,就去那兒吧。”甜歆被一股豪氣充斥著,都沒有問清是什麽地方就答應了,因此也沒有看見莊非澤微微皺起的眉頭。

“賣了都會給別人數錢。”莊非澤經過她身邊時,輕輕說了一句。

甜歆有些莫名其妙,怎麽睡個覺起來這家夥就變臉了?

看甜歆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莊非澤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是傻瓜。”

什麽傻瓜?

很快,甜歆跟著進了隨意居,拿著隨意居的菜單手抖時,她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那麽說。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簡簡單單的青菜也能賣到三位數?光點個青菜就讓她肉疼了,她根本沒辦法再看其他的菜品。

“怎麽,還沒點好嗎?”莊非池看甜歆拿著點菜單的手一直在顫抖,故意逗她。

“哈哈,莊學長,這個地方的菜,都是金子做的嗎?要不然怎麽那麽貴?”

“貴才正常啊,畢竟……”

“畢竟他也是老板之一,越貴他賺得越多。”莊非澤接過菜單,說出了一個大爆料。

“啊,既然是莊學長的地方,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你一定會關照學妹的。服務員,把你們的招牌菜都上一遍!”甜歆瞬間變得很豪氣。

莊非池差點兒沒被氣笑了,提醒道:“大款,我可沒說要免你的單。”

“除了我,還有你弟弟呢,是不是,莊非澤?”甜歆一邊跟莊非池鬥嘴,一邊找莊非澤幫忙。莊非澤雖然沒說話,但還是把招牌菜都點了一遍,站在了甜歆這一邊。

“什麽直播?今天的晚會還有直播?”

甜歆被吸引過去,湊到莊非池的麵前跟他一起看直播,等菜上來了,兩人還哥倆似的討論節目。

莊非澤用手敲了敲桌子:“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看電視。”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甜歆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捧了起來,畢竟馬上就是江思銘的節目了,沒有了莊非澤他肯定能成為全場焦點。

她想的果然沒錯,等江思銘坐在鋼琴前,直播裏就傳來一陣女生的尖叫。江思銘隻是輕輕笑了笑,就讓現場的女生都沸騰起來。

等前奏輕輕響起,她終於聽清楚了,是田馥甄的《小幸運》。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鍾聲響起,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認真呼喚我姓名……”

磁性的聲音配上悅耳的琴聲,太好聽了有沒有?正當她聽得入神時,台上突然走上來一個長發女生,隨著旋律唱起了後麵的副歌。

這個女生是誰?

雖然隻看見她的側臉,可是身上一字肩帶白色蕾絲的長裙,搭配女生及腰的長發,整個人看起來美得簡直就像一幅畫,再聽聽現場響起的男生的口哨,就知道這個女生有多漂亮了。

這下她連不說話的規矩都忘記了,把手機舉到莊非澤麵前碰了碰他的肩:“這是誰啊?”

莊非澤瞥了一眼:“法學院的張琪琳。”

張琪琳?這個名字很熟啊!甜歆總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你不知道嗎?她跟……”

“吃你的飯吧,話真多。”勉強插入話題的莊非池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親弟弟懟了回去,忍不住又看了看這個重學妹輕哥哥的人。

甜歆不但沒有把張琪琳放在心上,而且還迅速把她拋到了腦後,因為當台上的兩人走到一起時,她的眼睛自動過濾了張琪琳,隻停留在江思銘身上。

果然是思銘哥哥,控場能力太強大了!甜歆迅速陷入了花癡的狀態裏。

飯桌上的另外兩個人看著她的樣子心思各異。莊非池覺得這姑娘可能真的腦子有問題,明眼人都能看出台上兩人的關係匪淺,怎麽她還一副花癡的樣子?而他的弟弟,居然還不讓自己拆穿?

莊非澤在自家哥哥不可思議的眼神裏依然麵無表情地吃飯。隻是聽到旁邊甜歆不停讚美的聲音時,心裏微微一動,想著,真是一個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