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銘還在思慮著,應該怎麽和三娘說自己現在的情緒。可是還未等到他開口表述,就已經被三娘一腳蹬在了,他正在替她按摩足底的手掌心上。柳伯銘有些驚訝的看著氣呼呼的三娘,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愛妻會如此的一臉怒氣。
“娘子,你怎的又不高興了?”他很疑惑,也很不解。明明是她自己要他說道一下他的感受啊,為什麽自己才剛開了個頭,她就已經很生氣了。
“你說!”三娘氣急敗壞的指著柳伯銘,“你給我說!是不是這一見麵,你又對那個白骨精暗動凡心了?!”三娘不依不饒的叫囂著,一臉恨不能一口咬死柳伯銘的表情。
“白骨精?!”這又是說誰啊?柳伯銘發現,他對於妻子喜歡給人取外號的這個癖好,感覺到深深地無力。
喲,還裝傻充愣?!好你丫的,你想死了是吧,木疙瘩!(#‵′)
三娘見著柳伯銘疑惑不解看著自己的模樣,心底兒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縱身,就撲向了坐在自己對麵的柳伯銘。直接撲倒後,便跨在他腰上,之後就是掄拳捶向他的胸膛。
三娘邊打還邊怒氣哼哼的說道:“我打死你,打死你!你還敢跟我裝傻充愣了啊?你長能耐了是吧?不知道我說的白骨精是誰了?居然敢裝傻了,看我不打死你啊!打死你!打死你!”
柳伯銘既對自家妻子的耍潑感到無奈,又不敢大動作的製住坐在自己身上,用力捶打自己的愛妻。他就連大聲說話都怕惹惱這個小辣椒,加上現在小辣椒還為他懷著小木疙瘩,他更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隻能傻愣愣的躺在那,一臉無奈的挺著屍,任由三娘對他又打又罵。
等三娘捶打的累了,呼哧呼哧的杵著他扶在她自己腰身上的手臂,在那裏大喘氣兒的時候,柳伯銘才終於尋到了一個說話的機會。
“娘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生氣不但對你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啊。”他一邊說著,一邊輕鬆的一抬腰板,就坐了起來。順帶著的,還不忘抱著三娘靈活一轉身,就把三娘整個人穩妥的放到了床的裏麵,那靠牆方向的背風位置。
柳伯銘一邊幫愛妻蓋好了被子,自己則側身靠在床頭,握著三娘的手,柔聲的繼續道:“我是真不知道,娘子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白骨精是誰啊!”
說完就看見三娘臉色又不好了,於是他趕緊接著說:“再說了,我連這個白骨精是誰都不曉得,我上哪兒去動那個凡心?!”
被柳伯銘軟言軟語的這麽一說,三娘到沒了之前的怒氣鼎盛。不是不生氣了,而是現在她的確因為剛才捶打柳伯銘而感覺累了,所以沒那個心思繼續保持剛剛的勢頭。
她冷哼了一聲,口氣十分惡劣的說:“我說的白骨精啊~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青梅竹馬啊!就是咱們的大嫂子!!!!!”
三娘話音剛落,柳伯銘立刻一反常態,嚴肅而不悅的厲聲喝道:“你太胡鬧了,娘子!”
他這一聲把三娘整的懵了,隻能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這個木疙瘩,居然……居然敢吼她?!真是脾氣見長了啊,一到了他的地頭,這脾氣都蹭蹭蹭的往上漲啊!
三娘眯著眼看著柳伯銘,因為盛怒都開始咬嘴皮了。這是三娘大動肝火前的習慣性小動作!不過可惜的是,柳伯銘沒有發現!倘若是他發現了三娘這個小動作,那麽想必他也會立刻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或是語氣的。
由於柳伯銘沒有看見愛妻的小動作,所以他依舊疾言厲色的對三娘喝道:“娘子,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們的大嫂!你應該禮賢長輩,更何況她還是你的妯娌。你這麽說話,還給人取那般不中聽,不順耳的諢名,真是……真是太不該,太不成體統了!若是哪個長舌又多心眼兒的,跑到爹爹麵前或者大哥麵前嚼舌根,我看你那時候如何解釋!今兒還好是在咱們自己房裏,裏外不外乎你我二人。以後你可不能再這麽說話沒遮沒攔的了,畢竟是在我家,比不得咱們在長安那般自在無拘。所以你說話什麽的,以後莫要再如此隨便了!”
其實柳伯銘這一番話說的也在理,而且句句都透著為三娘著想的柔情。他不外乎就是怕有人把三娘這話傳出去,導致他自己的爹和大哥等家人聽到後會不喜歡三娘,或是對三娘橫挑鼻子豎挑眼起來。
隻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站在三娘的立場,她哪裏會想到這些淺而易見的層麵!她現在隻覺得柳伯銘在護著以前的暗戀對象,在吼她而已。所以她除了感覺委屈,還是感覺委屈。
三娘一直眯著眼看著柳伯銘,等柳伯銘都沉默的看著她好一段時間後,三娘方才無比委屈的,帶著哭腔的指著柳伯銘叫道:“你這根死木頭!爛木頭!臭木頭!呆木頭!你居然敢吼我?!你,你憑什麽吼我?!嗚嗚嗚……”
說著吼著,三娘的眼淚就嘩啦啦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哭,反正她現在就是委屈的想哭,眼淚就是不聽話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這根爛木頭,自己都已經這麽喜歡他了,為什麽還要吼著自己的去維護他的前戀人?還是個戀愛沒成的人!何況自己現在還懷著孕,還病著呢,他就對她發火。即便是自己給那個白曉曉取了個白骨精的綽號,也犯不著他那麽橫眉毛豎眼睛的呀!
不就是因為自己太喜歡他了,才會這麽吃醋,這麽敏~感的擔心著嘛。怕他還對那個女人有啥念想,有啥藕斷絲連的情愫存在嘛。這根爛木頭不解風情就算了,還吼她?!這讓她金三娘怎麽受得了!
“你憑什麽吼我?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你混蛋!混蛋!”三娘邊哭邊哽咽的指著柳伯銘罵著,不時抓起被褥就去擦自己的眼淚鼻涕。
三娘那一副可憐的模樣,惹得柳伯銘心疼的趕緊抱住了哭泣的愛妻,將她擁入自己懷裏,不忘柔聲的安慰著:“好,好,好,是為夫的不好,是為夫的不是。為夫錯了,錯了,娘子別哭了啊~你這樣子不但傷身,為夫也看的好是心疼。不哭了,不哭了,乖。”
他一邊笨嘴拙腮的說著這些平時他自認很別扭的話,一邊笨手笨腳的用手和衣袖拭去三娘臉頰上的眼淚以及鼻涕。看著三娘紅彤彤的眼睛,就像一個小兔子一樣,還有那一臉委屈抿唇的樣子,都叫他忍不住疼惜愛憐。
“娘子,別再哭了。”他說著,疼惜的用指腹抹去三娘眼眶邊上的眼淚,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三娘的唇道:“你一哭,比拿刀淩遲我還叫我痛苦!是為夫的錯了,以後不大聲對你說話了,你要是想給誰取諢名就取吧,我也不管你了,好不好?別哭了,三娘……”
雖然柳伯銘心裏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錯了。但是看著自己個兒的妻子哭得那麽委屈傷心,他也隻能屈打成招的全都招認了錯誤,盡管他至始至終都不知道,他究竟是錯在了哪裏。
三娘看著眼前這個憨傻的,不懂怎麽說好話哄人的男人,看著他難得的說著那些他不擅長說的話,做著他不擅長做的事,那傻呆呆的樣子讓她禁不住破涕為笑了。
柳伯銘看著妻子終於露出了笑臉,他也忍不住的打趣道:“娘子,你看你這又哭又笑的,真是像個小狗撒尿!”他一邊說著,還一邊親昵無比的捏了捏三娘的鼻尖。惹來了三娘給他的一頓白眼刀子,讓他不禁也揚起了嘴角。
其實三娘自己心裏明白,也十分的清楚,今天是她自己不占理了。站在柳伯銘的角度,她不但顯得有些無厘頭的發脾氣,還很是無理取鬧。但是那一瞬間,聽到自己男人說曾經的暗戀之人的時候,她就是忍不住滿心的憤怒和嫉妒。情商比智商高很多的她也了解,自己這麽發火是不對的,同時也是她難得吃醋的表現。這也證明了,其實她金三娘是很在乎這個古代老公的!或許是不知不覺間的感情積累,讓她早已對自己口中怒罵的這根木疙瘩情根深種,隻不過今天的情緒爆發才讓她清楚的意識到:她金茗兒,金三娘,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這個呆笨的柳木樁子。
其實打從白曉曉一進屋,三娘就暗自細致的觀察起自己的老公柳伯銘來,細微到連他的表情神色都盡收三娘自己的眼底。
當她見到自家木疙瘩對著那個女人窘迫而尷尬的模樣,看見他時不時偶爾偷瞄白曉曉的樣子,三娘就已經氣得想發飆了。所以她一開始才會對白曉曉端出了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甚至都不接白曉曉的話茬。再之後,她讓柳伯銘代為招呼大哥大嫂夫妻,讓他去斟茶拿點心時,她還細心的注意到,自家男人居然細致的把那些點心擺出了造型,累積成了一個小寶塔形狀後,才端到了白曉曉和大哥柳伯卿麵前。就算是在長安娘家,這些事兒他柳伯銘都沒有為自己做過啊!!!想到這,就更是讓三娘氣不打一處來了。是以,之後白曉曉拿出了婆婆遺留下的金鐲子時,她才會當著外人的麵兒,撒嬌的讓柳伯銘給她戴上。其實目的很簡單,也就是她想要在白曉曉麵前,故意秀一下自己和柳伯銘的幸福。好讓她心裏舒服些,不至於覺得自己比不上她白曉曉。雖然這樣的行為很幼稚,但三娘就是忍不住那麽做了。
所以等白曉曉和丈夫柳伯卿兩人走後,三娘再也沉不住氣的,問了柳伯銘對白曉曉的想法。可是一聽到柳伯銘說白曉曉還跟以前一樣時,她就忍不住聯想,是不是這個木疙瘩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至此,才導致她積鬱的嫉妒完全爆發了出來,才有了她無理取鬧發脾氣的這一出。
冷靜下來的三娘窩在柳伯銘懷裏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帶著厚重的鼻音開始對柳伯銘闡述自己的心意。她在自我冷靜的這小段時間裏,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應該把自己的心情和心意傳達給柳伯銘,而不是用發脾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若是兩個人都憋著真正的心情心意,如何能做到溝通無礙?如何能做到心意相通?
有時候,一個人還是要勇敢的向對方傳達自己的心情和心意,無論是喜怒,還是哀樂,亦或是喜愛以及厭惡!
於是想明白了的三娘對柳伯銘如是說道:“相公,剛剛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對不起。”看到柳伯銘頗為訝異的神情,三娘微微笑了笑,繼續說:“其實我生氣,就是因為我看到你對大嫂,在細節上太細心了,所以我才不高興的。就像你替她拿點心,還特意擺出了形狀才端上,你說我能高興嗎!在娘家的時候,你都沒有那樣為我做過這種事……”三娘悶悶的說著,卻沒有發現柳伯銘看著他的神情,從剛才的驚訝已經轉變為了寵溺而無奈的淡笑。
“說白了,我生氣就是因為我嫉妒了,害怕了。”三娘的頭抵在柳伯銘胸膛前,接著低落的說著。“相公,我看見你對大嫂那樣,我突然就害怕了。我怕你對她還念念不忘,對她還留有情誼,更害怕突然你離我而去……相公,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三娘的問話顯得十分小心翼翼,語氣裏不難聽出她的害怕和期待,她甚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著柳伯銘說。她真的很害怕柳伯銘承認,承認對白曉曉還留有情,存有愛。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結果,畢竟在這段感情裏,她真的是改變了很多原來她曾今堅持的東西,而且還難能可貴的付出了自己的情~愛。若是這段感情失敗了,這種打擊不亞於前世離婚時,所給予她的那一次打擊。
柳伯銘看著懷裏的妻子,看著這個第一次,這般扭捏的對他說出她心底真實情感的三娘,隻覺得自己個兒的心底忽然莫名的一陣熱烘。這股熱烘勁兒讓他覺得,自己全身都被幸福的味道溢滿了,滿的簡直就像是用一層熱呼呼的蜂蜜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而這股暖暖的感覺,是他的三娘,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愛人給他帶來的。
原來她的害怕和擔心,生氣和哭鬧是原由自己。原來他的愛妻因為自己,而有了沒安全感的感覺。並且她的無理取鬧隻是因為,她很愛自己,很怕失去自己而已。
這個可愛的女人!這個讓他不能不喜歡,不能不說愛的女人嗬!
柳伯銘一手摟著三娘的腰肢,一手勾起三娘的下顎,抬起了三娘的臉,讓兩人四目相對。他看著三娘那張殘留著淚痕的小臉,看著她盛滿害怕和擔心的雙眼,柳伯銘忍不住輕柔的吻上了三娘的眼角。
“三娘,你真是個可愛的傻女人。”
他輕笑著,淡淡感歎了那麽一句話。看到三娘疑惑的望著自己,柳伯銘淺笑著繼續說道:“我對大嫂若是還存情留愛的話,我何需要現在跟你成了婚才回來?早在你開解我之後,我肯定自己就會回家了。再說,你說我細心的將點心擺放出形狀,才為她端上,而在長安的時候沒有為你那樣做過,還不是因為在長安,那都是雙喜她們做的事,我根本沒機會為你做上一次啊!”
見三娘因為自己的解釋,而驚喜的小模樣,柳伯銘的嘴角揚起的幅度也逐漸大了起來。他用鼻尖蹭了蹭三娘的鼻尖,聲音透著些許動情後獨有的低啞說:“你說你為我吃醋了,我很開心。而我想對你說的是……”說到這裏,柳伯銘頓住了,給了三娘神秘的一笑後,方才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三娘,其實自打我們飲酒談心後,我已經慢慢喜歡上你了。而現在,我想我應該不是喜歡你,而是愛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對大嫂還有念想,因為那是不可能的!我可愛的傻妻子~我愛你啊!”
對三娘表達完自己愛意的柳伯銘,看著三娘激動到微顫的樣子,不禁哈哈笑出了聲來。他第一次覺得,三娘以前說的對!‘我愛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動聽,也最好聽的話。
柳伯銘難得的露骨告白,將三娘心裏的不安感驅逐了一個幹淨。三娘從沒想到,隻是簡單的三個字,隻是簡單的一句‘我愛你’,盡然能讓她激動到喜極而泣!這段感情,她賭對了!她賭贏了!這個男人,這個木訥的古代男人,終是沒有讓她失望。
三娘激動的抱著柳伯銘,恨不能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她摟著柳伯銘的脖子,將自己的頭緊緊的靠在他的頸窩處,又哭又笑的說:“木疙瘩……木疙瘩……你真的愛我嗎?真的嗎?真的真的愛著我嗎?”
柳伯銘輕撫著三娘的頭,順著她的背脊來回撫觸著,含笑的答道:“真的,真的。我愛你,三娘。我愛你……”
聽著自己耳邊一次次傳來柳伯銘肯定的回答,以及輕柔的愛語,一切都讓三娘幸福無比的也開始回應柳伯銘。
“我也愛你,木疙瘩……我也愛你……”
緊緊相擁而雙雙都感覺甜蜜幸福的兩個人,經曆了這麽一場房內的吵架風波後,卻意外的讓感情升溫加熱。對於這兩人坦誠的說出各自對彼此的情誼,白曉曉的出現確實是功不可沒。
愛情裏,有的時候需要的不但是信任理解,也需要兩個人能對彼此坦誠的說出心底真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