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呼嘯。

親王府,書房密室。

“父王,您定要保重身體,等兒歸來。”

趙保神色複雜,眼神中難掩不舍和擔憂。

廉親王背對著趙保和趙靈兒,抬起手臂,輕輕揮動,“趁今夜無月,趕緊走吧,遲則生變。”

“父王保重。”

兩人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

離開密室,來到書房。

書房中站著二十餘人,十多名女子,十多名男子。

女子的身高、衣著皆與趙保一致,男子則與趙靈兒一致。

“諸位,拜托了。”

趙保拱手,向死士們行禮。

“世子,郡主,行動吧。”

這群死士,廉親王已經養了十多年了,其榮華富貴也好,人間奇珍也罷,他們皆享受過。

同時,他們的子孫後代皆吃穿不愁。

今日便是他們以命報恩之時。

“行動!”

趙靈兒和趙保取出麵具,戴於麵部。

隨即,死士們也將同樣的麵具戴上。

夜幕之下,就算是熟悉趙靈兒和趙保的人,短時間內怕也無法分辨出真假。

二十餘人通過親王府密道,離開府邸。

然後按照趙靈兒製定的計劃,開始潛行出城。

十多名麵具女將趙保護在中間,他們如同鬼魅般朝護城河方向疾馳。

“獵物,出現了。”

番直宿衛們早已做好了埋伏。

就在趙保等人距離護城河不足百米的刹那,周圍衝出五十餘名重甲兵。

他們將趙保等人圍起,眼神冷冽。

“郡主快走!”

一名麵具女發出低沉的聲音,其餘人立即為趙保掩護。

被保護著的趙保,異常的顯眼。

番直宿衛們相視一眼,皆按照太後旨意行事。

他們拔出彎刀,與死士廝殺。

死士雖為猛士,可對上重甲傍身的番直宿衛,且在人數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噗噗噗……”

刀鋒破開皮肉的聲響不斷,一名又一名的死士倒下。

在對付死士們時,番直宿衛們全力以赴。

但當他們對上趙保時,卻刻意的留出了一條退路。

趙保快步衝到護城河前,然後跳入河中,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而此時,十餘名死士們也都成為了屍體。

一名番直宿衛用刀挑開死士的麵具,輕聲道:“疑兵已除,郡主已走,清理掉她們的屍體,咱們便可以去和太後交差了。”

與此同時。

趙靈兒一行人剛現身。

番直宿衛的參將便親自帶人將其圍了起來。

他已經在此埋伏一個多時辰了,可見太後殺趙保之心有多強烈。

參將緩緩抬起手掌。

周圍番直宿衛們立即舉起軍弩。

那邊是用刀廝殺,而這邊則是軍弩射殺。

“世子,一路走好。”

說話間,參將的手掌便要落下。

趙靈兒一把摘掉麵具,語氣冰冷:“你們乃大黎王牌軍,如今被太後接手,難道連雌雄都分不清了嗎?”

“怎麽是你!”

突然的一幕,令參將以及數百番直宿衛們臉色齊變。

趙靈兒將身上黑衣拽下,“不是我,那爾等覺得還能是誰?”

“你們二十人留下,其餘人等立即去追殺趙保,無論付出何等代價,必須要將其殺掉!”

參將的反應速度極快,當即下達命令。

番直宿衛們皆不敢怠慢,立即快步朝著本該屬於趙靈兒的離城方向疾奔而去。

他們麵色煞白一片,冷汗已濕透後背。

因為太後說得很清楚,唯獨趙保此人,必須死!

“郡主你可真是……夠調皮的啊!”

參將麵色陰沉,握緊彎刀。

“怎麽?難不成你還想殺我?”

趙靈兒神色淡然。

“郡主說笑了,末將豈敢對郡主起殺心?”

參將眼神冷冽,沉聲道:“不過其他人,今日必死無疑!”

他說話的同時,邁出大步,衝進人群。

“殺了他!”

趙靈兒下令。

死士們立即上前,朝參將攻殺而來。

剩下的二十名番直宿衛因怕誤傷趙靈兒,故此根本不敢發射軍弩。

不過,他們卻也未上前馳援。

因為……

他們皆知曉參將的能力。

隻見那參將邁步間,彎刀拔出。

他拔刀的速度太快了,宛若電光火石。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道寒冽的刀芒閃過,便有兩顆死士的人頭落地。

“一刀兩命!”

趙靈兒臉色一變,“難道你是大黎第一刀手……巴圖爾!不對,你之一族,不是在五年前,便被先可汗滅族了嗎?”

“托太後的福。”

巴圖爾說話間,刀光閃爍,又是三名死士倒地,“末將還活著。”

死士舉刀劈向巴圖爾。

巴圖爾持刀格擋,‘嘭嘭’的聲響不斷,火星四濺。

但還不等死士們收刀的,巴圖爾手中的刀便從格擋變成了劈砍。

他的刀太快了,仿佛不像是人類的速度。

“啊……”

接連的慘叫聲傳出,又是數名死士倒地。

趙靈兒未帶冀州劍,拔出彎刀便攔向巴圖爾。

後者避開趙靈兒刀劈,隨即刀鋒一挑,將其手中彎刀挑飛,隨即一把將趙靈兒拉向一旁。

“殺!”

趙靈兒被拉離死士群後,巴圖爾再無顧忌,立即下令。

“唰唰唰……”

箭矢聲不斷,僅剩的死士皆身中十多箭,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湧出。

“請郡主隨末將入宮,勿要讓末將為難。”

巴圖爾退出數步,微微行禮。

“你真枉費了這大黎第一勇士之名!”

趙靈兒怒斥。

是的,巴圖爾不僅是第一刀手,更是北黎的第一勇士,其騎射之術,亦登峰造極。

“各為其主罷了。”

巴圖爾保持行禮姿勢,“郡主該移步了,您身份高貴,末將可不想動粗。”

趙靈兒冷哼一聲,未言。

“你們幾個,護送郡主入宮。”

巴圖爾對著五名番直宿衛下令,隨即邁步,大聲道:“其餘人,隨我去誅殺趙保!同時傳令,兵圍親王府,未得太後旨意前,切不可放走一人!”

……

凰儀殿。

太後躺臥於凰榻之上,周圍的香爐中飄出煙氣,使得整座殿內都被龍涎香的香氣籠罩。

今日,她的心情很好。

宮女和太監們都知道,每當太後心情好的時候,便會點起龍涎香。

說實話,她之前並不是很喜歡龍涎香的味道。

如今之所以喜歡,隻因一人。

“報。”

一名番直宿衛入殿,他低著頭,臉色很是難看。

太後閉目問道:“死了嗎?”

“回太後話,此事途中,發生了些變故。”

“變故?”

太後睜眼,蹙眉道:“你該不會是想告訴哀家,巴圖爾親自坐鎮都讓趙保逃了?”

“回太後話,是情報上出現了問題。”

番直宿衛如實匯報:“親王府的死士中有男有女,女子隨趙保,男子隨郡主。而郡主和趙保的逃亡路線,是相反的。”

“該死!”

太後猛然起身,因其憤怒的緣故,她一把將榻前香爐打翻。

殿內的太監和宮女立即跪倒一片。

“好一個廉親王,好一個趙保!”

太後此時若再意識不到是那親衛的問題,那她也白掌權這麽多年了,“那親衛呢?”

“事發後的第一時間,卑職便帶人去了他的住處,可卑職到的時候,他已自縊。”

番直宿衛頓了頓,補充道:“據仵作匯報,他已死亡一個半時辰,顯然是畏罪自殺。”

太後問:“他的家眷呢?”

“皆已畏罪伏誅。”

番直宿衛冷汗直流。

如若那親衛家眷還在的話,太後還能通過淩遲以及誅九族的方式來發泄掉一部分怒氣。

可如今……

那親衛明知必死,在死之前,連其家眷給一同帶走了。

“退下吧,此事不怪爾等。”

太後歎氣,“終究是哀家大意了,希望巴圖爾別讓哀家失望。”

“是。”

番直宿衛行禮,大步離開。

“報。”

也就百息左右,一名太監跑了進來,行禮道:“稟太後,靈臨郡主帶到。”

聽到趙靈兒的名字,太後神情複雜,“宣。”

幾十息後,趙靈兒入殿。

太後揮了揮手,殿內太監和宮女陸續離開。

殿中,隻有她們二人。

“哀家很生氣。”

太後赤腳踩在羊絨毯上,邁步走向趙靈兒,“你父王派其親衛騙哀家,哀家可一笑了之。

可是靈兒,為何連你,都如此對待哀家呢?利用哀家對你的喜愛和寵溺,對哀家設下這瞞天過海之計。

你在逐鹿書院中學的那些東西,是準備盡數用在哀家身上嗎?”

“太後說的是,可我有的選嗎?”

趙靈兒看向太後,四目相對,“您對我是很好,我也感受得到,可您要殺的兩人,一個是我的父王,一個是我的兄長,難道您想讓我對此無動於衷?”

太後拽住趙靈兒衣衫,丹鳳眼中難掩怒火。

後者神色坦然,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罷了。”

太後鬆開手掌,一邊撫平趙靈兒衣衫的皺痕,一邊輕聲道:“哀家已經對你徹底失望了,既然在言語上與你說不通,那哀家便隻能用最直接的法子了。”

說到這裏,她轉身邁步,大聲道:“來人。”

殿外太監和宮女立即入殿,跪倒在地,“太後。”

太後沉聲道:“即日起,爾等皆伴郡主左右。若無哀家旨意,不得讓她離開凰儀宮半步。”

“您想軟禁我?”

趙靈兒蹙眉,“若真如此,您還不如直接殺了我!若您下不去手,我可以自己動手!”

“你大可一試!”

太後轉身,眼神冷冽,“你死之後,親王府所有人皆會為你陪葬。你也可以嚐試絕食,你少食一頓飯,哀家便斬親王府一人!你少食一粒米,哀家便砍下親王府之人的一根手指!”

趙靈兒聞言,臉色一變。

她知道,以太後的秉性,定可做出此事。

太後揮袖,“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