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天灰蒙蒙亮。

“有人在的不?你們要的棉花到咯!”

司機一邊哼著輕快的歌,一邊下了車,將車後麵的擋板拿下來,正要卸下棉花時,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連退好幾步,臉色都白了。

這棉花上,怎麽躺著一個人!

不對,這到底是人是鬼?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堆骨頭在那裏,天也還沒大亮,看不太清楚啊……

“梁叔,怎麽了?”

“哎喲!”

梁叔正是這位司機,原本要上前仔細去瞅瞅棉花裏躺著的到底是什麽,一下子被從莊園裏頭出來的小菊給嚇了一大跳。

“你可嚇死我了。”

他拍了拍胸脯,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指著棉花裏,道:“我也不知道這東西什麽時候到我車上來的……哎喲!”

話說到一半,梁叔忽然想起自己幾個小時前,好像經過哪條山路時,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上麵砸下來,當時回頭什麽也沒瞧見,哪裏想到棉花軟綿綿的,恰好把他的視線給擋著了。

“梁叔,這好像是個人。”

小菊膽子挺大,在梁叔回憶的時候,已經貓著身子爬上了後車廂,一眼便辨認出這是個女人,更是伸出食指去探了探鼻腔,還有氣息。

“活著的,梁叔,這是活著的!”

“哎喲,小姑奶奶,噓,噓,你可得小聲一些!要是被岑少爺和江助理知道這件事,我這棉花還賣不賣了?”

梁叔嚇得不輕,滿臉苦色。

他的棉花都是親自種出來的,實打實的,質量特別好,所以每年這個莊園的主人都會聯係他送來,人工去打一些需要用的棉被枕頭。

“嘖,梁叔,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錢呢,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快點兒,來給我搭把手,我們得救她。”

小菊將女人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頭,扶著她纖細的腰身,好幾次想要站起身,但因為站在棉花上,著力點不均勻,起的有些困難。

“這,這……哎呀!”

梁叔猶猶豫豫的,見小菊氣呼呼地瞪著他,無奈之下,也管不了這麽多,連忙一齊上去幫忙。

好不容易把人扛了下來,梁叔抹了抹額頭的汗,為難道:“那你說說,現在該怎麽辦?叔可說了,叔家裏好幾口人,沒可能再多養一個拖油瓶的。而且啊,我估摸著,她應該是從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的,表麵看著好好的,也不知道裏麵是個什麽情況,指不定去一趟醫院要花多少錢。”

“嘁,我才不指望你呢。”

小菊不屑地瞥了瞥嘴,但看著昏迷過去的女人,也麵露了難色。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得趕緊送醫才行,可萬一真的像梁叔說的要花這麽多錢,她也掏不出來呀。

也不知道少爺現在起沒起……

“發生什麽事了?”

正在這時,大門打開,男人穿著一身休閑服,臉色白皙的不像話,睫毛俊俏,眉目溫和,聲音如泉水一般,好聽悅耳。

隻可惜,那雙本該修長站著的雙腿,此時坐在了輪椅上,毯子緊緊蓋著。

身後,站著一名身強體壯麵色冷酷的男人,看起來也是三十歲出頭,推著他,往這裏走來。

“岑少爺,江助理。”

小菊和梁叔立刻恭敬地低下了頭。

岑毓往地上看了一眼,發現依靠在車旁緊閉著雙眼的女人,輕聲問:“這是?”

“岑少爺,這不關我的事啊!”梁叔連連擺手,哭喪著臉,第一時間想要撇清關係。

小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開口道:“岑少爺,這是湊巧摔在梁叔棉花上的女人,我剛剛看了,還有氣,就是不知道其他傷勢……”

岑毓靠近了,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眸,隻是一瞬,如春風般笑開:“無礙。梁叔,你把棉花卸下以後去結賬。江叔,你安排司機,讓小菊陪同,趕緊先送這位小姐去醫院。”

聞言,梁叔頓時鬆了一口氣。

見他這副模樣,小菊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她就知道,她們家少爺人美心善,絕對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莊園所處的地方僻靜卻不偏遠,司機開了不過二十分鍾,就到了就近的醫院。

一見是岑家的車,醫院眾人頓時對小菊恭恭敬敬的,連帶著對送來看病的女人也不敢怠慢。

好在這個女人命大,落在了棉花上,身上多處擦傷,卻沒有受到致命的傷。

“隻是……”

醫生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比較好。

小菊是個急性子,哪裏等得了:“有什麽您直說就行,不用拐彎抹角。”

“隻是這位小姐的身體機能受損嚴重,似是以前勞累過頭了,在這個年紀出現這樣的症狀,極其少見。”

小菊雖然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這不是小問題,忙問:“那有辦法救救救她嗎?”

醫生歎了一口氣:“說實話,這種情況,一方麵是好好調養,另一方麵是看運氣了。”

“那行,還麻煩您出個具體的方案,怎麽個調養法。反正錢的話,咱們家少爺絕不會少你們的。”

小菊隻聽得前半句,就鬆了一口氣,完全沒太理會後半句指的是什麽意思。

“自然自然。”醫生連連點頭。

在整個江源市,誰敢得罪岑家人?

確診結束後,小菊去到安靜的地方,給少爺打了個電話,簡明扼要地匯報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嗯,我知道了,你先在哪裏照顧她。”

掛斷電話,岑毓轉動輪椅,麵向江助理,開口問:“查到了嗎?”

江助理搖頭:“沒有,梁亮每次來的路線都很固定,途徑的那幾個城市全部查過去,都沒有這麽女人的信息。也沒有尋人啟事,或是警方通報的失蹤案等等。倒是青城市昨晚發生了一起飛機墜毀事件,不過地點在帕得海峽,和我們這裏是兩個相反的方向,梁亮沒經過那裏附近。”

岑毓揉.搓著手指,似是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麽。

許久,他淡淡道:“江叔,你覺不覺得,她來的倒是巧。”

“少爺,您的意思是……”

江助理皺了皺眉。

岑毓從他眼裏讀到自己心中所想,微微點頭。

既然他都查不到這個女人的信息,更別提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