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逆臣王繼先
羅騰飛攜帶沈靈兒來到府衙門前,看著門前規模浩大的隊伍和那十幾口的禮箱,羅騰飛頗感莫名其妙。
這王繼先的名字羅騰飛聽說過,此人論官爵,那是完全不入流,不過區區四品小官。在汴京這百官聚集之地,向羅騰飛這樣官居一品大員的也不再少數,四品官根本排不上台麵。但說起地位就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王次翁也要巴結他。
這王繼先是開封人。為人奸詐狡猾,善於討好拍馬。建炎初年,因醫術而受到高宗的寵愛,此後日見貴寵,世人稱作“王醫師”,官至和安大夫、開州團練使退休,後來升任翰林醫官局,主管所有禦醫。
這並非他飛黃騰達的原因。
王繼先能夠成為宰相都要巴結的人物主要還是命,命運無常。
趙構是一位十分荒淫的皇帝,他在揚州白晝淫樂,卻受到了好色的懲罰,當金軍突擊揚州時受了驚嚇,喪失生育能力,從此不舉。
而王繼先正是抓住了這個契機給趙構煉製壯陽藥從而一步登天,備受寵信,貴極人臣,各路統帥俯首聽命、甘居下風,不敢稍有抵觸,他的權勢可以跟秦檜、王次翁相比。在秦檜擔任樞密使的時候甚至派自己的老婆前去拜訪,與王繼先結拜為兄弟,內外勾結,互相支持。雖然他官位最終不過正四品,卻已經形成一股甚至高過王次翁的惡勢力。
在年前,朝中有一位正直的大臣上疏趙構,彈劾王繼先,列舉了王繼先的十大罪狀,大致是說:“王繼先大肆營造私家宅第,侵占民房達幾百家,京城裏的人稱之為‘快樂仙宮’;搶奪良家婦女做自己的奴婢和小妾;鎮江有個妓女歌舞美妙,王繼先假稱皇上需要而加以索取;自金使南來,每天往吳興運送貴重寶物,企圖逃避戰禍;暗中豢養惡少,私自置辦武器;接受富人錢財,推薦他任閣職;州縣重大案件,犯人因為賄賂了王繼先而得以減免罪行;誣陷自己的親姐犯有**之罪,將她刺麵為奴;又在各處佛寺為自己建造生祠,凡是名山大刹的財產,大半成了他的私產。這裏隻列舉了他大的罪行,其他小罪多如頭發,不可勝數。
結果可想而知,趙構本就不是一個是非分明,賞罰分明的君王,他還指望王繼先給他練出壯陽藥,讓他重振男性雄風。在這事實俱在之下,對於大臣的上疏彈劾不聞不問,王繼先得知一切後,動用人脈關係,反誣對方跟金國勾結,貶他去南方,家人充當官妓。
經此事後,朝中大臣對於王繼先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也更為增長了王繼先的氣焰。
這些事情羅騰飛都是從東方勝的口中聽來的,當初他們商議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大計時。東方勝特地給他說了朝中的局勢,讓他注意王繼先、王次翁這兩個人物。說此二人是奸佞中的奸佞,不論在何時何地都不能跟他們扯上關係。在宋朝這個全民開智的朝代,想要改朝換代,光靠武力難以成功,必須掌握輿論,手握大義。
看見麵前衣著華麗的管家,羅騰飛笑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吹吹打打吵死人了,給老子停下來。”
管家似乎聽過羅騰飛的名號,不敢猖狂,讓樂師停了下來,隨即作揖道:“我家主人聽聞太尉大人有一小妹,年方二八,貌美無雙,知書達理,而我家主人又一孫,名作王錡,年少英俊,文采風流,於令妹正是天作之合。我家主人願意跟太尉大人締結秦晉之好,特命我來下聘。”
“王錡?”還未等羅騰飛說話,沈靈兒便驚疑出聲,皺眉道:“就是那個今日讓傻子哥哥教訓的那個王錡?那王錡傲慢自大,自詡風流,我才不嫁他呢!”
管家麵色一僵,不理會沈靈兒,對羅騰飛作揖道:“不是太尉大人意下如何?”
羅騰飛不悅道:“靈兒不是說了?她說不嫁就不嫁,你走吧!”
管家道:“這長兄為父,婚姻嫁娶,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太尉大人同意,何須聽從她本人的意見。再說難道太尉大人不想與我家大人結為親家?”管家說這話時一臉的傲氣,似乎能夠跟王家結為親家是莫大的榮耀。
不過事實也是如此,王繼先因地位特殊,想跟他結為親家的人決不下少數,其中甚至包括了王次翁、張俊這類朝中的大人物。
羅騰飛最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的嘴臉,冷笑道:“想娶我的妹妹,你王家還不夠這個資格。滾,在老子還沒有動手之前,帶上你的東西給我滾蛋。”
那管家仗勢欺人慣了,即便是宰相王次翁也要對他和顏悅色,不露半點厲色,麵對羅騰飛這種態度,直將他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寒聲道:“太尉大人,今日此話,我會原翻不動的告訴我家大人,我們走著瞧,告辭!”他甩袖而走。
“慢著!”羅騰飛臉色陰沉了下來,雙手手指交叉,往外一翻,發出了一陣劈劈啪啪的炒蠶豆聲。走上前了兩步,羅騰飛道:“讓你滾蛋,是因為你隻是一條仗勢欺人的狗,老子不屑跟你動手。但你最後的叫聲太惹人厭了,讓老子有了打狗的想法。”
他一把抓著那管家的胸口,將他提起,對著他的臉上就是三拳。
羅騰飛用力不用勁,都是皮外傷,但他神力驚人,這三拳下去登時打的那管家皮開肉綻,青紫膿腫,門牙都掉下了兩個來。
四周隨行的傭人都是羅騰飛的神勇,哪敢上前助陣。
接著,羅騰飛起腳將他向皮球似地踢射了出去,直飛出三丈遠。
他拍了拍手,笑道:“告訴那個叫王錡的,我妹妹不喜歡他,少打我妹妹的注意。若他敢對我小妹用陰的,強的,老子會將他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滾!”
麵對羅騰飛的厲聲叱喝,那管家帶著隨行的一幹人等,連滾帶爬的跑了。
沈靈兒擔憂的看了羅騰飛一眼,道:“哥哥,聽雲姐姐說那王繼先的勢力很大,你這樣好嗎?”
“無妨!”羅騰飛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刮,說道:“如今朝綱混亂,奸臣橫行。那王繼先正是一個堪比史上蔡京、高俅的奸臣,對於這些禍害百姓的混蛋,你哥哥我向來不給他們好臉色。靈兒也是一樣,你隻管挑你喜歡的丈夫,隻要你高興,你哥哥我不會計較對方什麽,隻要他能夠對你好就行了。”
沈靈兒乖巧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向屋內。
羅騰飛向沈靈兒問起了王錡的事情。
沈靈兒撅著嘴說道:“今日靈兒難得有心情上街逛逛,想買一些胭脂水粉。在市集的街上遇上了王錡,那家夥油頭粉麵的,拿著一把扇子故作風度翩翩,死皮賴臉的要我告訴他名字,住址,還在炫耀他爺爺的本事。靈兒跟哥哥一樣,最討厭這種本事沒有,隻知道依仗祖輩風光的人。靈兒自然不想理他,可那家夥死纏不放,還想來拉我的手。”
“什麽?”羅騰飛聽了大怒,圓瞪眼珠子道:“他還占了你的便宜?”在後世牽手隻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初次見麵親臉擁抱問好的都有,但在宋朝,在禮教深嚴的宋朝,當街強拉未婚女子的手,都會被視為非禮。
沈靈兒見羅騰飛大怒,一對大眼睛笑眯了起來,道:“放心啦,有傻子哥哥在,王錡是碰不到我的。他還沒有挨到我,傻子哥哥已經先一步抓住他了,而且用了好大的力都要將他抓哭了。有幾名護衛上來幫忙,傻子哥哥隻是三拳兩腳就將他們打趴下了,那王錡也給傻子哥哥丟了出去。”
羅騰飛欣慰一笑,暗道:“自己將傻子兄弟留在家中看護著靈兒,這一步到是走對了。靈兒長得這般漂亮,想打他注意的人絕不再少數。這汴京龍蛇混雜,這個王孫,那個貴胄數不勝數,萬一有些不長眼的家夥對靈兒用強那還得了?”
羅騰飛想想便覺得一陣害怕,徐漢為人雖然憨傻,但在戰場上驍勇無敵,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無往不利,少了他羅家軍的攻勢必將有所減弱,不利於戰局。
現在未到戰時,徐漢可以護在沈靈兒左右,可戰事一起,那當如何?
羅騰飛這才警覺沈靈兒身旁的護衛太少,沉吟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支奇兵。他在一年半前挑選軍中勁旅,組建了一支五百餘人名為暗刃的隊伍,交由李慶寒統領,他們在大孤山進行各種訓練。
如今已經過去一年半了,不知情況如何。
這一年半裏,羅騰飛連經兩場大戰,同時還要治理戰亂後的南京南路,一不小心,將他們忘記了。直到這時,羅騰飛才記起自己麾下竟然還有如此奇兵。
李慶寒能力不俗,經過這一年半的訓練,應該有所成就。不如將他們調回汴京,安排在自己的府邸附近。這樣既容易指揮任命,同時也可以保護靈兒的安危。
想到這裏,羅騰飛立刻命心腹前往大孤山送信。
過了兩日,羅騰飛突然受到了趙構的傳召請他赴宴。
羅騰飛來到了皇宮,在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內廷的一間較為“簡陋”的樓舍。這“簡陋”自然是因為處於皇宮大內,以四周的輝煌建築為參照物,其實規模並不小,但相對於四周的建築,確實有些簡陋了。
走進大廳,廳中已有兩人。在最上位的正是大宋皇帝趙構,次席的是一位不認識的中年人,他滿麵紅光,看不出真實年歲,正跟趙構談的甚歡。
見羅騰飛到來,趙構笑道:“羅愛卿來的好慢,朕跟王卿早已等候多時了。”
羅騰飛上前告罪。
趙構和藹笑道:“無妨,今日小宴,朕邀請羅卿來隻是想跟你敘敘話,說說家常,並非為了公事,無需多禮。”頓了一頓,趙構道:“羅愛卿駐兵陽武,日夜往返汴京。雖非京官,卻也如同京官一般,為何這多月來不見你上過一次早朝?”
早朝,是每一個京官都不能避免的事情,但非京官者,卻不用上早朝。但這早朝是親近皇帝,一展本事的最佳的機會,所以隻要可能有資格上朝的文武都不會浪費這千載難逢的契機。而羅騰飛卻是其中異類,他討厭趙構、討厭滿朝文武那阿諛奉承的嘴臉,所以從不上早朝。
麵對趙構的詢問,羅騰飛自是不能如實回答,隨口道:“臣掌控汴京門戶,這關係皇上安危,不敢有任何馬虎。反正臣不擅於處理政務,早朝有臣沒臣,關係不大。”
這本是羅騰飛的敷衍之詞,但在趙構眼底卻是對他的忠心,同時也覺得一陣心安,暗忖:“羅愛卿如此勤快,以他之能,區區金兵焉能輕易南下!”
這時,那位不知姓名之人笑道:“太尉大人武略無雙,威震番邦,兼之如此勤懇,定能護的朝野安寧,讓皇上能夠安心處理政務。”
趙構點頭笑道:“有愛卿在,朕可高枕無憂矣。”
羅騰飛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不知他們兩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是不相信趙構會有如此好心,特地請他赴宴,為了僅僅隻是見他一麵,誇獎他兩句而已。
趙構道:“這位愛卿,羅卿可能還不認識吧?朕給你引薦一下,他便是朝中禦醫王繼先,是朕的心腹。”
果然是他?
羅騰飛淡淡一笑,他也上過幾次朝,朝中的高階大臣他都認識。而王繼先在此之前卻從來沒有見過,可見他並非是那些品級高的大臣,加上他的官服是四品官階,知他是沒有資格上朝的小官。
一小官能跟趙構談的如此歡愉,除了王繼先也沒有他人了。
羅騰飛在朝時間不長,王繼先此人還是初次碰麵,多看了他兩眼,見他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以年過六旬的他卻保養的如此壯年一樣。若非知他劣跡,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個陰毒的奸佞小人。
令羅騰飛頗為在意的是趙構的那一句“是朕的心腹”,這顯然是在暗地告訴羅騰飛,不可因為對方是禦醫這等底下的官職而看不起他。
區區小事,便可看出對於王繼先,趙構確實榮寵之至,難怪就連宰相王次翁也要巴結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