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步人甲
羅騰飛昂首長笑，高喝道：“真是天助我也！”
以當前形勢來言，羅騰飛最忌憚的就是完顏兀術即將到來的援兵。完顏亮定計之時，也是他向完顏兀術求援之刻。這漫漫月餘，誰也無法預料完顏兀術的騎兵究竟抵達何處。
他一但跟完顏亮匯合，雙方之間實力的差距在瞬間便拉大了。
在這平原上，隻憑羅家軍的兩萬餘騎兵，實在難以對抗金國的七八萬鐵騎，何況他們目下缺糧，若無法順利突圍，等待他們的也隻有殺馬充饑，或者真如虞允文說的那般以步卒殿後，騎兵突圍了。
嶽飛並未撤退，反而坐鎮穎陽縣，據守虎牢關，擺明了是打算襲擊完顏兀術的援兵。而嶽家軍的騎兵隻有八千，不可能對付的了完顏兀術的數萬鐵騎。嶽飛如此舉動，顯然不在破敵，而是針對完顏亮的計劃，為身陷重圍的羅家軍爭取時間，這對於羅騰飛此刻來說正是雪中送炭之舉，也是扭轉乾坤的契機。
不到半個時辰，羅騰飛得到全軍將士的來報，五萬三千六百三十二名將士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準備上陣殺敵，以及進行戰略轉移。由此也可見羅家軍的辦事效率，確實是出類拔萃。
羅騰飛來到校場，五萬餘大.軍整齊的排列成行，一眼望去浩浩蕩蕩，猶如一支永遠不破的鋼鐵長城。
羅騰飛長長吸了口氣，氣沉丹田，.高喝道：“一般來說，凡大軍出戰，統帥都會說一大串鼓勵的話，激勵士氣。老子嫌麻煩，一直也沒有開這個先例。今日特殊，破一破例。”
他再度吸了口氣，忽的拔出腰.間佩劍，喝道：“將士們，殺金狗去！”
數萬將官士卒相繼一怔，原先他們還以為羅騰飛.會來一套長篇大論，但聽隻有這激動人心的七個字，人人意氣奮揚，高舉兵刃，大呼起來。
戰鼓被擂響，威武雄壯，充滿了殺伐之氣。至此全場.氣氛達到了頂點，“誓殺金狗”、“跟金賊一決死戰”在場數萬人群的怒吼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金國出身於北方荒蠻之地，那裏缺乏文化，不以.殺戮為惡。所以，南下之際，所犯罪行，罄竹難書。不論宋人、遼人都深受其害。
這股同仇敵愾.之氣向四周散發，仿佛一石入水，激起一層層一圈圈的漣漪，擴散到了在場每個士兵的心裏，引起共鳴，掀起足以翻江倒海的怒濤。
“出戰！”
大軍呼嘯著出了陳州城。
五萬大軍旌旗如林，好似一波一波的浪潮，湧向金營。
聞訊的完顏亮也為羅騰飛的突如其來而呆立片刻，但隨即也醒悟過來，讚道：“羅騰飛果真不愧是羅騰飛，竟有如此魄力！”
哈利慶也在一旁不住點頭，道：“我們料想他會選擇死守，選擇突圍，但卻想不到他選擇死戰。他真以為區區嶽飛的萬餘騎兵能夠拖延完顏都元帥六萬鐵騎的步伐？”
此時完顏亮、哈利慶也得到了嶽飛不尋常的舉動，並且也看破了嶽飛的真實意圖，知他是為了推延完顏兀術的南下進程而做出的舉動。
結合羅騰飛的出戰，也看出了羅騰飛的依仗之處。
完顏亮點頭笑道：“一日，叔父在昨日傳來消息，說他明日中午抵達。我們隻需拖住羅騰飛一日，就可取得全功。哈，能出現逆轉，還真虧了那些南人。起初，聽說酈瓊想要投奔於我，我還不敢相信呢！真是天佑我大金。”
這時，帳外傳來諸將集結地消息。
完顏亮站起大笑：“先生，我們這就去會會羅騰飛，看看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做出什麽意外的舉動。”
他知道羅騰飛傾巢而出，也不做他想，直接將所有兵馬都聚集了起來。
骨笛三響以後，完顏亮金色玄甲，錦袍玉帶，手提大刀，往前陣走去。左右排立形態各異的金國大將等諸將。旌旗飄揚，衣甲鮮明，陣容嚴整，可見訓練相當有素。
另一番也是相同，羅家軍軍馬列成陣勢，寂靜無聲，除了獵獵旌旗以及戰馬的喘息聲外，沒有一絲雜音，正是《孫子兵法》中的記載的一般不動如山。
羅騰飛眺望敵營，見列陣最前沿的騎兵精神抖擻，絲毫不見疲態，而後陣兵馬卻顯得精神不佳，對左右笑道：“這完顏亮果然留有一手。”
這時，金兵分開兩旁，一隊人馬緩緩而前，為首一人正是此戰對手完顏亮。
完顏亮和一眾將領移至陣前下勒馬立定，完顏亮發出一陣震天長笑，原野上多達四萬的金軍同時叱喝和應，整片原野也像搖晃顫抖，聲勢駭人。
羅騰飛先一步叫喝道：“有什麽好笑的！說的也是，你們這些雜碎，本事沒有多少，被老子打的屁股尿流的。好不容易撿到一個現成的便宜，確實值得高興。”
完顏亮左右同聲喝罵，群情洶湧。
完顏亮麵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為人高傲，曾敗於羅騰飛，也一直引以為恥，此刻再受羞怒，臉上更是散發出驚人陰沉之氣，但還是強忍心中怒氣，打出手勢，截停罵戰，道：“果是不怕死的硬漢，我王最歡喜硬漢子，如你肯棄械投降，宣誓永遠效忠，保證你們有享用不盡的美女財富和權力，不是勝過年紀輕輕就橫死在這片茫茫原野上！”
羅騰飛昂首長笑：“要取老子的性命，你完顏小兒還不夠格呢！”
完顏亮大怒喝道：“死到臨頭仍敢大言不慚！三軍聽令，大王有令：有殺羅騰飛者，賞金萬兩，布萬段，馬千匹，牛羊千頭，美女百名，另受封王爵，世襲三代！”
如此豐厚獎勵，金兵上下登時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呼喝。
羅騰飛詭異一笑，叫喝道：“全軍聽令，有殺完顏亮者，賞銅錢一個，裹腳布一米，驢一頭，另加八十歲金國老嫗一名。”
他昂首長笑，似乎在說你也完顏亮隻值這一點。
羅家軍上下爆發出一陣撼動蒼穹的大笑，即便是金營中也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完顏亮立時火冒三丈，怒火攻心，小眼圓瞪，須發倒立，叫喝道：“羅騰飛，休要猖狂！”
“完顏阿骨打的子孫們，突進！從這些廢物的身體踏過去！”完顏亮臉色陰沉，褐色的瞳孔裏閃動著怒火，大吼道，“以英雄祖先阿骨打的名字起誓，我完顏迪古乃定要用羅騰飛的頭祭祀天神！”
骨笛聲起。
完顏亮的呼聲剛落，周圍的戰士們發出了咆哮，宛如千萬隻狼一起嗥叫！伴隨著這難以言喻的吼聲，他們宛如旋風一樣席卷過這一望無垠的原野，殺至羅家軍的陣頭。
果然不出魏勝預料，完顏亮以養精蓄銳之師充當前部，麵對己方的突然來襲，打算以這些得到充分休息的兵馬來支持到完顏兀術的到來。
“王統製，看你的了！給我們看看，你手中這支鐵甲軍訓練出來的成效！”很意外，麵對金國的騎兵。羅騰飛第一個任命的不是善於用騎的王勝、朱奕、馬擴，而是掌管軍法的步兵大將王俊。
王俊也料想不到，略微一怔，明白這是羅騰飛對他的信任，那一張向來沒有什麽表情的麵龐也露出少許激動，高聲道：“定然不負相公期望。”
過不多時，隨著沉悶密集的戰鼓聲急促地響起，陣頭數以百計的旌旗搖動起來，黑胄黑甲的鐵甲軍呼嘯著迎了上去，來到了陣前。
兩軍不斷接近。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金國騎兵速度如狂風閃電，而王俊的鐵甲軍卻如蝸牛慢行。
已到一箭之地，無數箭支自黑壓壓的陣勢中飛了起來。
王俊舔了舔嘴唇，指揮中軍以疊陣迎擊。
鐵甲軍停住了腳步，他們從身後取過皮盾護住了臉麵。
金國騎兵的箭射在高舉的皮盾上，發出連續不斷的“奪”“奪”聲。大半的利箭都被擋下，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不少流矢穿過皮盾的縫隙，刺入兵卒的身上，但情況並不如完顏亮料想的一般，射在鐵甲軍身上的箭羽絕大部分都掉落了下來，隻有個別能給鐵甲軍帶來傷亡，但是皆非致命傷痕。
“步人甲！”完顏亮見攻擊無效，咬牙切齒的從口中蹦出三個字來。
不錯，確實是步人甲。
這步人甲是宋王朝最頂尖的軍事裝備。自從石敬瑭獻出燕雲十六州以及李元昊建立西夏以後，中原華夏失去了最大的兩個牧場，致使騎兵漸漸脫離宋朝陣營，數百年來皆是如此。
麵對異族多年的進犯，宋朝也並非毫無建樹，為了增強步卒的戰力特性，宋朝的兵器作坊發明了專門為步卒配置的步人甲。
這宋步人甲以唐步人甲為基礎發展而來，製造至精細，集合天下工藝之大成，明文規定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鐵甲葉片組成，全身覆蓋，近似於中世紀歐洲那全身上下皆包裹起來的鎧甲一樣，重二三十公斤左右，對於弓箭防禦擁有奇效。
這是一場金騎兵與宋步兵之間的正麵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