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南朝來人
四周的殘肢斷臂，飄散的炭灰氣息，整營的沉悶氣氛。
完顏亮張開軍帳的幕布向外望去，不禁微微苦笑起來，剛剛他們得到戰報韓世忠的東路大軍在彭城大破大齊軍已經畢竟大齊國都汴京，西路的嶽飛大軍也已殺至虎牢關城之下，隻要攻下虎牢關，嶽飛的大軍將進入中原腹地，斷絕大齊歸路。以嶽家軍的軍勢，攻破虎牢關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一個月！”
完顏亮低聲說道，眉頭擠在了一起，大齊的剩餘力量，配合城池之固，最多能夠堅持一個月，也就是說他們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若一個月內，他們無法擊退羅騰飛，威脅南朝安危，中原必將重新為南朝占領。黃河天險將再度落在南朝之手，擁有強大水軍的南朝將會掌握戰略上的主動，到時候……金國……
完顏亮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在想象下去，頗為無奈的看了身旁的哈利慶一眼。
哈利慶也報以相同的苦笑。
帳內兩人沉默了許久，最終.完顏亮長歎了口氣道：“此次失利，對我軍士氣的打擊出人意料的大。”
哈利慶點頭讚同，隨即道：“是因為.對手是羅騰飛吧！”哈利慶一語中的。
此時此刻，羅騰飛善戰能戰之.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即便深入長白山附近也可聞羅騰飛的神威。
金國著名的常勝將軍完顏婁室敗於羅騰飛之手，.病死於路中，著名戰將完顏宗輔死於羅騰飛的刀下，金國最高軍師統帥以及金國最著名的後起之秀完顏兀術以及完顏亮皆敗於羅騰飛之手。
在如此戰績之下，羅爺爺、金國克星等等稱呼都灌.在他的頭上，羅家軍更是被推崇為不可戰勝的鋼鐵勁旅。
他的存在以猶如金國的噩夢，對麵羅騰飛，麵對.羅家軍，金兵上至大將，下至兵卒皆背負著極大的壓力。此戰若勝將會令金軍上下士氣大振，但是若敗，將士將會因常拜而畏懼羅騰飛以及羅家軍的神威，從而士氣大跌。
上一戰，羅騰飛.最後的目標雖然沒有完成，但手榴彈的威力以及羅家軍的強勢在所有金兵的心中留下了一個深刻的烙印，使得他們未戰心先寒。
完顏亮性格孤傲，但對於哈利慶此話卻不反駁，反而讚同道：“我大金戰將千員，但無一人願意於羅騰飛交戰。說來慚愧，即便是我，若非形勢所逼，我也不願意跟他正麵敵對。但……”完顏亮話音一轉，斬釘截鐵的說道：“為了大金，我們絕對不能坐視南朝取得中原。這一戰，我們不能敗。”
哈利慶漠然點了點頭，接著肅然道：“郎君，你說羅騰飛為什麽要打這一場沒有意義的戰。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對於南朝諸將頗為了解，對於他們作戰風格，以及行軍意圖都能料上十之七八，但卻始終無法看透羅騰飛的下一步，他根本無解。”
完顏亮道：“先生從未跟羅騰飛有過來往，卻不知這正是羅騰飛的厲害之處。單單是羅騰飛一人，其實並不難對付。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跡可循，但羅騰飛並非一人，而是羅家軍這一個整體。羅騰飛作風硬朗，但隻要麾下武將文士有妙計諫言，他會因時采納，從而改變他的風格，讓我們措手不及。此次與他對敵，他一改強硬風格，迂回而戰，步步為營，定是有能人向他諫言。而我們卻忽視了這點，認為他們會貫徹戰略，步步為營，但羅騰飛卻利用了我們的這種錯覺，在步步為營的基礎上加入了他硬朗的風格，又度改變作戰風格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站了起，肅然來道：“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如此下去，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於其坐以待斃，不如掌握主動，先行發動攻勢，棄子爭先。”
哈利慶暗自沉吟。
便在這時，營外突的傳來護衛的聲音，說是有人求見。
完顏亮本就因當前的戰局而煩心，怒喝道：“下去，沒見我正於哈先生在商議要事？”
護衛猶豫了會兒說道：“回郎君，對方是南朝派來的人，說是有要事商議。”
完顏亮心中一動，哈利慶也站了起來，兩人互望一眼。
完顏亮道：“快快有請！”
哈利慶搖頭道：“不，郎君親自去請。”
羅騰飛領著夜襲之師士氣高漲的回到陳州，此戰雖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但從敵我雙方傷亡的人數來說，己方大占便宜，羅騰飛激勵士氣的目的已經達到，算的上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夜襲。
虞允文見羅騰飛凱旋而歸，登時鬆了口氣，熱情的迎了上來。他本性豁達，雖然羅騰飛並未聽取他的建議，但還是由衷的上前祝賀。
羅騰飛笑道：“虞先生，此戰我方勝利，意味著已經將金狗逼入絕境。相信明日他們便會抵達城外，依照你的原定計劃布置下去。等時機一到，我們再於金狗一決生死。”
虞允文道：“尊相公令。”
兩人並肩而行。
虞允文低聲道：“就在傍晚前，屬下得確切消息，韓世忠、嶽飛兩位宣撫使以依照原定計劃逼近汴京。韓宣撫使在彭城下大破偽齊軍，現在正在芒碭山下駐紮，等待時機攻打歸德府。嶽宣撫使繞過洛陽正駐紮在虎牢關下，於敵將激戰兩日，嶽宣撫使來信說三日後虎牢關可破。一切都在我等的意料之中，金國的主力大軍被我軍吸引，偽齊殘部根本無力對抗韓嶽兩路大軍，我們隻需堅守一月不敗。隻要途中不出差錯，收複中原故土以是板上釘釘之事。”
虞允文此話還有另一意思，他們的主要戰略方針是兵圍金兵。利用宋朝的三路大軍形成三麵夾擊之勢，將趕來支援的金兵圍困包圍起來，全數殲滅。
所以這一戰的重點在守而不在攻，虞允文知羅騰飛善攻喜攻，恐他因此而令大軍出擊，在一旁婉轉勸說。
羅騰飛知他心意，笑道：“先生放心，我羅騰飛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應該怎麽做，我心底有數。”
回到城守府邸，羅騰飛此刻以是勝券在握，中原以如握在他手中一般，心情舒暢，心中頗有一股改變曆史，改變命運的成就感。
這喜悅之情當於他人分享，羅騰飛想到了近在咫尺的兄弟，命人請來馬擴、劉錡，再讓下人抄上一些小菜，三兄弟聚在一處談天說地。
羅騰飛將當前的形勢向兩人細說，然後笑道：“隻要收複中原，讓宋朝重新掌控黃河天險，我們便可配合北方的義軍直搗黃龍府。”
馬擴、劉錡先是一陣道喜。
隨後，馬擴道：“四弟無疑是我大宋風頭最盛的大將，此次若真能大獲全勝，威勢必將更上一籌。本來四弟以引起他人忌憚，此勝更會將四弟推至風口浪尖之上，四弟以後當須慎行。”
羅騰飛並非怕事的主，心下不以為然，但也知馬擴是為他著想，應聲說是。
劉錡默然不語，過了片刻才道：“這不遭人嫉是庸才，大哥的意思我想四弟應該明白，但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躲也無用。其實，我不擔心這些。以四弟的功績，實力，想要拿他如何，朝中所有官員沒有一人辦得到。真正令人擔心的是——”他猶豫了許久，才道：“是官家！”
羅騰飛、馬擴兩人心中相繼一動。
劉錡長歎道：“其實身為臣子本不該說這些，但是關係四弟的安危，我也不得不說。這種事情在曆史上早已屢見不鮮了。若非官家首肯，即便是宰相之尊，也難以扳倒一位戰功彪炳的大將。這功高者，必然震主。現任官家絕非唐太宗這類千古名君，反而性子多疑，又幾分勾踐之態。”
劉錡世代將門，雖然自幼習得忠君愛國之理，但也因此深知朝堂的昏暗，更加明白時勢。他早已看透趙構之心，隻是裝作糊塗不知。
但見羅騰飛功績越來越高，漸漸成為朝廷功高第一將。他們雖非同胞兄弟，但情意深厚。為了羅騰飛，最終還是說出了這番“大逆不道”之語。
劉錡將趙構譽為勾踐，用意以在明顯不過了。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有一絲的不滿。
羅騰飛跟他情如兄弟，雖非當事人，但也懷有用樣的心情，為自己的命運感到不值。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武將在前線拚死拚活的戰鬥，換來的不是獎賞，而是猜忌。正所謂泥人也有三分火，麵對如此情形，怎能無動於衷。
羅騰飛淡淡一笑，心中也暗自感慨，自己當真交了一位好兄弟。但劉錡不知，當世沒有人比羅騰飛更加了解趙構的本質，對於趙構，他始終留有一手。
他跟趙構之間的關係並非君臣，而是利用者以及被利用者的關係。
趙構利用羅騰飛來鞏固自己的江山，而羅騰飛利用趙構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最後鹿死誰手誰也無法預料。
但可以肯定的是，羅騰飛不會像曆史上的嶽飛一樣坐以待斃。
他們撇開了這個令人煩躁的話題。
劉錡問起了淮西軍的事情。
羅騰飛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那般家夥就讓他們在後麵呆著吧，還沒打仗就起了內訌，讓他們上前線，沒有一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