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治標未治本
麵對完顏亮的嘲諷，劉豫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但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敢‘露’出半點不滿之‘色’。
完顏亮隻敬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物，對於劉豫這類無能之輩完全不看在眼裏，對他根本不予理會，揮手讓他下去，獨自靜默片刻，高聲道：“將哈利慶先生請來！”
不一會兒，外邊傳來了哈利慶求見的消息。
哈利慶大步走進廳堂。
他中等個頭，瘦骨嶙峋，臉‘色’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青白，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鼓著兩隻不合比例的死魚眼。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是完顏兀術最信任的謀士，腦筋靈活，機變百出，深得完顏兀術的賞識。此次南下，完顏兀術不能親臨，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將麾下最重要的謀士調給完顏亮使用。
哈利慶大大咧咧坐在完顏亮麵前。
完顏亮知他秉‘性’如此，非但不以為忤，反而起身恭敬道：“哈先生，如今形勢萬分危急。羅騰飛以拿下陳州，嶽飛、韓世忠兩路大軍也是勢如破竹，一個逐漸圍困汴京的包圍圈以漸漸成形。再不想辦法應對當前局勢，隻怕中原真的會重新落入南朝人手中。”
哈利慶也是肅然道：“郎君顧慮的極是，時勢萬變，此刻南朝的軍事實力以遠勝當年我軍南下之時，以不亞於我大金。若重新讓他們掌握黃河天險，我大金再難突破。”他雖然是金人，但言談舉止無不跟宋人一般，顯得彬彬有禮。
“可恨！”完顏亮突然猛拍案幾，.低喝道：“本來一切局勢皆如先生所料，隻要秦檜掌權，便是嶽飛、羅騰飛的末日，誰知他竟然意外橫死，徹底打‘亂’了先生由內部擊潰南朝的戰略方針。”
哈利慶是貨真價實的金人，但因.仰慕宋朝文化早年喬裝城宋人南下學習，意外拜得方外隱士，習得一身軍法韜略。回歸金國後，‘毛’遂自薦成為完顏兀術麾下謀士。
完顏兀術考驗哈利慶智計，問他平南之策。
哈利慶當時道：“郎君可聞大禹.治水？大禹治水當引而不當堵。南人久居中原，人口千百萬，其中能人義士數不勝數。因此國破家亡之際，總有一些義士相助。曆朝曆代皆有此例，這也就是漢人所說的時勢造英雄。其實曆史每到一定時候皆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自秦朝以後，南人每一個朝代的覆滅皆非因外敵強大，而是因內患所致。如今在吳玠、羅騰飛、嶽飛等大將拚殺下，南朝以非任我等欺淩的南朝。他們已經有了反擊之力，若繼續對南朝施壓攻伐，隻會使得南朝萬眾一心，越來越強。”
哈利慶的分析有條有理，深得完顏兀術讚賞，於是.又問他解決之道。
當時哈利慶說道：“正如我先前說的一般，堵不如疏。.於其耗費財力人力無疑物力，得不償失。不如收買南朝官員，讓他們自我腐敗，自我墮落。而我大金則養‘精’蓄銳，待可趁之機來臨時，一舉滅宋。”
接著，哈利慶向完顏兀術說了十二個字“於宋講.和，收買內應，靜候時機。”
完顏兀術當即.將哈利慶拜為上賓，並且依照哈利慶設想的藍圖開始行動。
本來秦檜隻是一個內應，但完顏兀術從哈利慶之計，大力配合秦檜，給他送去黃金數萬兩，讓他收買宋朝官員，並且配合他的主和政策，開始一步步的腐化宋王朝。
當然，天不從人願。
秦檜擁有了巨額資本，確實幹的相當出‘色’，成為宰相隻是時間問題。
但是秦檜的意外橫死，卻讓完顏兀術跟哈利慶的全盤計劃功虧一簣，非但沒有取得任何功效，反而白白耗了許多的財力。
完顏亮是金國主戰派的二號人物，也知哈利慶的計劃，對此也是深感不平，每每想起此事都會異常憤慨。
哈利慶見完顏亮神‘色’憤慨，意味深長的反問了一句：“郎君，真的認為這真隻是一個意外？”
完顏亮神‘色’吃重道：“難道不是？”
哈利慶肅然道：“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秦檜絕非死於一般殺手。郎君想想經過，若當真是殺手刺殺，他有必要多此一舉，將秦檜掠出？又有什麽必要在秦檜死後，將秦檜是細作一事公告天下？”
頓了一頓，哈利慶道：“這一切皆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邏輯，唯一的解釋便是秦檜是死於政敵之手。他的政敵也既是我們的敵人，未知的，最厲害的敵人。我們想要內部瓦解南朝，必須要將這未知的敵人找出來，然後除去。”
他們永遠料想不到，殺秦檜的人會是羅騰飛。而羅騰飛得動機絕非如他們想象的一般，更沒有如此的複雜。
突然，哈利慶坦然一笑：“郎君也不必擔憂，一切並未脫離在下的預料。那幕後之人雖然厲害，但他卻放了致命的錯誤。他以為除去秦檜便是完結，朝綱便能清平。卻不知秦檜能夠居於高位這是必然，而非偶然。”
完顏亮並無哈利慶看得透徹，一臉的‘迷’茫。
哈利慶解釋道：“因為南朝皇帝需要秦檜，所以秦檜能夠在短短年餘間，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執大臣。隻要南朝皇帝重用主和派的心不改，失去了一個秦檜，依舊是湧現出第二個秦檜，第三個秦檜，甚至於千千萬萬個秦檜。南朝的弊端之源在於南朝皇帝，而不在於大臣。”
完顏亮恍然大悟，大笑道：“我明白了！這正是揮刀斷水，水更流，源頭不除，湖水不枯。隻要南朝皇帝存在，即便死再多的秦檜，終改不了事情的本質，無濟於事。”
哈利慶笑道：“所以，郎君完全不必為南朝之事擔憂，應付眼前之局，才是當前之急。”
完顏亮點頭表示明白，沉‘吟’片刻，長歎道：“羅騰飛越來越厲害，麵對如此明確的戰略，除了出兵南下，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哈利慶歎道：“也隻好如此了！皆說羅騰飛作戰勇敢，是個莽夫，但他用兵之法，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時剛時柔，難以預料，委實不可小覷。此人不除，我大金難以稱雄天下。”
當完顏亮出兵的消息傳到羅騰飛耳中時。
羅騰飛正頂著烈日，‘露’著上身，穿著短‘褲’，親自帶隊，‘操’練兵馬，熾熱的烈日無情的烘烤著大地，天地呈現一片奇白。那遍布傷疤的古銅‘色’的肌膚，在烈日的烘烤下，布滿了汗水，閃閃發光。手中的令旗不斷地舞動，校場中的兵卒，頂著烈日，高聲叫喝，手中有規律的舞動著兵器。
雖然辛苦，但卻無一人退縮。
羅騰飛拍手高喝：“好，就到這裏。大夥兒列隊，一人喝一碗鹽水。休息半個時辰後，繼續練習。”
數萬將士齊聲高喝，聲勢如虹。
羅騰飛走下校台，接過護衛遞上的‘毛’巾，拭去身上汗珠，來到了馬擴的身前，笑道：“大哥此來，定是帶來完顏亮出兵的消息了吧！”
馬擴點頭笑道：“正如四弟此言，在兩日前，完顏亮以親領五萬騎兵南下，估計在明日傍晚即可抵達陳州。”
馬擴是羅騰飛麾下的三員馬軍戰將之一，在十日前授命外出破壞偽齊莊稼，並且探查金齊動向。他正是得到完顏亮出兵的消息後，才返回陳州的。
羅騰飛讓護衛召集文武議事，隨即同馬擴一起前往議事廳。
馬擴走前目光在校場上的萬餘將士身上一掃而過，喜道：“四弟，真有法子。在如此酷日下，將士們接受如此嚴苛的練習，將士們竟然撐了下來，那鹽水真有效用。”
中暍即是中暑，這是宋朝的新鮮叫法。
羅騰飛笑道：“喝鹽水是土辦法，在我們老家夏日幹活，買不起解暑‘藥’，天天喝鹽水，效果不比吃什麽蓮子差。”
戰場上一絲一毫的差距，足以決定勝負。
北方人有一個致命弱點，耐寒不耐熱。
尤其是生於東北苦寒之地，習慣嚴寒氣候的‘女’真人，更是如此。
虞允文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想出了這一個守株待兔的陽謀，迫使金國南下跟他們一戰，利用氣候取得先機。
南人確實比北人耐熱，但在烈日的暴曬下也不能持久。
為此，羅騰飛最近專‘門’選擇正午練兵，為了就是鍛煉麾下將士的抗熱本能，增加他們在烈日下的持久力。
羅騰飛在少年時即是農民，過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日子，對於預防中暑的鄉下偏方了如指掌，其中最有效果的就是喝鹽水。
經過十餘日的練習，起初還有千八百人中暑，但如今將士以漸漸習慣了酷熱，不在為氣候所阻。
羅騰飛看了一眼身後正在領鹽水的將士，‘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這一戰，氣候因素，正是左右戰局的關鍵。
兩人來到營帳，過不多時，羅家軍的文臣武將逐一而至。
羅騰飛將地圖平攤在了眾文武的麵前，指著地圖上的宛丘平原，對諸將道：“這裏是宛丘平原，若我沒有猜錯今夜金國大軍就在這宛丘平原安營。我打算連夜劫營，給金狗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