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克複襄漢 第一章 以血盟誓

趙構的封賞讓羅騰飛大喜過望。

對於上騎都尉這個正五品的虛職,羅騰飛無動於衷,真正讓他高興的是神武前軍統製這個職位。神武軍其實僅僅隻是朝廷正規軍的名稱,一個番號。由禦前五軍改編而來,共分神武前、後、左、右、中五軍,合稱神武五軍。但意義卻遠不一樣,神武五軍是宋王朝最重要的五軍。

原來羅騰飛隸屬神武副軍,雖暫時不受任何人的統治,但僅僅屬於一個副軍,卻有並入幾大主力部隊的危險。

然而如今的神武前軍卻不一樣。神武前軍原來的都統製是王燮,在討伐楊幺時受到了金國完顏兀術女婿夏金吾的奇襲,神武前軍幾乎全軍覆沒,王燮戰死沙場,神武前軍以成了空號。

現今趙構將他名為神武前軍統製,這足以表示出趙構已經將他麾下的兵馬歸為了宋王朝最重要的五軍之一,完全無需擔心會被編入其他的軍隊。

此刻羅騰飛在雖然還沒有資曆能夠跟神武左軍都統製韓世忠、神武右軍都統製張俊、神武後軍都統製嶽飛這神武軍三大帥相比,但隱隱已有成為第四大帥的架勢。

至於對於入朝覲見,羅騰飛不感意外,不久前的饒鳳關大捷,在南宋立國以來隻有兩年前跟完顏兀術那一場江南大捷以及和尚原大捷能夠相提並論。

然和尚原大捷吳玠雖然打退完顏兀術的十萬大軍,但隻是擒的頭目三百餘人,甲士八百餘人。論戰果遠不如此番的饒鳳關大捷和江南大捷。更何況,他們還生擒了金國著名的軍事統帥完顏婁室,此更非和尚原大捷可以相比的了。

麵對如此大功,趙構又豈能隨便封賞?

正想著趙構會賞他個什麽官當當,這個逃跑皇帝的一份親手詔卻將他的心情打落穀底。

“聞卿於饒鳳關一役,立下赫赫奇功,喜不能寐,見卿不負朕望,可喜也!完顏婁室金國名帥,未可輕動,徒惹兵禍,當以上賓之禮待之,不可怠慢,切記!”這封親手詔書在省紮之後,顯然是趙構不放心而刻意叮囑。

寥寥數十字,氣得羅騰飛當即跳起來:一個敗軍之將卻要受到上賓的待遇,這算什麽鳥事。

本來羅騰飛也沒有打算虐待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家”,但趙構這份親手詔卻讓他覺得象吃了大便一樣惡心,若非完顏婁室吃不得苦,他還真打算暗地裏整整他,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抗旨不尊。

即便取得了如此大捷,趙構對金國的敬畏始終沒有任何的改變。

由於敵軍新敗,而且重新開辟了一條入川道路,吳玠需要實地考察,然後修造關卡防止金兵又此道再度複來,事物繁忙,不能親往,改派吳璘代替自己前往臨安麵聖。

一行人由金州南下房州,徑往臨安而去。

羅騰飛、吳璘並肩而走。因玠公務在身,羅騰飛在川中帶了半月,皆是由吳璘作陪。

這吳玠除了好色、迷信道學以外,太過穩重,一絲不苟,性格跟羅騰飛不和,兩人相互視為朋友,但卻沒有深交。然吳璘穩重中卻帶著衝勁,體內有股熱血,頗對羅騰飛的胃口。

兩人的相處融洽,關係以是非同一般。

羅騰飛問道:“唐卿,官家召見的乃是吳少保,你如此待你兄長麵聖,會不會惹人非議?”

吳璘笑道:“無妨,入朝覲見隻是禮節,並非必要。在正事麵前,乃是小節。朝中早有慣例若脫不開身,可以上疏說明緣由。不來或是派人帶來皆可。”

羅騰飛喜道:“那我也不去了,說實話,我實在不喜歡朝中的那種虛假的氣氛。”

吳璘問道:“你可有不見的理由?”

羅騰飛搖頭道:“沒有!”

吳璘大笑:“還你還是陪我一起去受這份罪吧!不瞞你說其實我跟兄長都一樣,也不喜歡那種明明是嫉恨的要死,卻依舊擺出一張萬分熱情熱情的虛假麵孔,我們這叫有罪一起受。”

一行人行出百餘裏,在一處小山坳中休息。

睡到中夜,突聽身旁小乖低吼了一聲,醒了過來,初以為有敵來襲,卻見小乖隨即又卷在一起睡了過去,心下好奇,但見一條黑影由帳內左側一閃而逝,心中一動,山穀的深處的完顏婁室的營帳,莫非有人來救?

當即悄消起來,走出了帳外,向黑影走去。

“朱壯士,你怎麽來了?這裏是禁地非羅相公允許,不可輕易進入。”沒走幾步,卻聽一人聲音傳來。

但聽另一人問道:

“這裏不是羅相公的大帳嗎?”這聲音剛勁有力,羅騰飛熟悉非常,正是那單騎追擊完顏婁室而去的朱奕。

那人道:“羅相公的營帳即在壯士身後,壯士若想去找相公回走幾步便可。隻是此刻相公怕是已經睡了,若無要事還是別打擾他的好!”

羅騰飛聽得此言,心中滿是自豪,一小兵都關心自己,想來自己這頭頭,當得確實不錯。

正欲走出去,卻見朱奕出手如電,分別打在了帳外兩名守兵的頸部,低聲念了一句:“抱歉!”接著大步走進了營帳。

羅騰飛麵色嚴肅的跟在了後方。

完顏婁室正在安睡,聽得帳外動靜,坐了起來,見到來人驚喜道:“朱也!怎麽是你?”本以為得救,但見對方眼中充滿了怒火,臉色漸漸吃重道:“你究竟是誰?”隨即又露出大悟的神色道:“你是朱奕!”他聽說過朱奕混入夏金吾身旁的經過,聯想起他的姓氏,立刻猜中了他的身份。

朱奕厲聲笑了起來:“完顏老狗,你當年滅我一族,將我家人吊至雲中府城外喂烏鴉禿鷹,讓他們屍骨無存,可曾想到有今天一日?”

完顏婁室神色微動,大悟的點了點頭道:“你是耶律宛的後人?”他認真打量了朱奕一番,笑道:“果然有乃父之風,令尊是我統兵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敵手,能夠死在他兒子的手上也不冤枉。來吧!”完顏婁室微笑的說道,全然不將自己的生死當做一回事情。

朱奕低喝道:“你不怕死嗎?”

完顏婁室微笑道:“你若想看我懼死,害怕,痛哭流涕,大叫後悔的重重醜態,來滿足你的報仇欲望,你便白費心機了。我完顏婁室征戰沙場四十餘年,現在已近六十高齡,早已看淡了一切,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嚇不倒我。”

朱奕雙目赤紅,厲喝道:“那你便去死吧!”

他正要上前結束完顏婁室性命,這時,篷布掀開,羅騰飛走進了營帳。

朱奕神色一變,警惕的看著他道:“你是來阻止我的?”

羅騰飛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兩眼失望的看著他道:“我一直在等你,等著實現我的承諾。而你卻用這種方法,踐踏了我對你的誓言!”

他一把抓著朱奕的衣領喝道:“告訴你,老子擒完顏婁室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換取你的效忠。其他老子根本不在乎,我刻意放慢行軍速度就是讓你趕來上,好將完顏婁室交給你處置。可你卻不信任老子,偷偷的潛伏進來殺他?”他一把將朱奕推倒在地,喝道:“現在要殺你便殺,殺了立刻給老子滾!”

他一臉怒色,拂袖而去。

朱奕呆呆的看著兀自要都的篷布,一臉失神。

那日,朱奕單騎追擊完顏婁室,見他往山裏逃去,便追入山中,用了兩日方才追上了那人。卻發現他僅僅隻是一個穿

著完顏婁室衣服的親衛。

本來以朱奕的才智不難發現其中問題,但因他未仇恨蒙蔽雙眼,失去了因有的判斷力。待準備下山時卻在山中迷失了方向,轉悠了半月才出了山。

來到一所不知名的市集,得知了完顏婁室已被羅騰飛生擒,不禁大喜過望,記起了當年的約定,立刻趕往興元府。至興元府後,卻意外聽得趙構下旨要好生款待完顏婁室,將他視為上賓。

朱奕聞訊止步,他實難想象羅騰飛會為了他而忤逆趙構之意。於是,打算采取刺殺行動。一來以策萬全,二來也可將罪名攬在自己一人身上。

他一路尾隨而行,直到今日察覺出可乘之機。這裏的山坳隻有一條出口,所以護衛都畏懼在出口處,內部巡邏兵馬不多。

他曾領著神弓騎上下所有人襲擾過金營,神弓騎的人認得他,以秘密任務為由,被他輕易的糊弄了過去進入了山坳,重重防備均未阻攔他,即便小乖也在聞得他的氣息後繼續睡去。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想不到還是被羅騰飛察覺了,更加想不到的是對方一直在等著他,等著他來實現承諾,登時生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他走上前去,不輕不重的在完顏婁室的喉部一敲。完顏婁室一時難以呼吸,大驚之下,哮喘病發作閉氣而亡。

朱奕走進了羅騰飛的營帳,見他身子斜躺著,似乎不願意理會他。

朱奕當即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手心重重的劃了一刀,跪下舉起受傷的手道:“我朱奕以血盟誓,此身隻效忠羅騰飛一人,傾盡所能,助他成就大事,至死不渝,若違此事,願受萬蟻撕咬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