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揮淚斬將
騰飛與王俊閑聊之間,得知王俊來意,聽得吳信中也深感吳良苦用心,對於他的些許不滿也隨之消散。
這軍事緊急,刻不容緩。
羅騰飛當即商議連夜去。
王俊遠途而來,旅途疲乏,但也無異議,反而感慨道:“羅相公憂國憂民,真乃大丈夫也!”
收拾細軟,羅騰飛讓將士將用過的東西一一歸位,消耗的糧草,損壞的器械也一一記錄,隻待日後入如數歸還。
王俊看的神色容,心中震撼無以言表,看到這裏,不禁長歎道:“若世人皆如羅相公這般,我大宋何愁落得如此境地?”
羅騰飛笑道:“明德過獎了,隻是不願占窮苦百姓便宜而已。”
王俊卻搖道:“我王俊說話向來實事求是,從不誇張虛言。不占百姓便宜說的容易,做到卻難。那些當官的又有幾個將窮苦百姓看在眼底?相公能夠做到這一點,以是很不容易了。”
瑣事理完畢,他們帶上百捆幹稻草以及一些糧食順著王俊來的小徑走去。
一人曉行夜宿,往東南而行。
一路上彎道縱橫。王俊帶著眾人左轉轉。直走了兩天兩夜。
王俊指著不遠處地山峰:“前邊就是群狼穀。是兩月前我們尋找據點時候發現地。易守難攻。是我們現今立寨之地。因初到時。這裏盤踞了十餘條野狼得名。我們此刻趕去。興許還能趕上慶功宴也不一定。”
羅騰飛好奇問道:“慶功宴?這金賊未破。究竟何功可慶?”
王俊麵露自得之色道:“在未收到吳二將軍信前。我們忠義軍已經瞧中了敵方即將運至地糧草。並且襲擊成功。奪得敵方十萬大軍地大批糧草輜重。得到吳二將軍信後。我先行一步。餘下人運送糧草。由於數量太多。又要避開金兵追擊。一時難以運至。算算時日。差不多就是這幾天抵達。”
羅騰飛大喜恭賀道:“斷敵糧草。如同破敵命脈。明德此役。不可沒。可速速前進。如此值得歡慶地慶功宴焉能錯過。”
眾人連夜趕路。天明時來到山前。離群狼穀已然不遠。正行之間。忽聽得前麵喊殺之聲大震。兩支人馬正在交兵。
羅騰飛、王俊神色相繼大變。
兩人縱馬上前,穿過一座森林,隻見數千餘名金兵分列左右,正在進攻一座山寨——正是王俊他們以險建造的簡陋防禦。
寨上飄出一麵繪著兩麵白色的大旗,一麵上書“忠義”二字,另一麵上書“雪恥”二字,正是忠社最普遍用的旗幟。寨中人數雖多,但卻雜亂無章,似乎被殺的措手不及,以不支之勢,但兀自健鬥不屈,拚死以戰。
王俊驚駭叫道:“群狼穀如此隱蔽,金兵如何得知?”
羅騰飛叫道:“此事以後再議,先退敵為上。”
王俊道了一句:“好!”神色間卻是一片心痛,難受,似乎難以接受的神情。
待麾下兵將抵達,羅騰飛下令道:“你們分為兩隊,一隊追隨徐隊將衝殺,一路追隨王壯士殺敵,虛張聲勢以作大軍到來,我去殺了那員指揮地金將。”
這裏地勢險要,不利於騎戰。諸兵將下馬來戰,唯有羅騰飛騎術精湛,兼之烏雲踏雪神駿非凡,有與之心意相連,可以無視地形的弊端。
他單騎衝入敵陣,龍刀揮動,連續兩使出了自創不久得群體絕技——霸烈暴擊,將前方的敵人砸的東倒西歪,喝叫一聲:“不孝子孫們,羅爺爺教訓你們來了!”
聽得羅騰飛自報家門,四周金兵虎將皆露出驚懼之色。
他乘機縱深突入,金兵當者辟易,無人敢攖其鋒,如波開浪裂,分作兩邊,放開一條道路。羅騰飛飛奔前來,手起處,一刀斬敵軍千夫長於馬下,中軍眾將,心膽皆碎。
左近大又有一金將指揮,意圖聞住陣型。羅騰飛發現後轉身殺去,隻手連殺百人,將對方一刀砍死,往來縱橫似如無人之境。
城牆上的戰士見羅騰飛如此豪勇不凡,士氣大振,人人喊助威,聲震群狼穀內外,令人熱血沸騰。
羅騰飛以一人之力殺敵寒膽,登時大亂。
徐漢、王俊左右突擊。
徐漢鐵棍來回橫掃,一招便倒一片,王俊也不負王開山之威名,個子雖矮,但那柄長大巨斧,卻被他舞得上下翻騰,殺起敵來,猶如斬瓜切菜。
山寨人見來了外援,大聲歡呼。寨門開處,一條黑衣大漢手挺長矛,當先衝出,隻見那大漢長矛一閃,便有三名金軍被刺,橫死當場,縱身一跳,便將一名百夫長刺下馬背。眾金
連連,四下奔逃。
羅騰飛見這大漢威風凜凜,有若天神,大聲讚歎:“好一位英雄人物。”
神弓騎與忠義軍前後夾攻,金軍死傷了百人,餘下的不敢戀戰,落荒而走。
對麵那位大漢橫矛大笑,叫道:“那位手持青龍偃月刀者可是勇當霸王的羅騰飛,羅大人?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胡某感激不盡。”
羅騰飛大笑道:“羅騰飛便是我了!不知壯士高姓大名!”他下馬上前。
那人那也迎了來,行禮道:“胡勇拜見製置使大人。”
羅騰飛執手問好,相待盡。
胡勇見王麵色嚴肅大步走來,心虛上前道:“大哥!”
王俊哼了一聲,邀請羅騰飛入寨。
寨酒香四溢,肉香彌漫,千人宴席長龍。
王俊見此麵色更冷,當即命人撤去宴,升帳議事。
羅騰飛是為外人,不便多,在穀內遊逛,見穀內林木遮天,四周高山聳立,想起來路又是極為偏僻,不驚心中凜然,複回主將帳篷而去。
來到旌旗前,卻見刀斧手將胡勇捆綁在地,竟然意圖除以死刑,念及胡勇神勇,大驚叫道:“刀下留人!”疾步上前問道:“胡壯士何故如此?”
胡勇低頭長歎:“胡某觸犯軍令,累諸兄弟損失慘重,理當已死謝罪。”
原來,胡勇是王俊近鄰,兩人自幼一起長大,跟隨同一師傅學藝,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玩伴,同門兄弟。王俊意圖組建忠義保社北上抗金時,胡勇是第一個響應的人。
王俊不在時,胡勇即是軍中統帥。
昨日回到群狼穀後,胡勇自持群狼穀偏僻,大擺宴席,非但疏於防範,反而撤回一半守加慶功宴會,以至於金兵襲來時,寨中上下未有返防,被打的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王俊得知一切緣由後,以軍法下令將胡勇斬首。
羅騰飛心知此戰之失,胡勇要付全責,但念及他勇悍,心中頗為不舍,讓刀斧手暫停行刑,疾步往大帳走去。經過通傳,羅騰飛入得帳內見王俊默然地坐在位子上,雙目失神,眼眶發紅已有痛哭過的跡象。
羅騰飛勸道:“戰前殺將,是為不降之兆,念及他以往功績,何不讓胡勇戴罪立功?”
王俊默然搖頭,決絕道:“法不治不嚴,令不號不清。若有功之人,都可以功抵罪,若因子虛烏有的不降之兆,便可饒恕不可赦之人,這軍如何能帶?身為大將,若賞罰不明,將士們將會如何去想?”
羅騰飛心知王俊所說不無道理,歎道:“殺的胡勇,恐怕是親者痛,仇者快!”
王俊搖頭道:“用兵之道,在於嚴明軍法,綱正紀律。昔孫武所以能製勝於天下,正是因為法令嚴明,令出必行。今四方分爭,兵戈方始,若複廢法,何以討賊?”
他大步走出帳外,喝叫道:“胡勇觸犯軍法,罪無可恕,立即行刑。”
看著眼前這個隻到自己胸口的壯漢,羅騰飛眼中閃過一絲佩服,還有一絲迫切。若王俊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下達此軍令,並無任何可讚之處。
偏偏王俊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一個重情重義之人要下達如此殘酷的命令由為可貴。此刻他的心,應當比誰都痛,比誰有難過,但同時他又比誰都要堅決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這正王俊的厲害之處。
正如王俊說地那樣法不治不嚴,令不號不清。
但能做到這點的又有幾人?
羅騰飛自認為自己做不到,他雖心如鐵石,但那是對於他的敵人,對於自己人,他做不到王俊如此絕決。莫說是雷震、魏勝、王勝這等心腹愛將,即便是一個小卒犯錯,他也是能免則免,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才會下達處罰令。
這顯然是一種錯誤的做法,羅騰飛也知道這一點,但若真的要他處死雷震、魏勝、王勝等等對他忠心耿耿且有推心置腹的大將,他不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手。
但隻有鐵一般的紀律,才能造就鐵一般的軍隊,這是千古不變的硬道理。
嶽家軍便是如此!
嶽家軍地軍法嚴厲的近乎苛刻,但卻造就了一支所向無敵地鐵血勁旅。
如今他麾下缺少的正是向王俊這種人才。這種剛直不阿,執法堅決,不論親仇,隻論對錯的治軍奇才。
看著俊那矮小卻又高大的身影,羅騰飛心底隻有一個念頭,定要將他收入麾下,讓他掌管羅家軍的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