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裏斯平博蘭說出黑暗之刃這個名字時,修伊是真得吃驚了
每一個世界,都有屬於自己的傳說。
在曆史的長河裏,傳說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記錄曾經的歲月,並隨著天長日久而逐漸變形,充滿傳奇色彩。
在所有修伊聽過的關於風鳴大陸的傳說故事裏,有一個傳說,是相當著名的。
那就是關於黑暗之刃的傳說。
已經無法考證黑暗之刃的由來,但是每一次黑暗之刃的出現,都必定伴隨著血腥的殺戮與無盡的傳奇故事。
黑暗之刃的第一次出現,是在大約一千年前,一個叫布拉莫爾的武士在風鳴大陸上出現,並使用黑暗之刃,製造出一段恐怖的血腥歲月。
在長達十年的戰鬥裏,武士布拉莫爾使用黑暗之刃,至少殺死了三千名以上的勇士,締造了人類魔法史誕生以來,武士殺人的十大記錄之一。
布拉莫爾的行為引起了大陸各國的震怒,紛紛其兵圍剿,在經過一場場連續血戰後,悍勇無敵的布拉莫爾終於倒下,他的黑暗之刃也從此失蹤。
在經過了兩百年的歲月後,黑暗之刃再一次出現。
這一次,它是握在了一個法師的手裏。
那名法師用它創造出了更加可怕的殺戮——在三年時間裏,有計七千人先後死於這名邪惡法師之手,其中有半數倒在黑暗之刃的鋒口下。
在那之後的八百年裏,黑暗之刃總共又出現過三次,每一次的出現,都必然伴隨著瘋狂的屠戮。黑暗之刃最終取代了它曾經的主人,成為血腥與恐怖的代名詞。
人們開始稱它為第一凶兵,因為每一個手握黑暗之刃的人,幾乎都是瘋狂而嗜血的存在。
至於黑暗之刃本身,到底有何魔力,為什麽每一個擁有它的人都會如此強大而恐怖,卻沒人能說得清。
人們隻知道一件事:它無堅不摧!
對於一把武器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是的,這就是黑暗之刃的特點,在傳說裏,從來沒有黑暗之刃削不斷的兵器,刺不透的盾牌,砍不爛的護罩。沒有任何人能夠以格擋的方式對抗黑暗之刃,麵對這把可怕的凶兵,每一個人僅是聽到名字,都會由內心深處產生顫抖。
然而現在,從博蘭的口中吐出的,卻就是黑暗之刃這個名字。
這讓修伊不能不感到震驚。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直以來,亞伯拉罕馬力特追索的東西,竟然會是這把凶器。
那一刻博蘭望著修伊,露出自信的微笑:“你沒有聽錯,就是黑暗之刃。我的條件不變,隻要你幫我親手殺死馬力特,我願意永遠忠心於你。如果你想要它,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它在哪裏。”
——
聖隱穀。
修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他從未有過對一個問題進行如此長時間的思考。
以至於天色漸昏暗,連一直耐心等待的博蘭,也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終於,修伊說話了。
“我必須承認,您先前所開出的條件,的確大到令人驚心。”修伊小心的措詞措句,用緩慢的語調說:“但是很遺憾,我恐怕必須拒絕您的提議了。”
“為什麽?”博蘭幾乎要跳了起來。
從來沒有人能抗拒黑暗之刃的誘惑,這把兵器強大凶狠,以至於即使是落在普通人的手裏,也可以讓強者顫栗。為了它,博蘭吃盡了苦頭,為了它,馬力特用盡手段。
可是現在,修伊卻說他沒有興趣。
“是的,我沒有興趣。很遺憾,博蘭先生,在這個問題上,我的想法恐怕與您有很大差異。我認為,兵器就是兵器,無論怎樣強大的兵器,都應該是由人來掌握的。真正的強者,隻能是人,而不是兵器。從黑暗之刃的傳說來看,這毫無疑問是一把可以影響人的神智的魔器,它太強大了,以至於雖然可以提高人的戰鬥力,卻也可以讓人們陷入癲狂中,而那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對我來說,我之所以能活著走到今天,不是因為我有如何強大的實力,而是因為我始終清醒。如果有一樣東西能夠帶給我強大的力量,卻讓我失去對自己的控製,那麽這樣的強大,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很遺憾,我可以製作傀儡,卻不會讓自己成為傀儡。”
“武器,是為人服務的,而不是讓人為它服務。”
“我剛才之所以要這樣長時間的考慮,不是因為我不明白它的價值,而是在克服心中那貪婪的**,老實說,那並不容易,不過幸好我做到了。”
修伊的回答,讓博蘭陷入了一片失神中。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那的確是一把可以讓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的超級魔器。
十年前,博蘭從馬力特的侄子那裏得到這把魔器時,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這把魔器有著一種奇特的力量,可以讓擁有者實力大增,同時也讓人失去理智,燃燒起心中的渴望,就仿佛那個中了**燃燒的獅王黑利一樣。
馬力特的侄子之所以會**他的未婚妻,隻怕和這方麵也有關係。
好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是一個高級武士,憑借著對未婚妻深沉的愛和自身強大的素養,他硬是壓製了魔器對自己心靈的侵襲,將它藏了起來。
然而即使如此,當他手握魔器時,從那把黑暗之刃上源源不斷傳來的力量感,依然令他感到無比滿足。
在那之後不久,他就成功突破成為天空武士。那是黑暗之刃在他身體裏殘留的力量所幫助他達到的,但也正是這點殘留力量,成就了斯巴克監獄中那個凶狠狂悍,無人不知的狂野之虎。
這些年來,他將這部分殘留力量漸漸消化完全,性格日趨穩定,不再象以往那樣凶狠,但是狂野之虎的聲名,依然令所有囚犯感到畏懼。
誰會想到,這一切,其實都是因為那把黑暗之刃呢?
“那麽,修伊,你到底我付出怎樣的代價才願意幫我?那已經是我擁有的全部了。”無法用黑暗之刃勾起修伊的興趣,博蘭也開始慌亂了。
深深的思考了一會後,修伊說:“我對黑暗之刃沒有興趣,但是顯然,這樣的武器,我也不希望它落入別人的手裏。所以博蘭先生,如果你想要達成夙願,那麽我需要你做出更大的承諾與犧牲。”
“什麽承諾和犧牲?”
修伊用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大到超乎你想象的犧牲。”
“你說!隻要能殺死馬力特,什麽付出我都可以做到,哪怕是我這條命!”博蘭大吼。
修伊點點頭:“是的,我就是需要你的命,你的意誌,你的全部!如果你答應了我的條件,那麽這個世界,將不再有克裏斯平博蘭的存在,而我的身邊,將多出一條狗,一個奴隸,一台真正的血肉傀儡,一台隻知道聽令行事的殺人機器,一個可怕的瘋狂魔王……”
博蘭怔怔地望著修伊,金發少年站在他的麵前,用最斯文的話語說著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我想你聽明白了對嗎?那不僅僅是一份付出,也是你想要更勝從前必須支付的代價,隻有這樣,我才能給你你所想要的。好好考慮吧,在這個問題上,無論你我,都沒有選擇的權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達到你需要的實力標準……那遠遠不是給你加一隻手臂兩條腿那麽簡單。”
說著修伊揚長離去,隻留下博蘭獨自一人。
人生,總有太多複雜而艱難的選擇。
為了報仇,人們有時候可以舍棄一切。
對修伊來說是如此,對克裏斯平博蘭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所以當淩晨來到時,博蘭站在修伊的麵前,用淡淡的口吻說出那句“我接受”,修伊甚至絲毫不感覺驚訝。
他看著博蘭說:“你確定你想清楚了?一旦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那將再無法改變回來。你將失去很多能力,包括你從此以後都無法正常說話,從此以後都很難進行獨立的思考,從此以後,都無法以真麵目見人。”
“聽起來並不比在監獄裏好多少。”
“那麽好吧,我可以為你進行改造,那大約需要十天的時間來完成,在這期間,你需要經受的是人類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
“無論怎樣的痛苦,我都已經承受太多。”
博蘭的聲音裏,充滿決絕意味。
“那麽……和你的兄弟們說一聲道別吧,從今以後,他們將再看不到狂野之虎了。”修伊歎息道。
博蘭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在為博蘭進行改造之前,修伊還要做一件事。
山穀實驗室裏,獅王黑利正躺在藥池裏。
這個家夥由於塊頭過於龐大,以至於那藥池隻能放下他的身子,兩條粗厚的大腿卻被擱在了池外。
狂暴之力與鬥氣的結合,將這個大塊頭折磨的奄奄一息,如果沒有修伊的及時救助,他恐怕早已經死掉。
即便是這樣,躺在修伊為他準備的藥池裏,黑利也需要多日才能複原。
仔細察看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修伊將他從池子裏扶了起來。
“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他說。
大塊頭的神情有些木訥,怔怔地看了他一會,低下頭輕聲:“斯巴克監獄怎麽樣了?”
“毀掉了。”
“也好,那裏是罪惡之地,毀掉也好。”黑利喃喃說。
想了想,他又問修伊:“所有人都死了?”
“隻有疾風還活著。”
“那家夥不好對付。”
“不會比整個帝國更難對付。”
黑利有些茫然的點頭。
“為什麽要救我?就算我不懂煉金術,也看得出來這些藥一定很貴。”
“非常貴,足以支付你十年的薪俸。”修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的薪俸並沒有你想象的高。”黑利咧了咧嘴:“蘭斯帝國每年支付給我八百個金維特。”
“的確低了些,那你為什麽還要幹?”
“這就是西多人的價格,在蘭斯帝國,十個金維特換到的食物就可以養活一家人很長時間。在西多,需要的不是錢,是食物,水,還有各種物資。”
修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餓嗎?”他問。
“足夠吞下一隻熊。”黑利回答。
修伊笑著站起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他轉身離開。
“嘿!”黑利在後麵大叫:“我能離開這鬼池子嗎?這藥味嗆得我受不了。”
修伊想了想點頭:“沒問題,你現在需要的是隻是療養。”
沒過一會,修伊帶著做好的食物回來了。
香氣讓黑利食欲大動。
他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你的手藝不錯。”黑利評價。
“在煉獄島上,為了向一位天空武士學習鬥氣,我花了很多精力研究製作飯菜。”
“蘭斯洛特?”
“原來你知道他?”
“秘密正在越來越不是秘密,煉獄島的事情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聽說佛郎克帝國也已經風聞了這件事,他們正在試圖向聖靈教會提出抗議,希望教皇能幹預這件事。”
“有用嗎?”
“那就要看什麽情況下了。”黑利回答:“教會有兩種能量,一是對廣大平民的號召性,他們代表著正義,善良,代表著公理。當然還有很重要的第二點,教會擁有足夠的軍事力量。”
“看起來他們四麵楚歌。”修伊說。
“什麽?”黑利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沒什麽。”修伊笑笑:“就是說蘭斯帝國正處於政治上的被動處境,是這樣對嗎?”
“沒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修伊格萊爾。”
“這就是為什麽你蘇醒後沒有對我動手,反而吃著我做的飯菜,和我閑聊的原因?”
“正確的原因是,雖然你的做事手法很卑鄙,但是你的確用自己的力量擊敗了我,作為一名武士,輸就是輸,不需要給自己找理由。斯巴克監獄已經不存在了,我也為這個國家盡到了我最大的義務,沒有必要為任務之外的事情而遷怒別人,這就是西多人的行事準則。輸的人退出戰鬥,隻要活著,就可以從頭再來。”
“有趣的準則。”
“必須如此,我們在戰鬥中成長,要思考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如何去憎恨。”
這就是西多人的特點吧,他們是雇傭兵,在戰鬥時忠於自己的崗位職責,但是不摻雜個人情感。斯巴克監獄既然已經毀滅,不管勝敗,黑利都已經盡心完成自己的工作,他對蘭斯帝國無愧,對修伊也沒什麽憎恨。
戰鬥就是戰鬥,在戰鬥時全力求勝,然後無論勝敗,都保持一份淡然處之的態度。
可惜,能明白這點的人很多,能做到這點的人卻很少。
正因為這樣的原因,黑利對於修伊的救助,反而有一份感謝。
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身體裏的鬥氣與狂暴之力竟然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後,這份驚喜更是可想而知的。
一種新的力量正在他的身體裏誕生。
盡管還很弱小,但是黑利已經感覺到了那股力量的澎湃特性。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要救我。”黑利一邊吃一邊說。
“兩個原因。一是我喜歡你的脾氣性格,很欣賞你的作戰方式,我希望你能為我效力。”
“一點都不感覺驚訝。”黑利回答。
“另一個原因是為了看看你身體裏正在發生的事。當鬥氣與狂暴力量結合時,你身體裏產生的新力量是我所從未見過的,你能告訴我它帶給你的感覺嗎?”修伊問。
“很奇妙的感覺。”黑利回答:“你知道鬥氣隻有達到一定程度後才形成實質化,隻有在那個時候,我們才擁有真實感觸它存在的能力。但是新的力量在我的身體裏形成後,雖然很弱小,我卻很輕鬆就可以控製它。它就象是我多出來的一支無形的手臂,我甚至可以自由的使用它。”
說著,黑利舉起右手隨手一招,遠處的一根試管憑空升了起來。
修伊看得呆楞。
“我目前的力量還隻能做到這一步,它和我曾經擁有的力量完全不同,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是更加可控,但暫時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把它運用到戰鬥中。好在鬥氣依然存在,狂暴之力也沒有消失,對我來說,那依然是根本。”
修伊托著下巴深思了一會:“不得不說,這很有趣。一種新的力量,新的運用方式,和鬥氣並不衝突……黑利,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體裏的這股力量就是領域的力量呢?”
領域的力量?黑利嚇了一跳,一塊精美的糕點從嘴裏掉了出來:“你是說我擁有了領域之力?”
“僅僅是萌芽。隻有達到雙重頂級的武士或法師才能擁有領域之力,既然千百年來都是這樣,那麽沒有突破到那一步的你,也不可能輕易是個例外。這次的遭遇,很可能讓你提前擁有了部分領域能力,使你可以玩出遙空攝物的手法,但那不意味著你的力量已經足夠形成領域。不過對我來說,那已經足夠了解何為領域了。”
修伊說著,微微笑了起來:“黑利,你和斯巴克監獄的合同已經結束了,監獄不存在了,你的使命也已經終結。和我合做我的手下,我給你兩份回報。一份是足夠的錢,另一份是幫助你成為真正的聖域武士。”
這句話聽的黑利目瞪口呆。
成為真正的聖域,那是每一個武士都夢寐以求的。
“你……你確定你能做到?”
“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做到。”修伊很肯定的回答:“我對聖域的理解,將隨著你身體裏力量的增長而增長。相信我,黑利,再沒有哪一個煉金師能比我更了解你,也再沒有哪一個煉金師能夠如我般接近聖域的秘密。”
黑利捧著下巴苦苦思考。
“修伊,你有家人嗎?”他突然問。
修伊搖了搖頭。
“我有。”黑利說:“我有父母,妻子,還有孩子。他們需要我去戰鬥,去用自己的鮮血換來的錢養活他們。成為聖域對我來說太遙遠,我的家人卻還需要我的照顧。”
“我可以給你足夠的錢,黑利。”
“那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