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路邊的燈光次第亮起,整座城市,迅速被璀璨霓虹照耀。
隨著帝苑酒店墜落事件的傳播,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趕來,馬路上,如流水般的車輛,因為疾馳而來的警車,終於亂了秩序。
酒店套房內,人在房間內,都能感覺到整座酒店沸騰了,玉姐皺了皺眉,心說這五星酒店的環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勁了?看來以後來香港,還是換一家酒店比較好。
葉沉魚聽到那嘈雜的聲音,隱隱有些心緒不寧,她和南喬木坐在沙發上說著話,無端有點心不在焉,對玉姐說道:“你去外邊看看是怎麽回事?”
玉姐正想著要不要打投訴電話,聽葉沉魚這麽說,就是起身往外走去,推開門,就見走廊上有幾個保安大步跑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玉姐不悅的問道。
領頭的保安臉色通紅,伸手胡亂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急促的說道:“死人了,有人跳樓。”
“死人了?”玉姐暗道一聲晦氣,雖然很疑惑是怎麽一回事,但一想葉沉魚身份敏感,一不小心被人撞見了不太好,就是退了幾步,不去多管閑事。
可很快,玉姐就發現不太對勁,那幾個保安在和她說了話之後,迅速衝向了隔壁的房間用力敲門。
玉姐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為何,一種不太好的苗頭冒了出來,喝道:“你們要做什麽?”
那保安著急的說道:“是這間客房的人跳樓了,我們要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會警察很快就會過來,如果方便的話,請幫忙配合一下。”
酒店裏發生了客人墜樓事件,對客流的影響,幾乎是致命的,保安這話說的又快又急,也沒注意到玉姐表情不太正常,敲了幾下門沒得到反應,就是拿出備用的房卡,刷卡進了門去。
玉姐在聽到保安的話之後,頓時覺得腦袋有點不夠清醒,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保安的行動,又好像沒錯。
等到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之後,立馬就是一聲尖叫,葉沉魚和南喬木聽到隔壁的敲門聲,以為是有人找秦陽,起身走了過來,聽到玉姐的尖叫,好奇的問道:“玉姐,你怎麽了?”
“死人了,隔壁房間有人跳樓!”玉姐磕磕巴巴的說道。
葉沉魚和南喬木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急急忙忙衝了出去,進入那房間,就是見顏可可暈倒在房間內,除了幾個保安之外,沒能看到秦陽和韓雪。
“轟”的一聲,葉沉魚感覺腦袋一陣刺痛,好似被人拿錘子敲了一下一般,手腳一陣發軟,踉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掩麵哽咽起來。
南喬木臉色變了好幾變,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給爺爺,掏了好幾次,都沒能把手機掏出來,亦是心神大亂,頃刻間變成了淚人!
……
這個傍晚所發生的事情,注定牽扯無數人的心弦,但處於事件漩渦中的秦陽和韓雪,除去從高空墜落下來那幾秒鍾腎上腺上升,所導致的本能反應以及激發出來的本能念頭之外,此時此刻,一個不願去想,一個沒法去想。
沒法去想的是韓雪,韓雪意識處於一種極端淩亂的狀態之中,隨著意識的飄離,整個人渾渾噩噩。
因為驚恐,她的眼睛緊緊的閉著,或者說,根本就睜不開,在她自我的潛意識裏,自己是死了的。
畢竟,從幾十米的高度摔下來,不可能還能活著。
唯一讓韓雪在糾結的是,自己似乎還沒完全死透,因為她腦海裏那抽離的思緒中,隱隱還能有一絲絲自主的意念。
也正是這一絲自主的意念,讓漸漸從那種詭異的狀態中醒轉過來的韓雪,腦海深處,慢慢多了一些想法。
“爹地,我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這些年您辛苦了,以後我不再您的身邊,您一定要找個好女人,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再反對什麽了。”
“秦陽,你……你女人那麽多了,我死了,恐怕你很快就會忘記我吧……但是,我會一直記得你的,所以希望,你就算是不願意記得我,也不要徹底的忘記我,好嗎?”
……
想著想著,眼淚如泉湧,又是冒了出來。
旁邊有人眼尖,看到韓雪流淚,愣了一下,驚呼道:“咦,這是怎麽回事,小姑娘哭了。”
“死人也會哭嗎?”又是一人驚奇的說道。
伴隨著二人說話的聲音,很快更多的人發現了這一現象,這讓他們覺得無法理解,然後愈發坐實這是一對殉情的鴛鴦。
“耳邊怎麽有人在說話,是我聽錯了嗎?”韓雪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
她臉上那死灰的表情,在這一刻,變了一變,馬上又有人說道:“快來人啊,沒死,沒死啊,趕緊送醫院去。”
“沒死!”
韓雪心中一緊,這是在說自己嗎?
可是,自己明明死了,怎麽會沒死呢?
她很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心髒,感受一下自己是否還有心跳,可那手,好似已然不屬於她,怎麽都無法動彈一下。
這讓韓雪有點心灰意冷,但很快她又是覺得不太對勁,因為她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呼吸,呼吸間,是一種她所熟悉而迷戀的味道。
那味道,是屬於秦陽的。
“秦陽……秦陽……”韓雪在心裏念著這兩個字,委屈不堪,“你這個該死的禽獸,我都死了,還記得你,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忘了我。”
罵著罵著,氣勢就是弱了幾分,“秦陽,若是我沒死的話,那該會有多好,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學習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不任性不矯情,安安靜靜,美美好好,和你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給你生一個孩子。”
“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生一個孩子嗎?現在,我答應你了,可惜,你聽不到了,我也做不到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沿著眼角顆顆滑落。
懷抱中輕聲啜泣的聲音,讓秦陽心中微微一動,他本以為從這麽高的樓上摔下來,韓雪就算是在自己的保護下沒有受太嚴重的傷,也該嚇的休克過去了。
可情況和他所想好像有點不太一樣,那啜泣的聲音很清晰,而且,手背上有點涼涼的濕意,那是眼淚嗎?是韓雪在哭泣?
他輕聲吸了口氣,想要去給韓雪擦掉淚水,告訴她她還沒死,自己也沒死,可稍稍一動,就是痛的無法忍受。
秦陽臉色劇變,腦袋如同炸開了一般,心裏不由苦笑,韓雪沒死沒錯,自己卻要死了。
“轟!”
一聲悶響自腦海裏倏然傳開,秦陽的身體,隨之輕輕一顫,就是這一顫,傳遍韓雪全身,韓雪怔忪了一會,那眼睛,終於睜開。
她茫然的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昏暗的路燈,看到黑壓壓的人群,這讓她有些驚亂,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是從地上坐了起來。
“啊,沒死!”有人大聲說道。
“快啊,送去醫院,該死的,救護車怎麽還沒來!”又是有人說道。
韓雪聽著那些話,覺得有點迷惘,她活動了一下手腳,發覺自己好像沒事,可又不是太確定,直到低頭看到躺在地上的秦陽,看到那堅硬的馬路,被深深砸進去一個凹陷的坑的時候,她的眼睛,才猛的睜大了。
“我沒死,是秦陽救了我,可是他死了?”韓雪哇的一聲,大聲哭泣起來,費力的移動著身體抱住秦陽的手臂,用力晃動起來,急聲叫道:“秦陽,秦陽……”
秦陽的身體,此時正以一種難以名狀的方式顫栗著,那是一種超出他所能控製的顫栗,神識海處,那朵死寂的九瓣蓮,不知何時跑了出來。
隻見九瓣蓮上,九瓣齊綻的蓮花,九種不同顏色的光芒陣陣閃爍,如同雨後彩虹互相交織纏繞。又是很快,那光芒,盡是散去,散發於他的四肢百骸中。
溫暖的氣息,迅速在四肢百骸流轉起來,那本是破碎不堪的身體,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修複。
秦陽無法用心去感受神識海處那蓮花的變化,隻是發覺隨著那九色光芒閃爍消散,金色的蓮花,光芒漸漸變得有些黯淡,好似隨時要凋零了一般。
而身體的機能,則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在愈合,五髒六腑、四肢、破碎的血管以及那昏沉的神智。
略有些冰涼僵硬的身體,亦是慢慢回暖,秦陽於是嚐試著去動,最先可以動彈的是手指,短短幾秒鍾之後,手臂也是恢複了力量,雖然並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這樣的驚喜差點讓秦陽從地上跳起來。
五分鍾過後,秦陽覺得身體舒暢的不能再舒暢了,這才踢動了一下右腳,他很小心翼翼的踢出去一腳,本沒抱太多的希望,但那一腳,踢出去的時候,居然還有點力度,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好。
與此同時,修複完畢的身體,失去的力量,慢慢聚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滋潤著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讓他舒服的好似洗了一個熱水澡,忽的哈哈笑了起來。
韓雪正哭的心力交瘁,陡然間聽到秦陽在笑,第一感覺是自己聽錯了,第二感覺是秦陽瘋了,遲鈍了幾秒鍾,她瞪大眼睛去看秦陽的臉,發覺秦陽在對著自己眨眼睛,“嗚嗚……”兩聲,撲倒在秦陽的身上,哭的稀裏嘩啦。
“乖,我沒死,別哭了。”秦陽翻身而起,一把將韓雪抱在懷中,柔聲安慰道。
不僅僅是沒死,秦陽意識到,這一次,自己很有可能是因禍得福了,在這樣的撞擊下,就算是一頭大象,估計也要死了。
可他居然短短時間內,就是變得生龍活虎,除了還有點虛弱之外,基本上沒有留下任何的隱患。
雖然不曾知道神識海中那朵顏色變得暗淡的九瓣蓮,是否會出現問題,但此時不是去想那些的時候,沒有摔死,就已經是最大的收獲了。
韓雪說不出話,雙手緊緊的扣住秦陽的腰,聲聲哽咽,又是害怕又是歡喜,各種念頭紛至遝來。
秦陽知道韓雪受驚不輕,不想被人當猴子看,抱著韓雪就走,等到他走出去好幾步,那目瞪口呆的人群中,才有人後知後覺的爆了一句粗口:“我靠,這樣都不死!”
人群一片嘩然,所有人都被搞的一呆一呆的,想不明白這到底是要鬧哪樣,難不成,是故意跳樓跳著玩的?
我了個去,這也太坑爹了。
警車和救護車,突破重圍姍姍來遲,發覺墜落的對象已然消失不見,一問,也是呆若木雞,心裏麵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
秦陽沒去管別人是怎麽想的,他現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好好保護韓雪,不讓她再一次受傷,這次墜樓,在外人看來是意外,但他清楚的很,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場針對於韓雪的蓄意謀殺。
一低頭,看到韓雪脖子處那一抹細微的血色勒痕,秦陽的心,就是沉重了幾分,哪會不知道,這次雖然僥幸沒死,但事情還沒完,更大的隱患,還在後邊。
背後的那隻黑手一天不除,這樣的事情,遲早會再發生一次,這一次,韓雪沒死,已是天大的運氣,若要下一次呢?誰能保證不傷不死?
心中寒意狂冒,秦陽行走的腳步,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轉頭往人群中看去,人群後方,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靠在那裏,秦陽隻看一眼,就是收回了視線,大步走進了酒店裏邊。
黑色的奔馳轎車內,在秦陽那殺氣騰騰的一眼之下,兩個人麵麵相覷一陣,臉色微有些蒼白。
“他發現我們了。”紅發男人說道。
“我知道。”另外一個麵色堅毅,眼神冷酷的金發男人輕輕點頭,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纏繞著一根幾近透明的白線,緩緩而不解的說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沒有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死,但這已經是一個事實,最好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紅發男人嚴肅的問道。
金發男人勾起唇角,森冷戲謔的一笑,說道:“下一步,我親手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