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開車來到醫院的時候,簡金海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一看到秦陽從車內下來,簡金海急忙迎了過來,說道:“秦少,辛苦你了。”

簡金海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秦陽一碗瘦肉粥治好了書記夫人頑疾的消息,雖然他對這樣的傳聞將信將疑,覺得誇大的成分遠遠大於實際產生的效果,但想著兒子很有可能以後都要在床上和輪椅上度過,嚴重點,還有要截肢的風險,是以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思慮一陣之後,還是給秦陽打了一個電話,求秦陽幫這個忙。

他本以為秦陽會推辭,至少也會提出一些要求,讓他大出血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秦陽竟然答應的很是爽快,什麽要求都沒提,讓簡金海都迷迷糊糊的有種做了夢的感覺,同時無比慶幸自己選擇和秦陽合作,而不是拿秦陽當敵人。

秦陽看了簡金海一眼,淡淡說道:“簡局長,辛苦什麽的暫且不說,還是先進去看看吧。”

簡金海急忙點頭,迎著秦陽往裏邊走去。

簡昌宏被人打斷雙腿之後,一直都住在市中心醫院的高幹病房內,醫院上下,簡金海都打點過,他來過多次,早就輕車熟路,領著秦陽直接上了七樓。

病房內,護士正在給簡昌宏進行做著日常的康健工作,簡昌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看著天花板,好像是死了一樣。

簡金海看著兒子如此,心中歎了口氣,對秦陽說道:“秦少,你也看到了,自從被打斷雙腿之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秦陽輕輕點頭,大步走了進去。

護士看到有人進來,側頭看了看,看到簡金海,微笑的打招呼道:“簡局長,你來了。”

簡金海“嗯”了一聲,沒有心思說話,簡昌宏依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護士的話。

等了一會,護士做完了康健,收拾東西離開,簡金海才說道:“秦少,你看看吧。”

“不用看了。”秦陽說道。

“為……為什麽?”簡金海驚慌的說道,他好不容易將秦陽請過來為自己的兒子看看,秦陽卻是說出了這樣的話,難不成自己兒子的雙腿,當真保不住了不成,那表情一時間變得無比頹喪。

秦陽拍了拍簡金海的肩膀,冷冷的說道:“你看看他這樣子,就算是治好了雙腿,心裏也是留下了殘疾,救與不救,又有什麽區別?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

簡金海看簡昌宏一眼,說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康複的可能的話,是不會這麽自甘墮落的。”

“是嗎?”秦陽譏諷的笑了。

他這一笑,簡金海就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腰都彎下去了幾分,說道:“秦少,請你務必幫忙。”

秦陽淡笑道:“我沒說過不幫忙,但是不是幫你的忙,而是他的忙,他要是想站起來的話,就讓他自己跟我說話。”

簡金海頗為錯愕,但隻要秦陽不曾拒絕,就表示還有希望,就算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願意輕言放棄,上前幾步,走到病床邊上,簡金海說道:“小宏,你聽到秦少的話了沒有?”

簡昌宏還是沒有吭聲。

簡金海氣不打一處就來,怒喝道:“你死了嗎?連話都不會說了,是不是也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

簡昌宏終於眨了眨眼睛,疲倦的說道:“沒什麽好說的,你讓他走吧,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求他的。”

“你……混賬……”簡金海抬起手,就要一個巴掌扇到簡昌宏的臉上去,將他打的清醒一點。

耳光才扇下去一般,手臂就被秦陽抓住了,秦陽笑道:“簡局長不必動怒,他是成年人了,早該學會自己對自己負責,而不是你為他負責。”

簡昌宏陰笑道:“秦陽,你何必說著這些假惺惺的話,我的腿就是你打斷的,現在來做好人,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不可笑,你比我更加清楚。”秦陽懶的說廢話,放開了簡金海的手,說道:“簡局長,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簡金海哪好讓他就這麽離開,那手,又是抬起,一個巴掌甩在了簡金海的臉上,惡狠狠的說道:“我看你是腦子有問題,給我道歉。”‘

“我不!”簡昌宏倔強的說道。

“道歉!”簡金海又是一個巴掌,扇在了簡昌宏的臉上,簡昌宏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紅潤之色,隻是看上去觸目驚心!

“我不!”簡昌宏的聲音抬高了幾分,這話,好似是從喉嚨裏吼出來的一般,隻是他的身體太虛弱了,中氣不足,這樣的話,說出來毫無威懾力,反而相當可笑。

“我說,道歉!”簡金海還要打。

耳光還沒落下去,簡昌宏就是說道:“簡局長,你威風八麵慣了,從來都不曾把我當人看,你要打,我沒有辦法阻止你,但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打。”

簡金海哪曾想到簡昌宏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有些苦澀,更有些驚訝,那手臂,終極是軟綿綿的垂了下去,一臉的死灰之色,好似瞬間蒼老了十歲。

秦陽並沒有直接走出病房,而是停下了腳步,他不得不停下,簡金海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的確是很有“誠意”了,盡管,他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在演戲。

幾個耳光,幾句狠話,用來將以往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這樣的買賣,相當劃算,隻是可惜,演的太拙劣了點,很不好看。

“簡昌宏,你怕不怕死?”秦陽開口問道。

“我怕!”簡昌宏直接說道,沒有一絲的猶豫。

“聽起來還算是一個正常人。”秦陽咧嘴笑了笑,說道:“那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幫你?”

“這……”簡昌宏沉默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肯定想說應該,但你又說不出口,因為你怕我會給你臉色看,更怕自己活著不如一條狗。”

“——”

“可是,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呢?就連你的父親都沒有,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

“你現在活著,本來就不如一條狗,孬種,懦夫!”

秦陽絲毫不曾掩飾自己的鄙夷,骨氣這種東西,固然令人欣賞,但是簡昌宏有嗎?

“你想說什麽?”簡昌宏看著他說道,眼神閃爍,遲疑不定。

“我沒什麽想說的,反倒是你,應該有很多話要說。”聳了聳肩,秦陽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簡昌宏又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我想站起來。”

“你說什麽?”秦陽戲謔的說道。

“我想站起來!”簡昌宏大吼道,說完話,低聲粗重的喘息起來。

“可是我是你的敵人。”秦陽說道。

“你不是。”簡昌宏不得不低下了頭,他能夠站起來的時候,論心計論手段,都不是秦陽的對手,更何況他現在躺在這裏,像條狗一樣。

“但我們也不會是朋友,對不對?”秦陽笑眯眯的說道。

簡昌宏臉色一變,忽然領悟了什麽,掙紮的從床上爬起來,說道:“是我不夠資格做你的朋友,但是我可以做一條狗,一條可以咬人的狗,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死狗。”

這話一出,簡金海臉色轟然大變,萬萬沒想到,三言兩語之間,秦陽竟然將簡昌宏擠兌到了這種地步。

他很想打斷簡昌宏的話,讓他不要說了,但是他不敢,因為簡昌宏說的沒錯,一條能夠站起來咬人的狗,總比一條躺在病床上的病狗要好的多。

秦陽微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簡昌宏此人還有這樣決斷的時候,淡淡一笑,說道:“簡少嚴重了,我們以前不是朋友,以後,當然可以做朋友,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朋友。”

簡昌宏的雙腿很痛,稍稍一動,就是痛的渾身直冒冷汗,他直勾勾的看著秦陽,說道:“秦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也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我從五歲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明白了。”

“還是太誇張了。”秦陽走到病床前,示意簡昌宏躺下,說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但不表示這個世上不會有好人,恰好,我就是一個好人。”

“——”簡昌宏的嘴皮子抽了抽,說不出話來。

秦陽微微一笑,說道:“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說話了,我給你看看。”

簡昌宏輕輕點頭,一種沮喪且羞辱的感覺湧向心頭,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廢物,這讓他覺得可恥,可是他絲毫抗爭的能力都沒有。

秦陽並不去理會簡昌宏的想法,誠如他所說的那般,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有人白給你吃了,你就要小心提防,那午餐可能有毒。

當然,他也不是什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答應過來給簡昌宏看看,不外乎是要將簡金海徹底綁在自己的戰船上。

但簡金海不老實,他自然會變本加厲的不老實,玩火者恒自焚,這種事情,玩個一兩次就夠了,若是還有第三次,他就不是再懷疑簡金海的智商,而是懷疑他的能力了。

簡金海皺著眉頭,站在一旁看著秦陽手下的動作,並不吭聲,後背,不知不覺間,被冷汗浸透。

他不是第一次覺得秦陽此人深不可測,卻是第一次,對秦陽產生了一種畏懼的心理,這根本就是一個惡魔,一個無法反抗的惡魔。

……

……

簡昌宏的傷勢很嚴重,他的兩條腿,全部都是膝蓋部位被人敲的粉碎,那骨頭,全部碎裂,因為受傷的部位太過特殊的緣故,這裏,根本連手術都沒辦法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骨頭壞死,肌肉萎縮。其最終導致的結果,不是截肢,就是癱瘓,而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是無法接受的。

秦陽伸出一隻手隨意摸了摸,摸清楚了情況,和簡金海說了說,簡金海原本還對秦陽的醫術有所懷疑,此時見他隨手一摸,和醫生通過一係列複雜精密的儀器所得出來的結果一模一樣,便是再無一絲的懷疑與僥幸,小心翼翼的說道:“秦少,還有得治嗎?”

“很難。”秦陽沉吟道。

簡金海急忙說道:“就算是隻有一成的把握,也請秦少不要放棄。他還這麽年輕,我不能讓他一輩子就這麽在病床上度過。”

“放心,有的救,我自然會救。”秦陽不置可否的說道。

簡金海稍稍鬆了口氣,他不怕秦陽救不好,就怕秦陽撒手不管,如果真是那樣子的話,等若了是斷絕了他所有的希望。

而隻要有一線希望,就代表有一線可能,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秦陽就沒再理會簡金海,轉而對簡昌宏說道:“我現在開始給你治療,不過會有點痛。”

簡昌宏苦笑道:“痛麽?我已經習慣了?”

話音剛落,簡昌宏就是殺豬般的一聲慘叫,蒼白的一張臉,痛成了豬肝一般的褐紅色,簡金海更是不堪,額頭上的冷汗如同下雨一般的簌簌往下落,他無比驚恐的說道:“秦少,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之前碎裂的骨頭,在沒有修複的情況下,有一些地方,重新長到了一起,擠壓住了韌帶和神經血管係統,長此以往,就會造成壞血的症狀,那個時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秦陽麵無表情的說道。

“可是,可不可以用麻藥?”簡金海擔憂的說道。

秦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忘記了。”

簡金海無語,卻又不敢催促秦陽,更不敢說三道四,秦陽則是沉下心去,一點一點的,將那些愈合的骨頭,全部敲開。

他每敲一次,簡昌宏就痛的要死過去一樣,五分鍾之後,簡昌宏兩眼一翻,終於承受不住這種非人的折磨,昏死過去。

做完了這些,秦陽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將一種顏色奇怪味道更加奇怪的**,隨便淋在了他的膝蓋部位,站起身來,欣賞了一番自己的作品,覺得能夠打個七十分。

和簡金海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打算離開,才剛張嘴,就是見著門外邊,一個人走了進來。

進來的人一開始走的很快,待到進入病房之後,那步子,又是下意識的放慢了許多,最終停下了腳步,一臉震驚之色,不可思議的看向秦陽。

秦陽亦是看著他,眉頭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的對簡金海說道:“簡局長,有客人來了。”

簡金海回頭一看,看清楚來人,臉色倏然變黑,陰森森的說道:“果然是貴客,還真是稀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