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秦陽就被雞鳴的聲音吵醒了。在床上做了幾個俯臥撐,光著腳丫子推開窗戶深呼吸了幾口清新空氣,覺得自己精神狀態好的不能再好了,這才穿衣洗漱推開了門。

門才推開,逆著初春的陽光,就見一道黑瘦的人影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不,說走也不對,應該是飄進來的。

鬼婆本就很矮很瘦,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偏偏穿著一身純黑色的寬大旗袍,那旗袍穿在她的身上,將她襯托的跟一朵奇葩似的。

旗袍很長,下擺拖至地麵,因而看不到鬼婆的腳,乍一看就像飄在空中似的,而且她的速度奇快無比,風風火火的,卻又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就跟被一根繩子吊住脖子的冤死鬼似的。

如果這時再吹點嗚咽的風,扯一塊白布凹造型再撒上枯枝落葉啥的,完全就是一出完美的恐怖片鏡頭。

鬼婆走的近了,不,是飄的近了,秦陽才看到她的手裏端著一個銅盆,盆子裏不知道裝著些什麽東西,黑乎乎的,粘稠稠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極為難聞。

秦陽聞了一口趕緊閉上了呼吸,笑著打招呼道:“婆婆,早上好。”

“好什麽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好了?沒看到我正忙著嗎?我都快要累死了,也不見你給我幫忙。”鬼婆嗆了一句,停下了腳步,打量他一眼,說道:“大清早的捯飭的這麽好看幹嘛?”

秦陽不好意思的說道:“大清早的才剛起床,也沒怎麽捯飭,長的帥是天生的。”

“你的意思是我長的很醜?”鬼婆死死的盯著他,大有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將那盆東西潑到他的頭上,毀他的容的趨勢。

秦陽驚訝於這個老女人竟然如此有自知之明,但想起自己昨天苦苦哀求了她一個下午,希望她能給施焰焰治病,差點就跪下來抱她大腿她都不肯答應,想著這時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契機,指不定鬼婆心情一好,就答應給施焰焰治病了也不一定。

於是,秦陽笑的愈發誠摯了,說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聽師父說過,婆婆年輕的時候,可是方圓百裏難得一見的絕色美女,追上門來的愛慕者,都將門檻給踩破了。”

鬼婆喋喋笑了起來,她臉上本來就沒什麽肉,這一笑,那一層一層的老皮疊在一塊,就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樹的樹皮。

“出去一趟,嘴巴變甜了不少啊,用這一招騙了不少無知少女吧,哼,這麽幼稚的伎倆,騙騙別人還可以,想騙我,門都沒有。”鬼婆一臉不屑的說道,隻是就算是個瞎子也看的出來,她臉上的皺紋都快要笑成一朵花了。

哪個女人不愛美,哪個女人不愛俏,就算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都是喜歡被人奉承讚美的,更何況,讚美她的還是秦陽這樣的陽光小帥哥。

“沒有沒有,我隻是把內心深處的真實感受說出來而已。”秦陽趕忙說道。

“好女不提當年美,我老了,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隨風散去吧。”鬼婆很大氣的擺了擺手。

“那是那是。”秦陽陪著笑臉說道,還真怕鬼婆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誰知鬼婆好似明了他的心思一般,偏偏不讓他好過,緊接著問道:“你覺得我現在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秦陽疑惑的問道。

鬼婆將銅盆抱進懷裏,騰出一隻手來,指了指自己如風幹的橘子皮一樣的臉,不悅的問道:“我是說,我現在的樣子怎麽樣,還能看嗎?”

“我擦!”秦陽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隻覺得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虧得他還說她有自知之明呢,做人要不要這麽無恥啊?

秦陽都要哭了,閉上眼睛掙紮了一會,說道:“能。”

“你睜開眼睛看著我說。”鬼婆強勢的道。

秦陽睜開眼睛,看了看鬼婆的臉,暗罵自己嘴賤,說什麽不好啊,怎麽就說起這個話題了呢。

“能。”秦陽眼神飄忽的說道。

“你騙人。”鬼婆瞪起了眼睛,氣呼呼的說道。

“我沒有。”秦陽真哭了。

“你就是騙人!”鬼婆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真沒有,我發誓。”秦陽舉起了手來。

“嘿嘿,我就知道自己長的還行。”鬼婆怪笑了一聲,人影一飄,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秦陽這才鬆了口氣,這老女人也真是的,讓他回答這麽難的問題,這不是存心要人命嗎?

哪裏知道他這口氣才鬆下去,就聽“咻”的一聲,一道黑色的影子朝他甩了過來,秦陽嚇一大跳,伸手一捉,落入手中的是一條烏黑的小蛇。

小蛇長著一顆大大的倒三角形腦袋,猙獰的吐著信子,嘴裏噴出絲絲臭氣,讓秦陽一陣作嘔。

“臭小子,別以為你誇我兩句我就會答應為那個醜女人治病了,做夢!”鬼婆的聲音遠遠傳來。

醜女人?

秦陽登時風中淩亂,四肢抽~搐!

她居然說施焰焰是醜女人?

要不要這麽睜開眼睛說瞎話呢?

施焰焰明明長的胸大腿長禍水臉好不好?哪裏看上去醜了?

好吧,就算和美女師父相比較起來,施焰焰並不是那麽顯眼,但這種對比是不公平的,因為她和美女師父根本就是兩種不一樣的類型。

她們兩個,一個英姿颯爽,一個驚塵若仙,非放到一起比較,也比較不出什麽結果啊。

秦陽心想,難不成她不願意給施焰焰治病,是因為施焰焰比她長的漂亮,想著此點秦陽的臉又抽~搐了一下,大概,是個女人都比她好看吧?

秦陽看著手裏的小蛇,無奈歎了口氣,這事情可就難辦了啊,他總不能將施焰焰毀容了吧?要真那樣,施焰焰好了之後,絕對反過來第一個就殺了他!

……

晨光微露,穿透雲層的太陽,灑下斑駁的金光,照落在屋簷上,樹梢上,遠遠近近,一片嫩綠,喜意可人。

這裏是小鎮的後山,栽種著一大片的茶樹,初春茶樹發了新芽,正是采摘茶葉的最好時機。

時間雖然還早,山上卻已經能看到不少人影,秦陽一路往山頂方向走,時不時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小陽,起這麽早呢,昨晚睡的好不好。”

“小陽啊,剛才老頭子我跟你師父說了,嚴家那閨女真的很不錯,你就不考慮考慮。”

“小陽啊,大嬸家裏殺了雞等你去吃呢,你昨晚怎麽就沒去呢。”

……

秦陽一一笑著回應,鎮民們,都是善良的淳樸的,這個地方,比之別處,簡直就是人間天堂,秦陽很享受這種感覺。

西南的丘陵地帶,山普遍不高,沒幾分鍾秦陽就到了山頂。一眼看去,就見一道白色的人影,掩映於茶樹之中。

天女換了一身衣裳,淡粉色的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她正在采摘春茶,隨著彎腰低頭的動作,線條優美的頸項流露無疑。

在初陽的照耀之下,她的身上,流瀉著一層淺淺的金光,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發絲間插著一朵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不施脂粉,卻又占盡各種顏色。

秦陽看著天女采茶,隻覺得這是一幅美妙的畫,一時間竟是不忍心打擾,呆呆的站在一旁。

天女似是沒發現他來了一般,依舊有條不紊的繼續著手中的勞作,她動作不快,卻也不慢,摘茶葉如摘花,一朵又一朵的,隨著她手指的舞動,飛入竹編的小籃子裏,如此枯燥的事情,卻又做的如此富有美感,宛如是在彈奏一曲鋼琴曲。

秦陽隨著她手上的動作,眼珠子跟著不時的滾來滾去,心中感歎不已,難怪美女師父泡的茶那麽好喝,原來是因為沾了這雙手的仙氣。

“既然來了,就做點事情吧。”好一會,才聽天女淡雅的聲音傳來。

秦陽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過去,從天女手中提過籃子,隨手采摘著茶葉,說道:“什麽時候看到我的?”

“——”

秦陽苦笑,怎麽話還是這麽少?

幹咳了一聲,秦陽說道:“師父,那個一頭紅毛的家夥,真的是你的追求者?”

“嗯。”天女淡淡回應著。

“你沒答應吧?”秦陽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

“為什麽不答應呢?”秦陽笑道,隻是這笑容說不出的虛偽,他說道:“其實我覺得他還不錯,就是長的難看了點。”

“——”

嘴角微抽,天女沒有說話。

秦陽來勁了,接著說道:“師父,其實吧,我覺得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找個男人了,你別瞪我,也別生氣,我很認真的在跟你說這事啊,你想啊,有個人養著你多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太太生活,多麽悠閑愜意啊。”

“不需要。”眉頭皺起,天女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不要以為自己長的漂亮就可以隨便挑三揀四,女人最美好的年紀也就這麽幾年是不是?我覺得你真可以考慮一下。”秦陽喋喋不休的說道。

“——”

天女又沉默了,隻是摘茶葉的速度明顯快了一些,也不複初時的溫柔,掐著嫩芽的時候,好似是掐住秦陽的脖子,要一把將秦陽掐死一般。

秦陽被天女弄的一陣惡寒,心裏卻爽歪歪的不行,敢情美女師父真的對那個紅毛沒有任何感覺,枉費他白瞎了一番心思,早知道,就對那家夥好點,不把他打的那麽慘了。

嘴上,秦陽卻是假情假意的說道:“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明白你擔心找不到好男人,可這世上像我這樣的好男人實在是太少了,不,應該是隻此一家,要不你考慮考慮我。”

天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直起腰來,看著他說道:“為什麽要回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秦陽心虛的說道。

天女隻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秦陽一聲苦笑,說道:“你也看到了,我一個朋友的身體出了問題,帶過來給鬼婆看看。”

“我不認識她。”天女說道。

“介紹後就認識了。”秦陽有些摸不清天女的態度。

“不需要。”天女搖了搖頭。

秦陽無語,難不成美女師父這是生氣?吃醋?

可是也不像啊,你見過那個女人生氣或吃醋的時候,表情這麽平靜的?

“施焰焰其實還挺不錯的,你或許不知道,她的職業是警察,很富有正義感的一個女人。”秦陽隻得幹巴巴的說道。

天女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自顧自的問道:“孩子生出來了?”

秦陽愣了片刻,無語的說道:“沒有。”

“為什麽?”天女逼問道。

“她不配合。”

“不,是你的問題。”天女凝視著他說道。

“我沒問題啊。”秦陽都要哭了,美女師父不會是懷疑他生不出孩子吧,不過沒有女人的配合,他確實生不出孩子啊。

“就是你的問題。”天女不容置疑的說道。

“好吧,是我的問題。”秦陽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知為何,在美女師父麵前,他總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為什麽?”天女又問。

又是為什麽?秦陽目瞪口呆,想了好一會才說道:“時機還沒到。”

“這不是理由。”天女不信。

“難道要我強~奸她?”秦陽麵紅耳赤的爭辯道。

這下,輪到天女沉默了,好半響,她才說道:“可以考慮!”

“噗!”

秦陽吐血三升,沒看出來啊,美女師父在這方麵竟然這麽open!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話太過容易給人不好的遐想,天女的臉微微一熱,瞪秦陽一眼,怒斥道:“滾!”

秦陽不敢違背,屁顛屁顛的滾了。

滾下山許遠,隨著風,見著山頂之上,一道白衣人影孑然傲立飄飄如仙,盯著看了一眼又一眼,嘴裏輕聲自語道:“起風了,藍海的風,也該刮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