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藍海表麵上風平浪靜,暗地裏,卻是激流洶湧。
秦陽出來的消息並未刻意宣揚,卻還是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從朱若砂那裏出來之後,秦陽陪同羅明池和蔡功平在清風居喝茶。
清風居是一個小茶館,沒有大的門臉,沒有漂亮的服務生,比較有特色的是這裏的園林景觀,私人、幽謐,這在繁鬧的大都市,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片難得的淨土。
傳聞清風居是某位藍海大佬退下賦閑後開設的,這一點秦陽並不確定,不過政府官員倒是的確經常出入這裏,由此可見,傳聞未必空穴來風。
精致的小包廂內,秦陽起身給羅明池和蔡功平倒了一杯茶水,舉起茶杯說道:“羅部長,蔡局長,這次的事情,辛苦你們了。”
羅明池喝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們也沒做什麽,都是你自己的功勞。”
“其實我也沒做什麽。”秦陽說道。
“你啊你,都將霍老氣的吐血了,還好意思說沒做什麽。”蔡功平拿手指了指秦陽,假裝責怪的道,眼底卻滿滿的都是欣賞。
這一次霍老雷霆出手,瞬間將秦陽置於不利的被動境地,他們雖然奔波了一陣,卻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霍老親自去軍事管理所接人不說,秦陽竟然還拒絕要出來,到最後霍老吐血暈厥,雖然這中間的過程他們並不清楚,但也不難想象多麽的波詭雲譎。
而現在,秦陽好好的在這裏喝茶,霍老卻進了醫院,
誰勝誰輸,一眼立判。
在和霍老這樣的人物交手都不曾落下半點風頭,蔡功平真不知道是該說秦陽可怕的好,還是說他厲害的好。
雖說是自己人,但秦陽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將霍老氣的吐血了,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傳出去對他也沒什麽好處,一個不好,反而還會給霍老加幾分同情分。
秦陽委屈的說道:“霍老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老年人虛火旺盛,這可和我沒半點關係。”
羅明池和蔡功平哈哈一笑,很有默契的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談。
“下一步有什麽打算?”羅明池看著秦陽問道。
“給施焰焰治病。”秦陽說道。
“嗯?”羅明池微微一愣,神色明顯有些錯愕,在他看來,如此大好局勢,正是應該趁勝追擊,大撈好處利益最大化才對,這也是他會詢問秦陽的緣故,卻是沒想到秦陽會這麽回答。
“謝謝。”羅明池有些激動的說道,不管秦陽和施焰焰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們兩個的事情能不能成,但秦陽甘願犧牲,一心為施焰焰著想,還是讓羅明池大大的感動了。
羅明池這話說的很認真,都讓秦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羅部長這話太見外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蔡功平也是說道:“羅部長,你和秦陽客氣什麽,他是個什麽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秦陽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向羅明池和蔡功平道謝,雖說因為段之鶴那邊有事纏身沒來有些遺憾,卻也沒有多呆,坐了半個小時,就起身離開了。
羅明池和蔡功平身份敏感,也沒多送。
等到秦陽出了門,羅明池感歎了一聲,說道:“蔡局長,我不如你啊。”
不如的,是看人的眼光。
……
……
霍老住院了。
有人說他是氣的,有人說他是裝的,還有人說他是得了重病,但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霍老的確是住院了,身體方麵也多少受到了些影響。
“醫生,霍老情況怎麽樣了?”杜西海著急的問道。
雖說霍老指使他去殺秦陽,很有些強迫的意味,但他會接受霍老的建議,也和自己見利眼開有著很大的關係。
現如今,他已然徹底和秦陽撕破了臉麵,今後藍海,杜家和秦陽再也無法共存。
雖說搭上了霍家這條線,不至於讓杜家滿盤皆輸,但問題是,霍老病倒了,這下麵的戲該怎麽演?
要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不管是他,還是安逸青,都是配角,他們什麽時候演戲,演一個什麽角色,說什麽樣的台詞,都是秦陽和霍老賦予的。
霍老既是主角,也是導演,導演不省人事,劇本丟失,他接下來該怎麽才能將這場戲演下去?
杜西海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霍老對上秦陽,竟然會輸的這麽慘。
甚至於,杜西海隱隱覺得,這樣的一個結果,根本就是秦陽故意造就的,而霍老不過是被秦陽牽著鼻子走罷了。
“霍老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隻是身體有點虛弱,需要靜心修養一段時間,暫時不會出現大礙。”醫生不認識霍老,但認識杜西海,見著整個醫院都被武裝起來,哪會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老頭應該是某個大人物,說話自是陪著萬分小心。
“不會有大礙?”杜西海稍稍放心,最怕的就是霍老不管不顧的撒手人寰,那時候他就算是要哭,也沒地方哭了。
送走了醫生,杜西海推開門進了病房。
霍老躺在床上睡覺,他暈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因為吐血的緣故,臉上看上去有絲病態的蒼白,老年斑也好似一下子就多了許多,給人一種虛弱的感覺。
杜西海麵無表情的看著霍老,輕聲歎了口氣,說實話,杜西海還是挺羨慕霍老的,說吐血就吐血,毫無表演痕跡,自然天成。
人生如戲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了吧。
“咳咳……咳咳……”霍老忽然咳嗽起來,杜西海嚇一大跳,就要叫醫生,就聽霍老說道:“我沒事。”
“霍老,你真沒事?”杜西海急忙說道。他還真擔心霍老出事了,不擔心也不成啊。
霍老輕輕點頭,說道:“扶我坐起來。”
“醫生說您現在最好是躺著休息。”杜西海說道。
“扶我起來。”霍老大聲命令道。
杜西海不敢違抗,隻得將霍老扶了起來。
霍老眼睛眯了一會,睜開眼睛看著他說道:“就你一個人在這裏?”
杜西海說道:“宗大校在接待段市長和莫書記。”
“他們兩個來了?也算是有心了。”霍老點點頭,說道:“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杜西海苦笑,他這時又哪裏能歇著,
霍老哪會看不出他的心思,說道:“你不甘心?”
“是的。”杜西海老老實實的說道:“我沒想到在在那樣的情況下,秦陽竟然還有活路,這很令人意外。”
“我也意外,但和你不一樣的是,我隻意外於過程,並不意外於結果。”霍老緩緩說道。
“為什麽這麽說?”杜西海詫異的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這次將秦陽抓進去,是因為宇豪的事情吧?”霍老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
杜西海點點頭,不僅如此,他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隻是相比較起來他比秦陽幸運一些,霍老並未第一個拿他開刀。不然,隻怕他現在已經死了。
“我懷疑是秦陽殺的宇豪,但我並不認為他一定有殺人的動機。”霍老接著說道。
“那為什麽要拿他開刀?”杜西海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好使了。
“他的目標太大了。”霍老難得笑了笑,說道:“他崛起的太快,牽扯著各方麵的利益,一旦他出事,各方麵的注意力就會被立即吸引過來,比如你和安逸青,不也是因此而被吸引了嗎?”
杜西海臉色微微一變,說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不錯。”霍老並不否認,說道:“我就是要通過秦陽來製造事端,查找殺死宇豪的凶手。當然,我懷疑過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杜西海苦澀的道。
“但你不是。”霍老又道。
“謝謝。”杜西海都要感激涕零了。
“秦陽不是,你也不是,那會是誰呢?”霍老忽然望著杜西海,一字一句的說道。
“是——”杜西海幾乎要將那三個字說出來,話到嘴邊,又是吞咽了回去,不管霍老在這件事情上是什麽樣的看法,但整件事情的結果,絕對不能以他想要的結果為導向,即便,那個結果,就是霍老想要的結果。
“你猜出來了。”霍老笑了,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回去吧,我困了。”
“是。”杜西海點點頭,他可不認為霍老對他說這麽多話是推心置腹,不過是透露一點小秘密,好將他死死的綁在霍家這艘床上而已。
出了醫院,杜西海並未著急離開,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秦陽對著電話那頭,將自己所遭遇的事情說了說。
沉默了有一會,才聽一頭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對不對?”
杜西海說道:“爺爺,在那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我知道。”
“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謝謝爺爺。”杜西海臉上微有些欣喜,輕聲吐出一口濁氣,他知道,這個電話,賭對了!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歡喜的是杜西海,愁的是安逸青。
一家名不經轉的小酒吧,酒吧內部人聲鼎沸,烏煙瘴氣。
靠角落的一個小方桌上,安逸青在沉默的喝著悶酒,他臉色看上去相當的陰鬱,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似乎和酒較上勁了。
一身黑的男人和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坐在他的對麵,默默的看著秦陽喝酒,不說話,也不勸阻。
也不知打喝了多久,安逸青忽然用力將酒杯拍在了桌子上,說道:“你們兩個難道不打算給我點建議嗎?”
“你需要什麽建議?”一身黑的男人嘻嘻笑道。
“我不喜歡你對我笑。”安逸青眉頭皺起,說道:“我需要的是你的建議,所以不要問我。”
一身黑的男人才不管他喜歡不喜歡自己笑,照舊笑著,說道:“這件事情很好辦不是嗎?反正那個老頭早晚都是要死的,一次沒殺死,再殺一次就成了。”
安逸青心髒重重一跳,瞳孔驀然收縮,很快又是恢複平靜,仰起脖子喝掉酒瓶裏的最後一點酒,沉悶的說道:“事情做漂亮點,我不想節外生枝?”
“你同意了?”一身黑的男人驚訝的問道,他原本還以為安逸青會反對呢,再不濟也該猶豫猶豫啊。
“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安逸青麵色因扭曲而有些猙獰。
女人招了招手,讓侍應生重新上一瓶酒過來,倒上三杯,說道:“合作愉快!”